费绛珠听了,不由得“哈哈”一笑。
袁中笙忙道:“费姑娘,那位异人,神通极其广大,你不要不信他的话。”费绛珠道:“他是谁?”袁中笙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会变的和尚!”
费绛珠又呆了一会,道:“这位和尚,的确不是常人可比,但就算他的话是真的,我也和你不同,你可以随便离去,我却不能,这里是我的家啊!
袁中笙大感歉然,道:“我只是关心你的安危,却未曾想到这一点。”
费绛珠一笑道:“你这样关心我,我也应该多谢你了!”
袁中笙只觉得和费绛珠在一起,不论讲什么话,心头时时会泛起一股甜意来。这时,他听得费绛珠那样说法,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舒服之感。
费绛珠又道:“快去罢,我爷爷等你许久了。”
在那样的情形下,袁中笙一则不忍骤然和费绛珠分手,二则,也不好意思太以拒绝,心忖自己去见一次费七先生,又有什么大不了?
他想了一想,便点了点头,道:“好。”
费绛珠拉了他的手,两人十分亲热地向前走去。袁中笙道:“费姑娘,何以日间,你一去便去了那么久?”
费绛珠道:“还说呢,我跟了上去不久,那和尚便和我爷爷分了手,我记得你说的话,要我探索那和尚的住处,因之我便跟在那和尚的后面,怎知跟出了没有多远,便被那和尚发觉了!”
袁中笙“啊”地一声,道:“那便如何是好?”
费绛珠气鼓鼓地道:“那和尚回头向我一笑,我已知不妙,只见他手一扬,也未见他发出什么东西来,我肩并穴便被封住了!”
袁中笙失声道:“那是隔空点穴法。”
费绛珠狐疑道:“不会吧,我和他相隔,足有一丈五六,隔空点穴法,怎能及得到那么远的距离?”
袁中笙道:“难说,那和尚的武功之高,简直令人咋舌,等一会我再和你详细说。”
费绛珠道:“我被点中了穴道,那和尚将我提到了庄后的猪圈中,臭得我头晕了好几个时辰,穴道才自动解开,便顾不得一身臭,就到处来找你了……
费绛珠讲到这里,袁中笙忽然用鼻子索了一索,道:“不臭啊,你身上香得很。”
袁中笙所讲的,原是老实人的傻话。
可是听在费绛珠的耳中,那两句话,却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面上猛地一红,陡地摔脱了袁中笙的手,向前奔了出去,袁中笙却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呆了一呆,才随后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不消刻,便转了几个弯,在一所大宅之前停住。费绛珠这才转过身来,她脸上的红霞,仍然未褪。
只听得她低声道:“待会见了我爷爷,你可别再乱说话了!”
袁中笙不服道:“我何尝乱说什么来了?”
费绛珠道:“你说我——”
她究竟是女孩儿家,只讲了三个字,下面的话,便怎么也说不下去,一扭身,道:“你坏,我不与你说下去了!”
袁中笙给费绛珠弄得莫名其妙,道:“费姑娘,我——”可是费绛珠却不再理他,已向屋内去,袁中笙只得跟在后面。
他们两人,穿过了几扇月洞门,经过了一个十分曲折迂回的走廊,才到了一扇门前。费绛珠低声道:“你别小看刚才那条走廊,费家庄上,只有四个人能够通过它哩!”
袁中笙刚才,在经过那条走廊之际,便已看出那条走廊曲折得十分离奇,像是故意造成的一个迷阵一样。但是因为他心中只是在盘算着,费七先生要见自己,不知是为了什么,所以才未曾注意。
这时候,他听得费绛珠那样说法,也只是随口答应了一声。
费绛珠伸指,在门上叩了两下道:“爷爷,我将他带来了。”
房内传来了费七先生的声音,道:“进来。”
费绛珠一推门,门应手而开。袁中笙向房内望去,只见陈设十分华贵,费七先生银髯飘拂,正坐在正中的一张椅子之上。
费七先生虽然是黑道上人,但是他武功极高,貌相庄严,望之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威,气概慑人。袁中笙心头,不禁怦怦乱跳起来。而就在他踌躇不前之际,费七先生已沉声道:“这位便是黄山隐侠的高足么?老夫曾见过你一次的了!”
袁中笙这才向房中走去,道;“是,我曾到过贵庄一次的。”
费七先生道:“上次竟将你们师兄妹两人,误认为冯圣之子女,老夫实是老糊涂了!”
袁中笙想起上次的事,不禁苦笑了一下,道:“费七先生,那一对短剑……”
袁中笙一句话未曾讲完,费七先生,突然“呵呵”大笑起来。袁中笙本来是想,将自己和文丽的人,怎样一时糊涂,偷了冯大侠的短剑一事,讲给费七先生听的,他希望费七先生能看在费绛珠和自己交厚上,将那一对短剑,还给自己。
可是,他才讲了一句话,费七先生便已大笑起来。
费七先生的笑声,极其宏亮,将袁中笙的语音,全都盖了过去。
袁中笙继续向下讲了两句,所讲的话,连他自己都听不到,逼于无奈,只得停了下来。
而他才一停口,费七先生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袁中笙想要继续说时,费七先生已先开口道:“老夫有一事相询。”
袁中笙苦笑道:“前辈请说。”
费七先生道:“令师及冯圣、何芳夫妇,想必已收到了老夫的请帖,何以相约的日子,就在明日,而他们尚未到?”
袁中笙一的,立即一呆!
他向费七先生望去,只见费七先生虽然力充镇定,像是若无其事一样。但是他仍然可以看出费七先生,十分急于知道这一问题。
他又向费绛珠望去,只见费绛珠也正望着他在微笑。
在那瞬间,袁中笙对费绛珠的好感,又陡地跃进了一大步!
因为,他师父和冯大侠夫妇的事,他是曾和费绛珠说起过的,当时,他曾叮咛费绛珠,这件事不能够再转告他人,费绛珠也答应了。
如今,事实已证明费绛珠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她答应了不说,的确不说,连亲如她的爷爷,她都未曾说起,以致费七先生要来问他!
他向费绛珠略点了点头,费绛珠也像是知道袁中笙心中是在钦佩她一样,面上露出十分兴奋的神色来。
费七先生见袁中笙半晌不语,又问道:“他们不准备来了么?”
袁中笙道:“我不知道。”
费七先生道:“难道你与令师已有许久未曾见面了么?”
袁中笙笑道:“是。”
费七先生两道浓眉,皱了一皱,面上已罩上了一重杀气。
虽然那重杀气,还是不太浓重,但却已令人看了心寒,袁中笙又向费绛珠望了一眼,只见费绛珠的面上神情,也十分焦急。
费绛珠一进房,便站在费七先生的身后,这时,她拼命向袁中笙做着手势,示意袁中笙不要得罪费七先生。袁中笙心想,师父和冯大侠夫妇的下落如何,自己万不能说,就算得罪,也在所不惜了。
只听得费七先生沉声道:“那么,他向何处去了?”
袁中笙道:“我不知道。”
费七先生“哼”地一声,道:“令师和冯氏夫妇,容或怕出丑,不敢到费家庄来,但只要你在庄上,他们总不见得会不理你吧!”
费七先生的的那两句话,实是说得再露骨也没有,连不工心计的袁中笙,也已经听出,费七先生是要将他留在庄上,以引自己师父和冯大侠夫妇前来!
袁中笙心中大惊,费绛珠也失声道:“爷爷——”
然而,费绛珠只叫了一声,费七先生已凛然喝道:“住口!”
费绛珠呆了一呆,空自着急,不敢多言。
费七先生站了起来,道:“你听了,若是你师父和冯大侠夫妇,一旦不来费家庄上,你便一日不能离开,知道了么?”
袁中笙抗声道:“我本来是想要立即离去的,实是不能在贵庄久待。”
费七先生发出了一声惊心动魄的长笑,道:“即刻离庄,不妨试试。”袁中笙还想再讲什么,只听得费绛珠道:“那你就在庄上多盘桓几天,又怕什么?”
袁中笙道:“费姑娘,我……”
他只讲了四个字,费七先生已转过身去,袁中笙还待向下讲去。费绛珠走向前来,将他硬拉出来。袁中笙气愤难平,道:“费姑娘,这算什么?”
费绛珠低声道:“我爷爷本来,是想令冯大侠夫妇,当众出一次大丑的,如今他们不来,虽然寒霜剑一露,他们两人一样出丑,但是总不如他们在场的好,是以爷爷心中很生气。”
袁中笙道:“那关我什么事?”
费绛珠道:“爷爷留你在庄上,也没有与你为难之意,就算作陪我玩几天,又有什么关系,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啊!”
袁中笙道:“费姑娘,我心中急于去寻找师父的下落,你不是不知道的。”
费绛珠道:“我知道,可是也不争在——”
他们两人,一面向外走来。
费绛珠那一句话,刚讲到一半,突然看到一条黑影,在一排屋脊之上,飞掠而过。那黑影的身法之快,实是无可比拟。
本来,这时天色黑暗,想要看清楚那为影,不是易事。
而且,两人正在讲话,本也不会注意的。
可是,那条黑影,在疾掠而过之际,身边,有一种异样的青光,接连问了几闪,像是那夜行人身边带着什么会发青光的东西一样。
费绛珠呆了一呆,道:“咦,那是什么人?”
费绛珠在奇怪那是什么人之际,还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在内,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可是袁中笙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
他一看到那种闪耀的青光,一呆之下,便失声道:“那是寒霜剑!”
费绛珠一呆,道:“你说什么?”
袁中笙过:“刚才在屋脊上飞掠而过的那人,身边所闪的青光,乃是寒霜剑所发出的。”
费绛珠摇头道:“你一定看错了。”
袁中笙和文丽两人,得到了寒霜剑之后,日夜摩挲把玩,寒霜剑那种特有的青光,袁中笙牢牢地记在心中,这时,他自度绝无认错之理!
因此,他又坚持了一句,道:“不会看错的,那一定是寒霜剑。”
费绛珠向那黑影逝去的方向,望了片刻,道:“我爷爷一得了寒霜剑,便锁在宝藏库之中,如何会被人偷了去?”
袁中笙道:“你不妨和他一齐去查一查。”
费绛珠侧头,想了一想,道:“进藏宝库的法子,我也知道,爷爷正在怒火头上,如果我们无中生有,又要捱骂,不如我和你先去看一看可好?”
袁中笙心中,不禁暗暗吃惊,因为太湖西洞庭,费家庄上的藏宝库,在武林之中,十分出名。那不仅是因为费七先生曾为天下黑道盟主,藏宝库之中的奇珍异品,只怕不在皇宫大内之下的缘故。而且,费七先生一生所学的武功极多,在他的藏宝库中,也有着许多拳谱、剑决等武林秘复,以及学武之士梦寐以求的许多奇珍异品。
这个藏宝库,若不是在费七先生的威名之下,只怕武林中人,蜂涌而至,早已被搬一空了。而这次,费七先生假得寒霜剑,观剑赏剑之名,邀请武林中人,前来费家庄上,凡是接到帖子的人,不论道远道近,尽皆应约而来。
一则,是为了近年来,武林日传费七先生有静极思动之说。
由于费七先生在黑道,潜势力极大,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势,众人都想来看一个究竟。
二则,众人也都忙着想到费家庄来,看看那藏宝库中,究竟有一些什么宝物的意味在内。自然,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达到这一目的。
如今,袁中笙听得费绛珠竟要带自己到庄上的藏宝库去,他自然心惊不已了。
他呆了片刻,道:“费姑娘,这……只怕不大方便吧。”
费绛珠道:“本来,爷爷是绝不准外人到藏宝库去的,但你……你……”
袁中笙见费绛珠讲到这里,脸上更是发红,讲不下去,他心头也不禁为之乱跳!
袁中笙已可猜到,费绛珠是准备说“你……不是外人”的。
需知道即使在费家庄中,能到藏宝库去的,至多也不过费七先生和费绛珠祖孙二人而已,这“不是外人”,便等于是极亲的亲人,难怪费绛珠话未讲完,脸上已红了起来。
她支吾了片刻,道:“不必多说了,你到藏宝库去开开眼界,也是好的。爷爷准我在宝库中随意取物,你若是看中了什么东西,只管随便拿,事后我说是我取的好了。”。
袁中笙忙道:“我不会要什么的。”_.
费绛珠的窘态,总算因为这两句话,而岔了开去,道:“我们快去吧,可别叫人看到。”袁中笙四面一看,道:“并没有人。”
费绛珠带着袁中笙,向前曲曲折折地走去,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看看已来到了一处十分荒凉的地方,已远离庄上的房屋,而是一个山坡。
费绛珠这才停了下来,只见她又四面看了一看,低声道:“你可觉得像是有人,跟着我们?”袁中笙道:“没有啊。”
费绛珠道:“如果刚才,我们所讲的话,被人听到了,那就会有人跟着我们来了——”她讲到这里,忽然又一笑,道:“或则是我太紧张了。”
袁中笙道:“可是已到了么?”(奇*书*网。整*理*提*供)
费绛珠向前一指,道:“由这里入去。”
袁中笙循她所指看去,只见乃是一个井圈,上面生满了草,分明是一个枯井,就算有人经过,也绝不会注意这样一个枯井的。
两人—齐来到井旁,费绛珠身形一耸,便跃了下去,袁中笙跟在后面,才一入并,便有一条枯藤,看来是天然生成的,但这里既然是藏宝库的进口处,那一定是特意留着了,袁中笙不禁暗叹布置之妙。
他们两人,沿藤而下,约莫下了七八丈,便到了底子。——袁中笙脚才点到实地,便被费绛珠一拉,拉向一旁,同时,他只觉得耳际痒酥酥地,费绛珠的樱唇,已凑了上来。
袁中笙不知道费绛珠要作什么,心头突突乱跳,他正待避开去时,已听得费绛珠以极低的声音道:“看上面!”
袁中笙心中一凛,抬头向上看去。
天色本就十分浓黑,枯井之内,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抬头向上看去,也是什么都看不到。袁中笙看了一会,低声道:“没有什么啊!”
费绛珠道:“我已觉出有人跟在我们后面,那人大约就要在井口现身了,你仔细看。”
袁中笙将信就疑,又抬头向上看去。
果然,没有多久,便看到井口之上,有人影闪动。
那时,天色仍是一样地黑,但由于井底下更黑的缘故,所以向上看去,依稀可以看到一条黑影,在井栏上有所动作,至于那是什么人,以及那人在做什么事,却完全看不出来。
袁中笙看了一会,只见那黑影一闪之间,忽然不见。
袁中笙低声道:“离——”
他本来想说“离去了”的。可是,他才说了一个字,手臂上便突然被费绛珠扭了一下。
袁中笙情知有异,便不再言语。
果然,他这里一屏气静息,便可以听到,沿着井壁,有一股悉索之声,传了下来。由此可知。刚才井口人影一闪,并不是人已离去,而是人已下来了。
由于井内漆黑,所以人一下来的话,便连黑影也看不到,就像是人已离去一样。
袁中笙屏住了气息,自然绝不再出声。
没有多久,又听得有一下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想是那人已经落地。
袁中笙并不知道井底下有多大,他听得那人的落地之声,像是在六七尺开外。那人落地之后,又好一会没有声音,想是他正在用心倾听。又过了约莫一盏茶时,才听得“悉索”一声,同时,眼前陡地一亮。
袁中笙立即定睛向前看去,只见身旁的费绛珠也已飞身向前扑出,迸指如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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