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菊香足足笑了有半盏茶时,才以比冰还冷,阴森森的语音道:“原来你们这些自称正派中人,行径便是这样的,数十个成名之人,合力对付一个后生小子,佩服啊佩服,可敬啊可敬!”
她一面说,一面以碧也似绿,幽光闪闪的眼睛,向众人扫去。
众人站立的地方,有的离开她,足有七八丈远近,可是却一样可以感到她眼中的锋芒,当她望来之际,心中都感到一股寒意。
寿菊香讲完了那几句话之后,又继续怪笑了几声,道:“咦,如今你们这些大英雄,大豪杰,怎么全不动手了?不见得你们只会欺负一个后生小子吧?”
当寿菊香陡然出现之际,袁中笙的心中,实是害怕之极。但是这时,他听得寿菊香的这几句话,想起刚才自己的遭遇,他却又觉得心中十分痛快,忍不住叫道:“动手啊,你们怎么不动手?”
他这句话才一出口,心中便猛地一震,他立即感到有些不对头。因为这样一说,自己便变成和寿菊香站在一路上了!
这是他极不愿意的事情!
然而,他的心中又立即问自己:自己该要怎样呢?难道不要寿菊香出现,仍然受范玉云的折磨,等到三派掌门一到,终于死去么?
袁中笙的心中,乱到了极点,一时之问,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寿菊香直到这时,才转过头来,向袁中笙看了一看,发出了一下难以捉摸的怪笑,袁中笙想起,自己乃是偷走出来的,心头又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刹时,所有人都面色青白,站着不动,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寿菊香“哈哈”一笑,道:“你们不动手,老娘可不客气,要大开杀戒了!”她腋下木拐,“拍”地在地上一顿,向上拔了出来。
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三下长啸之声,如同排山倒海,铺天盖地也似,自远而近,迅速无比地传了过来!
那三下呼啸之声,自远而近,疾传了过来,来势之快,可以说是难以形容,转眼之问,便已近了许多。
寿菊香身在半空,发出了一下怪叫声,身子突然又向下,落了下来!
她起得快,落得也快,才一落地,便沉声道:“中笙,我们走!”
天工老人道:“你走得了么?”
寿菊香大喝一声,道:“不错!”
这时,寿菊香离天工老人,少说有三五丈的距离,但是,在她木拐凌空一点之际,无穷无尽的太阴真力,便自木拐之中发出!
天工老人未曾料到寿菊香在三派掌门,将要赶到之际,还敢出手,更料不到寿菊香的太阴真气,来得无影无踪,如此厉害!
他虽然是一流高手,但是,当他觉出有一股奇大无比,阴柔之极的力道,倏然之间,涌到了自己的身前之际,却已慢了一步!
尚幸天工老人本身的功力极高,他一觉不妙,身形一矮,双掌已向前疾推而出!
他双掌一发,掌力带起了两股狂风,向前涌了出去,恰好和已袭到面前的太阴真力相遇。
天工老人功力再高,也不会是寿菊香的敌手,但尚幸他这两掌发得及时,总算将太阴真力,暂时阻了一阻,消去了几分力道。
若是他不发这两掌,那么太阴真力迅速无比地涌了上来,将他全身包住了之际,他便难有幸理了!
但饶是如此,当他的掌力和太阴真力相遇之际,他还是身不由主,向后一连退出了七八步去,“哇”地一声,一口鲜血,疾喷而出,身受内伤!
而在这时候,寿菊香早已一拉袁中笙,木拐点动,背着那三 下长啸声来的方向,向前徉掠出去!
众人都知道,发出那三下长啸声的,正是青城、武档、峨嵋三派掌门。
但众人更知道,当三派掌门赶到之际,寿菊香一定也已走远了。
众人刚才眼看寿菊香在一举手之间,便令得天工老人口喷鲜血,心中不禁骇然之极,一时之问,谁也出不得声!
但这样难堪的静默,并没有维持多久,三股劲风过去,三个人已到了近前。
那三人,正是青城掌门天一叟,武当掌门苍云老人,和峨嵋掌门,天灵上人。
这三个武林一流高手的面色,尽皆铁青,难看到了极点。三个人一到,欧阳生泰迎了上去,道:“三位可曾见到寿菊香?”
天一叟和天灵上人两人,尽皆“哼”地一声,显见得他们的心中,仍是十分气愤。他们两人,和欧阳生泰乃是老友,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生欧阳生泰的气的,那自然是他们自己,心中有着什么不舒服之事了。
苍云老人则叹了一口气,道:“别提起了。”
欧阳生泰面色一变,心中也不禁大惊,道:“难道寿菊香的武功,当真如此之高?”
苍云老人苦笑道:“她的武功,是高是低,我们也无从得知,我们被她戏弄了一场,根本连她人也未曾见着,空自在一个山坳之中,等了半晌!”
欧阳生泰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我只当联三位之力,尚且不是她的敌手。寿菊香刚才,曾在此处出现过。”
天一叟忙道:“是么?”
欧阳生泰点了点头,道:“是,本来袁中笙已是笼中之兽了,但是寿菊香一出现,便将他带走,还伤了天工老人!”
天一叟等三人,向天工老人看了一眼,苍云老人立时走了过去,为天工老人,推宫拿血,天工老人的面色,才渐渐缓了过来。
在那段时间中,欧阳生泰又将如何发现了袁中笙,袁中笙藏在树上,如何于直丧生,郭独清身受重伤,范玉云断手一事,详细和三派掌门,讲了一遍。而在讲的时候,众人也一齐围了上来。
等到欧阳生泰讲完,众人齐声长叹,天一叟苦笑道:“如此说来,到目今为止,我们是输得一败涂地了!”
欧阳生泰道:“不能说一败涂地,但我们却是处处吃亏,如今—定要请三派掌门,找到寿菊香,与之正面决战,分一胜负——”
他讲到这里,苦笑了一下,道:“三派掌门在这一年来,闭关练功,究竟进展如何,我们也不得而知,但寿菊香太阴真气的厉害,我们却已经知道了。但愿决战能以得胜,否则——”
欧阳生泰讲到这里,口角现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便不再讲下去。
苍云老人面色庄肃,道:“若是我们三人,胜不了寿菊香,那不但我们这一干人,回不了中原,连中原武林,也立生浩劫!”
苍云老人的话一出口,众人都缓缓地点了点头,每一个人的面色,全是严肃到了极点!
要知道,如今集中在高黎贡山的,几乎已是各门各派的精英,若是他们这些人,在这里全军覆没,那实是武林之中难以估量的损失!
苍云老人长叹一声道:“欧阳兄,伤者留在此处,由你负责照着,我们三人,带上十来位朋友,再进山谷去找寿菊香。”
欧阳生泰道:“好,但是寿菊香诡计多端,各位千万小心!”
天一叟大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次我们不再上寿老贼的当了,我们直闯她的老巢!”
欧阳生泰连连摇手,道:“不可!”
天一叟道:“为什么不可?”
欧阳生泰道:“刚才,寿菊香在这里,耀武扬威,扬言要大开杀戒,但三位啸声一传了过来,她只伤了天工老人一人,便自离去,可知她对三位,并不是绝对没有忌惮!”
天一叟一瞪眼,道:“那又怎样?”
天一叟的帅弟,郭独清重伤在袁中笙的手下,他心中实是怒极,恨不得将寿菊香师徒,一齐碎尸万段,以泄心中之愤。
欧阳生泰道:“她一见三位前来,便遽而去,由此可知,她正是想引三位去直闯虎穴,我们焉能中她之计?”
天一叟呆了一呆,道:“那么,我们又如何能与她会面?”
欧阳生泰外号人称“武诸葛”,在武林之中,出了名的足智多谋,他一说,三派掌门齐声道:“欧阳兄请说,我们一定照办。”
欧阳生泰道:“三位此去,寿菊香一定会设法诱三位直闯她的老巢,但是三位切不可上当。她一定以言语来激,三位更是不可动怒,应该以言语反激她。而知寿菊香乃是一个高做狂妄已极的人,她激你们不动,反易中了你们的激将之计,一定会忍不住出她的老巢,来和你们一见高下的!”
他讲到此处,略停了一停,道:“这样一来,她老巢中的种种布置,便无所施其技了!”
三派掌门互望了一眼,道:“欧阳兄说得有理。”
欧阳生泰叹了一口气,道:“三位,这样做,听来简单,要做起来,却并不容易,三位乃是一派宗主,几曾受过侮辱?”
苍云老人忙道:“阁下的意思,我们明白了,我们一定设法照阁下的意思去做便是。”
欧阳生泰一听得苍云老人这样说法,面色不山得陡地为之一变!
因为他听出,苍云老人的语气之中,似乎并不准备完全照他的话去做,而只是“准备尽力而为”而已,若是寿菊香的出言太是不堪时,只怕三人会不顾一切地,闯了进去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三派掌门,就算闯过了重重关口,但等到他们和寿菊香见面之际,功力也必然大损,到时,胜利的可能就更少了!
欧阳生泰的心中,焦急到了极点,但是他刚才话已讲得如此明白,苍云老人也已明明白白地回答他了,他实是无法再讲上一遍的!
他心中暗忖:难道真是劫数如此,不能改变么?
他心中难过之极,后退了几步,不再言语。
苍云老人等三人,知道此去,人多也没有用处,反倒误事,若是真要去闯寿菊香的老巢,那一定是他们三个人的事情。
因此,他们并没有带多少人,只是挑了十个一流高手,向欧阳生泰一拱手.便自向寿菊香居住的山谷,疾奔了开去!
如今暂且搁下三派掌门一等众人不表,却说寿菊香,带上了袁中笙,木拐连点,向前飞掠而出,她的身法,快到了极点。木拐每一点,身子便贴地向前,疾掠出七八丈去。
袁中笙此际,本身的功力,已经极高,但是他被寿菊香带着,向前掠去,仍然只觉得两耳风声呼呼,两边的景物,如排山倒海也似,向后倒去,迎面而来的劲风,逼得他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
袁中笙不知道寿菊香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更不知道寿菊香对于自己逃走一事,将要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
他忧心忡忡,过了片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离开,事情十分秘密,寿菊香绝不知道自己有离开她之心的。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设词掩饰过去呢?
本来,袁巾笙是一个十分老实的老实人,绝不会花言巧语的,不要说要他说谎.就算要他想一想说谎,也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在经历了如许曲折的经历之后,袁中笙究竟也在变了。
如今,他想到了自己要饰词骗寿菊香,他一点也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应该,而且立即为即将对寿菊香说的谎话动起脑筋来。
为了保护他自己,为了在那样复杂、凶险的环境中,继续生存,他实是没有法子不变了!不到一盏茶时,袁中笙已看到寿菊香将他带着,掠进了山谷。
进了山谷之后,寿菊香的去势,仍然不减,转眼间,便已掠上了石阶,直闯进了大门,来到了后院,这才停了下来!
她一停了下来,手一松,将袁中笙放了开来,自己则拄拐而立,也不坐下,一生尖啸,道:“文丽,快来听令!”
袁中笙心中,虽然已想出了一套话,但是他仍不知寿菊香是不是肯相信自己,所以他心中,仍然是十分不安。
不一会.文丽已疾掠了进来。
文丽幽幽地望了袁中笙一眼,答道:“全都准备好了。”
寿菊香一点头,道:“好,强敌将至了,若是你这次指挥得宜,能将三派掌门,阻拦在这七道关口之中,那我便遂你所愿!”
文丽一听,心中不禁大喜!
她自然知道,寿菊香所谓“遂她所愿”,那自然是指将她收入门下之意!
所以,她喜得眉飞色舞,道:“多谢师祖栽培!”
寿菊香“哼”地一声,道:“我在宫中所设的这七道关口,威力极大,若是操纵得宜,不要说是三派掌门,便是再多些,也不难消灭,只不过你仍是要小心从事,可知道了?”
文丽听得心中隐隐吃惊,她也听出,若是被三派掌门闯过了那七关,那么自己立时便会有杀身之祸!
但是她知道,那七道关口,的确如寿菊香所言,威力极大,三派掌门要通过,绝非易事,所以,她只是面色微变,便道:“徒孙知道了。”
寿菊香一挥手,道:“快去准备!”
文丽躬身而退,转眼之间,便出了寝宫。
寿菊香这才坐了下来,冷冷地望着袁中笙。袁中笙心中,怀着鬼胎,一见寿菊香向他望来,但是却并不出声,内心不禁发毛,干笑了一下,叫道:“师傅。”
寿菊香“唔”地一声,道:“你不在宫中,为何我竟不知道?”
袁中笙听得寿菊香只是这样问法,心中首先放下心来。因为听寿菊香的口气,分明不知道他是有意离开去,再也不回来的。
所以他忙道:“我只是夜不能寐,气闷得紧,想出山去走走,却不料遇到了极强的强敌。”
寿菊香像是对袁中笙的解释,感到了满意,缓缓点了点头,道:“你想想,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将会怎样?”
袁中笙想起刚才的情形,心中仍有余悸,呆了一呆,道:“若不是师傅赶到,那我实是不堪设想了。”
寿菊香一声冷笑,抬头向天,一字一顿,缓缓地道:“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若是离开了我,你一定死无葬身子弟,以后,不可再乱来了!”
袁中笙一听得寿菊香讲出了这样的话来,不禁呆住了作声不得!
因为,照寿菊香的这句话看来,寿菊香似乎又知道了他是存心在离开她的,只不过她不愿戳穿,只是出言点醒自己,离开了她,自己绝无生路而已!
照如今的情形来看,的确是这样,若是离开了寿菊香,自己绝无生路!
当袁中笙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他实是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好,还是应该笑好!
因为本来,他最憎厌寿菊香这类邪派中人的,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和寿菊香这样的人,相依为命,若是离开了寿菊香,他一落在众人的手中之后,那实是难以想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袁中笙呆了好一会,才道:“我知道了!”
寿菊香一笑,道:“我知道你经过这次的教训之后,一定会知道的。”
袁中笙苦笑了一下,道:“这或许便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吧!”
寿菊香继继怪笑了起来,道:“中笙,强敌将来,我们却暂时不必去迎敌,希望这一年来,我悉心设计的关口,能将敌人消灭!”
那一年中,袁中笙被限令不准走出那小院落一步,学那太阴真力功夫,所以他并不知道寿菊香在这一年中,究竟作了些什么准备。
他当下问道:“师傅,三派掌门,武功非同小可,他们闭关一年,更合练了一门神功,你设下的是什么机关,能阻得住他们么?”
袁中笙这几句话一问出口,他又不禁在心中苦笑了几下!
的确如寿菊香所言,他在经过了刚才那一场惊险之后,已不想离开寿菊香了,他叫起“师傅”来,也变得心甘情愿,没有什么勉强的成份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要活下去,就必须和寿菊香在一起,而他又不想不活下去,他为什么要死呢?武林中人对待他,难道算是公正的么?又有什么人能了解到他当初为了救师傅的一番苦心呢?
袁中笙想到此处,心中更是如同油煎一样,他挺了挺胸,竭力使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
寿菊香道:“三派掌门要来见我,文丽便会将他们引进那七道埋伏中去,他们一进去,便非等将七道埋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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