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舅舅常来给他娘说三道四,他父母就动心了。
张大爷插话说:“他舅舅每次来,都给他家拿好吃的好喝的,还给他娘拿来好多缎子绸子呢。”
跟了他舅舅以后,人就慢慢变了,变得没有人情味了,不是抢东村就是掠西村,不是杀人就是放火。现在二十七八岁的人了连个媳妇也没有,你想想像他这样的人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啊,他爹妈为他愁白了头。头几年他抢了西马庄老周家的闺女做媳妇,人虽然搁到屋里了,可是人家的心里并不愿意,不几天媳妇就得病死了。
张大爷插话:“媳妇他可不止抢了这一个,少说也有三个了,一个也没和他过满一年,不是病死就是上吊自杀,更不用说给他生个一男半女了。”
王岳峰接过村长递过来纸烟问:“他经常回来吗?”
张大爷抢着说:“这小子是个孝子,经常回来给他父母送些吃的喝的。但是每回回来都不住下,他爹老骂他,两个人合不来。”
张仁谦点上烟接着张大爷的话说:“他爹娘岁数也不小了,希望早一点抱上孙子,为这爷俩总是吵闹。”
侯兆顺站起来说:“队长,又不咱找他父母谈谈。”
王岳峰点头表示同意说:“我们是要找他们好好谈谈,但现在不是时候。还是请村长您先跟他们谈谈捎个话,下一回我们再找他们谈谈,不要着急。张河标虽然与他舅舅张占武有些不同的地方,知道做事能给自己留着后路,但是他毕竟跟着张占武干了这么多年的土匪,要让他弃暗投明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我们先要把他的情况搞清楚,有针对性地去做工作,事情要好办些。”
村长站起来说:“这样吧王队长,他父母那边我抽空去说说,让他们也帮着做做工作。只要能把他争取过来,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王岳峰吃完最后一口干粮说:“张村长、张大爷,今天麻烦您了。”转身对张宝乐说:“我们走吧。”
张仁谦赶紧把他们拦住说:“不行王队长,你们来了连顿饭也没吃,这让乡亲们知道了还不把我骂死。再说了这大白天的你们活动也不方便,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待天黑了再走,我也到河标家里看看,他父母是个什么态度,你们心里也就有数了。”
一旁的张大爷也说:“你们就放心地在这里歇着,有我在保险你们平安无事。”
王岳峰心里想他们说的也对,时间也快十点了,出村也只能到附近山上去躲避,不如在这里安全。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张宝乐,张宝乐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王岳峰笑笑说:“这就太麻烦您们了。我们在这里睡觉,您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天一黑我们就走。张大爷,您的床让给我们用用行吗?”王岳峰考虑到安全问题,让张宝乐和杜子华睡在大门旁边张大爷看门的房子里,他和侯兆顺、宋秀山、梁猛子等就在东屋柴房里睡。
张大爷哈哈一笑说:“哪有不行的事,只要你们不嫌我老头子埋汰就行。”
一切安排妥当,张村长给张大爷交待了几句就走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十三章 一
第三十三章(1)
俗话说春困秋乏。
队员们几天来东奔西跑没有好好休息,他们躺在又松又软的炕上和柴草堆里,浑身觉得舒坦,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听着队员们轻轻的鼾声,王岳峰心里也感到一时的轻松,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让队员们好好睡一觉。他闭上眼睛想睡,但一时又睡不着。自从杜大年牺牲以后,每当闲下来的时候,大年的影子就会不停地在他眼前闪现。大年牺牲虽然已经三四个月了,但是王岳峰时时刻刻都不会忘记他。在他的心里老是有一个结解不开,堵得他难受。对大年的牺牲尽管分区首长、队员们,特别是姜文秀,都对他进行开导、劝说,但是不管他们怎样劝说,堵在心里的疙瘩就是解不开消不掉,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自己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他和大年感情太深,也许是他俩在战斗中太够默契,也许……不知有多少个也许,他真的说不清。他想用战斗、用不停的工作来淡化这种心情,但是只要净下心来,大年的影子就会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赶之不跑。
自从大年牺牲之后,王岳峰和姜文秀的关系也因姜文秀有意无意的一声“岳峰”而变的明朗了。大年安葬的那天,姜文秀的一句“岳峰……天冷回去吧”,让王岳峰感到非常温馨。此后,每当看到王岳峰抚摸着杜大年留下的枪发呆的时候,姜文秀就悄悄地坐在他的身旁开导说:“岳峰,你不能老这样,你的情绪会影响队员们的。”王岳峰对自己的这种情绪曾多次问姜文秀,“是不是我变得不够坚强?”姜文秀甜甜一笑说:“不是你不够坚强,而是你感情太重。因为你和大年的感情太深了。”王岳峰心里默默地重复着姜文秀的话,你和大年的感情太深了……太深了……太…深…了……
就在王岳峰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侯兆顺叫醒:“队长,有情况。”
王岳峰猛地一下坐起来。“啥情况?”他对自己的贪睡而自责。他走到窗户前,从破裂的窗户纸缝里向院里看,只见七个鬼子兵和十几个伪军歪戴帽子敞着怀,好像是远道而来,伪军们有的手里拎着包袱,有的拿着零零碎碎的东西,好像是从哪里抢来的。就在这时,七个鬼子兵把一个伪军叫到跟前连说带比划说了些什么,伪军大声喊道:“老头,太君走了大半天的路,快叫村长来,给太君准备酒饭。”
张大爷哎了一声说:“你们先歇着,我给你们烧上水就给你们弄饭去。”王岳峰明白张大爷可能是想到柴房来给他们报信。快走到柴房门,张大爷突然转身往回走,边走边大声地叫骂:“二狗子,太阳都晒到大门里头了(春天太阳照正大门,说明快到中午了)你还睡!你这个好吃懒做的东西,村长让你来是让你帮我干活的,不是让你来偷懒睡觉的。你看皇军、老总都来了你还睡,快起来到饭屋里拿柴火给皇军烧水做饭!”这下王岳峰他们彻底明白了,张大爷这是给我们报信,又可以让宝乐或子华到柴房里商量对策。对张大爷这种遇事机智沉着的精神非常佩服。
张宝乐打着哈气揉着眼睛,装出懒洋洋的样子,嘟嘟囔囔地向柴房走来。还没到门口,一个鬼子兵对张宝乐大喊:“你的过来,什么的干活?”
张大爷“非常生气”地揣了张宝乐一脚。“你这个懒虫,就知道睡。除了睡觉你还知道什么?”转身对鬼子说:“太君,他叫张二狗。是村长派来伺候太君的。”
鬼子一听是村长派来伺候他们的,就说:“要西。酒的菜的快快的拿来,皇军米西米西的干活。”
张宝乐来到柴房,简要向王岳峰汇报情况。情况突然,只能见机行事。王岳峰对张宝乐说:“宝乐,把武器留下不要暴露。要沉住气见机行事。”宝乐走后,王岳峰对队员们说:“同志们,事发突然,大家要沉住气。看来鬼子一会儿半会儿不会走,我们不能老呆在屋里干憋着。行动时兆顺和秀山、猛子负责解决小鬼子,我和洪泉收拾院子里的伪军。兆顺你注意宝乐和子华的信号。”
村长张仁谦提着一大坛酒嘻嘻哈哈地进了门。在他的身后一个中年人肩扛一袋白面馒头,一个小伙子挑着两个木桶,桶里是热腾腾的粉皮炖猪肉。挑桶的小伙子一进门,杜子华就从张大爷屋里冲出来,没等小伙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抢过小伙子的挑子跟着村长来到院里,给院里的伪军留下一桶,给在北屋歇息的小鬼子送去一桶。张宝乐看到杜子华挑着菜进来,赶紧提着一壶开水跟了过来,殷勤地给伪军们倒水。他边给伪军倒水边大声地说:“老总,你们辛苦了。今天有酒有肉,多喝点,酒能去乏,茶能解困。”看到伪军不顾一切地争着抢着吃喝,将枪和抢来的东西扔在一边,注意力全在酒菜上,他就大声地喊:“小顺子你这没眼色的家伙,老总们来了你们也不出来伺候,光等着吃现成的呀!”
听到张宝乐发出信号,王岳峰让侯兆顺和宋秀山先出去。侯兆顺和宋秀山一人抱着一抱柴火走出柴房。侯兆顺走到张宝乐跟前不高兴地说:“二狗子,你诈唬么?还不快去照顾太君!”他们边笑骂着边收缴伪军的武器。别看这些伪军在老百姓面前像老虎似的,但是在八路军特战队面前,他们就像耗子见了猫,立马就腿抖心颤头打蔫,喝到嘴里的酒吃到嘴的菜,吐不敢吐咽不敢咽,瞪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乖乖地做了俘虏。
王岳峰、梁猛子、张洪泉个个提着双抢从柴房里冲出来,直奔鬼子吃喝的北屋。
宋秀山将抱着的柴火往地上一扔,提枪来到北屋。此时杜子华利用给鬼子斟酒倒茶的机会将鬼子的武器悄悄地移走。他给鬼子斟酒倒茶时,每倒一圈他就将鬼子的武器向一边挪挪,在村长喋喋不休的劝酒词和不断的笑声的掩护下,小鬼子只顾喝酒吃菜,没有发现身边的武器已经渐渐远离自己。宋秀山端着双抢在门口一站大声喝道:“小鬼子不许动!你们这些畜牲我叫你们吃,我叫你们吃,我叫你们吃枪子!”说着飞起一脚将桌子踢翻在地,将两个鬼子兵压在桌子底下。
遇到这种情况,鬼子兵与伪军的表现截然相反。紧靠门口坐着的一个鬼子,扔掉手中的馒头,抓起身边的一条板凳儿朝宋秀山砸来。恰在这时王岳峰赶到,他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咣”的一声,飞来的凳子被杜子华用鬼子的长枪挡了下来,一支崭新的三八大盖的枪托立马断了下来。
鬼子一招失手,并不甘心。被压在桌子底下的两个鬼子猛地站起身来,架起桌子向杜子华砸来。杜子华猝不及防,被压在桌子底下。好在他身旁有一个凳子挡了一下,桌子从他的身上滚了过去。只见杜子华猛地站起身子,还没等鬼子抽回手去,抡起手中的半截枪杆狠狠地向一个鬼子打去,只听“扑嗵”一声,这个鬼子就被打翻在地。另一个鬼子弯腰要拿一个凳子,手刚伸出就被王岳峰一掌砍在脖颈上,一下子趴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第三十三章 二
第三十三章(2)
这些法西斯暴徒,死到临头还那么嚣张。坐在屋子最里面的鬼子,抓起盛菜的木桶向王岳峰砸来。宋秀山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刚才被这帮小鬼子堵在柴房里出不来就憋气,现在将他们堵在屋里,他们竟这么猖狂,他神速地伸手接住木桶反手扣在一个鬼子的头上。只见这个鬼子兵像个喝醉酒的醉汉一样,晃晃悠悠不知道东西南北,走了几步一头撞在张村长的身上。吓得目瞪口呆的张村长一时不知所措,这好像提醒了这个鬼子,他想抓住村长,但是木桶已经扣住他的两个肩膀,使他无法伸手。只见这个法西斯暴徒腰一弓,两臂用力一伸,只听“叭”的一声,木桶被撑裂。他虽然解放了双手,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就被宋秀山一脚踢倒在地。
梁猛子和张洪泉看到已经被俘的鬼子还这么嚣张,早就气得两眼冒火。他俩从门后面摸出一根麻绳,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个鬼子给捆了结结实实,疼得这家伙像个猪一样嗷嗷直叫。就在这时,被王岳峰打倒在地的鬼子突然站起来,猛地向宋秀山撞来,一头将宋秀山撞到在地,嘴里还大声地嚎叫:“你的军人的不是,刺刀的敢不敢?”
宋秀山站起身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着他就到了院里。“妈的,别说拼刺刀,就是拼铡刀老子也愿意奉陪!”他从张宝乐手里夺过伪军的长枪递到鬼子的手里,转头对侯兆顺说:“猴子,拿枪来!”
侯兆顺赶忙给他拿来一支长枪笑着说:“秀山,小心,别让小鬼子在你身上留下记号。”
宋秀山哈哈一笑说:“要是让他给我留下记号,我就不在特战队呆了。”
这个鬼子是个老家伙,军事素质确实了得。他动作标准规范,刺杀凶狠有力,一招一式都是对着宋秀山的要害来的。
宋秀山已有好久没有使用过长枪了,动作不免有些生疏,靠着自己身高力大与鬼子对刺。他圆睁双眼,气势逼人,但是刺杀技术明显下风。宋秀山左嗑右挑,不断化解鬼子刺来致他死命的刺刀。鬼子越杀越兴奋,宋秀山也越刺越有劲。两个人你来我往,杀得天昏地暗,只听得见刺刀噼噼啪啪乱响,却看不见两个人已是大汗淋漓,就连做了俘虏的伪军也看得个个呆若木鸡,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心里暗暗称奇,对宋秀山敢与“皇军”拼刺刀从心里佩服。
王岳峰从北屋追出来要制止宋秀山的莽撞行为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喊又不敢喊,叫又不敢叫,怕自己的喊叫分散秀山的精力受到伤害,开枪吧又怕让鬼子看笑话,认为八路军不敢和他们拼刺刀。看到鬼子如此拼命向秀山刺杀,王岳峰确实有些担心。从体格和力气上看秀山确实占上风,但是刺杀技术鬼子却比秀山强,万一……王岳峰真的不敢往下想了,大年的影子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今天同志们都没开枪,这并不是他的要求和命令,事发突然并没有特意要求,但是队员们都没有开枪,他感到非常欣慰。因为张官庄他们是第一次来,大天白日的他们不想惊动和打扰乡亲们。再说这里离狼峪也不是太远,枪声可能会给敌人报信,这里又是特务队长张河标的老家,三亲六故亲朋好友总是有的,也不能排除会有人给他送信,真要这样特战队会有麻烦,来村里的真实目的也就会泡汤。从这种默契中他看到他的队员真是了不起,他真为他们骄傲。
几个回合下来,他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只见宋秀山几个连续突刺,紧接着一个看似突刺实则虚晃的动作,让鬼子稍稍一愣,刹那间,宋秀山突然虚晃变为突刺,只听“噗”的一声,刺刀深深地刺进鬼子的胸膛。宋秀山把刺刀在鬼子的胸膛里用力一搅,猛地拔出,小鬼子大嗥一声一股污血从胸中喷出。但是鬼子兵并没有立刻倒下,面带微笑看着宋秀山,那情形让人看了心里还怪不好受的……
就在宋秀山与鬼子兵激烈拼杀的时候,在屋里的鬼子也被杜子华他们给收拾妥当。
就这几个鬼子还真不好收拾。就在梁猛子和张洪泉捆绑鬼子的时候,其他几个鬼子又张牙舞爪地向特战队员扑来。小赵第一次亲眼目睹特战队与鬼子拼杀,特战队员的身手和勇气使他大开眼界。平时只听说特战队员个个都是独立团和县大队挑出来的训练模范和战斗英雄,人人都是身手不凡能征善战,今天算是亲眼看到了,他心里特别高兴。看到鬼子反扑,他拿起一个凳子猛地向一个鬼子砸去,不待鬼子爬起身来,他一下子扑上去,将鬼子摁在地上捆了个结实。
村长张仁谦也从惊吓中醒来,看到特战队打鬼子就像农民割麦子一样干净利落,心中也一下子生出了胆量和勇气。他从杂物堆里找来绳子,帮着队员将鬼子一个个捆绑起来。看到刚才还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鬼子,眨眼之间就被特战队一个个收拾得像癞皮狗一样。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以前听人家说特战队打鬼子就像小孩子过家家儿似的,伪军每次到村里来也能听到他们说特战队如何如何,每当听到这些自己只当听故事不相信,今天算是亲眼看到了。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啊还真和他们说的差不离儿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