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保姆车经过一家高档商场时,巨大的百达翡丽广告喷绘挂在玻璃窗后面,喷绘上的男款腕表看起了相当漂亮,优雅的休闲款,特别适合容成开。
当晚,返回的时候,他让司机稍等了一会儿,自己下车直奔商店,花了三十多万买下了这款表。虽然这个数字对他来说九牛一毛,但他自己从来没有买过这么贵的腕表,因此签单的时候,颇为肉疼了一会儿。但肉疼过后,拿着腕表坐在车子里端详,心里有浮起愉悦的感觉。
可惜容成开现在不能带呢,他心想,没关系,等他醒了再送给他。于是拿回家,把腕表存进里保险柜。
为了做某个国际赛事的现场解说,严正被发配到欧洲七日,由于工作单一,他有了很多空余时间。没有工作的时候,他就在异国的大街小巷游逛,看见喜欢的东西就想入手,每次驻足不前的动机,都在想:
“咦,这个很适合容成开!”
“他肯定喜欢吃。”
“如果和他说我在此处游览,一定会嫉妒我。”
“咖啡好香啊……不过他好像不喜欢喝咖啡……”
只要想到那个名字,即便阴雨连绵,也会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仿佛,他就在我的身边。
在巴黎街头的小咖啡馆里,严正写下一首短短的小诗:
我品尝红酒,他端起了酒杯
我赞美花朵,他也在花丛徜徉
我停下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他也坐在另一端
微笑着看向远方
他亦步亦趋地陪伴
虽然月光下只有我一个人
孤单的身影
墨痕尚为新鲜,一个阴影浮上来,严正抬头,看见一位棕发的年轻女郎正看着他的笔记本。
“抱歉!”女子用有点别扭的中文道,“我看到你在写诗。虽然我中文不是很好,但能看出来你在写诗。”
严正点点头,用法语说:“是的,随便写写。”
女子笑道:“我……很少见到中国人写诗,真的,感觉中国人都比较现实,不会太浪漫。我这么说,你不要介意。”
严正笑了:“不,说得不错。”
女子在他旁边坐下:“介意和我说一下诗歌的意思吗?我不是很明白。”
严正于是用法语翻译了短诗的大意。
女子睁大眼睛:“哇,好浪漫!真羡慕你,有这样的爱情。”
严正摇摇头:“其实他不知道。”
法语的代词,“他”的性别非常容易分辨,女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严正也不解释。
女子问:“为什么你不告诉他呢?不论什么样的爱情,对方知晓了,才有希望。”
严正笑了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的爱情
现在这样,就很好。
这句话如果别人说出来,那百分十九十九是无奈和矫情。
但对于严正来说,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他不愿意两个人的感情,真的陷入一个亲亲我我的状态。
他不能想象两个大男人在彼此面前撒娇,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争吵,甚至上演各种狗血的分分合合。
他也不能想象,严正和容成开打本垒的画面。
甚至关于接吻的想法,都能让他暂时死机。
爱情,总要混合着一些原始的欲望。
但严正觉得,这种含有原始欲望的爱情,不适合他与容成开。
他们只适合好朋友似的相处,偶尔一起看个电影,钓钓鱼,打打球,或者开车兜风。不用说话,只是呆着,就很舒服。当然,可以说说工作中的烦恼,或者聊聊圈里的八卦。
如果非要身体接触,严正能想象的,只有——打架。
严正沉浸在一个人的爱情里,不能自拔。
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因为容成开还在沉睡,不会离开。
每当想念活蹦乱跳的容成开的时候,他就把从前录播的容成开的所有综艺视频、电视电影、颁奖典礼等等都搬出来,细细品味他的一言一笑。
他还是每周两三次的频率去看望容成开,换花,聊聊天,读读诗,放个电影,讲个笑话,甚至哼一首歌。
看起来似乎与从前没什么两样,但是女人的心都是敏感的,司徒未央的心里开始泛起一丝丝怀疑的阴云。
这天,严正在容成开床前放映《卡萨布兰卡》。
“……I guess our love story will never be seen on the big wide silver screen; but it hurt just as badly when I had to watch you go(我想,我们的爱情故事永远不会出现在银幕上,可是当我看着你离去,我的心一样的痛楚)……”
司徒未央放扔下手中刚整理好的衣服,大步走到床边,重重地拍上电脑。
严正,还有在给容成开擦手的容成唯,都惊愕地望着她。
司徒未央的脸色苍白,杏眼中酝酿着风暴,她说:“适可而止吧,严老师!”
严正面无表情,容成唯一脸疑惑。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你表现得也太过分了!最近你每次来,不是爱情小说,就是爱情诗歌,要么爱情电影。还有,你不觉得经常对着个男人磨磨唧唧低声细语很奇怪吗?!你说,前天晚上,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你是不是要亲吻阿开?!”
此言一出,容成唯的嘴巴变成了O型,严正则冷笑:“我知道他不醒,你比较寂寞,但也不至于出现幻觉吧?”
“是啊,未央,”容成唯连忙打圆场,“严老师是我哥的老朋友了,可不是什么变态……”
“老朋友?真是老朋友,阿开瘫痪前,怎么不互相来往?”司徒未央眼圈泛红,“怎么没听阿开提过他的名字,哪怕一次?严正,早就听说你不好女色,原来有勾搭植物人的特殊爱好……”
容成唯听着她说得有点过分,连忙打断道:“哎,未央,你去医院门口瞧瞧,看看我妈来了木?”
司徒未央胸膛起伏了几下,努力压制了一下情绪:“尽管我没有证据,但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不安好心!”说罢,她拎起宝宝,冲出门去。
容成唯有点尴尬地说:“未央……她……你知道,我哥总是不醒,她心里难过……”
严正点点头:“我知道。”
他打开电脑,继续播放电影,老电影略带单调的背景乐,回荡在沉默的病房。
那天回来的路上,严正回想了很多,也没有想出来,司徒未央是怎么感觉到这一切的异常?
只能说,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
但是,她说错了一点,那天严正真的没想去亲吻容成开。
他只是在仔细打量容成开的脸。不知为什么,最近,他经常记不住容成开长得什么样了。
他记得有个狂热的粉丝曾经告诉他,有的时候会因为太迷恋某个人,反而无法精确描述他的容貌。
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太贪婪,想要记住他所有的表情和眼神,却因为信息量太大,导致最终什么都没有记住。
严正苦笑着对自己说:我已经无可救药。
作者有话要说:
☆、旺财
最近,严正的助理丽莎接到一个特殊的任务,教一条一个月大的阿拉斯加上厕所。
她趴在地上,严肃滴指着那只小胖子训话:“旺财乖哦!看见那个房间了没?看见没?那里才是便便的地方!严老师家里,其他的地方都不可以便便,不可以嘘嘘,知道不?如果再犯,他就把你做狗肉火锅!”
旺财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跑上来咬她竖起的手指。
丽萨无奈地摸摸它的头:“死到临头了还不担心,真是蠢狗。”
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走吧。”
“好嘞!”丽莎一听可以暂时摆脱这个不可能的任务,连忙跳起来,狗腿地要为严正拎包。
严正却一指狗:“带上它。在休息室里训练它握手。”
丽莎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虽然训狗不是好活,抱狗却是丽莎喜欢的。她一手提着便携式宠物包,一手抱着毛茸茸的旺财,浑身迸发着“我骄傲”的气息。
严正看着她:“你穿个貂皮,走路再扭几下,就像港剧里的豪门泼妇了。”
丽莎脸上的肌肉跳了两下,转而问:“严老师,您又不喜欢狗,干嘛养他啊?”
“有人喜欢。”
丽莎理解瞪大八卦之言:“谁?”
严正看着她,不说话。
丽莎撇撇嘴:“好嘛,不问啦。”
旺财在电视台受到了热烈欢迎。本来阿拉斯加小时候就非常可爱,再加上他显赫的“干爹”,所以一进门人人都来套近乎。
旺财也不认生,谁抱都赏脸,情商挺高。
看着窝在美艳模特怀里的小胖狗,王粲羡慕地道:“简直是泡妞神器啊!”
严正一边化妆,一边道:“想要先抱去玩,等到会上厕所了,再抱回来给我。”
王粲知道他有轻微的洁癖:“狗狗的训练呢,要主人亲自来,如果我来训练的话,以后他就只认我是主人啦,和你就疏远了!”
严正漫不经心地道:“没关系,反正早晚要送人。”
“啊?送给谁?”
“容成开。”
王粲长大嘴,又合上,不确定地说:“虽然……我知道你和容成开其实一直关系挺奇怪的,但是,怎么感觉最近越来越亲昵了呢?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吧?”
“对啊,我把容成开给FUCK了。”严正没好气地说,然后在镜子里看见王粲严肃的脸,失笑,“不会吧,你当真了?”
王粲明显送了口气,但表情并不轻松:“最近半年,对容成开的关注有点……你不觉得有点过了吗?”
严正不说话,王粲接着说:“你看,容成开已经躺在床上一年多了,除了他的家人,能一个月过去一次,就算是最亲密的朋友了……可是你……现在还没人关注这个,但是如果有媒体乱写……”
“写就写吧,我看看老友还不行?”严正道。
王粲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今天是现场直播,来宾为当红的六个模特。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六个,就像打擂台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因为直播时间有限,严正引导着她们往主线靠拢,比较辛苦。
节目中有个问题是:“会和圈子里的人谈恋爱吗?”
五个说不会,都是模特太辛苦之类的,到VIVIAN的时候,她说:“但是我们圈子里,有几个和娱乐圈的人谈恋爱哦。”
“是的,比如赛琳娜和周嘉云,还有……”大家七嘴八舌说起圈子里的八卦。
严正笑道:“这些我们都知道,有没有新鲜的?”
VIVIAN有点天然呆地说:“新鲜的不能说。”
下面观众都笑起来。
忽然,坐在VIVIAN旁边的艾玛说:“我知道一对哎,说出来绝对劲爆!”
综艺的很多底线是早已经说明白的,所以严正不担心她真的说出来,便连忙八卦地问:“谁啊谁啊?”
大家都起哄,连观众都高喊“想知道”!
艾玛笑眯眯地道:“女生我认识啦,但是男方,虽然我认识,但是他不认识我。总之就是超大牌,说出来吓死人。”
VIVIAN问:“哎,是TOP级的吗?”
“绝对TOP级,TOP的TOP!”艾玛露出神秘地笑,“如果我爆出来,恐怕会被暗杀吧。”
大家都大笑,连说夸张。现场哄闹成一团,效果不错,严正可以预见这期节目的话题性。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忠贞,未必坚强
直播结束,严正和来宾握手告别,下了台,他回到休息室,慢慢地喝着一杯茶。
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撞进脑海,他拿起手机,问王粲:“你知道今天来的模特艾玛是哪个公司吗?”
“夏洛特的吧。”
“夏洛特是不是有个模特叫司徒未央的?”
“额,没听说过,我查查。很急吗?”
“嗯。”
过了两分钟,王粲打回来:“有这个人。其实司徒未央我也见过,但是她的艺名叫GG,GG听说吧?就是打算和夏洛特解约做演员的那个,半年前在《大汉歌》里演过阿娇……”
“哦,我想起来了。”严正说完,就挂了电话。
窗外下起了大雨,夏日标准的雷阵雨。窗户被关起来,电光照耀着窗台上的郁金香,一明一灭。
今天又和司徒未央碰到一起,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故意。
司徒未央握着容成开的手,轻声细语,一脸甜蜜忧伤。
严正目光凉凉地看着她,就像一只超大号冷光灯。
司徒未央喃喃低语了一刻钟,才站起来,脸上带着挑衅:“你来了。”
严正没有向往常一样径自走向病床,而是单刀直入:“有人知道你和容成开的关系吗?”
司徒未央一愣,但还是回答:“只有经纪人知道。”
“你确定?”
司徒未央眼睛闪烁起来,不耐烦道:“干什么像审问犯人一样?我和开开的关系,不能见人吗?”
严正被她的“开开”肉麻得一个冷战,道:“当然没什么见不得人。但是这个圈子,背叛并不稀罕,你认为可以信任的人,往往会亲手把你推入深渊。容成开的人气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准备好面对暴风雨,就毁灭任何置身于风眼的可能。”
司徒未央皱眉:“严老师,我也奉劝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阴暗。而且,即便真的出了问题,我也有勇气面对一切。不要试图怀疑我的爱情,”她一顿,道,“也不要幻想,我会退出。”
严正盯着她的眼睛:“我从来不怀疑你的忠贞,但你,没有你自己认为的那么坚强。”
司徒未央倔强地和他对视。
严正绕过她,走到病床前,打开一本小说,开始念起来。
司徒未央站在原地,胸口起伏,眼睛里慢慢浮起泪花。
又是一个深夜,严正刚刚回到家中。把旺财从笼子里放出来,那个毛乎乎的小东西立刻欢快地扑上来,扒住严正的腿,呜呜地求抚摸。
严正不耐烦地把它拨弄到一边,它打了个滚儿,又巴巴地凑上来。如此反复几次,严正忍不住笑了,恶劣地弄乱它一身胎毛,才去洗手换衣服。
旺财踏踏踏踏地跟着他的脚跟,像一只滚动的棕色毛球。
严正打开衣帽间换衣服,旺财也跟进来,好奇地到处嗅嗅闻闻。
换好衣服,严正一把捞起地上的小胖狗,拉开一个抽屉,把它放在一堆饰品、玩具和纪念品中间,又取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旺财不肯呆在抽屉里,又不敢跳下来,祈求地望着严正。
严正把它拎起来抱在怀里,让它欣赏刚才的照片:“这个抽屉里全部是送给容成开的礼物,包括你在内。所以,容成开,你要快点醒来哟,否则我自己全部用掉了,包括吃狗、肉、锅。”
旺财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命运担心,仰头去舔严正的下巴。
严正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要容成开醒来。
只要容成开不醒来,这场爱情——如果可以称作爱情的话,就全部由他做主。
要不要一起共进晚餐?
要不要去听音乐会或着看某场话剧?
要不要出席某个圈内人的婚礼?
要不要去演某一部戏或者上某个节目?
要不要去旅行?
要不要喝一杯咖啡?
不论大小,全部由他做主。
他的自言自语,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抱怨。
但是,醒着的容成开,才是那个倾倒众生、深邃迷人的TOP STAR。不论是台前还是幕后,是明星的身份还是普通人的身份,不论是角色所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