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里异样的亮光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阴冷。
她心里像有团火在烧,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痛。
两百两银子!
每月一根人参!无底洞啊!
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比较好。
一家子赔钱货!
“两百两?每月一根人参?
啊呸,先得看他值不值这些。
俩死丫头,不晓得天高地厚,是存心来气我吧,你们是不是作死啊,看我不打死你们。”赵氏气得胸口发闷,刻薄的骂。
她掀了被子下床,穿反了鞋,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向她们打过来。
七朵掀了帘子,与六桔向外面跑去。
正好与进来的杨氏撞了个满怀。
“啊哟哟,你们俩个这是做什么啊,差点儿撞死我。”杨氏哀声喊。
七朵和六桔也不应话,飞也似的跑出堂屋。
赵氏在后面跺脚,“唉哟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怎么就有这些不孝的儿孙呐,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啊。”
开始呼天抢地,捶胸顿足。
杨氏忙上前扶了她,好奇的问道,“娘,七朵和六桔怎么惹您生气了?”
眸子里有笑意。
她就希望七朵倒霉!
赵氏拍着胸口顺气,过了半晌才回过神。
“两个死丫头真不要脸,跑来向我要两百两银子,给那小病秧子治病。
这定是那徐氏的鬼主意,两百两?呸,一文钱都没得给!”赵氏怒道。
杨氏嘴角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大哥大嫂他们可真是会开玩笑,两百两银子给六郎治病,那我们一家人都喝西北风算了。”
“啊哟哟,气死我了,等晚上你爹回来,我要让他好好教训那不知羞耻的。”赵氏张嘴翻眼睛,怒不可遏。
“娘,您有没有觉着七朵有些怪怪的,自从会说话后,就像变了个似的,一张嘴像那刀子一样不饶人。
一天到晚尽胡说八道,我看哪,有些问题。”杨氏眸子一转,压低声音对赵氏低语。
赵氏抿唇,“让德银瞧瞧。”
杨氏高兴的点头。
七朵与六桔俩人飞快跑出谭家大院。
“啊呀,吓死我了,要是跑得慢,真被奶奶打了。”六桔拍着胸口,夸张的吐舌头。
七朵摇头,“我们只是说几句话,没想到竟然激怒奶奶。”
赵氏的刻薄,超出她想像。
只是几句话,就怒成这样。
那要真需二百两银子,那岂不是要杀人?
现在是越来越不想面对赵氏这张冷漠的脸。
一位衣着鲜艳的妇女,手里甩着方红色的帕子,扭腰摆臀的走过来。
“哟,两位小姐儿生得可真俏。”妇人甩了下手中的帕子,未语三分笑。
声音有些刻意的腻。
七朵闻到有些浓烈的香味。
瞟了妇人一眼,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
一笑,那粉直向下掉。
七朵拉着六桔抬脚赶紧走。
“两位姐儿别走,请问谭二嫂子可在家呀?”妇人指了指谭家大门,笑眯眯的问。
“你是谁?”七朵警惕的问。
这妇人看着不太像好人,谭二嫂子,应该是杨氏吧。
“呵呵,人称我刘嫂,是专做好事的红娘。
两位姐儿是谭家哪房的姑娘,说了亲事没?
姐儿生得这般俊俏,刘嫂我呀定会为你们……”妇人眉飞色舞的自我介绍,并拉着生意。
她手中的帕子差点儿甩上七朵的脸。
原来是媒婆呀,怎么像老鸨一样。
七朵眉毛一拧,忙打断她,“我娘在家呢。”
然后拉着六桔飞也一般的跑了。
“呃,朵,那媒婆找二娘的。”六桔有些奇怪七朵的回答。
七朵对她挑眉,“难道你要告诉她咱们是谁,让她为你找婆家不成,嘻嘻。”
“死丫头,就胡说,没脸皮。”六桔红了脸啐。
“嘻嘻。”七朵傻笑,好奇的问,“不知那媒婆找二娘是为谁说亲事?”
六桔也正了脸色,想了想,“不是三哥就是三桃姐,就他们俩年纪合适。
不过,感觉可能是三哥。
大梅姐不是说会在县里为三桃姐说亲嘛,这话说了有两年,到现在也没个影儿,也不知成不成。”
提起三桃,七朵就想到二霞。
“大姐长得那般好看,性格又好,怎么到现在亲事也没着落啊?”七朵问。
原主记忆中,好像曾有媒婆来为二霞说过亲事。
后来就不了了之。
具体原因她也不清楚。
六桔的面上现了怒色,恨恨道,“说起这事,我就气。
年前有媒婆来说了桩亲事,听说那家人十分厚道,只有一个儿子,有田有地。
爹娘很高兴,都应了。
后来却没了信儿,有天娘正好碰见了媒婆,才知道有人外面说大姐的坏话。
说大姐除了长得美,田里家里的活儿都不会做,一无是处,那家人不敢娶。”
“是谁这样缺德呢,咱们没招他没惹他的,竟然这样中伤,真是畜生。”七朵也怒骂。
要知道是谁,定去掀了他家屋顶。
她怀疑是熟人所为。
俩人没去后山,而是去石溪河找谭德金。
远远的就见谭德金一人拿着自制的网在捞螺蛳。
“你们俩怎来了?”谭德金问女儿们。
七朵探头看了下他身边的竹筐,里面已有不少螺蛳。
老爹做事还真是挺利索的。
“爹,娘让我俩来和您说件事。”七朵说道。
担心谭德金不听自己的,特意搬出了徐氏。
他对徐氏好像很在乎。
“啥事,快说?”谭德金果然急着催。
七朵道,“爹,爷奶要是问六郎的病,就说咱们在路上遇到神医,说可以治断根。
但要二百两银子药费,还有,每个月要吃一根人参补身子。”
将之前与徐氏她们商量的法子说了一遍。
“怎么又要说谎呢?”谭德金皱眉。
七朵暗暗撇了下嘴,说道,“爹,这不是说谎,这是为了保住娘当耳环的银子,那可是六郎的救命银子。
还有,依温公子的话,六郎的病要服药三年。
三年的药费,可不是小数啊。
爷奶说不定会善心大发,愿意给银子为六郎看病呢,那不正好。”
要是说为了分家,谭德金定不会配合。
赵氏的性格他心里也清楚,知道他们身上有银子,迟早找借口要了去。
为了六郎的救命钱,他不得不配合。
谭德金犹豫了下,果然点头。
七朵和六桔松口气。
“爹,您忙,我和二姐上山挖人参去喽。”七朵眯眼笑。
谭德金瞪她一眼,“别胡闹,山上哪儿有人参,回家去。”
六桔笑着解释,“爹,七朵逗您呢,我们是找这借口出门的,我俩去小竹林采厥鸡头。”
“那小心些。”谭德金恍然,笑了笑。
“爹,那东西弄好后,放到沈伯母家的旧屋去,这是钥匙。”七朵将一把钥匙递向谭德金。
谭德金却摇头,“沈夫人家的旧屋很久没人住,忽然去放东西,惹人眼。
爹有个藏东西的好地方,你们在小竹林那儿等我。”
这下轮到七朵惊讶了。
老爹深藏不露啊。
七朵与六桔俩人牵着手,沿着鸡公山脚往小竹林走去。
俩人边走边采厥鸡头。
蕨鸡头也就是蕨菜,山上很多。
厥菜可以清炒凉拌,还可以晒制成干菜,是有名的山珍。
“二姐,差不多了,咱们去小竹林那儿挖竹笋吧。”七朵见篓子里装了一半,停了下来,对六桔说道。
六桔撇嘴,“竹笋?是什么东西?”
“呃,竹笋就是竹子发出来的芽。”七朵愣了下后,如此解释着。
她只知道没人吃竹笋。
却没想到六桔连竹笋是什么都不知。
“你不会告诉我竹笋也能吃吧。”六桔讶然。
七朵点头,“当然。”
六桔虽惊讶竹笋能吃,但有螺蛳在前,并不多说什么,跟着七朵去挖竹笋。
到了小竹林,看着那一个个刚露出地面不久的褐色笋尖,七朵抿嘴乐了。
谭家庄人不喜欢种竹子,只有几户人家屋后种着几棵细长的小水竹。
沈家院角就有五六棵。
小竹林是一片野生的毛竹林。
平日村民们需要用竹子,就拿着砍刀过来砍上几棵。
只可惜,他们只知道竹子有用。
却不知那小小的竹笋是美味。
竹笋露了的地面的部分很短,有的指长,有的只有半指。
七朵握紧手中的小铲子,教六桔如何来挖。
这是简单的活儿,六桔一看便会。
姐妹俩人飞快的抡起铲子挖了起来,手脚并用。
不一会儿功夫,竹笋就堆成了小山一样。
七朵和六桔俩人也累得够呛。
“二姐,歇会儿吧。”七朵抹了下额上的汗。
说话都有些喘。
“好。”六桔也同样喘。
俩人在竹笋堆边坐了下来。
七朵看着竹笋乐。
仿佛看到了一堆金光闪闪的铜板在对她笑。
六桔拿了一个十分粗壮的竹笋在手。
左瞧。
右瞧。
摇头,“这东西毛乎乎的,怎么看都不像好吃的样子。”
“噗。”七朵抿嘴乐,指着竹笋外面褐色的笋衣说道,“先将这层笋衣剥下来,里面才是鲜嫩的竹笋呢。
剥下来的笋衣不要丢掉,将它们焯水后晒干,干笋衣同样美味的。”
六桔看着神采飞扬的七朵,漂亮的眸子里满是羡慕。
忽地一声轻叹,“唉,朵,你现在知道得东西可真多。
当初失音的要是我就好了,那现我也就能像你一样。”
七朵哑然失笑。
笑过后就是心酸。
傻姐姐,哪儿有这样好的事儿。
你的七朵妹妹已经没了,如今的我是陌生人啊。
唉!
谭德金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看着地上那堆竹笋,同样发愣,“桔,朵,你们俩挖那东西做什么?”
六桔抢着将七朵的话复述一遍。
谭德金果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也跟着挖了起来。
“爹,河蛤摸着了没?”七朵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嗯,约摸有三四十斤吧,要不够的话,我再去摸些?”谭德金抬头问。
七朵忙摇头,“够了,明儿再说吧。”
谭德金轻颔,低头与竹笋奋战。
七朵见竹笋一颗颗被谭德金挖起,暗暗咂舌。
老爹一人能顶她和六桔俩人。
赵氏天天对他处处挑刺,真是没道理,多能干的儿子啊。
其实谭家过成今儿这步田地,也怨谭老爷子没什么经营的头脑。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谭家庄地理环境好,有山有水,遍地是宝贝。
像现在这时节,田地里的活儿不多,一大家人在家闲着,也不知道出来弄些野菜山珍。
这些东西就算不卖,留着自家吃也好啊。
只知道死守着几十亩田地,不穷才怪!
七朵一边怨念一边挖着。
竹林旁边的山上的灌木丛发生了声响。
隐隐还有说话声传来。
第35章:赚钱啦
七朵倒有些紧张,担心遇上谭家人。
忙侧脸去瞧。
谭德金和六桔也听见了,都抬头去看。
五六个男子闯入了父女三人的视线。
走在前面的两人二十岁左右,手拿弓箭,身着劲服,一蓝一紫。
两人边走边说话,表情十分愉悦。
间或清朗的笑一两声。
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个男子也是一身短打,手中提着野兔野鸡和獾子。
看样子是上山打猎的。
五人也看见了七朵他们三人。
他们只是扫了眼,就继续说话。
七朵见不是谭家庄人,也松了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
最后一铲子下去,肥嫩的竹笋露出俏脸。
“这卖不卖?”男子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七朵眸子一亮,立马抬眸。
浓眉大眼,健康的麦色肤色,五官线条清晰,相貌堂堂。
正是方才身着蓝色劲服的男子。
面相忠厚。
男子手所指的正是那堆竹笋。
“卖。”七朵立马站直了身体,清楚的答。
当然卖,为何不卖。
此时卖了正好,不会担心被谭家人发现,多好。
谭德金与六桔尚在发愣。
他们对竹笋的认知为零,还在半信半疑中,却忽地有人说要买,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不过,六桔见对方全是男人,只是扫了眼,忙又垂头去挖笋,不好意思再抬头。
七朵也没想到生意这样快上门。
十分激动。
她可没六桔害羞的觉悟,心里在盘算着如何做成这笔生意。
“对,卖。”谭德金憨厚的对男子笑笑。
蓝衣男子轻颔,也不多说其他,只问,“全要,多少钱一斤?”
全要!
七朵更加激动。
她站在谭德金身后,借着他宽厚的身体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
对于竹笋的价格,她还真不知道。
原本打算明儿去集上打听一下,看人家卖多少。
谭德金和六桔俩人回头看七朵。
他们更一无所知。
“爷,您开个价吧。”七朵微笑着说。
看对方的衣着打扮和气派,不像是普通农家人。
客气的称呼一声爷,倒也不为过。
一次性要这样多竹笋,定是知道它的价值。
既然自己不知道价,就不胡乱开了,让他自己说吧。
蓝衣男子对七朵的话略显意外。
他多看了几眼七朵一家人。
“四百文。”男子正色道。
七朵侧脸问谭德金,“爹,这些笋不知有多少斤?”
“七八十斤。”谭德金目测。
七朵唇抿了抿。
差不多五文一斤。
好便宜!
“您看,这笋是我们刚刚挖出来的,特别新鲜,这价钱也的确少了些。
我也不多要,您加两百文吧。”七朵说道。
蓝衣男子唇角微勾。
看似忠厚的眸子滑过精明的眸光。
“小姑娘,你们可能没卖过竹笋吧。
这在集上卖,最多也只有五六文钱一斤,像我买得多,价钱还可以更便宜。
我就是瞧你们挺辛苦,才特意将价钱定得比较高,且现在卖,不用挑去集上,省了很多力气和功夫。
要是你们觉得不合算,那就算了吧。”男子说道。
话毕,他抬脚就走。
好像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想到男人也这样伶牙利齿,还斤斤计较。
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十分在理。
七朵暗暗腹诽。
“咳,请问爷一次性要这些,不知是自己家里吃,还是卖呢?”七朵忙留人。
听男子说话的口吻,极可能是做生意的。
若真是做生意的,倒可以攀些交情。
但不确定他真实的身份,故试探一下。
“哈哈,要是家里吃,哪儿要这些。”一直未说话的紫衣男子朗声笑。
他的眸子飞快扫了眼默默挖笋的六桔。
七朵眸子变亮,“不知爷是做什么生意的?”
蓝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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