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多了些奇怪的嗜好。
比如昼伏夜出,白天爬不起,晚上不想睡,睡的时候喜欢蜷成一团,总觉得屋里太干燥,有几次被徐氏发现她居然在井台边上睡。
还能爬墙,现在她从程家出来,回到家,直奔姜家大宅,从墙头下来,压低身子匍匐在地,将脑袋藏在双手之间,目光专注的扫向四方,耳轮在空中缓缓地划着圆圈…
姜紫看了看旁边一样姿势的红狐狸,有些抓狂,难道和狐狸呆久了,她从人蜕化成狐狸了?还是受内丹影响才这样的?对她的抱怨心思,狐狸眼中闪过幽深却并不解释。
虽然趴着好像更舒服,可她还是赶紧站起来。
蹑手蹑脚的摸进姜家大宅的仓库,姜家要搬走,她得赶紧找找有没有什么姜氏祖传的好东西,祭台少了芸雨灵气,她又不能拿祭台去取人的精血,从西红柿吸取灵气实在太慢了!
姜家仓库里乱糟糟的,打包好的行李堆在正中,将祭台捏在手上,在仓库里走了一圈,祭台没有任何反应,聚灵手环也没有变化。
趴在地上,把所有的不起眼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狐狸两只眼睛跟聚光灯似的,也没有发现,无力的趴在地上不动了。
“诶,我记得封神榜里姜子牙有个杏黄旗,说是能呼风唤雨,还有个打神鞭,可以打封神榜上的神仙,这里有根马鞭,还有个旗,有没有用?”姜紫全无头绪,她哪里认识什么宝贝啊,胡乱在行李里翻找。
狐狸扫了一眼,摇头,有些失望。在姜家都找不到,别的地方肯定更难找到了。 姜紫一语惹来徐氏不少心疼的眼泪,年纪轻轻的女儿成了寡 ;妇。
姜泓虽然心有疑惑,但姜紫理直气壮的样子,他也只能按住不提。
姜紫将姜泓拿回来的铜钱,留下几枚用油纸包得密不透风放好,其他的放在水盆里泡了一晚,又暴晒了一天,狐狸说可以用了,她才拿出来,又嘱咐他打听那个白衫男子的消息,可这两天他再没出现过。
接下来的几天,姜泓继续卖西红柿,除了拍卖,也给几个富户,像是郑家,程家送货,都没有剩下的。姜紫给了姜泓找了个小篮子装铜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糟蹋钱币还害人,也是防不胜防。
每天的收入都不少,但都是直接去粮铺换了粮食。
现在的粮价已经有上涨趋势,传言旱灾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家都在屯粮,大户拿出来卖的也不多了。
莱县人的主食就是豆子和粟米,也有大麦、水稻、高粱这些,价格高一些,姜紫每种都买了很多,单独挪了间屋子出来堆放,等屋子都装的差不多,已经是五日后了。
晚上可收集到的露水也越来越少,少了这些露水的浇灌,西红柿的生长速度明显下降,从四十个降到三十二个。
这段时日不少大户人家陆续离开莱县,去咸阳,从第六天开始西红柿几乎就都是对半送到程家和郑家,可程、郑两姓的嫡支也快要搬走了,他们尝过西红柿的好处,又不差这点钱,倒是不在乎这些,还找姜泓想买种子。
这两家是大主顾,和姜泓的关系也不错,靠着这几天的收入存了一屋子粮,已经大大的超出了姜紫的预期,她也没有小气,让姜泓转告他们可以将成熟的西红柿中的黄绿色籽拿来育种。
缺水,和有钱人的搬离,西红柿的买卖肯定是做不长了,姜紫也怕人眼红,趁机将培育西红柿的方法散出去也不错。
为了方便保存粮食,和徐氏,姜泓商量之后,就开始找人挖地窖,姜家本来是有地窖的,可前天姜威来要今年的粮食,说是直接一起运到咸阳去,不然用西红柿抵也是可以的。
姜家虽然没落,但家里的粮仓也不缺粮食的,分家出来没给他们分什么,现在这节骨眼上,眼看今年可能颗粒无收,还逼着要粮。
为此,姜泓和他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给了二十个西红柿了事。
这还不算,姜威搬走前居然不声不响的将前院给卖掉了,据说是卖给从外县人,不知根不知底,只等他们搬一走,就有人住进来!
姜威是真没有回来的打算了,几乎已经算是彻底分支了。
姜紫对姜威没好感,有地方住就成,叹息几声也就算了,徐氏已经哭不出来了,姜泓干脆将小院和前院之间找人立了高墙彻底隔开。
旱情来的如此迅速,抱怨的时间都没有。 “阿姐,你千万别告诉阿娘我打人,不然她又要哭了。”姜泓嘱咐道。
“你打程三做什么?他不是姜嫣的未婚夫吗?”姜泓狐疑的问。
姜泓“呸”了一声,“什么姐夫,程三这种草包,我可看不上他,牙尖嘴利又没有真本事,见一次打一次…”
姜紫斜睨了眼姜泓,你威武,追打姐夫,斗鸡撵狗,卖个西红柿都要出风头…
“阿姐,白揆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阿姐是该出嫁了,不然可能会被官府配人…我看三郎哥就不错,阿姐你也别在意他以前的那个姑娘,这种见利忘义,不守信的,三郎哥肯定已经忘了。”
“你怎么这么嘴碎,还给你姐姐做起媒来,也不怕人笑话你。”
姜泓严肃的道:“这有什么可笑的,文丘就是要当媒人的…他和三郎哥一个村的,一会我跟阿娘商量,文丘还没有做过媒呢,我就找他去。”
姜紫瞪了他一眼,他又恢复成先前嬉皮笑脸的样子。
“阿姐,三郎哥多好的小伙子呢。我现在就回去找阿娘说去。”
说着他已经跑开了。
姜紫连忙追上去。
突然听见气鼓鼓的声音:“你真的要嫁人?”是那只别扭的狐狸。
“难不成我一辈子一个人啊。”
“他们再给你说媒,你就说嫁过人了。”
“我明明就没嫁人,干嘛要撒谎。”
狐狸气冲冲的带着质问:“难道你想嫁给张廉?”
“张廉也不差!”与其盲婚哑嫁,还不如找张廉呢,翁氏看着也不难相处,狐狸的建议嘛也成。
一进徐氏的院子,狐狸就从背篓里跳了出来,里面缩成球的小雪貂才敢动了动,等姜泓放下背篓,它也跳了出来。
姜泓看见雪貂,惊奇之余又扑上去要抱它,要是给程久几个见了,多有面子。
雪貂看他双眼放光,左躲右闪,一人一貂追赶起来,满院子乱窜。
徐氏闻声出来,姜泓也不闹了,跟徐氏说起姜紫的亲事来,姜紫插不上话,干脆将狼肉拿出来,又抹了一层盐挂在廊檐下的钩子上了。
“你不准嫁人!”狐狸亦步亦趋,“你敢试试!”
姜紫神色莫名的看了它一眼:“你还管起人来了。”
“本尊是好心提醒你,免得错过好的。”狐狸眼神闪烁,却理直气壮的道。
“谁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好的!”姜紫撇嘴,看了眼正商量着的徐氏和姜泓,也有些烦躁。
狐狸又道:“不用太久,等本尊完全吸收了你聚集的灵气就好了,本尊需要将它们完全炼化…自然你会有最好的。”
姜紫一巴掌盖在狐狸脸上,将它挥开:“你还能给我变个美男不成,我看我还是说嫁过人算了…要是阿娘问我就说他死了。”
狐狸嘴角抽动,居然诅咒它死了!
这时,姜紫已经跑过去跟正徐氏道:“阿娘,寡 ;妇二十一岁不用被迫再嫁吧?” 姜紫转过头来,一把推开白揆。
“你这粗妇,你干什么!”姜紫力气大,少年被她一推,往边上退了几步,险些摔倒,脸上满是气恼。
“看你长得人五人六的,没人教你别乱翻别人家的东西吗,不问自取是为贼!”粗妇?粗你妹,她不知道身材多好,怎么也不能和粗沾边。
姜紫说完,白揆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笑道:“看你这妇人一把年纪,还梳着姑娘发饰,真是不要脸,你不会是还没出嫁吧?”
姜紫顿时火大,一把年纪?她没出嫁,此时也记着徐氏说的十七不嫁父母有罪,可不能让这人嚷出来。这会已经有人聚过来了,指指点点的。
她正要上前,姜泓突然扯住她的胳膊,将背篓拿下来,递给姜紫,满脸怒气的上前拽住白揆的衣领,直接一拳打在对方肚子上。
“白揆,我跟你有什么交情,别给脸不要脸,我姜泓的阿姐也是你能随便攀扯的,之前的帐没算,你又来找事,给你送贺礼,想得美,要不是三郎哥忍你,小爷早就揍你了!”
说完又是两拳,揍在他肚子上,打完又骂了一句:“以后再敢在我眼前晃,给我小心你的皮肉。”
白揆连声唉哟的叫着,低声嘟囔着什么,姜泓瞪了他一眼,他赶紧低下头,这时又几个小厮往他们的方向来,看到白揆,连忙冲过来叫着:“少爷……”
姜紫被人护着,心中正感动,见白揆有了帮手,连忙上前一步,和姜泓并肩。
她虽然不会什么拳脚功夫,可也是会打架的,她撩起袖子准备打架了,这次不能指望狐狸帮忙,这街上人还不少,它不能暴露,免得又生麻烦。
可那几个小厮只敢暗中拿眼角瞅姜泓的,却不敢打上来,几个怕事的更是搀扶着白揆往回走。
姜紫放下袖子,正好见到姜泓鄙夷的朝白揆的方向挥了挥拳头。
她不知姜泓平时看着好说话,但是若是惹到他,有不怕死的狠劲, ;姜泓视线一扫,就有人默默的退走,还嘀咕:“这会千万别惹姜成蹊,上次程三公子被他追着打了两条街,八个小厮都拉不开,程三还马上要成他姐夫了。”只是这嘀咕的声音可不小。
叫姜泓表字的都是平日里跟他交好的,那个说话的年轻人还冲姜泓挤眉弄眼一番,然后一溜烟跑了。姜泓嘟囔了句:“文丘你这死小子…”
姜紫看着那人的背影,笑道:“想不到弟弟挺厉害的嘛。”
姜泓背上背篓,脸色还是不怎么好,连忙解释道:“阿姐,可不是我先惹他的,我的脾气也是很好的,我实在是忍这厮许久了,你不知道他抢了三郎哥的媳妇,虽然没过门,可也是有口头婚约的,朋友妻不可戏,他仗着他爷爷是亭长,居然去偷偷摸摸去申家提亲,这就是抢婚,简直是混账,给他几拳算轻的。”
姜紫讶然,还有这事!想起在黄花里里长家翁氏的态度,那就说得通了。 “赶紧扔掉这钱袋!”狐狸的声音十分的严肃。
姜紫也紧张起来,看着刚才姜泓递过来的钱袋,这是刚才那个神秘的白衣男人给的。
“怎么了?”
“钱袋里面有毒药,虽然无色无味,但也瞒不过本尊的鼻子,这毒药可以通过接触皮肤渗出来,毒性不大,但接触三天也得死。”
姜紫心中一跳,这么狠!可到底没舍得,洗干净就是了,“这毒药奈何不了你吧?”
“这是自然,本尊…”下一瞬,这钱袋飞进了背篓,还砸在它头上,它“哼哧”了一声,这个笨女人真是,它早该知晓她的本质的!
姜泓见姜紫神色古怪,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解释,毕竟这红果总共就四十个,自家人吃了几个,剩下的三十多个果子姜紫都给了他,他上下打点了一番,县尉就得了八个,还有些数得上的文武官,帮自家分了家的族老,还是省着的,最后就只四个是卖了。
姜紫回过神来,道:“这些都是应该打点的,弟弟做的对。”
她又不是没有混过社会,这点人情世故还是十分清楚的,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要是不够,一会再送些去,今天又能熟四十个呢,我还有些种子,找到好土地都种下去,趁着还没有干旱收一茬。”
其实秦朝比她想象中的已经好多了,至少没有像后世朝代那样限制女人出门,没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观点,人虽然也有等级高低,但瞧着也不是那么严格,看姜泓一个老牌贵族子弟吧,和市井上的人都挺好的,虽然有些变 ;态的法律,但也还在她的心理承受范围内。
姜泓点头:“那咱们家去吧,阿姐,这果子要什么土?”
“回家你带我在院子里转转,我找块好地。”
“嗯!”
“刚才买果子的人,弟弟你认不认识?”
姜泓摇摇头:“那人长的出众,我见过肯定记得。”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给姜泓有毒药的钱币?
姜泓说着接过姜紫的背篓,看着姜紫后背上背篓贴着的地方都汗湿了,眼里闪过一抹愧色,正要说什么,突然一阵旋风般的闪过一个蓝影。
“成蹊,你这家伙跑的还挺快,你这红果种子你送点给我吧。”
姜紫本来还想问问是不是姜泓在外得罪了人,此时也不能问了,闻言看过去,是刚才被姜泓说“不买别摸”的年轻男人。
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肤白清瘦,一双眼珠子十分灵活,一开口就问种子,眼珠子乱转,姜紫偏开了头,脚步不停,这人让她不喜。
“白揆?你要种子?真是白日做梦,闪边去。”姜泓说着大步朝前走。
“别那么小气嘛,咱们俩的交情,我明日成亲,你送点种子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白揆说着扯住姜泓的袖子。
姜泓甩开他:“没有,放手!”
白揆说着眼珠子一转,看到姜泓的背篓,“咦,里面是什么?我看看…”说着居然动手要去翻。 男人蹙着眉放开她,并不说话,淡淡的继续看向前方。
姜紫稳住了背篓,也朝前看去,背篓里缩成团的狐狸气歪了嘴。
酒家正堂正中一张低矮的长桌,桌上两个黝黑的盘子里,各放了两个西红柿,姜泓盘腿坐在长桌前的蒲团上,正眉飞色舞的说话。
“郑七和程久可都不傻吧,他们还找我买过呢。你们以为这东西一直会有,那就大错特错了,这种精贵的果子也就这么几个,每天就四个,价高者得!一百钱起,现在可以喊价了。”
说完,他手中拿个木条在矮桌上“啪”的拍了一下。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姜小侯爷,你这东西是从外祖家弄回来的?听说皇帝找你舅舅出海去寻灵药呢,这不会是从海外带来的吧?”
“徐福老爷还没出海,听说还在泰山呢。”
徐福?姜泓的舅舅是徐福!天呐!
徐氏姓徐,徐家有灵药,可姜紫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影视剧中大名鼎鼎臭名昭著的徐福,炼丹药的那个最早的道士,居然和她有亲戚关系!
正在胡思乱想,又听姜泓道:“这是从我阿娘院子里找出来的种子,是不是她的陪嫁我就不知道了,哎,我说白揆,不买你就别摸,听说你明日成亲,怎么舍不得买一个讨好你那娇滴滴的新媳妇。”
姜泓还真是有些混不吝,挂着个有名无实的小侯爷的名,行事说话和市井儿郎完全没什么分别,一巴掌拍在一个蓝衣青年的手背上。
这青年估计平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