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的丘陵久久未能尘埃落定,却有几个人凭空滚落出来。
时菲心思细巧,早瞧得这四人狼狈,其中两个还有一身血迹,空气中弥漫开血腥味,显然是新伤。
“你们是什么人?”
四人中的一女白衣上沾满了尘土,却不掩秀丽姿容,此刻见到时飞时菲兄妹,指尖凝闪寒光,满脸戒备的看着他们两人,一股冷冽肃杀的气息登时弥漫开来。
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炼丹修士都不以武力见长,或许也有丹道之高手也能够称霸一方,但这其中绝不包括时飞兄妹。
指尖凝光的白衣女子当然是云翳,也是这一行四人中唯一没有受伤之人,但在唐潮疯狂的追杀下依旧闹了个灰头土脸。
楚平胸前破了个大洞,唐潮最后的一击穿破虚空,密密麻麻的银色光线穿破了魔甲上的一处缺口,在拼命之后,终于力竭,从虚空中跌落出来。来到此地,亦是随波逐流所致。
好在那些无坚不摧的银丝大部分都迷失在空间中,否则四人哪有幸免之理!
现如今四人中只有云翳完好无损,她当即就做出应战之态。
“我们是丹元朝圣堂的弟子,你这几位朋友伤的都不轻,需不需要帮忙?”时飞一抱拳,倒是落落大方。
云翳早就看到了这应该是洞府内的药园,而且时飞兄妹身上有药草的味道,气息平和,不是那种争强斗狠的人物,待听得是丹元朝圣堂的人,心下也松了口气。
丹元朝圣堂在东华界颇有声誉,因是各派都需要些丹药,有不少门派都从这里订购。再加上丹元朝圣堂的丹品极好,与各派关系都不错,虽然不以武力见长,但少有门派敢去招惹他们。
“原来是朝圣堂的道友,”云翳微松口气,本想拒绝,但看到楚平三人都在昏迷中,自己却束手无策,只得道,“有劳两位,帮我看看这三位朋友。”
时菲一搭燕舞的脉,心下先自一凛。
燕舞的脉象强劲,更有一种绵绵不绝的悠长感,直似无穷无尽,好似天生不凡。好在她精研药理,如斯之脉,倒跟她所见过的许多灵药有些相似,总算不是乍见惊异,心情微微平复,跟时飞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对云翳道,“这位姑娘不妨事,只是疲累过度,心思一松这才昏睡过去,若让她醒来也极简单。她身上有许多小伤,倒颇像是刮擦之伤,也不妨事。”
时飞却皱起眉头,良久才道,“这两位受伤非轻,都不好处理。这位道友也还罢了,体内有一股绵绵之力,焕发生机。这位就有些麻烦了,竟似油尽灯枯之相……”
他所说的前者当然是楚平,后者便是燕九了。
时菲连忙上前察看,果然如其兄所言,但又敏锐的发现楚平体内那股焕发生机之力竟然跟燕舞的脉象有些相似。
“若是……”兄妹两人商议许久也有些束手无策,时菲脑子里刚冒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就听“嘤咛”一声,却是燕舞醒了过来。
“哥……”燕舞醒来第一件事却是走到燕九跟前,咬破手腕放到他嘴边,硬生生灌了一些鲜血进去。
被灌下许多鲜血的燕九脸色稍稍红润,燕舞脸色却有些苍白,只是见自己哥哥似乎恢复了些,心下略略轻松。
“你是仙都燕舞!”见到这一幕,时菲恍然失声。
仙都燕家有女,生具凤凰之魂,在修行界不是秘密。而这种几乎能够起死回生的凤凰之血,却是炼丹救死的绝佳之材!
燕舞勉强一笑,颇有些苦涩之意。
“传闻凤血能够令人起死回生,按理说这位道友伤势虽重,服下这些凤血理应醒来才对,怎的才只是略略好转?”时飞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的凤魂没能完全觉醒,这血也还不是真正的凤血。救不了兄长的性命,只能替他续命,待出去后还要父亲想法来救他。”燕舞神情黯淡,显是挂怀燕九之伤。
“燕舞,这位朋友为了救你们兄妹受创不轻,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也救他一救。”云翳见燕舞喂了燕九几口鲜血却没有理会一旁的楚平,不得已出声。
燕舞摇了摇头,“我的血还只能续命,这位道友看上去并无性命之虞,纵然服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效用。”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可是为了救你们才……”
“我看不然,”时菲忽然打断云翳的话,“这位道友体内有一股与你的凤血相似之力,若得凤血,或许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好吧,那我试上一试。”既然时菲这样说,燕舞也权当稍尽人事,知恩图报罢了。
再次咬破手腕,滴落出的凤血殷红如火,落在楚平嘴唇,迅速的殷浸进去。
轰!
楚平胸前被银光洞破的创口上突然雀跃出一捧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股强大的生机从他体内焕发出来,如春雷惊蛰,冬眠中的无数生命抖落尘土,齐齐仰望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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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一 凤血
唐潮最后发出的银光破坏力之强远超楚平想象,在虚空中逃遁时不慎被一缕银光从魔甲的残**射入,那股破坏力在体内肆虐,饶是有涅之火也不能消泯伤势,最后只剩一缕微弱之火固守心脉,维系生机不灭。
碎星仙诀的精义就在于凝炼,试想若将汪洋波涛的庞大冲击力汇聚于一滴水内,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
唐潮借来的银光穿透力自不必说,破入楚平体内立时化作汹涌的破坏力。若将这股银光跟楚平所修出的碎星仙诀来比较,不啻于蛟龙与蚯蚓之别,楚平一开始想要籍此来抵消银光的锋矢就发现全然不奏效。
碎星仙诀未果,吞噬分身也无法在如此凝炼的气劲上汲取分毫,不能分而破之就更不可能一气吞下,接连崩碎了数个吞噬分身,此法亦无效。
在这两种方法都无法竞功之后,楚平便晕了过去。
好在魔体刚刚领悟魔气之妙,晋升魔王之境,再加上涅之火固守心脉,虽然体内形势不妙,但那银光的锋矢也在渐渐消弱。形势一塌糊涂,幸得这时燕舞以凤血喂食,涅之火轰然大盛,正所谓此消彼长,一鼓作气,全身各处涅之火纷纷燃起,被银光破坏的筋络开始恢复。
银光虽不复最初的嚣张,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针对涅之火的修复,银光又开始破坏,双方如拉锯一般,让楚平的筋络断了又续,续了又断,反反复复,剧烈的疼痛刺激终于唤醒了楚平的意识,察觉到体内状况,他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涅之火!”
见到楚平胸口大洞里突然喷涌而出犹如凰翼的火焰,旋即全身各处喷吐焰光,燕舞识海里像是撕开了遥远的回忆,惊呼出声!
源自凤凰之魂最深处的记忆,涅之火,乃是凤凰之长。
嗤嗤嗤嗤!
楚平体内传来刺耳的呼啸声,就像有尖针在不断的刺破气球,银光的锋矢在发威。
“还不够!”
时飞两眼放光,像是见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燕舞一咬牙,并指如刀,在手腕上割开一道深深的裂口,凤血不要命的流淌,如一泓泉水,让楚平体内的涅之火越来越盛。
楚平之所以这么快就修成涅心诀,最大的功劳自然是天元至尊留下的那一滴凤血精髓。可想而知,凤血对于涅诀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大量的凤血涌入体内,涅火焰更盛,带动的楚平的涅诀也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啪啪啪啪!
识海中被涅之火缭绕的不动明王虚相传来接二连三的破碎声,大片大片的符文如雪花飘落混沌,那是楚平曾经的神通正在化为仙诀。
“内缚印,外缚印,封印!”
“宝瓶印,封印!”
“不动明王,封印!”
“虚空圣法,封印!”
“智拳印,破!”
“日轮印,破!”
…………
无数神通从体内焕发生机,飞蛾扑火一般迎向那道坚不可摧又无坚不摧的璀璨银光!
借助凤血而衍生出的庞大涅之火,将楚平体内的神通几乎全数涅升华,晋级仙诀!
“还是不行吗?”楚平的意念如风中火烛,看着一道道的符文在银光下泯灭。纵便是飞蛾扑火,火光亦会摇曳,这银光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冲击,却依然如此巍峨,如高不可攀的崇山。
“神拳!”
吞噬分身在体内化成一道光流,横扫席卷,将楚平体内全部可以利用的力量悉数吸收。这道光流越来越庞大,却处于涨缩之中,每吸收一分便壮大一分,壮大之后却又迅速回缩。
欲破锋矢,需以锋矢对之!
轰!
楚平的胸前倏然炸开,冲出数股血箭!他痛呼一声,身子都弓起。然而血箭过后便是喷射而出的火焰,楚平现在当真就是沐浴在血与火中,经历着生与死的考验!
银光虽然锋锐,终究是死物,没有人控制。在多番横冲直撞后早已没有了一往无前的破坏力。楚平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终于把它的势头止住,流光不散,如一条灵蛇缠绕在银光上,嘬嘴汲取,不断的把银光凝实之力吸收,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此消彼长,仍有余波不断扩散,若非是楚平魔王之身强横,又有涅之火不断重生,就算真的有胜算,身体却无法坚持到最后。
时间一点一点,银光跟神拳流光终于转换了强弱之势,神拳如猛蛟,一口气把残存的银光吞了下去。
涅之火蔓延到每一寸肌理,连骨骼深处都涌动着火焰。楚平这才睁开眼睛,看到身前几人,艰难的露出微笑,示意自己已然无事。
就在这时,燕舞突然出手,一轮赤光飙出,瞬间化作火焰横空,交织变幻,凝成一座火焰之城,当头朝着楚平笼罩下来。
“你干什么?”
此时的楚平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体内气劲刚才已经一扫而空,云翳却似早有防备,当火焰之城朝楚平罩下时,指尖立时便有清冷冷的神光横扫,熊熊燃烧的火焰之城立时便被冻结,瞬间变成一座冰雕的火焰!
啪!
光线交错,冰雕碎成一地的碎屑。
“冰,魄,神,光!”燕舞神色有些难看,盯着云翳,一字一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你倒是不虚此行啊!”
云翳挡在楚平身前,“既然已经脱险,你们兄妹离去便是。他救了你们,你也救了他,相互扯平,便再不要有瓜葛!”
“云翳,你护得住他吗?知道是他得了涅心经,就算是上天入地,父亲也会帮我找回来的!”燕舞身上有零星的火焰逸浮出来,“他既然救了我跟哥哥,若是主动献出,说不定父亲还会留他性命。”
云翳身外的温度却骤降,空中飘落片片冰晶,有一轮神光环绕身体,冷冷的道,“只要有我在,你休想把他带走!”
楚平两手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身上的涅之火仍在燃烧,创口却在渐渐弥合,对着燕舞道,“尽管来找我便是,若是寻得到,便是把这涅心经交给你也无妨!”
燕舞怒哼一声,扶起仍在昏迷中的燕九,头也不回的去了。
“以前虽然是对头,却也没想到燕舞竟然是这种人,”云翳犹自愤愤不平。
楚平却笑道,“涅诀对凤凰来说太重要了,不过她既然能不惜耗损凤血救我一命,总也不会太坏。对了,你怎么会料到她会出手的?”
云翳道,“当她喊出涅之火时我就防备着了,就像你说的,涅心经之于凤凰的重要性太大,小心些总是好的。”
楚平一笑,体内气力滋生出一些,看着时飞兄妹,又朝云翳做出询问之状。
云翳作了简单介绍,楚平一抱拳,“两位高义,不胜感激。不过奉劝两位,这时候千万别去洞府出口,那里现在恐怕已经血流成河了!”
一零二 手笔
楚平席地而坐,没有离开原地,吞吐元气,积蓄力量,争取恢复到最佳状态。
“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等,相信不多时候就有转机了!”眼见云翳有些焦躁,楚平温言出声解释。
云翳没有什么损耗,便也不需像楚平一样需要恢复,正因如此,脑海中纠结的才是该如何从此处脱身,“蓝衫人携无敌之威,就算是人多势众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再有什么际遇,若不能离开这里也是白费一番功夫……”
楚平道,“虽然不知道真是情况到底是什么,但那蓝衫人在短时间内就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肯定是借助了某样东西。外力再强,终究是虚假的力量。现在外面正在争夺那九口太乙火真刀,再不多时恐怕连洞府主体都要开始崩溃,到时候就是机会了。”
稍稍一顿,楚平又接着道,“不是说这洞府中另有机关玄妙吗,到结束时会将洞府内所有人随机挪转到世界各地。外人不知到底是谁得了奇遇,也不知该到哪里寻找这些获得奇遇之人。既然有这样传闻,想必不是空穴来风,而又没有更多的指点,我想应该不会是在洞府出口吧!”
云翳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一时无话。
楚平全力调息,元气滚滚而来,天魔附生诀的霸道,神拳的玄妙,条条缕缕的真气如溪流涓涓,灌溉旱田。
等待中的云翳也在熟悉冰魄神光,却忍不住偷偷看了楚平几眼。
此时的楚平仍旧是改过头面的样子,然则往往是这种舍我其谁的霸道之气,更让人心动。
“原来就是他得了涅心经,夺了燕舞的机缘……”
从听闻涅诀为旁人所得而让燕舞落空,云翳不自觉的便对取走涅诀之人心怀感激,而当得知那人便是告知自己这消息的楚平时,这感激便又增添了一分。及至后来楚平更能因自己一言而身陷险地,此刻回想,自然而然便生出感动。
当女人开始感动,男人往往离成功便不远了。
“若是有一日他能真正成长起来……”
不知怎的,云翳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俏脸微生红晕。
“好了!”便在这时,楚平跃身而起,“总也等着无事,不如潜到洞府出口处看上一看,到底是什么样情况了。”
突然打破的平静让云翳心里微微一紧,稍稍心虚,偷偷看了一眼楚平的表情没发现什么异样便道,“也好。”
虽然震惊于唐潮突然的强大,但龟缩此处绝对不是好办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而争生。
来的时候是在空间中一路奔逃,不辨西东,两人根本不清楚眼下自己所在洞府中的方位,想要找到出口也还要费一番功夫。好在如今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是朝着出口汇集,根据修士群的流动很容易分辨出口的方向所在。
两人并不急于赶过去,好在洞府世界也还没有要崩溃的征兆,而且经此一事,关系反而密切了很多,言谈也随意了很多。不可避免的谈起涅之火,自然也就涉及到了冰魄神光。
“其实我的冰魄神光还没来得及参悟完全,当时是被青帝门的尹霜落首先参透,中断了传承的继续,还引起了许多修士的围攻……”云翳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眸光里泛起不忍之色。
“要说尹霜落在年轻一辈里并不如何出名,想不到却有如此实力。率先参透冰魄神光,资质不凡,又硬生生杀透重围,鲜血染红了冰河。”
楚平脑海里浮现出这个酷似木唯清的女子,清清冷冷,生人难近的形象,却也觉得像她这样,杀透重围并不让人意外。
“这么说来,天元至尊的传承,我得了两份半,尹霜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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