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方起,他的意念已经通达远方。
如果把死寂的宇宙比作荒漠,楚平脚下已经出现了绿洲,而且这绿洲荡漾着一圈生命的颜色如涟纹正向四面震荡扩散。他的意念就像一点火焰,在黑暗中点起无数火烛,在这片荒漠上圈出点点绿意。
意念所及,荒芜消失,而绿意蓬勃。
内外相荡。随着绿意扩散的越多,他对大道的掌握便越深入。
但可惜的是,他随机的在宇宙中点缀出上千个绿点,却未曾发现任何生命迹象。
“当年一战,真的是相当惨烈……”
无穷太虚深处,一点微光闪烁,倏然凝成人形,正是楚平。他的身影朦胧闪烁,像是光的投影,亦是虚幻。
在他面前,有一艘古老的船只,船体已经破败,可以用破烂来形容,带着岁月的沧桑。伴随着他的到来,这艘不知在宇宙中漂浮了多久的船上又重新亮起了微微光华。
楚平既来,大道随之,船体内的符文历经万年而不灭,纵然沉寂已久,一经激发,仍旧重新运转起来。
跳跃了不知多少虚空,终于发现了不寻常的一件东西。
船体上的符光还很黯淡,楚平施施然走进去,毫无阻碍。
这艘船从外看去长不足两丈,高不过七尺,内部却极其宽敞,而且随着符文的闪亮,其中的空间还在扩展。
不过很显然,经历了符文的生灭,所有曾经放在其中的东西都随着空间曾经的泯灭而消失,唯有在船体中央盘坐着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穿一件乌金衫,双眼闭阖,全身都被一层血色的宛如琥珀的东西包裹。
“这是……”
这东西楚平未曾见过,但却在吸收大道后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东西的名称自然是人给的,道不强名之,因此不会知晓,却知道这是一种在极端恶劣和危险的环境下可以自我封印的东西。保精气不失,肉身不腐,神魂长眠。
血色琥珀透明,就能看见端坐其中之人,剑眉飞星,倒是颇为英俊,只是身体有些枯瘦,连身上的衣衫都还带着古旧的血迹。
只是稍稍一想,楚平便伸手按在了他身外的血色琥珀上。
嗤嗤!
这琥珀就像一层油冻,柔软无比,楚平的手就仿佛烙铁,让这东西直接蒸发消散。
一经使用,便无法再用。
失去了这层血色琥珀的封印,这宛如死寂的男子身上悄然间就有一缕气息生出,刹那间就鲸吞周围随着楚平出现才自诞生出来的灵气!
他身上吞吐之剧,让楚平这道投影摇晃不已,犹如烛火吹风。
虚空中突然出现许许多多的纹路,却是随楚平而至复苏的大道痕迹,被此人感应,浮现出来。
楚平面色不变,静静待了有一刻钟,这男子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虚空生电!
他的眸光如两道剑光,照亮了周围,却一闪即逝。
“是你唤醒了我?”
他的声音犹如金铁交鸣沙石摩擦,既清亮又喑哑,给人以截然不同的感受,却都刺耳无比。
“是我,”楚平点了点头,“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任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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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四三 吞天
“任寿?”
楚平眉头微蹙,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心里却也并不在意,天下间重名的人多的是,更何况古往今来。
“这天地,已经恢复了吗?”
任寿缓缓站起身来,身体里气血复苏重新流动的声音就像冰河解冻时的水流,浮冰碰撞,其声轰鸣。
挺拔的身形完全舒展开,筋骨舒张的声音恍如剑鸣,衬得他整个人就像悬挂天地间的一口巨剑,剑芒耀眼,撕裂青天!
楚平瞬间犹若置身剑气的汪洋,伴随对方苏醒的还有难以言喻的通天剑意,虽不是故意激发,但只自然流转已经让楚平这一缕神念投影摇晃明灭,如风中烛火。
“此人,好强的剑道!”
剑意外泄也只是任寿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自然反应,很快就收束体内,周围的波动稳定下来。
那一刹那,楚平有种错觉,仿佛对方的剑能够斩裂天道!
“如此之人,当非无名,任寿,任寿……”
楚平脑海灵光一闪,从对方的剑道修为再稍稍推动记忆,便忽然记起,蜀山的祖师,其名可不就是任寿!
昆仑祖师叶知秋,蜀山祖师任寿!
不愧是领袖修行界的两大门派,其祖都非别派可比,竟然还都有手段再次归来!
“不对,天地还是那般,这些变化的源头是……”任寿目绽精光,陡然落在楚平身上,“是你!”
他盯着从楚平身上泛开的纹波,正是这些纹波让虚空重聚生机,浮泛灵气。
楚平微微一笑,看似漫不经心的道,“不知前辈可知,昔年大战,可有旁人如前辈般存活下来?”
任寿的神情有些失望,听到楚平的话后语气便有些冷淡,但仍然解释道,“这个我哪里能知道。那时大道崩殂,我见势不好便自我封印,以期渡过大劫。旁人未必没有底牌手段,能存活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楚平道,“如前辈般自我封印漂流于太虚中,委实难寻。我搜寻良久,也只见前辈一人。大道不存,若无些特殊手段,只怕难免陨落。我倒也不存多大希望!”
任寿看了他一眼,“你找我们何事?”
楚平道,“叶知秋,万灵塔和天道现在正打得不可开交,我就像找个人问一下,他们到底在争什么?”
“叶知秋果然也没有死。”任寿眼中精光闪烁,听到楚平的话,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个。
“天道?”
看着任寿目光里的疑问,楚平解释道,“前辈或许并不知道,当年大战之中大道崩殂,有光自天外来,收束住一小片星系,使得法则留存。但据我观察,很明显,这天道有灵,有私心,并非公正无情的真正大道。”
“竟然是这样!”任寿道,“你是说有一片星系有大道法则仍存?”
楚平点了点头。
“这其实不难理解,”任寿叹了口气,缓缓的道,“叶知秋纵然活着,想必也不复全盛之时,要想真正恢复过来,有什么比把天道吞掉更好!”
“吞天?”楚平有些惊讶,“这代价和风险未免太大!想要恢复过来还有别的办法,凭他们的修为,离开此界易如反掌。界外之界法则圆满,何必冒险行事?”
任寿冷笑道,“叶知秋的图谋何止于恢复而已!吞天之举若能成功,便能掌天道为己用,化大道入体,炼世界于自身。这大道之法则便是自身之法则,也是偷天之功,成就圣帝之位!”
楚平心头猛跳,“此法可行?”
“当然可行,”任寿的冷笑未曾停止,“仙之功果就能通过炼化星辰星域来达到,法则之修也不例外。”
他忽然站起身来,“这个机会不能让给他,既然醒了,说不得要去争上一争!”
楚平道,“天道不易对付,现在叶知秋和万灵塔已经落在下风,被迫联手对敌了!”
任寿叹了口气,“吞天之事当然凶险万分,我也知道,但却不能不去。”
“为什么?”
“天道既然有了自我意识,最后不管是叶知秋或万灵塔吞天成功,还是天道剪除威胁杀死他们,这方世界就会化为私人之物,被他们炼作洞天世界!届时,此界所有生灵的生死,全在其一念之间。我辈修行,本就是逆天求生,但求自由,岂能生死操于人手,为旁人所驱遣!”
“原来如此。”
“吞天即便不成,也要伐天,绝不能让有了自我意识的天道继续留存。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是真个被他成功,少不得会祭祀所有生灵,补全壮大自身。这一场伐天之举,会把所有有资格参与这个战争的人牵扯进来的!”
“天人之战……”
在楚平喃喃思量时,任寿挥手,一道蓬勃的剑意撕开虚空,在黑黢黢的乱流和虚无中,有一团明亮如火的光球在其中闪烁,还有许许多多微弱如萤光烛火的光点。
“那里就是决战之地吧!”
任寿头也不回,一步迈入。
古船震动,随之冲入。
“原来如此,我还道任寿会找不到地方呢。以法则撕裂虚空,能够承载法则成为目的地的,当然只能是法则存在之处。”
从任寿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楚平也不再满宇宙的去寻找当年大战遗留下来的人,所有的神念统统归于本尊。
激战之处,天兽的光芒炽盛,以强横的姿态压制叶知秋和万灵塔。这曾经的一主一宝,迫不得已再次联手对敌。
天兽的力量竟似还在不断增强,从三足鼎立的局面,到现在竟然压制了两人的联手!
轰!
一道惊天剑意从虚空斩出,杀伐通天,轰然撞在天兽庞大身躯外的光芒上,霓光崩炸,气浪滔天!
任寿到来!
任寿的剑意化作一柄通天巨剑,整个人也融入其中,身即是剑,纵横捭阖,将天兽才自上涨的气势复又压下。
天兽怒吼,无数道光如章鱼触手在虚空中乱舞缠卷,绞缠任寿。
炽盛耀眼的光芒里传出叶知秋的冷哼,万灵塔也微微摇晃,似是对任寿的到来并不欢迎。
虽则如此,这两人也未留手,自身上迸射出的亿万缕光明艰难的与天兽碰撞,不断试图泯灭对方哪怕一丝的血肉。
虚无中好似还在不断的向着天兽灌输力量,使得这三个互相咬合的齿轮转动起来越发艰难吃力。而任寿大开大阖的剑攻遭到无数触手的抵挡,这触手坚韧且弹性十足,消解剑意,反震出的力量让虚空中巨大的光剑也微微不稳。
任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劈斩出有十万剑,但也已经察觉想要灭杀天兽并非短时之攻,把剑意流转,巨大的光剑瞬间化作无数沸腾的剑气,恰似汪洋。他把指掌平铺,便有亿万剑气浩浩奔涌,如天河决堤,轰然撞入天兽怀中。
察觉到天兽仍在不断变得强大这个事实,叶知秋和万灵塔终于完全停止了私下里的交锋,全力对抗天兽。
三大强者,终于生生压制住天兽!
造化冥冥,当天兽处在下风,宇宙深处也传来数股不弱的波动。
楚平眸光骤凝,神念高悬,如日月照耀众生。
果不其然,除了任寿,又有三个强者从封印中醒转。
大道掌控造化,这不全的天道却仍处于造化命运之下,一旦情势不谐,气运盈缩,就如墙倒众人推,这些沉睡中的强者就自动醒来,共行伐天。
然而可惜的是这次醒转的三人并未如任寿般那般机缘,任寿能够迅速赶至是因为楚平在他醒转之地散开了法则道韵,因此能够运转法则撕裂虚空。这三人却在荒芜的太虚深处,只能凭借法力,疾飞紧赶。
楚平皱了皱眉,一念及远,三人身前便忽然泛开法则之纹。
三人也不迟疑,纷纷撕裂虚空,眼见转瞬即至。
就在此时,一股莫测威力陡然从虚空深处迸涌出来,如汪洋倒灌江河,浑沛无极的力量让叶知秋、万灵塔和任寿都是一震,光轮崩震,无数光华如雨飞泻四散,剑气倒卷,三大强者倒飞,沿途虚空崩塌,混沌激荡!
猝然生变,只见天兽庞大的身体上方光怪陆离,耀眼的光芒如电弧闪烁跳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稳稳的站在天兽头颅上,负手而立。
光气如尘,尚未看清这人模样,那一身流转的气机却已经让楚平感到分外熟悉!
零四四 浮帝
这个人站在庞大的天兽头颅上,缭绕在他周围的光气就像轻烟和灰尘,风拂散尽,露出真容来。
楚平有些惊讶,因为之前那可以说深刻入骨的熟悉感,待到一睹真容却全然不识。
“奇怪!”
光气散尽,上下打量,楚平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那种源自本能的熟悉感又是从哪里来?
嗤嗤嗤!
虚空深处迸射出许多彩色光线,那三人从遥远的星空里赶来。
一个老妪,鹤发鸡皮,扶一根龙头拐杖,眼神已经浑浊。
一个老僧,同样垂垂老矣,只一双眸子深邃的就像暗夜了的大海,望之不透,静谧安详。
最后是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气息内敛,根本看不出什么,只有一双开阖如藏闪电的眸子,嘴角一丝邪魅的笑意看上去如此狂狷。
三人几乎同时从沉睡中醒来,乃是冥冥中的造化运转,但当看到叶知秋他们败退造成的虚空崩塌,脸色俱都大变。
叶知秋、万灵塔和任寿重又飞临而回,六人把天兽围在中央,但目光忌惮,尤其是那个不知名的人。
“看来差不多了啊,当年偷偷活下来的你们,今日到齐了吧,”虚空中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吹着他的衣角掀卷起来,缭绕的光气像晨雾不肯散去,越发显得此人俊逸出尘,仙气盎然,但此时面对昔日的顶尖强者围攻,指点江山,从容无比,自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气度,“把你们彻底抹去,这一界就再也无人阻挡我的脚步了!”
“你究竟是谁?”叶知秋重生至此还是第一次开口讲话,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僵硬,很不自然,但正是这种表现反而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酷酷的。
“我是谁?”那男子笑起来仍旧云淡风轻,“你们这些天骄当然不会记得我,你们一直做的不过是要让别人记住你们。”
任寿挑眉,“管你是谁,杀了便是!”
“天道若有私,当诛!”老妪白发狂舞,龙头拐杖上光华亮起,似有亿万游龙缠飞。
“敖叶,万龙之母,”男子的目光落在老妪身上,“何必如此冠冕堂皇,你们最初的目的不也是想要将我取而代之,只不过眼见不敌才不得已而联手。天道有私?你们想做的、在做的,不正是这样的事?”
“但真的很可惜啊,你们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只以为还是彼此相争。”即便是嘲讽和指责,这男子的笑意不冷,还是那般自然,“这个蠢货,”他指着万灵塔,“费尽心机,谋算万载,血祭苍生来补全大道法则,最后还是要为他人作嫁衣裳!”
万灵塔气得直哆嗦,脸色涨红。
“这个蠢货做的一切反倒成全了我,让我更加壮大。至于这位修行第一人,昆仑始祖,更是可笑!自诩正道,却对万灵塔血祭之事放任不顾,更甚还借其之力来恢复己身,有甚么资格要借大义之名来讨伐我?”
男子的笑容转冷,言辞如剑。
欲挫其敌,先诛其心。言语交锋亦是气势涨落,理直气壮,便是这个道理。
“既然修行,便是逆天,早有生死准备才是。万灵塔即便血祭,也是补全大道,而且血祭也不过是修行之人。天道有私,奴役的却是苍生万灵!”良久叶知秋才缓缓的道来。
“奴役?”男子大笑,“什么是奴役?众生从来不自由,只看知与不知!亿万生灵里能有几个知道头上有天?”
“不管知与不知,你都不该存在!”后来出现的那个中年男子气机内敛,脾气却最爆,话才落,人已出现在天兽顶上,一双手掌铺展开来,如蒲扇,全身都缭绕着狂暴的气息。
静若守拙,一动便如人形暴龙,虚空炸碎,迅若雷霆!
一双手下,虚空崩塌,连由法则凝聚成的天兽之身都抵挡不住这种快疾又凌厉的力量,布满尖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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