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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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与君绝-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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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峻,我爱你。”她定定的看着他。
  严峻猛地拉住缰绳,惊得差点掉下马,只能瞪着她看。
  “就算你以为我这份心情只是友情上的错认,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不是友情,是一份少女真真切切的情思。”
  严峻仍无法言语,整颗心起起沉沉,太过震撼,难辨其中喜忧……
  “而,我要为你做的第二件事是——从今以后,不再爱你。从今以后,努力去爱上别人。”
  这就是朋友道义——不要他觉得辜负,不要担着愧疚:也为了不让自己觉得遗憾,所以还是要让他知道,曾经,她爱过他,在他身上寄托了所有最纯真的情意,并且深深失落,不复追寻,就此遗忘。
  今后,不管还要在暗地里流多少泪,她都要为他做到这一点:不再爱他,并——试着爱别人。
  天色完全墨透,黑得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她不理会他是否还在张口结舌,“驾!”地一声,她策马回牧场,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感谢黑夜,即使她流了满睑的泪,也能不让人看见。
  寒风刮过她脸颊,卷起她的泪花,重重坠下地。
  如果严峻不是她今生的爱情,那她会努力去找到属于她的爱情;心里虽然会怨他好一阵子,但理智上是知道的——严峻不爱她不是他的错。
  他没有对不起她,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是她错了!她爱他,把友情自行扩张为爱情,完全没想过严峻并不打算同她走一样的路。是她错了,错了……
  有错就该纠正,她会去做的。
  这是友情,也是……爱情。
  他不需要她的爱,那么她现下唯一可以爱他的方式就是——不爱他,不要让他因她的爱而困扰,让他好好去完成他的梦想。
  不管她的心因着他的不爱她而多么痛着、多么怨着,也不能折损分毫身为朋友的道义。在心底,她不断不断的这样告诉自己。
  只是泪啊……一直掉个不停,像她的心,永无止境的碎。
  素馨吾友:
  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你我自三年前一别,虽鱼雁往返中不断互邀著作客,但始终未能真正聚上一回,对彼此容颜的记忆仍停留在青涩少女,未能想象女儿家长成后之模样。虽希望岁月就此止步,但那当然只是妄想,我们终得长大。
  你可记得三年前我与你提过有个自幼订亲的未婚夫之事?去年年中,那人突然上门提亲,并与我宗族长定下成亲之决定,决定于今年三月来迎娶。我不知道你收到此信时会是何时,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的帮忙,素馨。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对吧?
  如果可以,请你见信后即刻来到扬州。
  若这封信未能到达你手中,或你不克前来,那我也能够了解。
  祝  一切平安
  友  方菲  笔
  这封信在今天抵达,从太原快马送来,只花了十天的时间。是一封急件,也可以说是米素馨的及时雨——让她有离开的理由。
  严峻想离开这里,为了理想;而她想离开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太多的难堪伤心,也因为这里以后不会有严峻。
  他离开,所以她也离开,把闲话留下来,给人说。
  手上捏着信,她坐在门厅的炕上等父亲回来。父亲回来休息的时候,往往都是三更半夜;大宅那边的事情永远忙不完,主子的大小事都得操心,这是当人伙计的辛苦之处。
  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踏进小院子里,她马上站起来打开厅门,果然看到父亲提着一盏小灯笼正站在门外。
  “这么晚了还不睡?”米世昌见到门内的女儿,微微一诧,问着。
  “阿爹,女儿有事同您说。”她接过父亲手上的灯笼,然后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米世昌定定的看着女儿红通通的双眼,想来她又哭过了。这阵子女儿的心情非常抑郁,一反平常活泼飒爽的性情,整个人沉静下来,常常都在发呆。他们两老看在心里无比忧心,却又无可奈何。
  别看素馨平常讲话哇啦哇啦的,比白龙江的江水还湍急,像是什么话也藏不住似的,但其实并非如此。真正重要的事、或说出来有其严重性的事,她是一个字也不会说出来的。
  最近他们两老都看得出来峻少的事很让女儿伤神,想帮上一帮,却又不知能怎么帮起。米世昌一向就不看好女儿与严峻的亲事,不在于身分上的差异,也不是不乐见女儿嫁给心上人;他只是看得出来峻少对女儿并无男女的情分,倘若就此结成亲事,对女儿可不是件好事。
  可女儿爱呀!就因为女儿一颗心很明白的放在严峻身上,所以他们当人父母的又能对这件婚事使上什么力?如果有什么仙丹法术可以把严峻的不爱变成爱,那他们倾尽所有身家也愿意去做的。但世上哪有这种东西,是不?
  不让女儿嫁峻少,女儿会伤心;可,让她嫁了,恐怕她这一生也是注定要伤心的。
  今儿个女儿特地等他,看来是把心事都想清楚、也做下决定了。米世昌捺下心中的担忧,让表情力持轻松,对她道:
  “坐下来谈吧。”
  她坐下了,见父亲喝完茶,马上又给他倒了一杯。
  “你想谈婚事是吧?”
  “是的。”她垂下眼睫,声音低哑无力,但语意坚决。
  “我听说今儿个你与峻少骑马出去了一下午?”
  “嗯,是的。他问我一些事。”
  “谈婚事?”
  “谈……不要结婚的事。”
  “……我想,他之前应该提过了吧?”
  米素馨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点头。
  “是的,他之前已提过不希望与我成亲之事,但他也尊重我的看法,如果我坚持要嫁他,他也会娶的。”
  “我相信。但,我可不愿意把女儿一生的幸福交到不情愿的新郎手中。”米世昌平静的语气中泛着一股隐怒,不悦着峻少那施恩似的不得已口气。怎么?他家闺女儿是没人要是吗?还得他娶得这般委屈!
  米素馨轻声央求着:
  “爹,请您不要生峻少的气。我……虽然很喜欢他,渴望当他的妻子,但我也不希望嫁给一个不情愿的丈夫呀,所以我拒绝了。”
  “你拒绝是因为他的不情愿,而非为着自己的幸福吧?”米世昌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就是见不得严峻受苦。
  不敢抬头看父亲,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才好,嗫嚅了会,深吸一口气道:
  “反正……反正……不成亲……对两人都好。”
  米世昌见女儿这模样,也不忍心对此再多问下去。感情这种事,总是付出比较多的那一个注定得受苦。他又能说什么?
  “你想怎么做?由我去跟老爷提退亲一事?”
  “是的,由我们这边提起。但我不认为老爷会答应,除非我离开一阵子,拖过婚期,让这事不得不作罢。所以我是这么想的,过两天,请您向老爷提退亲一事,然后,我会离开。爹,请您看这个。”她把信件呈给父亲看。
  米世昌看完后问:
  “是常常与你通信的那个太原姑娘?她要你去扬州帮她何事?”
  “她的身体向来不好,一个人远嫁到扬州,心情难免有不安。以前我曾经对她承诺过若是她出嫁了,我会陪她,不让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担心受怕。我想去扬州陪她一阵子,希望爹能答应。”事实当然不只是如此,可是米素馨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爹是同意在你婚事未取消时,出门散心一阵子。可是扬州那么远,你可知道就算是号称走遍九州岛四海的老爷子,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此去光是路程奔波怕就得耗上一个多月呢,你叫我怎么放心?”
  “爹,可您有没有想过,不走那么远,老爷子又怎么会死心?请您让我去吧,为了解决这桩婚事,也为了我对朋友的承诺,好吗?”
  “你这孩子总是朋友朋友的,你能不能偶尔想想自己?再不,也想想家人吧!去那么远,家人看顾不到,心里担心着急的,你又要叫我们怎么办?”米世昌轻斥着,抬手习惯性的想敲她的头,却怎么也敲不下,只能轻抚她头,叹息不已。
  “爹……”声音哽咽,无法成语。米素馨轻靠在父亲怀中啜泣。“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是女儿不好……”
  “扬州……很远啊……爹得找来一张全舆图看看,才能知道扬州到底在哪里。不知道市集有没有在卖,不知道这两天抵达的那些南方商队,有没有人知道扬州?我得问问……你跟着那些相熟的人一道去,也就不怕出什么意外了……”米世昌不舍的叨叨念念着。
  “不管扬州有多远,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回到这里的,这里是我的家。”
  “唉……风声总会过去,你可要回来啊,闺女儿。”
  “我会的,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四章
  米世昌坚持退亲,但严家大老爷怎么也不同意。一如以往,挥挥手不许米世昌再提,否则就要翻脸。还特意嘱咐其它人加快脚步打理出一处新房,一定要严峻娶妻娶得风风光光,非得让人知道他这个大老爷有多么满意米素馨这个丫头当他的六媳妇不可。
  唉,说不通。米世昌当然了解主子的拗脾气,但这次可没有办法全由老爷子去了。他儿子不想娶,自家女儿也不打算嫁,良缘转成恶缘,自然得作罢,哪还由得老人家去一厢情愿的胡来,拿别人的一生开玩笑?
  明日,有一个商队就要起程回南方,目的地虽然不是扬州,但听说会转去扬州办货。商队主人是米世昌信得过的老友,于是慎而重之的将女儿托付,也得到商队主人打包票的保证,必会平平安安的将人给送到地头去。
  米素馨要离开陇州这事当然得悄悄办,不让家人以外的人知晓。其实,光是几个家人知道米素馨打算跑到扬州那么远的地方躲婚,就闹了个天翻地覆了。每天下工回家,关起门来,大鸣大放的。知道米素馨的理由后,不是痛骂严峻的无情,就是痛骂米素馨都这时候了,还不管自己闺誉,坚持要帮严峻脱身的笨呆行为,简直是蠢到无以复加。
  吵吵骂骂哭哭的,日子一天复又一天,米素馨离开的日子终于还是到来。大家都知道,米素馨决定了的事,从不更改;大家更知道,大家长一旦亲口允了让女儿离开,即使心里比谁都不舍,也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不让她走。
  明天,就是她要离开的日子了。所以今天米家人都提早下工回家,连一向忙碌的米世昌,也特地把手边的事交给下面的管事去代理,天未黑就回到小宅院里来了。
  米大娘与媳妇、大女儿一同煮出满桌的美食,都是米素馨最爱吃的。一家人围上了炕,下方炭火烧得温暖,上方美食既热又香,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云惨雾,写满了苦字,没人有心情下箸。
  “我说,这是干什么呢,这又是何苦来哉啊这!”米大娘愈想愈伤心,心中气得快呕血,她这一辈子没离开过大西方,也不打算离开,所有的亲人都在这里,互相照应得到,就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孩子会离开她远去,就算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她也难以忍受啊!
  “娘,你就别再提这个了。”米素馨的大姊米白玉低声说着。
  “我不甘心哪,怎能不说?!我闷得心口难受,又不能在外头发作,怎地?连在家里说说也不行吗?谁知道素馨这一去要多久,搞不好她在当地找着了对象,就此远嫁,不回来了呢!”
  “娘,不会的。”米素馨叹了口气。找到对象?在她情伤正浓时,哪来的心情去找对象?“就算要嫁人,我也会回到这里再嫁。”
  “说得好听。你这一走,名声弄坏了,不去外头找对象,在陇州如何找到好亲家?”
  “真心喜欢素馨的男人,就不会是轻信谣言的庸人,这你就别操心了。”米世昌不让妻子再抱怨下去,举箸夹了块咸鱼到女儿碗里,道:“今天,大家就开开心心的为素馨送别,别让她明天起程了,还在挂心家里。”
  “挂心才好,真挂心了,就会早点回来。”米大娘也夹了好大一块羊肉到女儿碗内。“我说素馨,你可别在扬州玩野了。最多半年,你就得回来,知道吗?别给扬州的男人给拐了。还有哇,到了扬州,就给家里捎封信报平安,别贪懒不写,知道吗?”
  “我知道啦。”米素馨揉了揉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好了好了,快吃吧,先让小妹把碗里的吃完再夹给她吧,你们没发现我们都快看不到素馨了吗?她碗里的菜已经尖成一座山啦!”米素馨的大哥米廉刻意大声说着,让低沉的气氛得以活络些许。
  “好了好了,大家吃吧!先吃饱了,再谈其它。”米世昌说着。
  “咦?怎么不见孩子们?”米素馨吃了好几口,才想到要问。
  “妹夫将连祥留在账房写大字,我让小信去带他回来吃饭,应该快回来了。”米廉回道。
  一家人止住了话,默默进食;所有人都把桌上的好料往米素馨碗里堆去,堆得米素馨哇哇大叫,只可惜哇叫声带着藏不住的哽咽,不具娱乐效果,只让大家更是心事重重。
  啪啦啪啦的脚步声是这片悲伤沉静的救赎,厅门被推开,两个小人儿手牵手走进来,其中较大的那个五岁小男孩朗声叫道:
  “小姑姑,六少爷找你,他说在马厩那边等你!”
  “什么呀!他找你做什么?素馨,听我的,你别去!”米家大姊气呼呼的说着。
  “对啊,素馨,你别去!这小子最近先是躲你像躲瘟疫似的,后来又拼命找你,莫名其妙!既然事已至此,你也就别再与他瓜葛纠缠,别理他!”米大娘也同意大女儿的说法。就算是主子,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哪!
  米素馨看了看家人不赞同的眼光,心里犹豫了下,还是放下了碗筷,起身道:
  “你们先用,我去一下就回来。”
  “哎!素馨,素——”米大娘气恼,但没人可骂,因为女儿已经走得老远不见身影啦!
  “找我有事?”来到马厩,米素馨开门见山问着。“我正与家人吃饭,他们还在等我呢,不能久待。”
  “素馨……”严峻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对上,马上各自移开。“咳!我是来告诉你……明天是月初……全家人都会聚在主屋吃饭,到时我会跟父亲提起退婚一事……想要你心底有个谱儿,也在此对你说声抱歉。”自从那日别后,严峻心思完全被搅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素馨,却又有好多疑惑想找她问个清楚……好想见她,也好怕见她。
  心好乱,纷杂莫名,烦躁充塞,连心爱的医书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每天每天想的都是素馨对他说的那句话——严峻,我爱你……
  她说爱,他困扰;她说不再爱了,他也揪心。即使认定素馨只是错把友情当爱情,他的心还是无可避免的被搅成一片乱。
  “明天晚上吗?”她看向远方的祁连山,语气平淡,“你想用什么理由来提起退婚呢?”
  “……这些日子,我跟着二哥跑花楼,消息已传到我爹耳中。”把自己的名声弄臭,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他跑去花楼?她讶然的转头瞪他,忘了所有不自在,语气不由自主的高扬起来,问道:
  “你跑去那种地方?!”
  “嗯……”他点头,应得有点无力,无法自在的面对她,所以依然低头。
  他、他居然去找女人!
  “想必……想必那些花娘都美得紧吧!”她的口气好酸。
  “我没注意。”他瞅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其实不想多谈的,但又忍不住解释:“我去了,只坐在庭院外头一个人喝酒,不让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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