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自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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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自在行-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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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她早该是死了,谁知在返回西域的路上竟救下了世民兄。”

元越泽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们二人都是不擅言辞之人,交友贵在交心,不需要多余的语言,嘎多已可感觉到元越泽的担忧,于是回以微笑。

“当!当!当!”

廷宴的钟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在近臣妃嫔和建成、世民、元吉三子陪同下,鼓乐喧天声中,李渊头戴龙冠,身穿皇袍,登上承天门楼,接受群臣宾客的祝贺,并说了一番应节的话。便场的气氛立时沸腾起来,当李渊从门楼退回太极宫,各类表演随即开始。有资格的人则鱼贯往太极殿赴廷宴。

夜宴席位依旧与上次大抵相同,只不过在主席的配席处,加了四个贵宾席位,元越泽与嘎多是最后进入大殿的,只见毕玄、盖苏文、王通、尚秀芳四人正端坐在那三个席位上交头接耳,连毕玄都面带笑意,可见尚秀芳魅力之大。

嘎多被长孙无忌请过去同坐,想来该是李世民安排的。

与元越泽同席的除了欧阳希夷外,其他人几乎都不认识。欧阳希夷虽是陪王通同来,此举却在表明他对元越泽的欣赏。

望了一眼坐在远处席位上的诸位夫人,元越泽与他们点头示意。十几女围坐一席,令整个大堂都失去了光彩,不过只招来女人羡慕的神色,没有男人敢多看一眼,只因主座上的祝玉妍如一尊散着无形杀气的冰冷雕像,任何人若敢以猥亵眼神望过去,恐怕立刻就要遭殃。

钟声再响,李渊率领尹德妃与张婕妤、三子和皇亲国戚进场,一行浩浩荡荡的近百人,依尊卑之序入殿,李建成后是李世民,接着是李元吉,最后是李南天等李阀成员,连贵妃可能因身怀六甲,故不方便出现在这种场合。

祝酒三通,李渊再说一番请各人不用拘礼、佳节尽欢的话后,百多名歌舞伎在纪倩的领导下从主席两侧的后殿门彩蝶般飘出来,在悠扬的鼓乐声中,载歌载舞。最中心的纪倩份外迷人,在众多歌舞伎的衬托下,尤能显得她出众的曼妙姿态。众女和唱下,她轻歌曼舞,声音甜美,虽及不上尚秀芳独特出众的风格,亦另有一番动人的韵味,难怪能成为长安最红的名伎。

一曲既罢,当殿内灯火重明时,众舞伎已从来路退出殿外,喝采声震殿响起。

李建成边鼓掌,边向尚秀芳道:“秀芳大家编的这场舞曲,确是精采绝伦,曲境空灵幽雅,大气磅礴,却教人生不出与此节日气氛不符的感觉,令人佩服。”

众人纷纷附和,尚秀芳连忙谦让。

此时宫女流水般把佳肴美馔奉上席来,众人开始互相祝酒,气氛更显热闹。

酒过三巡,李建成再度向天策府“挑战”元越泽还在纳闷李建成为何如此猖狂时,嘎多竟作为李世民的客卿,来到场中,与自同寇仲一战后,就潜心悟刀的可达志遥遥相对。

元越泽暗骂李世民定是在利用淳朴的嘎多,随即他明白到李建成为何刚刚偷袭李世民不成,此刻还敢如此放肆。他这样做,正是向李渊表明他与此事无关,若他一副惴惴不安、做贼心虚的模样,定招怀疑,反是他如往日般狂妄,反倒使人生不出怀疑,显出他的清白。

他思索的当儿,场中比斗已经开始,两个武学狂人的战斗瞬间就已结束,二人不分输赢,平分秋色。但细心人都看出嘎多没尽全力,太子党其实已败。

瞟了一眼强装笑颜,请回面色沉凝的可达志的李建成,元越泽还未来得及偷笑,就听李元吉道:“早些日子听闻元兄在天津桥与静斋师小姐有过一场精彩辩论,连师小姐都佩服的‘五问’人深省,教人佩服,本王敬元兄一杯,祝元兄新一年里事事顺意。”

嘿!开始动攻势了吗?

元越泽暗笑一声,长身而起,俊雅丰姿立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若说婠婠的魅力是男女通杀,元越泽亦毫不逊色,只见他举杯朗道:“多谢,听说元吉兄要在这除夕之夜迎娶纪倩姑娘,不知是否有此事?”

李元吉笑里藏刀,指桑骂槐,说的全是反话,这一计不但可打击受静斋支持的李世民,更可挑起席位上王通的不满,要知道王通曾评价过元越泽的观点虽好,但那样下去,则‘君非君,民非民’,这显然与儒家传承已久的“忠君”、“圣王”、“定于一”、“三纲五常”等思想相悖,这也是王通不愿辅助元越泽的一个原因。

但元越泽同样不简单,一句话差点噎死李元吉,连主座上放任李元吉挑衅元越泽的李渊面色都开始难看,他们之前所说的迫婚一事只是计谋而已,无非是从元越泽与小鹤儿,小鹤儿与纪倩的关系推断出元越泽不会置纪倩不理,纪倩性子倔是出个名的,若元越泽想劝她,必然要说出一些关于他的秘密,这样一来,在上林苑安置偷听铜管的李唐定可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谁知那日在纪倩闺房中,小鹤儿说有重大事要说,之后竟趴在纪倩耳边说了许久,这让偷听的人很是纳闷:在自己房间里说话还要这么小心吗?那叫小鹤儿的小丫头不简单!

此计更可起到转移元越泽的注意力,使他把握不到李唐真正对他动手的原因,正因为是计,所以李渊才会对李元吉的行为不管不问,但近几日变故接连,早前的计谋再无用武之地,李家也打消了算计元越泽的念头,准备全力备战出关,异日再讨“说法”岂知今日当殿被元越泽提出来,而且说得还过分夸张,李家父子的颜面顿失。

长安有权位名头的人几乎都在这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人人都隐约感觉到空气中有种剑拔弩张的味儿。

“下官中书省颜师古,听王大儒说起一件公子书房内的趣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气氛越来越尴尬时,一把柔和悦耳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瞧去,言者正是坐于右方李渊配席,甚得李渊宠信,专典皇帝诏敕的中书舍人颜师古。

颜师古可非等闲人,其祖父乃前朝大儒颜之推,曾著有《颜氏家训》在封建家庭教育展史上有重要的影响。其父颜思鲁同样博览群书,学问通博。青出于兰的颜师古少传家业,遵循祖训,精通儒学、经学、文学、史学,擅长于文字训诂、声韵、校勘之学,后世流传赫赫有名的《汉书注》就是出自他之手。而后世被称为“颜氏三卿”的颜真卿、颜杲卿、颜春卿三人,同样也是颜推之一脉。

元越泽深望一眼相貌不凡,一身文官打扮,书卷气极浓的颜师古,暗赞颜家的确才子辈出,浑然不知道那日偷袭他的“矛妖”也姓颜。

再漫不经心地环顾一圈,将众人的神色毫无遗漏地尽收眼底:以李渊为的李唐人神色如旧;毕玄、盖苏文、尹祖文等人则是面带幸灾乐祸的神色;李渊右侧席的封德彝则凝望着元越泽;王通轻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嘉宾大都是面露期望神色,显是对此事很感兴趣;诸女则是齐给元越泽一个微笑。

元越泽哈哈一笑,道:“颜大人请讲。”

颜师古表情不见波动,道:“听说公子书房中挂有两副大壁画,其中一幅上书‘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公子特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叉;另一幅上书‘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此事下官甚感好奇,所以问了出来,请公子莫怪。”

元越泽暗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这两句话一来自于《大学》一来自于《庄子》结合元越泽平时总爱批评儒家思想的言论,颜师古起攻击。李渊那默许的态度表明他事先早知此事,就是要看元越泽出丑,动武的不行,自然选文斗。颜师古刚刚说是王通告诉他的此事,王通又与梵清惠谈过,年轻时暗恋碧秀心不果,再见梵清惠,他当然也情不自禁,难保不被利用。

梵清惠人都不在了,想不到攻势依旧不减,这老尼姑挺厉害的!

所有念头瞬间闪过脑海,元越泽微笑道:“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

颜师古道:“下官只是想起公子行事方式,不明白为何公子如此厌恶儒家思想。”

这话中有话,殿中没有几个傻子,隐约都可听出问题来:《大学》那句被后人精简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所有君子乃至有志之士奋斗的目标;《庄子》那句意思则是指天下思想派别繁多,各家只得道统的一部分,故必有其缺点和优点。元越泽对待前一种思想是明显的不屑与贬低,后一种思想虽给人一种为人豁达客观的印象,却偏与他对待前一种思想的做法相违,反是让人觉得他过于虚伪。

元越泽好整以暇地答道:“颜大人怕是误会了,我同样对那句话有疑问,是以才那样做。我只是疑惑这句话的主体到底是谁?比方说你道德高尚,博学多才,皇上会把政权交给你吗?否则的话,你怎么来‘平天下’?”

听他这大逆不道的话,殿内许多人心生敬佩,却不敢表示出来,元越泽就是做了他们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颜师古面色立变,王通干咳一声,插口道:“原来如此,想来颜大人该是以为公子对儒学不喜……公子误会了,《大学》中此语正解并非公子所想那样……”

他一下子就把元越泽规划到不懂装懂的文盲中去了,另一方面还试图扭转话题,要知道若被李渊误解为颜师古有“异心”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元越泽大笑道:“文字是拿来给人看的,怎么理解也是因人而异,只要不是强词夺理,就有它的合理性,比如《中庸》有云‘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我认为此话就是空想,王大儒以为然否?”

王通不屑道:“公子口才确非一般,那王某人问你,一个出身邪魔歪道的阴险之徒,有何资格谈儒家博大精深的思想?又有什么理由教外人来相信他?”

话说完时,他额头已经冒出冷汗,身形微微颤抖。

元越泽暗道看来梵清惠给你个媚眼,你都可以为她赴死了!给了不远处美眸含煞的祝玉妍一个眼色,她才撤去精神奇功,王通顿觉舒畅。

元越泽微笑道:“据说王大儒曾奏旧隋文帝《太平十二策》、主张‘尊王道,推霸略,稽古验今,运天下于指掌。’深得文帝赞赏,但下议公卿时却被冷落排挤,开始对朝廷失去信心而辞官归乡讲学,你这样做,是否秉承儒家博大精深的思想,与儒家的‘君子’规范相符呢?”

王通一张老脸气得通红,身躯又开始颤抖,却答不上来。

儒家所言的君子,乃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貌恶者不讳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好恶者弃之,长则尊之,幼则庇之。为民者安其居,为官者司其职,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王通因个人得失而不为国尽其才,确实违背了君子之道。

元越泽把握住辩论的一个关键要领:抓住对手一个缺点,无限扩大,混淆视听。

他做到了。

事实上王通绝没有那么不堪,他倡导“仁政”主张“三教合一”论文主理,论诗主政教之用,论文辞主约、达、典、则,主张改看小说^。V。^请到革文风。是符合时代潮流的,后世人将他视为儒家学派的一位代表,其弟子尊称其为“文中子”但人无完人,王通也不例外,他好自求名,归乡后模仿孔子作《续六经》在河汾讲学时,便以“王孔子”自诩,没人可以否认他的才学,却同样不能无视他的华而不实。

元越泽不停歇地继续道:“东周苏秦、齐国管仲、西汉匡衡,他们哪一个出身好?我虽与他们经历不同,但性质无异。元某人身在魔门,数年来内子祝玉妍曾费力修改章程,删去以往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的教规,是否这样做,外人依旧要对我们喊打?”

大殿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第一百零九章 剑断狼牙

婠婠小脸上满是喜色,含情脉脉地望向元越泽。

元越泽虽有个他自己胡编乱造出来的“邪皇”名头,却从没为魔门争取过半分利益,祝玉妍师徒也不怪他,毕竟他就是那么个懒散的人,今日简单一句话,却给师徒二人不少惊喜。要知道元越泽不是平凡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世人看在眼里,不管他那话是有心还是随口说出的,此时,他已与魔门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李建成席位处突然站起一人,道:“公子刚刚言及儒家思想是为空想,魏征请问,你那套理论难道就不是空想了吗?”

说话者正是保养得极好的魏征,这话连消带打,不但救了王通,挽回颜面,矛头更是直指元越泽那“五问”人人都知道元越泽的理论虽好,却不切实际。

元越泽愕然道:“我从未否牛认过我的那套理论是空想。但在下可没有说儒家思想是空想,只是评论那一句话而已。”

魏征讪讪点头坐下,王通显然不甘心,道:“洛阳的佛门出家人都要下地种田,那公子又如何对待洛阳的儒生们?”

这个问题极为刁钻,元越泽必须谨慎回答。

眼下的时代战乱不断,正是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促使人们思想改革的最好时机,后世有许多人是偏激的,批儒批孔,元越泽绝不会做这种事,他的观点是任何一种思想都有其进步性和落后性,他要以千年后的思想去引导人们学会如何去糟取精、去伪存真。他若答好了,很可能会得到群众基础极广泛的儒生们支持,接着再去影响他们的思维方式,对异日大一统后的思想革命进程大有帮助。

呷了口茶,元越泽侧头,对坐在远处,一直盯着他的胡小仙点头示意,轻咳一声,准备开口。

大殿内的人见元越泽比传闻中还不要脸,就这么当众勾引女人,面色变得精彩起来,不屑的、嫉妒的、羡慕的等等。胡小仙被周围近千人的目光聚焦,以她平时大胆作风,都窘迫得无以复加,慌忙垂下螓,掩饰内心的慌乱。

元越泽的声音响起,只听他道:“有一天大雨过后,一家里有四兄弟准备外出。老大穿了一双最适合夏末秋初的厚实靴子,老二选了双能凸显他身份不凡的贵气靴子,老三老四都打赤脚。”

众人面面相觑,实搞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讲起故事。

元越泽继续道:“老三打赤脚的原因是身体乃是皮囊,心既不受污染,脚上沾些泥巴又有何妨?老四打赤脚的原因则最简单,因为他不喜欢穿鞋。”

紧接着问王通道:“王大儒觉得这四人中,哪人的行为最可取?”

王通心思电转,不片刻已猜到元越泽口中的老大代表的是追求自然之道的道家;老二代表的则是提倡等级制度的儒家;老三代表的是脱世俗之外的佛门;老四代表的则是离经叛道、追求自由的魔门。

王通不答反问,冷笑道:“儒家经历过百年沉寂,公子怎可用先人的观点来推现人?若是那样,与魏文帝曹丕又有何异?”

显然,他对元越泽念念不忘批儒家思想一事极为不满。东汉灭亡后,魏晋南北朝期间,儒学几乎荡然无存。东汉后期,儒家为拯救衰败的君权,从政学者往往以与外戚集团结盟的方式来对付横暴无忌的宦官集团,因此士族阶层就与宦官集团形成了积不相能的“历史关系”到了曹操崛起,他虽有士族之学术背景,但家系为宦官,仍与儒家从政学者为敌;再加上实质已经取代东汉,政治行为于其学术背景下的道德原则上无法讲通,就采取了“提倡无赖之风而摧抑士气”的方法。献帝建安十五年退封县而拒不交兵权的告示,最好地说明这点;到了其子曹丕那里,更是全然否定旧的道德标准,使秦汉以来的风俗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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