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门高深心法,今日他必横死当场。此刻毕玄贯入他体内的灼热真气依旧未被全部化去,五内如焚的滋味非同小可。可见毕玄两年来内功修为至何等骇人听闻的地步。 呐喊喝彩声渐渐小了下去,天地一片寂静,时间似若停上了它永不留步的逍逝。 与跋锋寒对视许久,毕玄始柔声道:“告诉我,你也是塞外人,为何这般相信元越泽?”
跋锋寒闪动着异芒的眼神罩定毕玄,长笑道:“元兄是忠是奸,后世自有公论。跋锋寒不但佩服他的真诚,更佩服他的抱负!”
毕玄冷冷地道:“抱负?”
跋锋寒点头道:“元兄非要杀光所有人,只是不允许野心家的出现,比如颉利。”
毕玄不屑道:“他算什么东西?他为自己的民族着想就是抱负,我们为自己的民族着想就成了野心家?”
傅君婥满含煞气的娇哼声传来。 跋锋寒立刻抬起左臂,淡然自若地道:“军事是政治一种极端的形式,是流血的政治,一旦诉诸武力,最后只能以存亡来解决。国与国间如此,人与人间亦是如此,故强者称王。彼此间立场不同,看法和观点自然不同,若武尊还想斗下去,我奉陪到底。”
毕玄露出深思的神色。 寇仲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道:“颉利已被大明圣尊冒充的人利用,圣者竟会无视。可见阁下的心还在俗世,已被宁真人远远抛下!”
他这话并不客气,毕玄为之一愕,双目神光大盛,紧望向寇仲。面色数变后,才道:“什么大明圣尊,本人并不知晓。莫非宁道兄再不理俗务了?”
寇仲等人这才知晓原来毕玄根本不知道刘昱与颉利勾结一事。傅君婥的声音传来道:“宁真人与玉妍姐一战后收获不小,又亲眼目睹邪王与婠儿一战,已与四大圣僧共同隐退深山,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邪王得证大道,宁道奇与四大圣僧亦不远矣。毕玄闻言一呆,继而露出惭愧的神色。 跋锋寒柔声道:“过去是不必要的负担,武尊乃具大智慧之人,难道仍放不下那些荣耀和战争吗?”
突厥战士见毕玄明显露出软弱的神态,心中大急,却有不敢开口喝骂,惟有以能杀死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敌人。 毕玄仰望月,双目射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采芒,喃喃道:“我们的时代过去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音量细至不可听闻,低回无限。 刘黑闼若有所思地道:“新旧交替只是表象和自然展的必要,人的精神不是可以延续的吗?”
寇仲等人软硬兼施,说到底只是以武者的身份敬重毕玄。且他们目前大占优势,就算毕玄不肯退缩,也难挽救颉利的败亡命运。 作人还是留点余地的好。 毕玄忽地扔掉狼矛,腾空而起,道:“本人会亲自与大汗求证你们的话是否属实,若真如此,毕玄亦将不再过问世事,潜心向道;若你们有半句虚言,毕玄定当再来请教高明!”
长笑声中,他伟岸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突厥军阵出奇地一片安静。 跋锋寒与恢复力气的塔克拉玛干步回少帅军一方。 突厥号角突起,远处蹄声震撼大地。 “锵!”
井中月出鞘。 寇仲哈哈大笑,擎刀断喝:“兄弟们,撤!”
元越泽在无双国已逗留了三个多月,全心为最后一战做着积极准备。 尚秀芳没有离开,因为元越泽绝不允许别人再拿他身边的人要挟自己。尚秀芳得见自己娘亲并未辞世,又有石青璇这奇女作伴,也不寂寞。 新年过后,单美仙带着一大群女子在黑王的带领下找到无双国。 元越泽登时头大如斗,连明月都看得目瞪口呆。 能来的如独孤凤、白清儿,不能来的如沈落雁、婠婠,全都来了。甚至连张出尘、沙芷菁、宗湘花等女都在。(龙套众女只在公共版提这一句,抱歉。一行数十人呼呼啦啦,当真称得上沙漠里最美的风景线。 明月皱眉瞟了呆头鸟样的元越泽一眼,将众女请入大会客厅。 人多嘈杂,沈落雁给了元越泽一个媚眼,元越泽立即明白过来,也没多问。 用过午饭后,明月着尚秀芳带初来乍到的诸女出去游玩,她则与多年好友单美仙到闺房叙旧,只留下沈落雁和婠婠陪着元越泽。 元越泽连亲带啃,过了一番手足瘾后,才放开二女。二女压抑的情火差点一不可收拾。好在她们都是聪慧的女子,强行平静下来后开始对元越泽报告中原形势。 当日沈落雁以与烈风一战后伤势过重,而洛阳军又不能没有领为借口,将城主之位让出,惹得一片哗然。百姓们大都担心沈落雁的身体,而不是洛阳军的领袖。沈落雁与虚行之、杨公卿等人作了场戏,以宋师道军功不俗,年轻有为为理由,将城主位置让给他。沈落雁则退至幕后“养伤。”
当日毕玄离开后,寇仲以诱敌之计引敌深入,继而反扑,穷追猛打下金狼军损失惨重。毕玄在那之后再也没出现。两个月后,金狼军终被全歼,死守幽州的李神通和李艺投降,连带着墙头草高开道也选择投降;宋师道方面则是一路高歌猛进,与少帅军将大半河北和山西完全控制。宗湘花当日与跋锋寒同来中原,就是为突利送信的,双方准备在春天时会师统万城,一举攻下东突厥汗廷。 关中方面,在入冬前遭到颉利金狼军偷袭,只有四万守军的李元吉根本不是颉利对手,虽能死守牢固的长安,却因内部不满声渐高,军心涣散而无可奈何下选择臣服颉利。金狼军进入长安开始烧杀抢掠,长安百姓纷纷出逃。 长江流域,宋智和宋鲁已对萧铣和朱粲下了最后通牒,决战将在春天爆。成都的宋家军也准备北上攻取汉中。 形势一片大好。 想到李唐的骨肉相残和覆亡,元越泽心中感叹,却不知该如何告诉李秀宁,她有权知道这些事情。在想到长安的惨像,心中对颉利的恨意狂升。 沈落雁仿佛明白他的心意似的,安慰道:“当日我一听李世民后退,就知事情不简单,立即送信给美仙姐。打算救出李世民,让他到当个百姓算了,岂知还是晚了一步。只能救出被李元吉特别留下准备yin辱的几位王妃、贵妃和纪倩。胡小仙,唉!她的命运则要悲惨许多,突厥人占领长安,大肆抢夺,将胡佛财产洗劫一空后,又对胡小仙生出野心,胡佛万念俱灰,拼死护着胡小仙逃了出来,她和纪倩情绪都不大好,所以留在洛阳。”
元越泽记起胡小仙送给自己的项链,双眼杀机一闪。同时由知她是为李秀宁着想,当即感激不已。 又一通热吻后,沈落雁喘息着笑道:“真要感谢烈风呢,行之还在为权力交接而日夜犯愁,岂知这么轻易便解决了。”
婠婠嗔道:“看你怎么应付这么多女人!”
沈落雁想起婠婠每次到达灵感颠峰时都要大叫“吸干你”便含笑揶揄道:“婠儿怕是一辈子也吸不干他了!”
婠婠小脸微红,瞪了沈落雁一眼。 元越泽苦笑道:“现在终于好了,大明尊教只剩下刘昱一人,他一死,万事可定。我们终于可以回去过逍遥日子了!”
沈落雁道:“婠儿快数数,我们到底有多少姐妹了?”
婠婠像小女孩儿般竖起可爱的手指,点着手指道:“除了今趟来的三十四人,还有郑当家、连嫦、圣门三位长老、范采琪、师妃暄、梵清惠……”
接着小手伸过来挤弄他的俊脸,嘟嘴道:“明月阿姨你也不放过吧!过四十个啦!”
这他娘的哪里是种马,简直是种猪! 元越泽抱头叫道:“饶了我吧!好在终于要完结了!我解脱了,某人也要解脱了!”
沈落雁奇道:“某人是谁?”
元越泽恨恨地道:“就是那个操纵我命运的混蛋!”
门外突然传来一把长笑声,道:“谁敢操纵贤婿的命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帝皇梦断
门开,走进来的竟是失踪两年的云帅。面带倦意的祝玉妍跟在他身侧。 婠婠一声欢呼,起身扑到祝玉妍怀中。 父女间心灵相通,莲柔第一时间寻来,哭得一塌糊涂。 众人落座后,相互讲起这段日子的经历。 云帅当日负责追查刘昱的消息,结果一路追到波斯欧陆,一年多后才醒悟到上当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刘昱怎会蠢到只顾逃跑?返回西域,云帅一边继续打探刘昱的消息,一边与统叶护摊牌。统叶护虽野心勃勃,时刻准备东侵,却也不是个没头脑的人,深知云帅的苦心。因为洛阳军、少帅军、宋家军势如破竹,颉利就算霸占了长安,因不得人心,赢面也不大。一旦兵败,定祸及族人。经过一段日子思索,统叶护依旧拿不了主意。云帅也不为难他,只要他不选择出兵,就不会害及西突厥人。今日听到元越泽不久后就要与刘昱决战,自然欣喜万分。假若刘昱死去,无论颉利和统叶护,将再无依仗。 祝玉妍多日来一直负责东奔西走,主要就是负责搜索生死不明的云帅。今日恰好与准备东入中原的云帅碰上。 莲柔小女孩般拉着云帅出去游玩,元越泽咸猪手开始伸向祝玉妍师徒。 祝玉妍大窘,慌忙按住他的怪手,轻声道:“我将你与刘昱之战的消息‘’了出去,届时会有你意想不到的观战者呢!”
元越泽心中一动,怪笑道:“怪不得你精神这样差,就让在下将自己献出,为祝后疗伤。”
说完放开她,挽着跃跃欲试的沈落雁与婠婠,起身往内堂走去。 祝玉妍霞烧玉颊,羞不自胜,秀眸中闪过一抹令人陶醉的秋波。想扭身离去,腿却像生了根似的无法提起,最后猛一跺脚,跟了过去。 将三女折腾得死去活来,直接昏睡过去,元越泽才为她们拉好被子,独自步向李秀宁的闺房。 整齐干净的房间内,李秀宁斜靠在长皮椅上读书。她秀简单束起,上着窄袖粉红色上衣,下着白色长裙,尽现曲线,光洁晶莹的一双玉…足可爱之极,慵懒娇俏中带着一股与天生的高贵典雅,如花玉容里带着一丝忧郁憔悴的神态,却益显她楚楚动人、我儿犹怜的姿采。 见到元越泽推门而入,她欲起身迎接,元越泽一闪来到她身侧,将她按下。 先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轻点一口,再紧紧抱住她柔软火热的香躯,元越泽的目光落在长椅边那双五彩国花锦锈鞋上,心中泛起酸痛感。 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将李唐覆灭的事情讲出。 李秀宁天资聪慧,刚刚见他皱眉入房,已猜到他的几分心思,纤指立刻按上他的嘴唇,秀额紧贴在他胸口,轻声道:“什么也不要说,李秀宁不是早就死了吗?”
元越泽爱怜地探手轻抚她嫩滑的脸蛋,苦笑道:“秀宁怎么没有出去游玩?”
李秀宁平静地答道:“连青璇那么爱静的人都和她们胡闹去了,因为我们很快就将归隐,她想再好好感受一番无双国的风情。”
元越泽察觉到胸口湿了一片,无奈地抚上她的香背,柔声道:“哭吧,哭出来好点。”
李秀宁再也忍不住,藕臂死死缠住他的后背,香肩开始剧烈抽搐。 无论被父兄如何利用,血缘上的纽带和牵绊是上天都无法改变的。强如“邪王”石之轩都做不到淡然无视,何况李秀宁? 这种无声的抽泣远比号啕大哭更凄凉。 元越泽不断将真气渡到她身体里,不知哭了多久,李秀宁才挺直腰身,幽幽地道:“我该死,害夫君担心了。”
元越泽怜爱地以衣袖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再轻轻把她拥入怀内,道:“我们归隐并不代表到山中过些沉闷的日子,而是没有任何负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拘无束的生活。若不走遍中原域外的名山大川,哪对得起‘逍遥’二字?”
李秀宁十分清楚元越泽对她的心意,心中涌起与悲伤完全相反的甜美感觉,轻轻点头后,竟直接睡了过去。 片刻后,敲门声响,单美仙与明月并肩走了进来。 明月不知为何,素淡的玉容上带着淡淡的红霞,之极。元越泽抱着李秀宁,一时间看呆了。 单美仙横了元越泽一眼,明月则极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元越泽嘿嘿一笑,请二女入座。 明月显然得知了中原形势,瞥向李秀宁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同情和伤感。 单美仙慈爱地抚着李秀宁的秀,叹了口气,轻声道:“明月已与无双国的长老会商议过,中原复兴起来后,他们国人将全部移居。”
元越泽瞟了一眼微垂螓的明月,再望向单美仙。 单美仙立即给了他一个大有深意的媚眼。 元越泽怪笑起来,令明月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旌旗蔽空下,宋师道与寇仲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位于洛阳阅兵大广场南端的帅台,举行调兵遣将,颁授符印的誓师仪式。 文武百官,分立点将台两侧,足有三百余人。广场正中央列阵参与誓师大典的是五万洛阳军,人人士气高昂,战意甚浓。 此刻阅兵场上虽人头涌动,却是鸦雀无声,气氛庄严肃穆。 宋、寇二人来至帅台中央,各大将领分列后方。前者环视台下众军士的崇敬眼神,微笑道:“兄弟们!”
众将士同声呐喊,呼叫声浪直冲宫城上的晴空。 宋师道高举双手,待将士欢呼声逐渐收敛,才高声陈辞道:“自隋室倾覆,天下大乱,各路英雄豪杰纷纷起义。至李元吉甘愿为颉利走狗、萧铣和朱粲被家叔所困,败亡在即,我中原一统契机已经出现。现在已是二月,我们的朋友突利可汗与我和少帅约定,三月时会师统万城,一举击败侵扰我中土的颉利和金狼军!”
洛阳军士气高昂,振臂回应,风云色变。 此次回师,除宋师道、寇仲和虚行之外,其他将领依旧是各带己军,准备一举攻克长安。寇仲已命刘黑闼为帅,继续收复河北,故可亲来参加北征。 颉利和金狼军在关中的罪行已至令人指的地步,关中每日都有大量百姓逃亡,其中一大部分都被杀害。但凡任何一个中土人,都对他们恨之入骨。 宋家军的水师借地理优势,从未间断过对汉中施压。不断有李唐旧部投降,只余被颉利派来的突厥将领在死守。汉中不日可下。 长安却是不同,杨坚和杨广都是疑心重之人,故怕手下谋反,更怕手下开门揖敌,所以不但在城内广置关垒,城门更是关垒中的关垒,其坚固可比修葺过的洛阳,所以攻方一时三刻绝无可能攻下,惟有南北同时难,始可令颉利自乱阵脚,至不战而溃。 寇仲记起卫贞贞教他的一句诗,立即喝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寇仲威名绝不下于宋师道,一时间洛阳军又高声附和起来。 元越泽穿过蒲昌海,一路向西北方的楼兰古城奔去。其他对此战有兴趣的诸女,都已提前过去。 来到蒲昌海北岸时,元越泽突然一顿,紧盯向右前方。 一身素白外罩长浅黄披风的师妃暄俏立远处,似在恭候他的来临。 元越泽像阵风般掠了过去,张开双臂笑道:“年许不见,妃暄修为见长,可喜可贺!”
本来还是面色平静的师妃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作出戒备的姿态。 元越泽哈哈一笑,收起双臂。 师妃暄容色恢复平静,轻吁一口气,从容道:“公子谬赞了,你的修为已远在妃暄之上。”
元越泽漫不经意地道:“这一战是我苦侯多日的,不提升自己怎么行?妃暄若是来观战的,就请随我前行!”
二人并肩而行,师妃暄深深凝望他,淡淡道:“那人既是学的‘战神图录’,公子有何把握能击败他?”
元越泽哑然失笑道:“妃暄难道还以为一本‘战神图录’就能让任何人都得破至道?刘昱的心志之坚,连我都自愧弗如,但这也正是他的缺点。”
他这话并不假。北胜天也曾亲见“战神图录”却因资质有限而未能参悟天道;刘昱资质当然没问题,但他的执念却是他脱凡世的关键障碍。 师妃暄不知听进去多少,默默点头后,平静地道:“你打算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