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帕问:“怎么解决呢?”
门多萨说:“用刀lang费力气,又会把刀砍钝。用炮lang费弹药。我看这样,我们在满剌加买的满剌加号也太老了,现在快修好的那艘大船既能运货又能装储备物资,这艘满剌加号不如就不要了。临走之前我们想个办法将这些异教徒都哄上满剌加号,到了大海上,就如刚才那样凿沉,不就一了百了啦?”
加斯帕连连点头赞成,说:“好主意!这是最干净、最省事的办法!”
安东尼躲在船板的另外一边,听到这句话后全身发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
随即又听加斯帕说:“不过现在投降了的人,貌似也太多了。秀吉招人的本事倒是不错,但我们既然准备放弃满剌加号,就不需要增加那么多的水手。”
“那也简单。”门多萨说:“把不需要的水手也哄上满剌加号,一起处理掉不久行了?”
“主啊——他们竟然连已经投降了的人也要杀!”安东尼在船板的另一边颤抖得更厉害了:“为什么他们会堕落到这种程度?他们不怕下地狱么?”
他年纪虽不大却已经历过许多事情,以至于被卖到卧亚时已有厌世的情绪——尽管那时他还很小,但是听了那个神父的说教后他才又点燃起了对世间的希望,以为只要如他遇到的那位神父所言,全世界都变成基督徒的话,那天堂就会降临人间。但上了金狗号以后他看到的却是没有武器的人被有武器的人屠杀、奴役,而杀人者还偏偏都是胸挂拿十字架的。
“他们……他们不是真正的基督徒!”安东尼想——他只能这样解释了。这句话他曾经对秀吉说过,但这时他脑海中却浮现出另外一个人来,当想到这个人以及这个人可能要做的事情时,他连心都颤抖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竟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期待,甚至有些兴奋。
“不!不!我怎么可以这样!我被撒旦俘虏了吗?不——我不可以这样的!啊——为什么我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忍不住在兴奋!”
门多萨和加斯帕从船板的另一边转了过来,看见安东尼浑身发抖却都没放在心上——这个没用且愚昧的黄种人的这种表现,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反正他什么也干不了的。”门多萨翘起嘴角和加斯帕会心一笑,他们都知道这个可怜虫虽然性子有些执拗但不敢做任何激烈的事,正因如此,他们才一直对他很放心。
——————新的一月,新的气象,冲啊!
第一二八章 月光下的宴会月光下的刀
琉球小商船的事情,东门庆和秀吉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门多萨他们出去了一趟之后就回来了。
一开始,东门庆还担心他们这趟出去是去对付陈家岛,便请秀吉派人去打探消息,秀吉虽然对陈家村的存亡半点也不挂心,但害怕陈家岛如果出事这边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便亲自跑去见安东尼,旁敲侧击地问他这次出海为的是什么事。“不会是去攻打圆岛吧?”他问。
“嗯,不是的。”安东尼说:“只是琉球那边来了一艘小商船。”跟着便将事情的本末说了,他虽然尽量克制,但说到小商船被凿沉时还是忍不住满脸的眼泪。
“唉,真是可怜啊。”秀吉敷衍地说,他可没那么廉价的悲悯。
安东尼心念一动,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了下来,只是道:“那艘大福船快修好了。船长他们的意思,这艘船修好了就要走。临走之前会有个宴会,应该是安排在沙滩上。你们在这个岛上若还有什么事,最好赶在这个宴会结束之前处理掉。”说完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道:“阿门……”
秀吉一听,就觉得这里面大有玄机!回去与东门庆说了,东门庆也道:“看来安东尼十有**是在给我们通传消息了!他说的没错,我们得赶在开船之前把这件事处理掉!”两人商议了许久,终于决定在宴会上动手!
这日福致隆的修复工程全部宣告完成,门多萨果然下令设宴,要大吃一顿,明日便扬帆上路。
因是开船前的大餐,所以他特地吩咐新厨房整治一顿好的,而且除了在金狗号上监督的拉索之外,其他的十二个佛朗机首领将全部出席。
为了这顿饭,东门庆和秀吉已准备了两天了,接到命令后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天色渐黑,沙滩上燃起了篝火,在东门庆手下锻炼了七八日的厨子们拿出看家本领,或烤肉,或蒸饭,香味随风飘散开来,引诱得两百多个水手都大流口水。
“司令,”秀吉用上了门多萨刚刚决定更改的这个称呼,让门多萨听得暗爽:“食物都准备好了,宴会可以开始了。是要在圣约翰号举行,还是在满剌加号举行?要不要把拉索大人也叫来?”
“拉索就不用叫了。让人送一份吃的给他就好了。”门多萨说:“也不上船!从里斯本到这里几万里,在船上吃的饭还不够多吗?”
秀吉忙道:“是,是!”便到海滩上准备。
在大海航行时,食物是需要特别珍惜的,不过目前长岛上的储备物资尚足,食水更是充沛,无论是到九州去还是掉头南下吕宋都绰绰有余。正因为食物有多,所以佛朗机人才会想在临走前大吃一顿好的——等到了海上,就算有那个心情也未必有那个条件了。
入夜,二百多个水手各围篝火坐定,佛朗机人坐在最左侧,刚“投降”的水手坐在最右侧,大部分水手都是席地而坐,只有佛朗机群盗的席位上摆有桌椅,十二个佛朗机,便是十二套桌椅,拉索的那份是做好了派小船送过去。
看看佛朗机坐定之后,秀吉便朝手下打了个眼色,高声叫道:“宴会开始,来啊!上菜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食物和美酒就源源不绝地端了上来。十二个佛朗机人围成一个三分之一圆形,二十五个经过训练的南洋土著佩着腰刀、端着火绳枪在一边监视守护,而除了上菜伺候的水手外,其他刚刚招降的手下都呆在海滩的另一端,那里离佛朗机人有一段距离,中间还隔着金狗海盗集团的老水手。
酒菜端上,门多萨指着酒菜对秀吉说:“你先吃!”秀吉微笑着,每样都尝了尝,门多萨这才放心。
海盗们在海上呆得越久,对美食美女便越渴望,在海上有几次当粮食将尽时,门多萨甚至试过捉船舱里的老鼠生吃,现在见到摆在面前香喷喷**辣的酒肉,众佛朗机无不食指大动,一等试吃过了的秀吉退开,所有人便马上动手大吞大嚼起来,他们刚刚坐下时还仿佛有点贵族的气派,但真吃了起来却直接用手,别说筷子,连刀叉也不用了。
秀吉退在一旁,看了安东尼一眼问:“你不吃?他们好像给你留了一个位子。还是说你不饿?”
安东尼轻轻叹了一下,说:“饿,不过吃不下。”
“你好像在担心什么。”秀吉试探性地说道。
“呃……没什么。”安东尼犹豫了一下,忽然低声说:“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们……你们最好还是小心些。”
秀吉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来,随即恢复正常,过了一会又问:“小心什么?”
“额,没什么。”安东尼说:“不过不要因为今晚人家对你们好,就没了戒心。”
秀吉在金狗号呆得久了,深悉门多萨等的作风,一听安东尼这句话,心想:“只怕今晚吃完了这一顿,明天这群南蛮就要做什么坏事!嘿嘿,可惜啊,今晚我们就要动手了!”
东门庆躲在暗处,望见那群葡萄牙人吃得贼欢,心道:“差不多了。”
伺候在旁的秀吉忽然嘴角裂出一点笑容来,对那二十五个端着火绳枪的南洋人叫道:“你们也吃吧。”
那二十五个南洋人早都在吞口水了,却被加斯帕怒骂了几句,又瞪了秀吉一眼说:“日本小子!少多嘴!”
秀吉说:“他们看起来蛮饿的。”
加斯帕几杯酒下去,脾气也大起来了,指着秀吉大骂:“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嘴!让你闭嘴你就闭嘴!”又骂那些南洋土著说:“猪猡!该喂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喂你们!”骂得那几个南洋土著都有些怨愤,但在这些佛朗机的积威之下都不敢回嘴,其中布拉帕犹豫了一会,终于说:“长官,不要叫我们猪猡,那是脏东西。”他已经跟了这批海盗一段时间了,能够听得懂一些佛朗机话,也能用佛朗机话说一些简单的句子。
加斯帕一听却大笑起来:“你们这帮注定会下地狱的异教徒,居然还敢驳嘴!我告诉你,要是惹得加斯帕大人生气,你连猪猡都没得做!”说着拿起一块猪肉往这个南洋人脸上扔了过去叫道:“你不是很喜欢吗?给我吃!”
这几句话比较复杂,布拉帕不是完全听懂了他的话,却知道加斯帕是在侮辱自己,加斯帕见他不动,怒道:“给我吃!”布拉帕不得已,捡起那块猪肉,他旁边的同胞见到都露出对那块猪肉的厌恶和对布拉帕的同情,但对加斯帕却是敢怒不敢言。布拉帕偷偷看了秀吉一眼,又看了加斯帕一眼,终究不敢不吃,咬了两口,忽然呕吐起来。
安东尼看不过眼,站出来说:“加斯帕先生,不要为难卡拉瓦了,他们不吃猪肉的。”
加斯帕向他这个方向吐了一口口水,虽然没吐中安东尼,但也很落他的面子。
秀吉忙走出来打和场说:“啊!这样干吃多没意思啊,不如来点杂技助兴,怎么样?”
加斯帕听了问:“什么杂技?”
秀吉说:“听说这个岛有种舞蹈,叫舞竹竿,前两天我看见了,挺好玩的。”
“舞竹竿?”佛朗机人有些不明白。
“对,舞竹竿。听说是东方最好看的杂技!”秀吉说。
门多萨一边喝酒,一边说:“那好吧,舞来看看。”
秀吉便拍了拍手,叫道:“来啊,准备舞竹竿!”便有一群人走了出来,为首的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是李荣久!
门多萨和加斯帕见他蓬头垢面,赤着双脚,裤腿一边长一边短,上衣也不齐整,右臂竟是连肩膀也裸露在外,显得十分怪异,便都笑了起来。秀吉说:“我去吩咐他两声。”走过去,小声说:“动手吧。”
荣久小声道:“那些火枪……”
秀吉说:“吓人的。这些火铳近战发挥不了作用,你只管按照原先的计划,对付那些番鬼就好。”
这个时代的火绳枪,发射的程序十分麻烦,每一次发射之前都需要先洗擦铳管,然后装火药筑实,然后装铅子(子弹),跟着点燃火绳发射,整个过程下来足够让快刀手杀十个人!所以不利于近战。
荣久一听这话,便打消了最后的疑虑。
门多萨看见,大喝一声问:“你们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秀吉说:“我告诉他怎么唱歌!”
听他这么说,门萨忍不住一笑:“这些家伙还会唱歌?”不过他说的是葡萄牙粗口,所以荣久也听不懂。
秀吉手一招,荣久身后那二十几个穿着新招降者衣饰的人散了开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竹竿或两根竹竿,一边走一边跳着令人滑稽的舞蹈,看得众佛朗机人哈哈大笑。
东门庆混在这群人中,用竹竿拍着节拍,唱道:“射人先射马呀,擒贼先擒王!”他唱歌的时候,聚集在海滩另一端的水手们也都站了起来,合着节拍拍手,有的人跳了起来,仿佛舞蹈,随着舞步慢慢散了开来,穿插着走动,位于后面的一些水手便从沙底、岩石缝隙等阴暗处取出他们先前藏好的短刀、匕首等暗器,互相传递。
“哈哈……”加斯帕说:“这些东方人,歌唱得可真难听!这是舞蹈吗?哈哈,好难看。”
安东尼听了东门庆的歌词,觉得有些问题,心里微微一怔,但等他反应过来,秀吉却已经退到他身边,小声说:“你之前没乱说话,现在最好也别乱说话!”安东尼便知道事情要发生了!
他这念头一闪而过,便见拿着根大号竹竿的荣久已经走到那群佛朗机海盗前面,在月色中吟哦起东门庆前天才教过他的诗:“十年磨一剑……”
喀喇一声,竹竿从横剖面分成两半,一半掉在地上,另一半还在荣久手中。这时众海盗看到的荣久,仍然是一个手里半片竹竿、脚边半片竹竿的少年,而位于荣久后方的安东尼看到的却是隐藏在那半片竹竿中的刀——长刀!倭刀!安东尼没有叫,此刻他的心情已分不清是兴奋,是害怕,还是紧张!而这时众佛朗机海盗都还没注意到安东尼异样的表情!
“霜刃未曾试……”
佛朗机们嘻嘻哈哈中,荣久已站定了步法,右手抓住了刀柄,众海盗还在嘲笑他的姿势难看。
“今日把示君……”
荣久将刀齐眉举起,左手也握住了刀柄,他左手一离开,那半片竹竿也跟着落下,竹片一落,刀光便现!他这柄倭刀乃是长刀,刃长五尺,柄长一尺五寸,共六尺五寸,重二斤八两,需用双手使用,用之得法,遭之者身多两断,近身攻击则无它器可以抵卫。
“可有……唉……”荣久有些歉然地说:“忘了……”
这时竹竿刚好落在沙滩上,众海盗才看清楚了荣久手中的刀!嘲笑的声音戛然而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荣久一个纵跃,跳进一丈,两个海盗头子便都已在他一丈范围之内。
刀长六尺五寸,手臂长二三尺,一步之进退为三到五尺,月光中,荣久一刀斩下,门多萨的人头连带着肩膀落在沙滩上,顺势一撩,旁边一个佛朗机便肚破肠流。
“嗯,”东门庆在人群中忽然停住了歌舞,站直了身子,望着荣久刀刃上那猩红的光彩,知道是血色映射了月光,点了点头,道:“今晚的月亮,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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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会师之一
在荣久的倭刀下,那十个佛朗机海盗感到自己不是要战斗,而是要被屠杀!有人抽出了剑,但欧洲人那种细软狭长的剑只能用来击刺,根本无法用来挡倭刀!何况他们大多数人根本就措手不及!
“一个、两个、三个……”
荣久杀到第四个人的时候,东门庆率领的人才冲了过来,由此可见他刀法之快,从竹竿中拿出了兵器的“舞蹈者”们在佐助、次夫等的带领下冲了上去,截杀在荣久刀光下鬼哭狼嚎的佛朗机海盗!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无论是佛朗机众海盗还是那二十几个南洋土著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次夫佐助等冲了上去,眼看就要和那些南洋土著厮杀,东门庆忽然叫道:“先杀佛郎机鬼!”
几个南洋土著眼见危急,丢了枪械,拔出佩刀就要加入战团,那边围着篝火的其他水手也已反应了过来要往这边冲!东门庆对安东尼喝道:“帮我喝住他们!”
这种时候根本没时间说清楚,一切都凭第一反应,安东尼被东门庆一喝,想也不想就对那群南洋土著和其他东方水手叫道:“不要动手!大家一起杀了这群强盗就自由了!”他叫了这句话后自己忽然一愣:“杀人?上帝啊,我怎么会想到杀人?难道……难道我想杀他们很久了?主啊,我怎么可以!”
当佛朗机人压迫东方诸族时,安东尼也常常为他们说好话,所以这些人对安东尼倒也颇为感恩,这时听了安东尼的话都为之犹豫。一个佛朗机海盗被荣久的刀逼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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