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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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禛-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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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来越觉哽咽的低语中,十三阿哥眼角徘徊许久的湿润,终是浸透了那华贵的衣饰。
  而四阿哥,垂眼凝视着瑟缩一团的胤祥,伸出手,却又缓缓顿住;深吸一口气思忖半晌,方有些沉郁地低低问道,“章佳娘娘离宫前,可跟你说过些什么?”
  骤然间扬起头,攥紧了四阿哥的胳膊,十三阿哥毫无血色的唇略微一颤,脑海中登时出现重罚之下奄奄一息的张公公,忙急喘着追问道,“张公公,他……他在哪儿?!可还活着?”
  皱皱眉,瞟着那青筋凸现的双手,四阿哥垂下眼,淡淡应道,“一身老骨头,怎还活得……”
  “呵……”一声尖笑,在烛火摇曳的屋内显得凄厉而又哀伤;胤祥抽搐着嘴角点点头,复又轻轻闭上眼,斜靠在床头闷声说道,“四哥……弟弟不想回宫……宫里,吃人。额娘……我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得,只知张公公在我与皇阿玛……不,皇上,与皇上争吵过后曾说,额娘有话留给他,要他必亲自转给皇上……可是,如今连他都……”
  “是么?”不忍继续咄咄相逼,四阿哥复又蹙眉思忖许久,才压抑地点点头,勉强笑道,“那,若是想留在四哥这,明儿进宫我会去跟皇阿玛请示。只是,我府上规矩也大,不可放肆。待你好些,定要按时上学堂,记下了么?”
  
  心内疑团,依旧无解。
  步入翠竹院,听得高福说温紫尚在晚枫亭未归,四阿哥便独自歇在书房看书札,却只片刻就觉心烦,又不愿因心事给妻儿添乱。院子里缓步踱了踱,他便行去花园小亭,唤过下人备了酒水,蹙眉遥望着湖中月影,捻起酒杯轻轻把玩。
  张公公一死,所有的秘密便随之深埋。皇阿玛这么做,摆明了不希望他与胤祥再追究此事;那他又是在保护谁?真的是德妃么?还是,他的新宠?
  罢了……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四阿哥苦笑着放下杯子,垂眼摇了摇头。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皇额娘早已在不能转醒,不管昔日是不是德妃下的狠手,自个儿与这生母的关系,早在多年前就已不可逆转。来日就看皇阿玛会如何对待死去的章佳氏了……他待皇额娘有情,若真是章佳氏做的手脚,他自不会给这女人追谥;如若另有其人……
  “四爷,小女不知您在此赏月,打扰了。”
  轻柔的低唤,登时将四阿哥自沉思中带回。眉心微蹙转过脸,只见眼前一身粉色装束的女子,正小心翼翼蹲着身子,可那秀丽的双目,却是温温柔柔正视着自个儿。
  眯起眼略作思忖,四阿哥摆摆手示意她起了身,方沉吟着淡淡应道,“年……年氏。这早晚,竟仍未睡下?”
  “是。”果真皇天不负有心人。连日着香儿留意,可叫她寻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与四阿哥独处;那年昭云步态轻柔缓步上前,在他身侧立定,悄声笑道,“小女初来京城,本还想着,待见了二哥、游玩几日再回去。可这几天,看着府上福晋们和大阿哥逗笑的景儿,竟就开始想家了……”
  “呵……”淡淡笑了声算作应答,四阿哥伸出手,正要握起桌上酒壶,一双细嫩的手便先覆了去,直让他不及收回,恰巧将那柔荑捂在了掌心。
  “四爷……是小女的错。我……”
  张开五指、颇觉尴尬又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四阿哥尚未出言,年昭云便忙捧着酒壶伏低了身子,怯怯唤道,“四爷勿怪,小女只是,只是习惯了……在家里,阿玛和哥哥们偶尔小酌,都是昭云在旁斟酒……小女知错。”
  “起吧。”怯中带羞的解释,与那惶恐不安的神色,硬生生将四阿哥不满的嗔责逼回了喉咙;抿唇细细看了看这年昭云,他不由略微怜惜地摇了摇头,淡淡笑道,“家有兄长的女子,就是比平常女儿家不同。你先下去吧,爷想自个儿看看景。”
  “是……”心下,因四阿哥终于给了正眼,暗自窃喜。那年昭云轻呡唇角点点头,却并未蹲身退下,反一直将酒壶捧在胸前,轻声嗫嚅道,“四爷,容小女为您斟满这杯再退下可好?此刻回房,也无法安睡,在园子里吹吹风很是惬意……”
  “是么?”本就不爱与女人闲扯,被这年昭云扰了独自思索的雅兴,四阿哥就已微觉不满;只是因其非府上女眷,又只为了看望眼下较为重视的奴才、才偶来小住,他也不愿太过责怪;可眼看她毫无离开的迹象,四阿哥不由皱了皱眉,便缓缓直腰转过身,边踱边道,“那这酒,就赏你了。京城夜风很凉,早些回房的好。”
  淡淡的低语,却是满满的关切。年昭云垂眼看了看酒壶,将它紧紧攥在手中往胸前拢了拢;直待四阿哥的背影在转角消失,才捧起他饮过的杯子轻轻嗅了嗅,抿唇眯弯了双目。四阿哥如今与自个儿尚且生疏,却就已温柔地令她心醉。来日做了他的妾室,她定要将这温柔独自占去……
  
  “越来越没规矩了,嗯?”
  洗把脸拿了诗词歇在榻上,竟是左等右等,温紫也未回房。待得着人将其唤回,四阿哥自是有些不满地皱着眉,一阵责怪。
  抿着嘴默默换了衣裳,温紫轻手轻脚洗过身子,才批了长衫坐去床尾,冷眼斜斜盯向四阿哥。
  不经意抬起头,却是有丝不解地簇紧了眉;四阿哥回视着温紫看了看,便伸出手淡淡说道,“你还敢给爷使脸色?什么时辰了?不知道早些回来伺候爷睡下?”
  “你不是还在看书么?”撇嘴不情愿地推开四阿哥的手挪挪身子,温紫褪下鞋钻进被窝,刚要憋着气转身,却又嘟嘴想了想,回手摁着他的胸膛叹了口气,不满地哼道,“你……方才应过晖儿什么,不记得了么?”
  “……”应过晖儿?满心茫然想了想,四阿哥不由无奈地垂了眼,将手中诗词放去枕边,转脸拥起温紫低声嗔道,“跟你说过许多次,在人前要记着规矩。你我言行,会对晖儿影响重大。若今日你我在他眼前卿卿我我,来日长大,他定也会跟着学。小小年纪便沉溺儿女情长,还怎做大事?”
  “所以你就让他一直悬着心?”皱着鼻子埋头在四阿哥胸前,想起宝宝窝在怀中忐忑的稚嫩小嗓音,温紫便憋不住满腹的委屈,狠狠照那结实的皮囊咬上一口,才在四阿哥的闷哼中责怪道,“晖儿一直眼巴巴瞅着房门等你……你却把他忘了。你不是整日说,一诺千金么?宝宝才觉得,只有许了诺,他才心安。可你……”说着,她却眨了眨眼,狐疑地嗅着四阿哥的下巴嘟囔道,“你还去吃酒了?”
  闻言淡淡笑了笑,脑海中,却不自觉出现年氏那温柔的面颊,四阿哥微微一惊,忙有些掩饰地清了清嗓子,翘头照着温紫的鼻尖轻轻一啄,轻抚着她的背低低应道,“有些心烦,去园子里坐了会。明儿你就跟他说,阿玛在房里亲过额娘的鼻尖了……那是不需给他看着的。”
  “好吧……可你没说诺言呢……”本同晖儿一样,对四阿哥不肯亲自己鼻尖心下不满;可待此刻相互依偎爱抚着,温紫却又觉心头甜甜暖暖,不由眯弯了双眸划着他的唇,悄声笑道,“十三爷好些了么?是为他的病心烦吗?”
  虽因上回那场不值得的怨气,明了温紫对十三弟不过似对待玩伴;可一想起来日胤祥可能府邸常住,四阿哥却又猛地心下一凉,顿住轻抚着她的大手,转脸思忖着淡淡说道,“十三弟或许以后都住在这儿。”
  “咦?”颇觉惊讶睁圆了眼,温紫挤了挤眉心,便在四阿哥探究的目光中不满地嗔道,“你方才不是跟他饮酒吧?他才刚醒,不可碰酒的。”
  “你竟比爷更关心他么?”要说待得胤祥痊愈,晨起离府该比自个儿还早,而夜间回来也与他回府时辰差不多;这厢常住也无何不妥。只是小妖关切的眼神,在四阿哥看来,怎么看都觉心下别扭,不由缓缓垂下眼睑,翻身将温紫压在身下淡淡笑道,“不是。爷方才跟一个小女子一同饮酒去了。”
  “小女子?哪个院子的?都不舍得陪我喝酒耗时辰……”
  府上小女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只是四阿哥为何突然兴起,会跟女人一同喝酒?想想这些年来,他似乎还从未陪自个儿饮过呢……
  满意地看着温紫眸中逐渐涌起的一丝醋意,四阿哥低低一笑,俯身轻啄着她撅起的红唇喃声说道,“多少女人想攀金附贵?就你整日不拿爷当回事。日后十三弟在这厢常住,那拉氏如何与他相处,你便也学着做。切不可越矩,记得么?否则,爷就常常跟别的小女子一同吃酒。”
  “你很金贵吗?”回吻着四阿哥温软的唇,紧紧拥住住他渐渐热情的身躯;温紫嘟囔着瞪大眼,轻喘着低哼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大点儿的晖儿……唔,别揉了,不疼么?”
  闻言忙止住不规矩的大手,抬眼却看到温紫眼中佯怒的得意,四阿哥不由更加用力地攥了攥手中柔软,喃声笑道,“你疼,我不疼……”
  


转折

作者有话要说: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那个,我觉得有丝心动应该是合情理的,就看会不会熬过去了……
SO~~~~~~大家砸我的时候~~~~呜呜呜呜~~~~~~手下留情~~~~~~~~~~~~~~~~~~~~~~~
  又过不几日,宫中便传来章佳氏被追谥敏妃的消息。
  对此,大病初愈的十三阿哥并无反应,只在随后得知皇上准允他暂居四阿哥府上时,听话地跪了恩,自后便安安分分准时上课,按时回府;除去偶尔膳点时候陪着四阿哥用,平素竟连房门都不怎踱出。这倒叫四阿哥其后警戒之心消去不少,只在看着十三阿哥似是陡然间成熟的神色时,心间,只留下一股日渐浓厚的怜惜之意。
  六月天,娃娃脸。这日一早还是风和日丽,怎知晌午刚过竟就下起了暴雨;直叫本在屋内打牌消磨时辰的女眷们,看新鲜似的凑在窗前,瞧着房外豆大的雨珠笑语连连。
  “这么大的雨,还真是少见。头几天燥得很,也确是该润润了……”牵起晖儿的小手微笑着转过头,那拉氏刚要再言语,忽觉阴沉沉的天色猛然一亮,跟着,便忙在那震耳的雷鸣中蹲身捂住爱儿的耳朵,急急说道,“小玉,去去去,大阿哥的帽子。别吓着了。”
  甚少见到这个额娘一脸的惊慌,压根不惧怕雷声的弘晖小脸一呆,眨眼看了看一旁远远瞅着自个儿直笑的温紫,嘟起小嘴踮脚揉了揉那拉氏的脸,悄声安慰道,“额娘乖~晖儿不怕~乖~”
  一声劝慰,更惹的温紫憋不住露出了牙齿;身侧女眷们,也因这娃娃小大人似的懂事顿首轻笑;而那拉氏,则是微微一愣,温柔的眸中滑过一丝感动,渐渐恢复神色抚着晖儿的小脑袋,轻声笑道,“晖儿……额娘不怕的。你,你不怕就好……”
  对儿子的喜爱,在他还在自个儿腹中时,就极为强烈;只是打小习惯了在府上与阿玛、额娘保持着距离的相处,此刻这般情不自禁的关怀,倒叫那拉氏平静下来后,忽觉有些无法适应。
  平日里儿子住得虽远,却也天天会被庶福晋带来主屋相伴;每回不是听着他奶声奶气背书,就是听他咧嘴儿笑着、口齿不清地念叨着与四阿哥逗趣的点滴;自己,似乎一直都只是仪态端庄地伴在身侧,淡淡笑着,例行公事般打赏夸赞一番。像此时这般,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对她来说,该是头一回吧?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可这感觉,尤其听到来自儿子的关切时,如此欣慰……
  “额娘?”不解地眨眼晃了晃那拉氏的手,弘晖转脸又瞟了温紫大咧着的嘴巴,小鼻头微微一皱,耷拉着眼皮小声咕哝道,“阿玛说,晖儿是个男人,什么都不怕!长大了要保护额娘……额娘怎的小看晖儿……”
  闻言更是一愣,那拉氏不自觉眯弯了眸子,缓缓起身摇摇头,招手唤来温紫低低笑道,“平素爷是这么教导晖儿的?小小娃娃……呵……”
  一时间,满屋都是洋溢着母子亲近的暖暖氛围;窗外的瓢泼大雨,竟也成了为此伴奏的美妙音律。只是身处中院的女人们都未注意,一抹粉色的倩影,此刻正挂着满面的温柔、撑起花伞,独自袅娜行走在四阿哥回府必经的大道上。
  
  “嗯?”
  雷鸣中不自觉担心着极畏风寒的小儿子,拒了兄弟宴席匆匆回府的四阿哥,但觉轿子一顿,顷刻皱紧了眉嗔道,“何事?”
  “爷……”雨蓑早被风雨浸透,为首的轿夫闻声缩了缩脖子,忙凑近轿窗请示道,“这……这姑娘似乎是府上的。来给您送伞……”
  闻言心中一暖,四阿哥不由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起身掀起帘子便要将温紫拉进轿中,却猛然一愣,怔怔看着被雨水渗得湿漉漉的女子,挑了挑眉淡淡问道,“年氏,你这是做什么?”
  “四爷吉祥。”捕捉到四阿哥眼中那丝失望、与随后一闪而过的怜惜,唇色发白的年氏伏低了身子,将手中小伞递向他,颤着嗓音轻声应道,“见着风急雨急,小女担心四爷会被淋坏了身子……年氏……年氏多虑了……”
  “进来吧。”淌水的发丝,将年氏苍白的额头衬得越发惹人爱怜;四阿哥接过那并无用处的小伞,回身坐下笑了笑,待得年氏羞赧地在边缘处坐了,才命再度起轿,转脸瞟着她低低说道,“你……又是习惯了在府上为父兄牵挂?莫非年遐龄常日都是步行回府?奴才们呢?”
  “阿玛确是习惯步行。”垂眼瞄了瞄因雨水袭来微觉突兀的胸襟儿,年氏面色一红,忙轻轻放下雨伞,将双臂掩在上身轻声应道,“倒不是朝廷亏了他,只是阿玛说,行走在百姓当中,才可多听听民声、看看民苦。啊……啊咻……”
  “受凉了?”轻柔的低语,并着那娇羞的神色,竟叫四阿哥不自觉有丝心动;凝视着年氏发白的唇色与绯红的面颊,他思忖着微微挪近一些,将身侧早已备下的雨蓑批在那年氏的肩上,别过脸淡淡说道,“年遐龄清廉勤工,的确早有所闻。你二哥已回了京,此刻正在面圣,估摸半个时辰内会来府上。若给他瞧见你这幅模样,倒要怪爷未好生照顾了。”
  “年氏本意并非如此……”拥紧了四阿哥递来的雨蓑翘起唇,年氏慌不迭抬起脸,轻声说道,“四爷莫怪。年氏,年氏……回府就会收拾妥当。”
  “挺懂事。”对这年家女子的赞许更添一分,四阿哥抿唇轻笑着点点头,掀起帘子瞟着窗外复又说道,“那么夜里,你来陪膳吧。”
  
  照例迎着风雨在府前等候四阿哥,待见那年家女子在自家爷身后、湿漉漉下了轿;众女眷皆不自在地皱了皱。请过安相视一眼,那拉氏便近前笑道,“年姑娘?爷,这是……”
  “唔。”微微一怔,忙在人群中扫视一遭,待看不到温紫的身影,四阿哥竟觉除了失望,心间更有一丝难以解释的轻松,不由略为纳闷地淡淡应道,“年氏……方才回府路上瞧见她,看她淋了雨,爷便顺道……庶福晋怎的不在?”
  “雨太大……”微有诧异挑了挑眉,那拉氏便不再注意那年氏,微笑着示意她告退,便跟在四阿哥身后轻声解释道,“晖儿还小,不能淋雨。这规矩是爷立下的,您忘了?她和李氏,在屋里陪两位阿哥。”
  “唔……”不自觉再度瞟了眼年氏撑伞远去的背影,四阿哥皱皱眉,转脸低低吩咐道,“晚膳,半个时辰后备在书房。
  
  “阿玛怎的还不回来?晖儿想他了……”
  与温紫一人一边扒着门,小弘晖看着雨帘中瑟瑟发抖的花儿,转脸嘟嘴道,“额娘,你在看什么?”
  “也在看你阿玛么。”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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