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姐姐……”朦胧中听到一声声呼唤，那个声音是一种绵软的娃娃音。什么姐姐？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疼得厉害却一动也不能动。仿佛有谁用锐利的铁针狠狠地刺着她的大脑，疼得撕心裂肺。她短暂的记忆都是在和平的世界里过着普通的日子，从未感受过如此的痛楚；只觉得小时候摔跤都能掉两颗泪珠子的自己实在是幸福。一些不属于她的情绪和记忆冲进她的脑海，头疼得像是要炸开。直到左耳上传来一阵阵清凉的感觉，疼痛这才散去了些。她用自己仅剩的力气撑开了双眼，模糊的视界中她看到一双眼睛，无与伦比的漂亮，而那份不属于她的情感终于安静了下来。意识的最后，她只听到自己的唇瓣一张一合，说出一个陌生的词语。“Viper……”看着眼前女孩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Viper松了口气，走到门前，从那扇钉死的腐朽木门的缝里看向外面。依旧是脏乱的街道，从旁边稍微好一点的房子里传来震天的呼噜声，声音大得像是要摧毁他这件腐朽的屋子。左右两边都是拐角，正对面两间房子中间有一个窄小的通道。深邃黑暗，像是潜伏着某种危险的野兽。这边入口的墙上还沾着血迹，是他身后的女孩留下的。他侧耳趴在门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声音。Viper的五官很敏感，也许是上天为他天生的体弱做出的补偿。“暂时安全。”他松了口气，起身向身后的女孩走去，也许是因为心中松懈，他脚下一滑，向前倒去。“砰——！”Viper趴在地上竖起了耳朵，从心里升起一股冷意。良久，他才确认没人发现他不经意间发出的声响，松开了捂着嘴的手，心里又一次恨透了自己该死的体质。Viper是他自己起的名字，他的父母吝啬到连一个名字都不愿意留给他。受伤的少女是他的姐姐，名字叫做斯蒂芬妮。他们是姐弟，亲生的。被抛弃的时候Viper才出生不久，当时三岁的斯蒂芬妮懵懂地抱着弟弟，再也没等到自己的父母。被抛弃的原因似乎是“经济”和“诅咒”。后来，一晃就是7年。和Viper那莫名其妙的体术废柴体质不同，斯蒂芬妮出乎意料的能打。打得过就抓咬踢挠，打不过就趁机逃跑，要是实在跑不了，斯蒂芬妮就把Viper死死地抱在怀里不松手。俩个孩子就这样奇迹般地撑过了7年。血缘还真是奇妙的东西，他的父母不要他，他的姐姐却要死死地抓住他。Viper从小早慧，思路清晰又五官灵敏。他自小听到认识的人们对于自己“废物”的评价，又一直看到斯蒂芬妮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地对他露出笑容。耳濡目染中他不禁有些恐惧，虽然他也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但是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给自己的姐姐添麻烦，让他担心未来的某一天，这个姐姐会不会也对着他露出为难的表情。一直到今天，斯蒂芬妮固执地用生命守护自己的弟弟。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机，斯蒂芬妮的血温热鲜艳，瞬间打破了他心中所有的忧虑。这个时候他坚信，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别人说些什么，就算以后的日子里他也一直只是个累赘，这个姐姐也绝对不可能会放弃他。男孩稚嫩的手抓紧了怀中的蛋。当那俩个倒三角在他的脸上出现又消失后，他有了力量，他的姐姐左眼角下也一度出现了菱形的图样。虽然仍不熟悉这份力量，但他总算不用再只是依靠着斯蒂芬妮，他知道自己成为了异能者，那些只存在在听说之中强大神秘而稀少的人。终于，也拥有了可以用来守护她的力量。斯蒂芬妮的伤势很重，Viper一度以为她会就这样死去。不过现在看来，她又一次撑过来了。“真是个长命的笨蛋。”Viper看了那张和他一样布满了灰尘和鲜血的脸，嘴里说着，轻松地笑了起来。他的呼吸稍微放缓了些，心里松了一口气。能自己撑过来就好，如果撑不过去……他只能为她报仇，毕竟他们没有药物。他们没有钱，他们一无所有。Viper握紧了双手，但是以后一定会不一样。在他以为即将死去的时候，却看到斯蒂芬妮左眼下一闪而过的紫色菱形图案。与敌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长，一瞬间他就被斯蒂芬妮带着跑出好几十米。虽然这之后斯蒂芬妮耗尽了力气，再加上身上带伤，直接晕了过去。也就是在敌人从愕然到明悟，重新带着更强的杀气追上来的这几秒中里，Viper领悟到了自己的力量。他拖着斯蒂芬妮飞上了天空，即使他第一次飞行飞的磕磕绊绊，瘦弱的手掌更抓着一个比他重许多的重物，但他总算逃跑成功了。7年的时间里Viper记住了他活动范围内的每一个角落，等到能量用尽，他就拖着斯蒂芬妮从小路跑到了现在这个小屋中。第一次这般剧烈地运动，第一次跑了这么长的路也只出了几次差错。但是无论如何，他不想丢下斯蒂芬妮。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想要丢下她。Viper再次坐在了斯蒂芬妮身边，突然发现斯蒂芬妮左耳上那个巨大的耳坠发着光。虽然只是微弱的一点荧光，却让Viper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他似乎都能感受到被光芒吸引来的充满恶意的视线，在他看不到的死角窥视着他，在某个瞬间夺走他的生命。所幸，那光马上就暗了下去。在两人记忆的最初，斯蒂芬妮就带着一个巨大而奇特的耳坠，和她的左耳串在一起，除非砍下她的耳朵，否则绝对拿不下来。为此斯蒂芬妮留了一头齐肩的卷发，还用泥巴把耳坠弄得像一个奇特的垃圾。此时此刻，耳坠脱去了所有的污垢，变回了原本的摸样。Viper迷茫地眨了眨眼，耳坠上有两行数字，第一行是紫色的个位数，第二行则是一连串白色的问号。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事情。他环顾四周，一切物品上都多了两行数字，紫色的仍是个位数，白色的则有高有低，却没有一个能突破20。唯一不同的是斯蒂芬妮，她的头上又在最上方多了一行红色数字。那是两个数字，用斜杠隔开，前面那个刚刚超过一百，后面那个则是八万三千。斯蒂芬妮的紫色数字在五百左右。白色数字则有一百二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Viper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这些莫名其妙的数字暂时没有给他带来危险。他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周围没有他能发现的危险。最迟明天早上，他必须带着斯蒂芬妮换一个地方，他们那位敌人不会放过他们，早在他们的能力出现的时候对方就起了诛杀的心思。这里是废街，没有人会大发慈悲给自己的未来留下祸患，哪怕只是一点。现在他无法抗衡，便只能逃，拼命地逃。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Viper背靠着墙，闭上了双眼。他需要利用这段时间休息一下，这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太多，闹得他身心俱疲。但他不敢睡得太深，一旦真的睡沉了，连下一次还能不能睁开双眼都是个谜题。要是能有更强大的力量就好了……要是能有更多的金钱就好了……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活着。钱，多么神奇的一种东西啊。可以买来强大的权利；可以让实力强大的人双膝跪地；可以换来充足富裕的生活；可以化作击溃他人的力量……可以使生死与共的伙伴变成死敌，也可以使不共戴天的仇敌变成最亲密的盟友。多可笑。Viper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继而，他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响了起来，轻易被隔壁的呼噜盖过去了。而他，就像听不到那巨大的声响似的。只是耳朵仍在工作，从那声响中观察到每一种细微的变化。灰色的天空，乱七八糟的环境，还有在这个世界中唯一拥有色彩的……最重要的弟弟。接受了那份本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和记忆，现在的斯蒂芬妮睁开了双眼。此时已过去一天一夜，Viper共带着斯蒂芬妮换了三个地方。“斯蒂芬妮。”见斯蒂芬妮醒了，Viper心中想起少女睁开双眼后的第一个神情，心中便多了几分疑惑。那种神情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姐姐身上。可他从未离开昏迷的斯蒂芬妮，应该没有人有时间调包。发生了什么？难道会是那些传说中的异能者动了手脚？夺取身体之类？Viper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水端到了斯蒂芬妮嘴边，毕竟这是他姐姐的身体。斯蒂芬妮勉强动了动，这个身体那种变态的自我修复能力已让伤口好了一小半。最多再过两天，她大概就可以自己行动了，虽然还要过一会儿才能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程度。她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名字叫Viper，脸上却没有倒三角的刺青。也许这里不是家教的世界？感受到女孩打量的视线，Viper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她究竟是怎么了？或者说，她究竟是谁？他动作中泄露出的一点防备和疏离，也轻易叫拥有原主人记忆的斯蒂芬妮辨认出来。斯蒂芬妮装作不经意地扫过Viper脸上重新绑好的绷带，刚好留下能看到外面的一点空隙。Viper的眼睛很漂亮，无论是她昏迷前看到的那一次，还是以往斯蒂芬妮记忆中看到的那几次，都说明着这个事实。为了安全，Viper便用衣物，刘海，绷带一共三层遮挡了自己的眼睛。毕竟两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保护这样一双眼睛的能力。在斯蒂芬妮的记忆中，她的弟弟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总能正确地规避风险，很敏感和细心。他大概已经察觉到她有所不同了，斯蒂芬妮想。能在原本的斯蒂芬妮昏过去后带着她逃走，这孩子一定有着某种她不了解的力量。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应该会和眼前的孩子同生共死，可不希望在最初就被这孩子戒备。她在心里为自己的特殊表现思考着一个合理的解释。“Viper……”她努力模仿着原主人的口气。“我得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记忆。”“是吗？”Viper的语气不冷不热。斯蒂芬妮点了点头，她确实得到了陌生人的记忆，不过这个陌生人才是原本的斯蒂芬妮罢了。她努力的解释着，原本的斯蒂芬妮对自己的弟弟不会有任何隐瞒。Viper听着她的解释，心中的疑惑消退大半。两个人之间的危机暂时消除。听她说完，Viper也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突然拥有的力量，奇特的数字，斯蒂芬妮耳坠的异常……当然，此时Viper已经重新用泥土把耳坠伪装起来了。听完Viper的叙述，斯蒂芬妮条件反射地想要去摸那个耳坠，却因为身上的伤口还没好，痛得僵住了。她果然还是不习惯疼痛，原主人虽然是个小孩，但在这方面倒是比她更坚强来着……但愿追杀他们的那个混蛋永远都不要来，再挨打真的都痛死了。谁说穿越好，穿到这种危险的时代首先就适应不过来的好吗！只可惜，斯蒂芬妮的命真的很背。她曾经希望能和家人一起活下去，最后还是死了，她现在希望不被找到，可她刚刚祈祷完了，头顶上就传来一声巨响。本身就比豆腐渣工程还要渣的墙面被破出一个口子，灰尘和碎石一起往下砸。斯蒂芬妮的伤口被刺激到，传来一阵阵痛楚，灰尘呛得她直咳嗽。光从缺口处射进来，那个高大的影子却刚好把面对着他的Viper遮住。无论是Viper还是斯蒂芬妮，都感受到了那股从心底散发出的冷意。高大的男人头上也挂着三行数字，红色是352和9800，紫色是0，白色是478。一天一夜的时间已经让Viper稍微了解了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似乎只有有生命的事物才有那行红字，后面的数字还不知道是什么，但第一个红色数字似乎是代表着实力。数值越高，自然也就越强大。至于紫色和白色，还不知是代表着什么。352，并不是很强，对于刚过一百的斯蒂芬妮和未知但绝对没有多高的Viper自己却是一道天堑。怎么办Viper睁大了双眼，企图抓住属于他的一线生机。他不能只依靠斯蒂芬妮，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可是除了飞行，他还能做些什么呢？能在废街活下来的都不是傻子，男人的身躯刚好堵住了唯一的出路。狭小的室内，最大限度地限制了Viper的飞行能力，至于那个女孩那身诡异的瞬移异能……原本还有些力气的女孩在上一次瞬移后直接晕倒，可以猜想这种异能一定会耗费一定的体力。先不说受伤的斯蒂芬妮还有没有足够的体力，首先她和Viper此时那段算不上近的距离就可以阻止她使用异能。男人亲眼见过斯蒂芬妮就算是死也不肯抛下Viper的意志，特地挑了他们两人隔开的时候。当然，若那女孩自己跑了，他也不会惊讶。而且一个没有体力的带伤的孩子，就那么死了也是正常。男人向Viper伸出了手，他故意伸地很缓慢，希望从自己的猎物脸上看到绝望的表情。Viper的大脑仍在飞速的运转，这种情况他不是第一次碰到，更加了解一旦放弃就是万劫不复的命运。就在男人即将碰到Viper的时候，他看到了男孩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一种似蛇非蛇的生物从Viper的袍子中飞出，缠住了他的手臂，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尖锐的疼痛让他本能地一顿，恼怒地望向那个男孩的时候，看到了他人生中最后的景色。松散的绷带下，露出一双他从未见过的漂亮的眼睛。和一对在男孩脸上蔓延，诡异的紫色倒三角。
02
斯蒂芬妮腿一软，和Viper同时坐倒在地。这样的经历，对她来说是第一次。她松开了手里抓着的利刃，托原主人的福，她总算是活着。斯蒂芬妮原本是打算逃跑的，可原主人残留的意志和情感强迫她留了下来，并在刚才那男人失神的瞬间，瞬移到他背后，将利刃送入了他的心脏。也多亏了原主人的意志，让她没有在杀人后感觉到不适。多亏了身体的本能，让她抓住了那一线生机。Viper脸上的倒三角，斯蒂芬妮左眼下的菱形都渐渐消去，似蛇的生物低声叫了一声，又重新变成一个蛋，被Viper收了起来。“那个就是你说的奇怪的蛋，它究竟算蛇还是蜥蜴？”Viper的手指抚摸着蛋，答道：“我想应该比较像蛇吧。”“那倒和你的名字挺配的。”“嗯。”“它有名字么？”“有，刚起的，叫范塔兹玛。”Viper说着，嘴角流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好嘛，范塔兹玛，倒三角，Viper，斯蒂芬妮再不知道这是家教就真傻了。不过有这样一个弟弟似乎也不错的样子。以前的事她应该放下，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Viper也暂时安心了。不管那个荒唐的解释是否属实，她果然还是他的姐姐。只可惜，老天爷似乎偏不肯让这一对姐弟轻松。Viper双眼直直地盯着斯蒂芬妮的身后，这让她奇怪地回头望去。她背后墙面的破口处，紫色的雾气凝聚成一个人的形状。那是一个绿色头发的女子，所有的头发都在脑后扎起，弄成卷卷的一团，活像一团西兰花。看到这诡异的发型，姐弟俩却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废街最出名的杀手之一，最强的幻术师——安布拉。此时此刻，唯一能让两人宽心的事是——安布拉身上虽有杀气，眼中却无杀意。她的视线停留在Viper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兴致盎然的意味。安布拉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每一个在废街生存上一段时间的人都能答出来。最强的正统幻术师。幻术是一门精细的学问，对天分要求也极高。废街的幻术师比外界少了数倍，原因是身体柔弱的未来的幻术师们很难在这里活到自己被发现的那一刻。毕竟没有受过教育的幻术师，几乎无法使出幻术。安布拉是个例外，她在来废街之前就进行过幻术的修习，后来在实战中掌握了这份力量。当然，并不是没有可以在幻术上和安布拉抗衡的幻术师，只不过……那个人确实算不上正统就是了。这样站在顶层的人物，对以往的姐弟俩是连仰望都显得奢侈的存在。安布拉将两人带回自己的房子，收了Viper当弟子，正式宣告将姐弟俩划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两人实在无法理解Viper哪一点入了这位大人的眼。还没有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