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尤人。
“少辉,你还喜欢格格吗?还想跟她在一起吗?”邵成问,“那你总得把事情都收拾好了才行啊。裴静的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不把自己弄利索了,你凭什么跟格格谈感情。”
罗少辉抬起头来,被这一冷一热,一时怒火一时无奈的语气搞懵了。
刚想说什么,铃声响了。
“得去操场跑步了。”邵成说,一句话,像是结尾。
罗少辉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宿舍去换训练服,刘方也还没下楼,坐在床上一本正经。
“怎么还不去?”
“今天下午警卫员来传达了陆师长的口头指示,罗少辉同志今天晚操增加十公斤负重。”
“什么?!”不过五分钟,罗少辉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两次了,标志就是这句中气十足辅以瞪眼掀桌的“什么”。
刘方不理他,继续背书似的往下说:“陆师长的原话是,加深该同志对于任务第一,命令第一,集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这条精神要求的理解。”
她姑父,咱能不能不这么折腾?
也许是上天怜悯罗少辉过去的两年多过得太平淡太枯燥太乏味,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真是惊喜连连。
等士兵们都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罗少辉听到身边的人都在议论连格。
似乎每个人都在说。
罗少辉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怎么早操晚操基本上都见不着连少校呢?女同志搞特殊?”
“你不知道吧,我也是听那谁谁说的,咱每天早操之前,连少校就已经锻炼过了,整个机场跑道,两圈。”
“十公里?每天?”
“听说今天连少校身体不舒服。”
“嗯,我也听说了。从县里回来就不太好,半路上还……”
罗少辉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听到关键部分了,对于他坚定不移地于危难时刻摒弃俗礼果断一个公主抱将连少校送至应急车救她于生死存亡之际的光荣事迹,他是又爱又恨。
怕大家知道了乱说,心里又有点希望大家知道。
好像这样就能将他和连格的亲密关系公布于众。
但是一个人撞了过来,罗少辉险些被身上十公斤的负重带了个跟头。
“干嘛!”罗少辉叫道。
这个人是邵成,换了一身训练服,一身轻松地跑得格外的飘逸。
“好好跑步吧。”邵成淡淡地说,面不改色。
》 罗少辉低头猛跑,超过邵成几步,正得意时,听到邵成用他特有的仙乐似的动听声线。云淡风轻地说:“对了,有个事儿我忘了。”
“少辉,你问格格了没有。她结婚了吗?”
此言一出,罗少辉如坠冰窟。
脚下一软,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一起跑步的兄弟们都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罗少辉都听不到。
或许是关心则乱,如果细想想,罗少辉就会怀疑邵成的话了,仅凭在县里总站那天晚上连格的话,就可以基本确定,更何况,还有陆师长的那一段话。
可这里面没有一句话明确说她没结婚的,而且就算她没结婚,那么有没有男朋友呢?以连格的性格,为一个答案千里迢迢地来问清楚也是可能的。
所以,对于这个时候的罗少辉,智商为负的罗少辉。邵成的那句话,就等于是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格格已经结婚了。
罗少辉因为这事儿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出完操回来就帮着负责后勤的同志们从补给车上往下卸东西。邵成也来帮忙,他身边言笑晏晏的那个人,正是叶凌。
动作真快。
罗少辉心里想。
这四个字的想法就像是浮云一样从罗少辉眼前掠过,立刻被混乱的大脑思维抹得干干净净,罗少辉的脑海里依然有无数乱码飞速划过,一笔一划地写着两个字。
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作业,炸毛~~~
请抚慰一下然然受伤的心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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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母亲
邵成在发愁。
手里握着那柄用惯了的外伤手术刀,小巧而精致,轻轻一动,便有一线寒光。
叶凌曾说过,当他随意地捏着这柄小刀,刀尖在指间翻滚的时候,就像一个武林高手。
她当时还支着下巴认认真真地想了许久。
然后一拍手:“对了,是李寻欢。”
叶凌武侠小说看了不少,当即开始模仿其中的句子。
“没有人敢动,即使李探花连动动手腕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的手中仍有刀,只要有刀,就没有人敢动。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然后她捂着自己的脖子,捏着嗓子说:“只见寒光一闪,那人捂着脖子,鲜血自指缝间汹涌而出,喉咙中咯咯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邵成坐在一边翻个白眼看天,不想理这个傻丫头,随她自娱自乐去。
但还有一个信号,那就是,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在心烦,他总得找点什么东西,让他心安下来。
邵成在发愁,要不要告诉罗少辉。
他的母亲马上就要动手术了。
正想着,有人敲了敲门。门开着,对方不过是示意。
“怎么啦,想凌凌了?”连格笑着问。
“没有。”邵成把手术刀放回去,看了看时间。
医务室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连格抱着一摞数据文件。
“对了,你来有什么事吗?”邵成问。
“没什么,从实验室回来,路过了顺道看看你。”
“这两天忙不忙?”
“还好。”连格笑着答,“如果没有某个人扒着门板欲语还休叫人心烦就更好了。”
邵成笑笑,他知道连格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罗少辉也应该知道,可他被感情搅昏了头。
“说起来,格格,我这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少辉说。”
“什么事?”连格随口问。
“他母亲要动手术了,我爸妈今天打电话的时候说的。问题不大,他最近任务多,要是请不出假来,岂不是干着急,再出点什么事儿。”
“他母亲,身体不好吗?”
“嗯。”连格不知道这件事,邵成还稍稍有点惊讶,“他读军校的时候就不太好了。”
“我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告诉他。”连格道。
邵成点点头,等少辉试飞回来就跟他说。
这一阵的空档,邵成跟连格说起了在军校时候的事情,以及罗少辉的母亲。
邵成和
罗少辉的第一次交谈,邵成就知道了罗少辉母亲的事。
而那次交谈,就是在校医院。
新兵训练三个月两个人不认识,训练结束邵成直接被分到了医学院,少辉则进入飞行分队训练。
在罗少辉出现在校医院并且认识邵成之前,邵成对于罗少辉的名字是如雷贯耳。
总有那许多个清晨或者夜晚,在早晚操的时间之外,一个年轻的士兵在操场上跑圈。一圈又一圈,起初大家以为这是一位长跑爱好者,等到这种情况发生的越来越频繁之后,就有人开始八卦了。
所以,当邵成第三次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看到那个跑步的年轻人的时候。
他的身边有这样的对话。
“哇,又在跑!这次多少圈?”
“不知道,不过至少跑了半个多小时了。”
按照他们正常的跑步速度,半个小时绝对在十公里以上,400米的操场跑道,二十五圈之后还在跑?
一周之后,这两个人又默默地相逢了,罗少辉在跑,邵成在看。
邵成原本在宿舍里看书,一本医学着作端得手臂都酸了,正想撂下书出去走走,就听到同一个宿舍的人和隔壁宿舍的隔着阳台的间隔说话。
“喂喂喂,你看,那个男生又在跑圈!”
“这个月第三回了吧,看样子也不像锻炼身体啊。”
“被罚了吧,应该是。”
“这位兄弟也太不长记性了,怎么老是挨整。”
邵成也站在阳台上看那个人跑步,很年轻,应该也是新兵吧。一定是被罚了,堵着气跑那么快,一会儿就没劲了。果然,跑过五圈之后,速度明显慢下来。
可他还是在跑。
一定是被罚了,而且还不服气。
邵成突然想认识他,然后很快的,机会就来了。
也就是三五天之后,邵成在医务室见到了罗少辉。右小臂骨裂。
邵成搞不清楚一个参加飞行模拟训练的新兵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们这一类,顶多就是上吐下泻。但这位神秘的预备飞行员,却尝到了真正的特殊待遇,飞行分队的指导员先来数落了一通,关着门邵成也听不到指导员说了什么,然后军校的政委又来训斥了一回。
可谓兴师动众。
邵成在外面听得云里雾里。
等政委走了,邵成倒了一杯水端进去,看到这位同志紧闭着眼睛黑着脸装睡。
邵成课余时间在医务室帮忙加学
习,本来话少,惜墨如金。所以,虽然每天出出进进地照顾他,还有同病房的其他同志,两个人却没有说过话。
也就是三天,罗少辉只是小臂骨裂,没到卧床不起的地步,三天后就可以离开,然后回到宿舍,大概一个月不能参加训练。
第三天傍晚,邵成弯着腰擦地板。罗少辉坐在床上看着他吭哧吭哧得埋头拖地很带劲。
突然开口了:“喂,你累不累啊。”
“总算说话了你,真好。呵呵,怎么没憋死你!”邵成熟络地开玩笑,第一次见面就用一句话把罗少辉掀了个跟头。
罗少辉瞪着眼睛,就跟哑巴了似的说不出话来。
“说吧,到底咋回事儿?成天被罚跑。”
果然,不出罗少辉所料,他被罚跑的频率已经高到积累了一部分稳定的围观者。
“是不是跟不定时表演似的,特逗?”罗少辉笑着调侃。
“得了,我才不信有新生敢这么哗众取宠,到底是怎么了?”邵成一只手支着拖把,跟持剑而立的侠客一样。
然后罗少辉就坦白了,那天黄昏,这件病房里没有其他人,罗少辉也不用担心自己被罚的原因让别人知道。
他是费了多少劲儿才守住这个秘密啊,从他罚跑的第一天起,就有人拦着他问怎么回事,他什么也不说只闷头跑步。
那天罗少辉扶着受伤的手臂,自嘲着说:“我妈妈希望我当兵吧,确实,要上一般的大学,可真上不起,工作也难找。幸好从小身体素质不错,要不怎么可能成为预备飞行员。我把妈妈从老家接来,也没钱请个保姆什么的,疗养院之类的就更别提了。我妈她一个人待在出租屋,我真不放心,一有空,三天两头地往回跑。开始批假还好批,后来功课紧训练多,也不能总搞特殊,可我还是不放心,经常半夜跑出去,翻墙。幸好咱军校的围墙不高。”
“被指导员逮住了?”
“也不是次次都是。”罗少辉撇撇嘴,“我三两天跑一次,大概三四次就会抓住一次。我理解指导员,三令五申地,前几次都没罚我呢,后来估计掌握规律了。不过他还是帮我了,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给我处分什么的。”
邵成根本没想到这么复杂,就算有人晚上溜出去,他也只会想到那人一定是贪玩,要不就是交了女朋友。
“可不管指导员罚我还是帮我,我还是照样跑。于是照样被逮,这不,三天两头地跑个二十公里,呵呵。”
“那这伤呢?”
“这次最逊了,翻墙的时候没踩稳,摔下来了。”罗少辉不在意地笑笑。
从那一天起,邵成知道了对于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来说,唯一的亲人母亲卧病在床所造成的焦虑和不安。
邵成从小在医院里混,要么就是一个人在大房子里看书翻扑克牌,说白了就是那种家世显赫但通常没什么亲近的人陪在身边以至于聪明早熟绝对优秀但偏偏有些寡情的小孩子。
而且,父母都是医生,就算没有经历过,对于生老病死也已经见了太多。但罗少辉有些无奈的话还是让他的心底震了一下。
好像早有人在那儿埋了一颗雷,这么些年越埋越深,然后突然被引爆了。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邵成因为这个突然变成好兄弟好哥们儿的人,变得热心起来了。
不到一个月,罗少辉的母亲住进疗养院,有专人护理,医药费邵家先垫着,等他毕业了再说。
虽然所谓偿还不过一句敷衍的话,罗少辉知道自己估计没什么可能还上全款,心里拿邵成当亲兄弟,别人说的话从来不在意,只有邵成,说一句比什么都好使。
过去的事说完了,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
“他从来没跟我提过,我也没见过他妈妈。”连格有些失落又有些疑惑。
“他不会在你面前示弱的。”邵成道,这句话是在帮罗少辉。真正的原因是,当时与连格恋爱的那个罗少辉,存了太多的功利心,也许一丁点的瑕疵,在他看来,都会让这场处心积虑的恋爱出现纰漏,所以他藏得很深。
“是啊。”连格笑笑说,“所以这次,如果他能批到假,我就陪他一起去。”
邵成沉默着注视她的眼睛,半晌才说:“这是你的答案吗?格格。”
连格也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这个问题让她摸不着头脑,然后轻轻一笑:“邵成,你真了解我。”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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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3
☆、15。路新白
第二天罗少辉和连格启程。罗少辉请假之后,连格也默默地请了假。
罗少辉没问为什么,连格也没说。当初那个事无巨细都要麻烦罗少辉的小丫头似乎已经不在了。
两个人在飞机上沉默,并肩坐着,连格裹着毯子半睡半醒,朦朦胧胧之中都是当年两人相恋时的情景。
连格醒过来,看到窗外翻滚的灰白色云海,心酸。
“那个时候,你也没跟我说过你妈妈的事情。”连格淡淡地问。
“不太想说,一说就难受。”罗少辉简单回答。
连格看着飞机舷窗里映出的罗少辉模糊的侧脸,有点落寞。
“格格,谢谢你陪我过来。”
“没什么。”
连格心想你总算主动跟我说话了。从知道母亲要动手术那刻起,罗少辉就少有的沉默,批了假之后一个人在宿舍里收拾行李。最近的飞行任务都委派他人,部分停飞。
连格站在门口看他静静地收拾东西,知道他的内心一定备受煎熬。
“不会有事的,邵成的话你总相信吧。”连格安慰他。
“嗯。”罗少辉无奈地笑笑。
罗少辉和连格赶到医院的时候,少辉母亲的手术刚刚开始。
手术成功率很高,不算是大手术,是为了辅助治疗而采取的方案。
可罗少辉仍然不放心:“妈妈太在意我,每次手术前,我在她身边她才安心。这次回来得晚了一步,希望一切顺利。”
手术不到三个小时结束,罗少辉守着母亲等她醒过来。
连格坐在一边沉默了半晌,就想着出去买点吃的东西回来。
买到了吃的东西,拿回去,递给罗少辉。后者还是雕塑样地守着母亲。连格就坐在同一间病房的沙发上,看着这个瘦弱的老人。
军校时的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少辉的父母呢?
就算他不愿意说也可以从邵成那里知道,但她连问都没问,甚至提都没提到过。
少辉的母亲应该只有五十岁上下,可看上去很老了,有白发,很瘦,脸上深深皱纹叫人心疼。
连格的父亲,一位将军,气宇轩昂精神抖擞,母亲是主任医师,利落干练风韵犹存。似乎在内心潜意识中,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罗少辉也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