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说的有些娇憨,一副孩子般的天真模样,话虽说得直白,情理却完全说得通。而且小燕子一直昏迷不醒,乾隆确实也有些担心,觉得自己入山东境内而不去看雨荷,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再来,这古时候的人,都有迷信一说,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的。乾隆被兰馨这么说了一通,倒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当下就吩咐人去安排,准备挑个日子,去雨荷坟前走一走。
皇后一听之下,心下欢喜,就又不失时机地说道:“皇上,此次前去,只怕还是着便服的好,行事千万要小心,若是再发生昨日那样的事情,臣妾的一颗心,都要被吓破了。”
“皇后不必担心,昨日那几个恶人已被抓起来审问过了。原来,他们并不是冲朕而来,而是将朕误认成了他们的仇人,一时性急,这才动起了手来。现已审问清楚,关押了起来,这济南城里也日夜加派了人手,皇后不必担心。今日晚间时分,便能抵达济南城内,到时候,皇后的住处,朕会让人严加守卫。”
皇后听得如此安排,喜得心花怒放,一来对乾隆的恩宠感到甜蜜,二来也觉得在船上多日,有些乏闷,上岸走走,也是美事儿一桩。
兰馨听得能上岸住几日,脸上的假笑就成了真笑了,这船上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害得她头晕眼花的,胃口都差不少。当下,兰馨就起身向乾隆道:“皇阿玛对皇额娘如此之关心,兰馨做女儿的,真是打头心底儿欢喜。兰馨请示同皇阿玛一道去上坟,为小燕子祈求上天保佑。”
“这个?”乾隆犹豫了一下,看着兰馨道,“你这几日身子好吗?朕怕你因着昨日的事情,不敢再私自出门呢?”
“皇阿玛又取笑人,女儿哪是那般没用的人。只恨自己昨日不够机警,没有看到那偷袭之人的诡计,不能抢在前头救皇阿玛,害小燕子受了如此重伤。女儿现在心里,真是懊悔得不得了。”
“话不是如此说的,兰馨,你跟小燕了,都是朕的宝贝女儿,不管伤了你们哪一个,都是伤了朕的心头肉。你千万不要整日自责,伤了身体,皇阿玛可不许哦。”
“皇上,既然兰馨有心为小燕子积福,皇上就让她跟着去吧。”皇后在一旁敲边鼓道,虽然她也不知道,兰馨去夏雨荷的坟前做什么,乾隆去了那里,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现在的皇后,还是事事都依着兰馨了,能帮的,一定得帮上才行。因为皇后心里清楚,兰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她这个当娘的人好。
乾隆听得皇后开口,也没再坚持,就答应了兰馨的要求,到时候带着她,一道儿微服去上坟。
乾隆又坐了片刻,喝了半盏茶之后,就离开了皇后那儿后,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不管是修坟也好,上坟也罢,都有一堆的事情得派人去做才行。
乾隆一走,皇后就摒退了闲杂人等,只留容嬷嬷在一旁侍候,然后就皱着眉头问道:“兰馨,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乐风。皇额娘已照着你的意思,将皇上劝去给夏雨荷上坟。只是,这里面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跟皇额娘,好好说道说道。”
兰馨虽然得了乾隆的允许,一同前往,但脸上还是有些许担忧的神色,坐在那儿叹道:“女儿现在也想不好,如今这着棋下到这里,似乎是只欠东风了,可是,这东风要怎么引来,却是一件难事儿呢。女儿想跟着皇阿玛去上坟,为的便是带紫薇过去。可是,有一个问题,却是迟迟未能解决啊。”
“兰馨,什么问题?皇额娘知道你的意思,想让紫薇在坟前将自己的身世给说出来。可是,那样一来,你皇阿玛能信吗,会信吗?”
“若只是紫薇一人说,皇阿玛十有八九是不信的,女儿之前已让人去找了另外几个合适的人,一道儿来说这个事情。只是,皇阿玛身边守卫森严,又出了小燕子受伤这样的事情,只怕,那些个知情的平民,根本近不了皇上的身上哪。”
皇后听了半天,已经全然明白了过来,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想得也很周到,只是这事情确实不好办。皇上的安全如此重要,又怎会让不相干的人靠近呢?”
兰馨蹙眉道:“原本女儿是想,若是景顺表哥在的外,或许可以从他那儿入手,请他帮忙。可是现在,皇阿玛必定要找福尔康来做近身侍卫,那一干子侍卫人选,全是尔康的手下,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送几个人到皇阿玛身边,真是难上加难了。”
“这尔康,是令妃的人,岂会帮咱们。兰馨,只怕这个事情,是办不成了。”皇后一时之间,也有些灰心丧气。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白白地错失了,真是越想越不甘心。乾隆这一辈子,只怕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会去夏雨荷的坟前看看吧,错过了这一个,紫薇的身世要如何揭开,又成了一个大大的难题了。
正在皇后和兰馨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躲在后面偷听的紫薇,突然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泪流满面道:“奴婢求娘娘和公主帮一次忙,这是奴婢仅有的机会,求娘娘成全。”
“紫薇,你都听到了?”兰馨惊问道。
“是,奴婢都听到了,奴婢对娘娘和公主的安排,万般感激,只求公主一定要带奴婢去坟前。”
“紫薇,你先起来。”皇后开口道,“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再瞒你。帮你之心,确实有之,但现在情况如此,也实在是没有可行之法。你进宫来的目的,我自然是知道,但你切不可求成心切,惹出事端来,知道吗?”
紫薇重重地朝皇后磕了一个头,声泪俱下道:“皇后对奴婢的恩情,奴婢永世不忘,但奴婢有个法子,或许能解方才娘娘和公主所说的难处。求皇后娘娘让奴婢试一试。”
“法子,你有什么法子?”
“奴婢会想办法,让公主找来的证人,能够接近皇上。无论如何,奴婢都会一试的。”
“紫薇,你真的可以?”兰馨欣喜道。
紫薇抬起头,坚定地望着皇后和兰馨,一字一句道:“是,奴婢有办法,可以说服福大爷帮忙。”
紫薇这话一出,不光是兰馨,就连原本心里还有些犹豫的皇后,也提起了大大的兴致。若是能让福尔康出手,放几个人进来的话,那简直就是再完美不过的事情了。就算事后乾隆追究起责任来,那也绝计不会想到,那一出好戏,是皇后与兰馨搞的鬼。因为谁都知道,尔康是令妃的侄子,从他那儿打开的缺口放进人来,那必定是与他关系斐浅之人开的口。
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既能戳穿小燕子的身份,又可以将乾隆的疑虑放到令妃的身上,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只是,紫薇如何能说得动尔康,皇后和兰馨都没有把握。可是这一出戏,已经走到了这里,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幸好,现在的情况还在掌握之中,进可攻退可守。若是一切顺利的话,真假格格的真相就能大白于天地。退一万步讲,就算到时候戏没有演成,也没有什么损失,只当是大家陪着乾隆去旧情人的坟前走上一遭罢了。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兰馨就带着紫薇,穿上了便服,跟着乾隆一道儿去夏雨荷的坟前上香。那坟经过几日连夜的修葺,已是焕然一新,杂草全无。紫薇站在兰馨身后,远远地看着自己亲娘的坟墓,那眼中的泪,实在很难忍住不流下来。
兰馨感觉到了紫薇的情绪有些失控,赶紧回头,以目光警告她,让她千万不能半途而废,关键时刻,必得忍耐才行。紫薇一想到今天的计划,赶紧摒息凝神,不敢妄自哭泣,强自镇定了下来。她的心,说起来,也有些七上八下,对于尔康到底会不会帮自己,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会不会到最后关头,他又变卦呢?紫薇忍不住悄悄地看了尔康一眼,竟发现,他也正着自己,面无表情地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紫薇那颗跳得快要蹦出喉咙的心,这才落回了原处。
乾隆今天虽是微服前来,但带的侍卫人数,比起之前,那可是多了一倍有余。而且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回,所有的陌生人,都被挡在了侍卫圈外,寻常人要接近乾隆,十分之有难度。沿路经过的乡民们,看到这么多人在这里拜坟,也都不敢高声喧哗,只是私下里指指点点,快步而过。
却不知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个老头子,带着个老太太,拎着篮子往这里走来,一面走,一面嘴里还说着:“真不知是谁出的银子,突然就将雨荷的墓给修了一番,咱们可得前去瞧瞧。”
那老头老太走到侍卫身边,自然是被拦了下来。尔康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上前询问道:“两位老人家,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哎哟,这位公子啊,我们是来给侄女儿上坟的。这墓里葬的,便是咱们两个的侄女,听说有人出钱修了墓,咱们就想过来看看,谢过他了。”
若是放在平常人手里,这番话说了基本上就等于没说,但现在,他们落在了尔康后里,命运自然就不同了。尔康装着吃惊地问道:“听两位这么说,看来是这墓主人的亲人了?”
“那是啊,我们是雨荷的舅舅舅母啊,每年都来这墓前拜一拜。雨荷命苦啊,年纪轻轻就去了,唯一的孩子也离开了济南,没法子,只有咱们来看她了。”那老太太说到动情处,还流下了几滴泪来,从怀里掏出个破帕子,开始擦眼泪。
那老头子就借机对尔康道:“这位公子,不知是哪家好心人出钱给修了墓,能否引见一下,让咱们谢谢他了。”
尔康让两个侍卫看紧了这对老夫妻,然后一人走到乾隆身边,郑重地说道:“老爷,有两位老人家,自称是夏雨荷的舅舅舅母,说想谢谢老爷修墓的事情。老爷要不要见一见?”
幸亏令妃没跟来,不然,她必定头一个就会跳出来反对,说那两人或许是歹人,想要谋害皇上的性命。只可惜,在场所有的人,没一个全跳出来说这番话,那些个侍卫,自然是听尔康的,至于其他的宫女们,哪里有这个资格插这个嘴。
现在,场上唯一一个有资格插嘴的,便是兰馨了。只见她眼珠子微微一转,便款款地走向乾隆,准备好好地说上一番了。
第三十一章:真相大白
乾隆听闻有一对老夫妻是夏雨荷的亲人,开始有些犹豫了起来,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呢?正在左思右想时,兰馨已是盈盈走来,冲乾隆笑道:“老爷,这两人既是夏雨荷的亲人,倒是不妨一见,也可问一问小燕子以前的生活如何。”
“唔,见是可以见,只不过,朕有些担心,这前几日的事情,还一直绕在心上,难以褪去。兰馨,难道你不怕吗?”
“女儿不怕。”兰馨微微一笑道:“老爷若是不放心,大可让人押着他们二人前来,解去他们手中的物品,或是索性将他们的双后暂时绑在身后,也未尝不可。有这么多的侍卫们守着,还怕两个老人家不成?更何况,上次的事情,也只是个误会罢了,这山东城内也不是处处是歹人的。”
兰馨的一番话,说到了乾隆的心里。他其实,也是想见上一见的,但就是因为前几天的事情闹的,把他弄得心有余悸了起来,现在听得兰馨的主意,觉得甚好,就吩咐尔康道:“带他们过来吧,记着,仔细检查一下,以防是恶人带有武器。”
“是。”尔康大声应了一记,又趁乾隆不注意,看了紫薇一眼,就才转身离去。
兰馨心中大喜,悄悄退至紫薇身边,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又不动声色地将她往前拉了几步,以便于紫薇更好地参与“演出”。
尔康走了不多会儿,就带着两位老人家过来了。这两个老人走路不算很快,互相搀扶着,手里的篮子已被人拿了去,空着四只手,走到了乾隆面前。他们的前后左右,都拦着侍卫,若真是歹人想要动手,只怕只有神仙才能做到了。
他们一到坟前,就开始东张西望,到处看着,嘴里则不停地说着:“老婆子,你看,这坟真是修得不错啊。”
“是啊,老头子,看看这气派,雨荷的娃儿要是看到了,非得乐得拍手呢。雨荷虽然去得早,也算是有了安慰了。”
乾隆看他们两个眼珠子乱转的模样,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咳了一声,提高了嗓子道:“两位老人家,是雨荷的亲人?”
“哎呦,回这位老爷的话,咱们哪,是雨荷的舅舅舅母,雨荷在世的时候,跟咱们走得挺近的。听说老爷出钱给雨荷修了墓,这可真是天大的造化啊。”这老爷子说话比较利索,冲着乾隆就大声地夸奖了起来。
那老婆子却是突然叫了起来:“哎呀,这不是紫薇嘛,怎么紫薇会在这儿呢。老头子,你快看哪。”老婆子拉着老头子的衣服,就叫嚷着让他看去。
那老头子转头一看,见到紫薇,也是满脸的惊讶,指着她道:“这真是紫薇丫头啊。紫薇,快过来,还认得我们不?”
紫薇看到亲人,已是头脑一片空白,站在那儿只知道发愣。还是兰馨反应快,用手掐了她一把,又轻轻推了她一记,这才把紫薇给弄醒了过来,快步走到老人家面前,跪下道:“紫薇给舅公舅婆磕头了。”
“好好好,赶紧起来。”老婆子伸手要去扶紫薇,却被侍卫们挡着,有些有悦,嘟囔着,“怎么像金钢似的拦在那儿呢。紫薇啊,你快起来,你也是来给你娘扫墓吗?”
紫薇一听到此话,眼泪自动就流了出来,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那老头子就接着道:“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也回了济南来了。我们听说,你去北京找你爹了,怎么,爹找到了吗?难道说,这位出钱修墓的老爷,就是你爹?”
那老爷子分析能力果然很强,这出戏,演得半真半假,看得人眼睛都直了。乾隆听到这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便开口问道:“你们管这孩子叫什么?”
“这位老爸,她叫紫薇,你不认得她吗?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我知道她叫紫薇,可是你们说什么?来给娘上坟?这里只有这一处墓地,她来给谁上的坟?”
那老婆子指着雨荷的坟墓,吃惊地叫道:“给雨荷上坟呀。这位老爷,你不知道吗?她是雨荷的女儿啊,快一年前了吧,她卖了家里的房子,凑了点路费,去北京找她爹去了。真没想到,今天在济南还能见着她。我还以为,她找着了爹,留在北京,不会回来了呢。”
“什么,她是雨荷的女儿?”乾隆吓得一怔,不禁踉跄了一下,叫道,“这雨荷,有几个女儿啊?”
“就一个啊,就是我们家紫薇嘛。”
“不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这怎么会搞错呢,这大明湖边,还有不少雨荷的亲戚呢,都认得紫薇啊,怎么可能搞错呢。雨荷这一辈子,就生了紫薇一个孩子,这是绝计不会错的。”老婆子急了,从侍卫群中钻了出去,拉着紫薇的手,看了又看,动容地说道,“瞧瞧这孩子,跟雨荷长得多像啊,简直就和雨荷年轻时一模一样儿呢。”
乾隆一听这话,赶紧又多看了紫薇几眼。其实那老太太,说得是有些夸张了,紫薇跟雨荷,毕竟是两个人,不可能完全一样。但是细瞧之下,这眉眼之间,还是有几分相似的,特别是是通身的气质,温柔娴静,活脱脱就是一个雨荷的模样。
乾隆心里大惊,以前只觉得紫薇有些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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