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十年代- 第15部分

　　　　赵林向来信奉的就是“先学不生气，然后气死人。”

　　　　看老汪的火被勾起来了，赵林反而轻松多了，乐呵呵道“那还真说不准，出国要是国家任务呢？咱们的技术差国外那么多，你闺女这种高材生被派往国外学技术的可能性，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噢。”

　　　　“那也，那……”老汪顿时哑火了，他的作派一向上一口唾沫一个钉，要是现在把话说死了，以后可就不好再见赵林的面了。

　　　　赵林就喜欢这种点火然后灭火的游戏，尤其是对老汪。这老头太偏执，这种性格不是长寿之道。现在还在工作岗位上看不出来，像他这种人一旦退休老的特别快。

　　　　赵林见太多这种可敬的老人了，工作的时候一直在燃烧生命，没有一点生活乐趣。想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太难了，可没事陪他逗逗闷子，帮他把注意力从工作上转移转移还是不错的。

　　　　“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好吃懒做，一无是处。”赵林自黑起来道“要是把她早早的绑到我身上，对她太不公平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跟我在一起肯定会拖她后腿，耽误她为国家做贡献的。”

　　　　老汪对赵林的感情很复杂，这个学生退学一年多不但把家里情况扭转过来，课业还大有长进，从这一点上看简直就是个男版的陈南雁，两个人在一起不知道有多般配。

　　　　可是打了一年零工，性格上却变的让人有些接受不了。干活嫌累不说，吃饭倒不嫌费，天天腻在林建军那里，大锅饭是一顿也不吃。光是这些也就罢了，他考上大学不知道珍惜，还跑去和张全那些个体户混在一起做生意！兜里装那么多钱干什么，等着犯错误呢？

　　　　赵林和老汪斗嘴上瘾，俩人较起劲来谁也不让谁。关于挣钱这件事，其实并不局限于这个小书房内，在八十年代整个神州大地上，处处都在上演这种争论。只不过思路如赵林般开阔，固执如老汪般臭硬的还真不多，最终还是以赵林险胜为结束，最有力的论据就是挣钱能帮困难学生免掉生活费。

　　　　不过他这有点不讲理，因为除了屋子里这俩人，估计没几个人愿意把能往自己兜里装的钱拿出来补贴别人。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替你闺女担心。”把最后一支烟抢到手，让赵林有点得意望形“你说她这么好的成绩，以后不得考个女博士回来啊？压力这么大，谁还敢娶啊！”

　　　　干女儿也是心头肉，老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林，手指颤抖着指向屋门道“滚蛋！”

　　　　与此同时，一个女声从门外面传了过来。

　　　　“你混蛋！”

第三十四章文艺青年的爱情

　　　　这事儿就尴尬了。

　　　　女博士的头衔看来远远比不上嫁人重要，在老汪愤怒的注视下，赵林落荒而逃。

　　　　陈南雁还真是闲啊，一边在工厂里上着班，一边照顾四个弟弟妹妹不够，来给老汪两口子做什么饭啊！

　　　　在背后恶意中伤是小人行径，不追上解释解释以后可就没法做人了。

　　　　“他俩那么大人了，做顿饭都不会，这不欺负人么，后爹后妈就是不告谱。”赵林跟在陈南雁后面顾意作怒火中烧状，强行甩锅道。

　　　　面对赵林的强行扭曲和恶意抹黑，本来不想和他说话的陈南雁，也不得不为自己干爹干妈辩护“这是我的主意，你可别乱说！”

　　　　赵林看她开口，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事儿就怕对方一捂耳朵，跺着脚说我不听我不听。只要开口说话，不管内容是什么，事情就成了三分。

　　　　“我就说你孝顺吧，这十里八村哪个也比不上！”赵林开始猛夸道“学习好、能挣钱、还孝顺，长的还好看……”

　　　　“所以没人要对吧！”陈南雁一点也不吃这套，直接怼了回来道。

　　　　赵林嘻嘻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走，和她并肩走到一起道“哪能啊，是太想要又怕要不到，老汪要是放出话给你找婆家，全世界的青年才俊非得在你家门口疯了不行！”

　　　　“想的美！”陈南雁看他不知耻的和自己并排走在一起，略显慌乱地加快脚步，想要拉开距离。

　　　　赵林也不敢逼迫太狠，老实的跟在她后面三尺远问道“你会砍价么？”

　　　　陈南雁脑子有点转不过来，顺口答音问道“什么？”

　　　　“可俺砍，激啊价，砍价。”赵林学着伦敦腔念了遍拼音，然后口速一百八十迈的开始给她科普道“就是买东西的时候买方要求卖方在原有价格上削减一部分的消费行为，买方用各种手段让对方降价以达到自己满意价位……”

　　　　“疯了吧你，我又不傻！”陈南雁崩溃道“还能不知道什么是砍价！”

　　　　赵林松了一口气道“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考试的时候把脑汁用光了，砍价都不知道。知道你没变傻就行，这我就放心了。”

　　　　“你混蛋！你才才变傻了！”陈南雁怒道。

　　　　怒和怒可大不相同，不同的语境下“你混蛋！”这三个字的意义也大不相同。

　　　　赵林开心地再次把脏水泼给老汪道“我混蛋，我混蛋。我不该和老汪砍价，彩礼钱一定不少一分的给他送去。”

　　　　陈南雁惊讶道“你说什么？”

　　　　“啊！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你幻听了。”赵林假装慌乱的掩饰道。

　　　　“你说清楚，什么彩礼！”陈南雁一步不让地往陷井里踩，拦都拦不住。

　　　　“哪说彩礼了，我想要老汪喂的那条鱼，彩色的鲤鱼么，简称彩鲤。”赵林继续胡诌道。

　　　　这么羞人又重要的话陈南雁可不好意思去和老汪求证，只能在赵林这里问清楚。可是这个货七转八绕就不说重点，快把她气疯了。

　　　　两人有意无意的避开人群，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没什么人的河边。这里绿树成荫，这里野花青草，这里河水低吟。除了蚊子多了点儿，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往这里跑，说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前面带路的陈南雁，心里也没有多少恼怒的意思吧。

　　　　赵林找了块没有羊屎的地方，往地上一坐顺势半躺了下来。

　　　　蓝天白云，水流汩汩，蝉声高亢，鸟鸣悠悠，太阳光透过树叶落在青草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光斑，不远的阴凉处还站着上辈子的梦魇女神。

　　　　被赵林绕晕的陈南雁这才回过味来，气极而笑道“呵呵，原来是这个砍价！你把我当东西来买是不是！”

　　　　赵林悠哉悠哉念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古文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文学素养，赵林家里有沈岚这个古文学爱好者熏陶，诗经里的句子信手拈来太正常不过。

　　　　一边读书一边在厂子里上班，陈南雁觉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生活的粗糙和书本的细腻优雅太难融合，对爱情也有过想象的她，总是在梦里被一些粗俗的段子惊醒。连做梦都会失望，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只会更加的强烈。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陈南雁低声应了一句，现实哪有赵林嘴里说的那么美好。就算老汪开口给她找婆家也不会有人来提亲，更别说什么把她家的门框挤破。

　　　　父母都在的时候，知道她要上大学不急着结婚，照样有不死心的媒婆来说合，可是父母双亡之后就再没人提过这事了，想想家里那四个小的拖油瓶就把他们给吓死了。

　　　　赵林正在细细品味这种暧昧气氛中的甜蜜，对陈南雁的心理矛盾非常敏感，看她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

　　　　“我寻求爱情，首先因为爱情给我带来狂喜，它如此强烈以致我经常愿意为了几小时的欢愉而牺牲生命中的其他一切。我寻求爱情，其次是因为爱情可以解除孤寂那是一颗震颤的心，在世界的边缘，俯瞰那冰冷死寂、深不可测的深渊。我寻求爱情，最后是因为在爱情的结合中，我看到圣徒和诗人们所想像的天堂景象的神秘缩影。”罗素在《我为什么而活着》里面说的话，赵林故意少背了一句。

　　　　“这就是我所寻求的，虽然它对人生似乎过于美好，然而最终我还是得到了它。”

　　　　爱情，太令人向往的了，所有人都想得到它，然而得逞的人往往只有少数，赵林还不敢这么狂妄。

　　　　陈南雁用树枝编了个头环带上，默不作声在赵林旁边坐下。两人一起听着汩汩河水与蝉鸣鸟叫，一起看着白云在天上聚合分散，一起回味罗素先生对爱情的描述与渴望。

　　　　“万一你睡着了呢？万一你在睡眠时做梦了呢？万一你在梦中到了天堂，在那儿采下了一朵奇异而美丽的花呢？万一你醒来时，花儿正在手中？啊！那时你要如何呢？”赵林又念了几句英译汉的诗句，翻译过来之后少了音律上的优美，但是意境一点也不缺。

　　　　“好美。”陈南雁喃喃道“懒惰是浪漫主义者的美德，怪不得你这么不上进。”

　　　　赵林被他说的热泪盈眶。

　　　　和饱读诗书，又接地气的女人谈恋爱，太特么费劲了！

第三十五章冲击

　　　　谈生活，收获亲情；谈理想收获友情；谈奋斗收获忠诚；只有谈文学才能收获爱情。

　　　　在这个年代，这么闭塞的小城里都能读到欧洲的浪漫主义，这样的交流对象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以前还怕学工科女生没味道，现在看来刻板印象真是要不得，女人就是女人，什么时候也变不成理性动物。

　　　　赵林从地上爬起来，用野花装点陈南雁的头环，不但招来了蝴蝶，还招来了苍蝇，两人在这个河边上笑的像的两个傻子。

　　　　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屋子里三个小小人围着赵林直打转，六只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只有老二陈云鹏请他坐下还给他倒了杯水，一点不输家中长子的架式。只是年龄上差了点，根本震不住赵林这个“对他姐姐心怀不轨”的流氓。

　　　　赵林十五岁的时候就出来养家，对这个同样十五岁男孩儿的举动十分理解。家中长子的概念比后辈人想象的要重要的多，一家之主这个词也不是拿来说着玩的。

　　　　象陈南雁家里这个情况，如果不是赵林出主意让老汪收养了这一家子，要不是她这个姐姐太能干，陈云鹏肯定比现在要强势的多。

　　　　养家糊口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遇上这种事，赵林的资质算是上乘也只能乖乖休学去扛大包，稍微差点的非得去偷去抢不可。

　　　　和人家姐姐腻歪了半天，不出点血说不过去。

　　　　“过些天，我和你姐姐就要一起去京城上学，家里你有什么打算？”赵林先表明身份，街上的小混混太多，被误会了不好。

　　　　陈云鹏松了口气，不是被坏人盯上就好，以前来家里说媒的人他见过不少，这段时间在他家附近打转的小混混也不是碰过一次两次面。

　　　　打架他是不怕的，但是被姐姐直接领家里来的男人还真没见过。

　　　　“干爹说要给我安排工作，不过姐姐不同意我退学。”陈云鹏谨慎道。他成绩不像姐姐那么好，考大学这种事这辈子估计都只能做做梦了，退学上工挣钱养家是正道，老汪的安排不能说是错的。

　　　　赵林摸出一包烟，扔给他一根道“老汪这个小气鬼，他这个当爹的不给你们生活费啊？”

　　　　陈云鹏接过烟点上，动作不比赵林生疏多少。和赵林一直在上学不同，他很小就和爸妈在街面上做生意，有这么个姐姐压着根本就没有学习的动力，所以抽烟这种事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好烟，林哥家里在哪发财啊？”陈云鹏吐了口烟圈，很“社会”的问道。

　　　　赵林看着有点不高兴，抽烟就抽烟吐什么烟圈啊，装大人没意见，学小痞子就不对了。

　　　　把自己的烟掐了，赵林盯着陈云鹏道“别忙着说我，你这么大人了还没个主见，真打算让你姐养你一辈子啊？”

　　　　陈云鹏被烟呛了一下，语气不自然道“哪能啊，我是真想去上工，可是我姐……”

　　　　“没个老大的样子。”赵林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道“老汪帮你找的活给钱少吧？”

　　　　“嗯。”陈云鹏被戳穿了小心思，乖乖学赵林把烟掐了，小声说道。

　　　　也是个可怜孩子。赵林离着千万里远还被陈南雁的气势压了一辈子，这家伙天天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能有主见了才是怪事。

　　　　“上不上学的事儿另说，等会跟我出去一趟。”赵林道“先在我这里干半个月，等开学了再做决定。”

　　　　陈云鹏看了看从厨房出来的姐姐，低头不敢说话。

　　　　“你该干嘛干嘛去。”陈南雁端着盘子对赵林道，然后看了一眼陈云鹏“敢不上学腿给你打断！”

　　　　看看陈南雁盘子里黑乎乎、软趴趴的青菜，赵林替这几个小孩子默哀三秒钟，来这里吃饭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赵林揪着陈云鹏的领子生生把他拖出家门，回头喊道“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俩了。”

　　　　陈南雁看了一眼手里的菜盘子，咬了咬嘴唇没出声。

　　　　出了屋门来到大街上，两人同时长出一口气，相视一笑气氛轻松许多。

　　　　“林哥，咱们去啊？”陈云鹏问道。

　　　　“先去吃顿好的。”赵林前头领路，直奔张全的饭馆。

　　　　赵林在之前就把张全饭馆的份子都退掉了，把张全感动的当即就答应下来。然后许诺说，不管什么时候赵林来吃饭都不要一分钱。

　　　　和倒卖小商品比起来，张全饭馆的收益完全不值一提。如果真想干这一行，赵林更愿意和林建军这种纯粹的大厨合作，而不是张全这样的生意人。

　　　　到门口才发现，店名改成了“十味居”，问过张全才知道其中暗含“十位”之意，因为赵林带来的大生意，联合会人数经过削减只剩下十个人。

　　　　赵林这个大拆家当然位列其中，不过他从来不参与开会，所以张全自愿放弃自己的席位当起了赵林的代言人。

　　　　听完说明，赵林踢了张全一脚道“我什么时候同意了，过家家有意思么？”

　　　　张全见到那几卡车货的时候就彻底被征服了。其他几个人都以为赵林有什么大靠山才能这么牛气，但是他对赵林家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赵红阳是当过厂里的科长不假，但是那都和现在这种局面没有一毛钱关系。

　　　　拜师林建军、大包子早餐车、全省的粉条供应，一直到现在这整车整车的香江货，都是赵林一手打造出来的。

　　　　这么年轻有力的大腿不抱紧，还想干什么？

　　　　陈云鹏都看傻了。他的小兄弟里面就有一个做早餐车的，半天干活半天出来混，抽烟都只抽红塔山，日子过不不知道有多潇洒。

　　　　搞出这个来的张全赚了多少钱，学过九九乘法表的人都能算出来。他平时出去和小伙伴玩，谈的最多的就是“张全一天能赚多少钱。”

　　　　这也是张全想要抱紧赵林大腿不放的原因之一，比他赚钱多的不是没有，但是这么高调的还真是独一份。如果不是赵林让他在正确的时间，以正确的方式捐出一笔不多的钱，恐怕早就被人揪出来批斗至死了。

　　　　对教育的重视是中国人重回巅峰的最大依仗，也是所有家庭的共性。

　　　　张全虽然是高调赚钱，低调捐款，但是这种事怎么会不让人知道，赵林早在第一时间就通过同学们的口把这事宣传的路人皆知了。

　　　　想搞张全？先过了被他喂饱的学生们这一关再说，先过了靠早餐车赚钱养家的小痞子们这一关再说，先过了所有对自己孩子有期待的家长们这一关再说。

　　　　现在张全对赵林的这种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