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便知天下事……
而最让来如风与钱如土感兴趣的事,并非是总督的那颗大印,而是天将黑的时候,小二送来酒菜,随口对二人道:
“二位慢饮,外面突然又从河南那边来了十四个骑马的,全要住在我们望岳大酒楼,我这就要去替他们把马牵到城边骡马店,马上就回来!”
钱如土对小二道:
“你只管去就是了!”
小二摸着衣襟,急步退出房门,钱如土这才对来如风咧嘴一笑,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八成是那欧阳壮也领着一干杀手到了这长安城了。”
来如风一笑,道:
“且听小二一报,咱们只管喝酒!”
钱如土道:
“你小子好象并不担心嘛!”
“担心?我只担心对方银子少!”
来如风如今心情愉快,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竟还有他的亲人,表妹小英也长得亭亭玉立,看样子他的家口愈来愈大,相对的,负担也愈来愈重,当然,对于银子的需求也愈渴望了……
二人在房中酒足饭饱之余,更把精神养足,发现十多人朝着另一院落进去,那为首的不是“飞天蜈蚣”欧阳壮还会是谁!只是钱如土隔窗望去,心中大感吃惊,因为在欧阳壮身后跟着两个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东西,他可是清楚得很,因为放眼当今,能自称黑道老祖宗的,大概也只有这两个老家伙……
一个人,能被人称做“阎王舅”,可想这人定然十分凶残,因为连阎王老子也得叫他亲舅,另一边那“罗剎奶奶”,更是一头白发可以数得出来,只是她在头上盘了布带,虽然拄着拐杖,但看起来要比老头儿长的稍高。
等到钱如土再看看后面几人,不由微笑起来……
来如风一笑,低声道:
“除了两个老古董外,其余全都是关洛道上或伏牛山区里蹦出来的妖精。”
钱如土道:
“看起来这些人并不全是为了那‘天竺佛’而来!”
来如风道:
“既为‘天竺佛’,也为我来如风。”
钱如土冷然一笑,道:
“你小子往后多留意,可别被他们一伙兜上,那可是一群狼,一群等着吃你小子这身肉的野狼。”
“彼此小心!彼此小心!”
来如风才把话“完,就见小二早推门进来,道:“二位爷,今日长安城可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不知哪儿冒出来那么多吃粮当差的,每条街上都有几十个拿刀抗枪的,见到人就搜查.听说四城全贴了告示,要捉拿飞贼呢!”
来如风与钱如土一听,相视一笑……
却又听小二道:
“听说总督衙门昨夜闹飞贼,有人传说总督衙门丢了大印,这可不是玩笑的!”
来如风摸出一块银子,塞在小二手上,道:
“夜里别来打扰我们好梦!”
唱个肥喏,小二嘴巴咧着,回身走出房去。
来如风随手又把他那个绕腮假胡子贴在嘴巴上,他双手背在后面,八字步把个弯腰微驼的上身,左一歪右一晃的朝前走着,这时候如果他要是在欧阳壮几人前面晃上几晃,恐怕也不会被人认出他就是来如风。
出得店来,来如风缓缓来到东城门,发现十几个军士,对出城的人搜摸的十分仔细,对于进城的,反倒凭其进来而不加搜查。
来如风一笑,转身朝着总督衙门走去……
原来钱如土与他,二人总是分工合作,前一段钱如土管偷,至于后一段,钱如土不加干涉,全由来如风作主。
也因此,钱如土这时候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来如风却非要重温那闯龙潭入虎穴的件事,开始总督衙门之行了。
长安总督衙门的那条街,可真够宽大,而且气势上与其它大街也有所不同,街边上一溜的种着两排大树,秋风萧萧中,不时有黄叶飘旋着落在街道上,发出一声无奈的脆响,一阵轻风中,这些树叶就会蜷卧在街边墙角。
来如风缓缓的走到总督衙门口,只见一对雄伟石狮,昂首探爪,瞪目张口,似要噬人一般,分别坐卧在青石台阶下面两旁,虽是卧着,但也有丈高,五盏巨型大纱灯,分别写着“长安总督府”五个红字,正门匾额上也是这五个大金字,佩着钢刀的军士,两旁各站了八名,往里看,总督府的大堂上,人影幢幢,看上去足有二十多人,约摸着正在为总督老爷的官印唯幄筹谋,考虑对策吧!
来如风人一来到总督衙门台阶边,台阶廊上的军士早吆喝道:
“干什么的?”
来如风举头望望天,屋脊上面秋月甚亮,他微微一笑,只管缓步登上那十二层高大台阶!
早有四个军士一冲而下,其中一人,一把扭住来如风衣领,怒喝道:
“你是干什么的?快说!”
来如风收起笑脸,冷哼道:
“放手,如果我在总督那儿随便一句,你小子就没有命了!”
那军士真的吓一跳,一松手,却又喝问道: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来如风望望里面远处的总督大堂,冷冷的道:
“我见总督大人,如果他还要保住他的总督宝座!”
来如风的话相当有力,儿个军士全都一怔,谁也不敢多出馊主意.其中一人又问道:
“你老兄究竟要干啥,见我们总督大人到底有何事,还有……”
来如风暴喝一声,道:
“你罗嗦个鸟,再不通报,老子掉头而去,早晚总督会砍了你们几个!”大伙一听,全傻了眼,当即有个机伶的,忙道:
“好,你老兄请稍待,我这就进去找值班大人替你上禀,不过你最好心里有个底儿,如果你是来消遣大爷们,少时可有得你吃的苦头。”
也不等来如风表示什么,那抱刀早往里面跑去。
来如风人就在台阶上来回踱着四方步,贴在嘴上的胡子,总是叫他不习惯,所以不时的伸手抚摸一下!
不旋踵间,早由门里走出一个雄赳赳披着甲衣的武官,一见来如风,先是上下细看几眼,然后正容道:
“听说你要来见总督大人?”
“不错”
“总督大人正在忙着,你若有事,可先对我说也是一样。”
来如风摇头,道:
“不一样!”
那武官一怔,道:
“兄台可是由京里来的?”
来如风又是摇头,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总督大人正在为他那颗大印大伤脑筋,你说是也不是?”
那武官一听,当即动容,道:
“兄台可是为此事而来?”
来如风一撇嘴,道:
“也可以说是吧!”
武官一招手,道:
“随我来!”
来如风仍然迈着八字步,双手挽在背后,走一步,他那长衫下摆就会向出脚的方向一摆动,看起来还真是文绉绉的老学究模样。
来到大堂门口,来如风站在大堂外面细看,这时候他才看清楚总督大堂上那种气派,不仅是雕梁画栋,气象万千,而且是威风凛凛,气势宣赫,那些守在附近的军士,也都是赳赳武夫,军容整齐,不愧是方面大员、封疆大吏,相形之下,比那石头堡的气势,又自大不相同。
那武官直走近一个身穿锦袍面如重枣,挺胸凸肚的长髯大汉前面,规规矩矩的施礼,也只说了几句话,那大汉已望向大堂门口。
于是,只见他一点头,那武官急步来到堂口,领着来如风走进大堂上。
大汉一抖锦衣,早坐在一张虎皮太师椅上,这时堂上正有十多人议论不已,看到来如风进来,俱都闭口不言,面露怀疑。
锦衣大汉手一指,也不要来如风施礼,就叫来如风坐在一边椅子上。
来如风可真大方,直到要坐下来,才把双手抱拳,道:
“谢坐!”
带领来如风进来的武官,却紧紧守在来如风一旁不即离去,那样子正就是监视来如风。
一捋长髯,锦袍大汉道:
“听说你为本官大印的事,来见本官,可有高见?”
来如风道:
“在下江湖中人,有些官场规矩不太懂,说话失礼地方,还得请总督大人多多包涵。”
锦袍大汉一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来如风道:
“在下姓包,名照道,江湖上人称‘包找到’的就是我。”
总督哈哈一笑,道:
“本督一向不与江湖中人物往来,甚少听到你的名字,不过你能自动来协助本官寻找失印,必然是侠义中人,本官先谢谢你了。”
来如风一笑,道:
“总督大人可千万别说谢字,我今晚斗胆来闯总督衙门,说穿了也是为了拉生意!”
总督双眉一扬,道:
“拉什么生意?”
来如风一欠身,道:
“小民的买卖,就是替人寻找失物,上至天王老子地王爷,下至挑担拾粪贩夫走卒,只要是丢了任何东西,我都能在限期之内代他找到。”
总督一声哈哈,道:
“这么”来你也可以替本官找到失印了?”
来如风道:
“做了多年这种买卖,至今信誉卓着!”
突然,总督大喝一声,道:
“拿下!”
来如风忙摇手,道:
“不必!不必!大牢在啥地方,只管领我去,小民绝不会逃走!”他一顿之后,低声对总督大人又道:
“关了我包找到,大人的官印就完了,我真为大人前程担忧啊!”“完,对围过来的军士道:
“走吧,领我去坐大牢。”
总督突又伸手阻住,道:
“你们退下!”十几个高大军士又退出大堂。
总督大人就在来如风面上好一阵细看,灯光下,只见来如风稳如泰山,静如止水,就好象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惧的浩然之气,不由心中琢磨,这人如果走向仕途,必然是个人才。
当即问道:
“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失印,又怎么能证明官印不是你盗走的?”
来如风一笑,道:
“如果我能盗取总督官印,为何不改盗有银子大户,却冒着生命危险来个大费周章?”
总督大人微点着头……
于是,来如风身一前倾,又道:
“至于如何能替总督大人找回官印,说句江湖话: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
总督大人一笑,道:
“好,你出个价吧!”
来如风道:
“如果大人的官印久找不到,预备出多少赏格?”
总督大人指着一旁既惊且怒的十儿个大小不等老少俱有的官员,道:
“他们正拟定赏格一千两,如果连那盗印的盗匪一齐捉到,赏银加倍。”
来如风立起身,深作一揖,道:
“总督大人,你的这些参谋不是在替你做事,他们在害你呀!”
来如风话一落,早有儿个武官声色俱厉的指着来如风怒喝道:
“你简直是个疯子!”
微摇着头,来如风道:
“小民没有疯,恐怕各位有点不大对劲,各位也不想想,总督官印可是皇上亲赐,一旦丢失,丢官事小,只怕脑袋也将不保,怎么把赏格只出一千?”他一顿之后,又道:
“这种丢掉官印的事,最好对外不承认,一旦白纸黑字贴在四城,难免会传进京中,那可是有失颜面的大事!”
总督大悦,道:
“你这才一语中的,今晚他们争论不决,主意不定,也正是此一症结所在。”
来如风一笑,道:
“所以说小民就是为了不让总督大人有失颜面,才斗胆在未昭告失印之前闯进来的。”
“如此”来,你有本事替本官找到官印了?”
来如风道:
“小民这包找到的字号,绝对附有信誉保证。”
总督冷然一笑,道:
“你可曾想过,如果本督下令把你毒刑逼供,要你为本督送回失印呢?”
来如风呵呵一笑,道:
“小民命贱,能值几个铜子儿,但有总督大人陪着走向酆都,这对小民而言,值得含笑地下了。”
总督大人笑笑,道:
“你很会说话,而且每句话皆中本官要害,好!你自己出个价吧!”
来如风伸出一个指头,道:
“这个数,少一个小民就抽腿走人!”
“那是多少?”
来如风道:
“在未说出实价之前,小民必先说明一点!”
“本官在听着!”
来如风道:
“找东西,最怕陷入胶着,所以也要因时间而定价钱。”他微笑着环视大堂上站坐不一的各位文武大人一眼又道:
“大人这件事,不能拖得太久,多则十日,少则一日,一日找到,白银十万两,两日找到,白银九万两,如果在第十日送来,白银一万两,不过,一旦超过十日,银子一两不收,仍得尽力为大人找到失印。”
总督大人正要说话,不料来如风又道:
“价钱谈妥,尚须附带一个条件。”
“附带什么条件?”
来如风似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
“必须是大人私人腰包的银子,官银一两也不收!”
总督大人那紫脸堂上须髯抖动,双手十指嘎嘎作响,冷凛的道:
“本官备银十万两,但要限期三日,三日后你就不用来了。”
来如风稍一思索,坚定的道:
“好,小民就冒这次险,三日内如果找不到大人官印,东城门上,还望大人赐一张草席,替小民收尸!”
总督大人一摆手,道:
“江湖中人一诺千金,从今晚子时算起,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来如风深施一揖,又对一众文武官员一礼,迈着四方步,轻松已极的走出长安城总督衙门……
来如风出了总督衙门,天已二鼓,一开始他走的很慢,因为他发觉似是有人在跟踪自己。
就在他快要走到城门的时候,突然脚步加快,只见两扇城门将关的剎那间,来如风真像一阵风般,一闪而出了长安城,回头望去,跟在自己后面的人一个也未走出城来,看样子全被关在城中了。
来如风并未走远,他仅只是转个城角,人已到了城墙下面,贴住城墙急速的又爬跃在城墙上,遥望长安城里,除了街上尚有稀落的灯光外,大部分一片漆黑。
那长安城墙既厚又高,但如何能阻住来如风,只见他几个腾跃,人已进入城中。
当来如风来到望岳大酒楼的时候,两个小二正要登梯熄灯,走入房里,钱如土正一个人在喝闷酒,一见来如风,拿大眼一翻,道:
“小子,对于你这种愈来愈办事不力的表现,我老人家有些不太满意,可是这长安城的花花街景,使得你流连忘返了。”
来如风深长的叹了口气,道:
“钱老,银子愈来愈难赚了,不容易啊!”
钱如土猛灌一杯酒,道:
“小子,你可要放明白些,赶着明日,不定‘飞天蜈蚣’那帮魔头就要发动攻势去夺取‘天竺佛’,咱们可没有时间同官家周旋,你出去这几个时辰,事情是如何办的?”
来如风坐下来,自己取过一只杯子,先喝了一杯,这才把经过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
钱如土细细琢磨一阵,才对来如风道:
“赶快养足精神,四更天咱们行动。”
来如风怔道:
“何必那么急?憋他个三两天,也好急急那个贪官。”
钱如土冷哼一声,道:
“你小子可不要忘了,多等一天;咱们就得少拿几万两银子,这种损失我老人家不干!”
“那钱老的意思是……”
钱如土放下酒杯,站起来走向床铺,边道:
“你只管去收银子,我在大雁塔下等他们,只等你的银子到手,我就告诉他们东西在什么地方,一切妥当,咱们东城外绕向灞桥会合,老规矩,不见不散。”
钱如土一说完,早一斜身躺在床上睡下……
来如风又喝了几杯酒,也睡了下来……
这真是个月不黑风不高之夜,因为当来如风四更天过了一半爬起来的时候,西天明月照进来,洒了一地银色,根本用不到点灯,二人早一切收拾妥当。
翻上房子,跃过院墙,二人相当小心,因为二人心里明白,这望岳大酒楼的客房中,正住了十四个黑道魔头,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他们全引出来,那时候可就麻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