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老妇人在她的头顶击了三下,夕川忽然感觉自己的头好象轻了些,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重。
“这是怎么回事?”索日皱着眉头。
所有人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老妇人又跳转一圈,喃念咒语后才收势,慢慢归于平静。
“好了。”老妇人喘着气。
“主人,你觉得好一点了吗?”石拍上前,关心地问。
“嗯!我觉得好多了。”夕川点点头。
听见她的话,众人才放下心来,索日上前问道:“你不舒服?”
“头有点痛,已经好多了。”夕川浅浅地勾起笑意。
“那是当然的,我治病的功夫没人比得上。”
甲娜从袋中掏出一些药草丢进大碗中,随手在地上抓了一些尘土一并放入碗内,她打开挂在腰上的竹筒,将里头的液体倒入碗中,随即以手指搅拌均匀。
夕川看着浊黄又透着绿色的液体,有些心惊,该不会叫她喝这个吧!
“喝下去。”甲娜将碗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夕川不敢接碗。
“对你好的东西,喝下去。”
“我觉得很好,等一下再喝。”夕川推辞着。
“一定要现在——”
“我的主人说等一下再喝。”见夕川露出为难的神色,索日立刻伸手拿走老妇手上的碗,让她不能再逼迫夕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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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见她的话,都忍不住露出笑,看到索日被教训,还真有点大快人心的感觉,当中尤其又以石拍笑得最大声。
索日瞥了老妇一眼。“你可以走了。”如果不是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他早就把她丢出去了。
“大胆的奴才!”甲娜拿起腰间的长烟管敲上他的肩,纹面的双颊因愤怒的表情像是一只张嘴的野兽。
石拍笑得更大声了,索日拉下脸,正想把老妇丢出房门外时,夕川连忙挡在老妇与索日中间。“你们不要这样。”
甲娜看着夕川的脸说道:“这奴才要好好的教训才行。”
“索日没有恶意。”夕川立刻道。
甲娜突然靠近夕川的脸,指着索日的脸,沉声道:“这个人留不得,他眼神太凶狠,性格太霸道,暴戾之气太重,以后会惹麻烦。”
“你再废话,我对你不客气了。”索日冷声道。
夕川看看老妇,又看看索日,有些话她听不太懂,但现在好象不是询问的时候。
甲娜笑了两声,在索日身边绕了一圈。“怎么,怕了?说你是个祸害不高兴吗?我已经十几年没给人看相了。”她露出笑。“今天破个戒,跟你说个未来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颅,不晓得老妇是什么意思?
“不必。”索日怒视着她。
甲娜转向夕川。“姑娘,你近日有大劫,要小心。”
“主人有危险吗?”阿西木嘎上前一步,紧张地问。
“不需要听她胡扯——”
“听听也不是什么坏事。”曲比阿乌说道,巫师的话她向来是听的。
甲娜走到每一个人面前,仔细地观看,有时还会拉起他们的手细细研读,她愈瞧,眉头就皱得愈紧。
当中唯有索日与普布不感兴趣,不过普布并未拒绝她要他伸手的举动,倒是索日一脸不屑,他走到一旁将碗中的水全倒掉。
石拍惊讶地道:“你怎么倒掉了?那是要给主人喝的。”
“没关系,药我多的是。”甲娜不在意地说。
夕川看着大家,觉得气氛很诡异,这几天她一直觉得其它人好象在排斥索日,现在看来应该没错,该怎么办才奸呢?
就在甲娜再次扫视众人,正准备说话时,夕川突然望向门口。
这狗奴才,非杀了他不可……
“有人来了。”夕川紧张地道。
所有人全望向她,夕川面露惊慌,“门……门……”她忽然跑到门边,落下木栓。
“主人,怎么了?”石拍问出大家的疑惑。
“有人来了,我们快走。”她慌张地解释。
“什么人——”
“砰——”突然,一道踹门声在屋内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开门,给我滚出来!”
“怎 回事?”古比奇怪地扬起眉。“是谁?”
“你老子!”随着这声话语,木门让人给踢开,古比动作迅速地带开仍在门边的夕川。
门边站了五、六名士兵,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
“就是他,竟敢对小爷我无礼。”杨福指着站在一旁的索日。“把他抓起来,好好修理他!”
士兵们立刻走进房内,原本就已挤了不少人的房间,如今更显拥挤。
“你们为什么要抓人?”夕川慌张地问。
古比抓着主人,怕她遭受池鱼之殃。
士兵们没有回答夕川的话,一上前就拳脚相向,索日闪开对方的拳头,抬手打上士兵的下巴。
“把主人带走。”索日说了一句。
“快走。”曲比阿乌朝古比说道,示意他把主人带走,索日又不知从哪儿惹了麻烦,他们还是离他愈远愈好。
“快把他们拦住,让他们一个也走不了。”杨福大喊。
古比拉着夕川往外走,士兵急忙要拦住他们,却让普布给截住,他俐落地抬腿扫开一名士兵。“快走。”他对古比说了一句。
“不可以丢下他们。”夕川敌不过古比的力气,让他拉出房门。
“主人不用担心,那些士兵不是他们的对手。”古比说道。
“主人。”石拍钻着细缝跑出来。
“石拍。”夕川喊道。“快过来。”她着急地叫着。
紧跟着石拍出来的是曲比阿乌、阿比甘莎、巴里呼玛与巫女甲娜,而后就听见哀嚎与叫喊声从房内传出。
夕川瑟缩了一下,心脏因为感到痛苦而抽拧。
一见夕川离开屋内,索日下手就不再留情,他抓住一人的手,稍一用力就让他的臂膀脱臼,见另一士兵攻来,他抬脚一踢便将他踢得去撞墙。
其它士兵见状,为了自保,本能地抽出腰间的刀向索日砍去。索日抬起木桌抵挡他们的攻击,普布敏捷地闪开刀子,阿西木嘎则贴着墙往门口移动,可中途一个士兵让索日踢到墙上滑落,挡了他的去路,他见士兵还在呻吟,急忙绕过他想走出去,没想到一名士兵又被踢到他附近来,士兵一见到他,不由分说的举起大刀就往他身上砍去。
阿西木嘎只瞧见一到白光,他直觉地往旁闪开,刀起刀落,眼前忽然喷出一道红色的雾,他这才感觉到身体像要裂开似的传出剧痛。
“啊——”
正在下楼的夕川忽然绊倒在木梯上,她大叫一声。
“主人。”古比急忙扶起她。
“阿……阿西木嘎,阿西木嘎……”她的额上渗出冷汗。“快救他。”
所有的人全往楼上看去,听见阿西木嘎的惨叫声传出,房内的普布踢开身边的士兵,来到阿西木嘎身边。
索日瞧着阿西木嘎喷出的血与地上的残臂,他的双眸露出杀意,他出手打碎一个人的肩骨,这时,屋内的士兵已是倒的倒、伤的伤,他抓住正想逃跑的杨福。
“放……放开我。”杨福惊声叫道。“我可是现今清平官的人,如果你敢伤我……”
索日不想听他废话,正想扭断他的脖子时,忽然有东西朝他射来,他直觉地避开,可一柄小刀仍刺中他的手臂,另一柄则射入了墙内。
索日望向门口,瞧见一个黑影跑走。
“快放开我!”杨福大叫。
普布一边为昏死的阿西木嘎止血,一边对索日说道:“放了他。”如果真如杨福所说,他的主子是当今的朝官,杀了他只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见索日似乎没打算听他的话,他立刻道:“杀了他对我们没有好处,如果有更多的人追来,杀了你就算了,连累其它人怎么办!”普布看了阿西木嘎一眼。“下次如果受伤的是主人,你担得起吗?”
索日气愤难抑,扬手甩了杨福一巴掌,将他的牙都打掉了,杨福大叫着,嘴角流出血。
索日面不改色的拔出手臂上的飞刀朝杨福的脖子上抹去,一阵刺痛后,鲜血流出,杨一帽惊声尖叫。“别……别……”
“你给我听好,再找人来,我会杀了你。”他的双眸泛出寒光。“就算你的主人是当今国王,我都不在乎,我会一刀刀抹你的脖子,让你生不如死。”他拿着小刀划过杨福的脸,削下他一小片脸皮,听见他再次厉声尖叫。
“我会一片片削下你身上的肉,听见没有?”索日冷声道。
“知……知道……”
“走吧!”普布扛起阿西木嘎。
索日丢开杨福,离开了一片哀嚎声的房内。
第十章
阿西木嘎睁开眼,身体的疼痛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天空灰灰暗暗的像是要下雨一样,跟那天的天色一模一样……
“主人,你看少爷跟你长得多像,和你小时候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阿西木嘎,有件事……你先把孩子放下来。前几天你的子搬木头受了伤——”
“我已经好了,主人。”
“前阵子你受伤,家里的事没人做,所以昨天我上市场买了一个奴隶。”
“主人,我已经好了,我可以做事——”
“阿西木嘎……那个……我们没有多余的钱养两个奴隶……”
“你觉得舒服一点了吗?”
一个女子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他回过神,想起她是他的新主人,他盯着她的脸,发现她的眼睛肿肿的。
“主人……”
“你不要说话,好好休息。”夕川细心地将湿布放到他头上。“你发烧了。”
他想起了发生的事情。“我的手……”他的右肩好象有火在烧一样。
“你不要担心这个,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夕川问道。
他望着天空,呢喃地说了一句,“我已经没有用了。”
阿西木嘎,你跟着人口贩子走吧!你一定会遇到好主人的。
那一天,天空也是灰暗的,他看着主人新买的年轻、身强力壮的奴隶,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一块斑驳的木头,不管做什么都撑不起来了,接下来只是等着它腐朽。
“我以前一次可以搬好多木头。”他呢喃地说着。“没人比我厉害。”
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夕川红了眼眶。“你不要这么说。”她掉下泪来。“对不起,我接不回你的手。”
雨滴落在他的脸上,阿西木嘎眨了一下眼,发现主人的泪湿了脸颊。
“主人?”主人怎么哭了?
“对不起,如果我的能力再强一点就好了。”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可是只能勉强止住他的伤口,让他不至于失血过多。
阿西木嘎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说道:“主人,你不可以跟下人道歉。”
“没错,主人不需要道歉。”一直在旁边的曲比阿乌走上前来。“这件事要怪就要怪索日。”
夕川抹去泪,没有说什么。
“主人,索日不能留在身边。”曲比阿乌又道。
这话从阿西木嘎受伤后,她就想说了,但主人忙着治疗阿西木嘎,甚至伤心得哭肿了双眼,她也不好在这时又拿索日的事烦她,但现在阿西木嘎醒了,其它人又去张罗食物,只剩她和巫女甲娜两人在这儿,眼前算是最好的时机了。
夕川讶异地看着曲比阿乌。“为什么?”
“如果不是索日惹麻烦,阿西木嘎也不会变成这样。”
“不要说了。”阿西木嘎开口说道。
曲比阿鸟皱下眉头。“可是……”
“你们可要想仔细。”甲娜忽然开口。自旅店出来后,她一路上跟着他们来到城外,静静地观察众人的一举一动。“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她对着夕川说道。
夕川迟疑了一下才起身跟着她走到几尺外,甲娜上下打量她,而后说道:“你是巫女吧!”
夕川讶异地看着她。“你会说纳苏话?”
“这有什么,我是纳苏人,当然会说。”她听见她与索日交谈时用的是纳苏话,可口音有些奇怪。“你是纳苏人吗?”
一听见她是纳苏人,夕川立刻觉得亲切许多。“我的祖先是,不过前几代已经跟汉人混了。”
甲娜抽了口长烟管。“你是哪一族的?”纳苏有许多族,口音略有不同。
“符摩族。”
甲娜瞪大眼睛,斥责一声。“胡扯!”
夕川让她的怒喝吓了一大跳。“我……我没……”
“符摩族的人我全都认识。”她锐利地紧盯着她。
“因为我……我……”她要怎么说?说她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没有任何人见过她?
“虽然你有些能力,可也别想打着符摩巫女的名号招摇撞骗。”她是因为见她拥有不寻常的治疗能力,所以才好奇地探问,可没想到她竟然信口雌黄。
夕川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索性叹口气不辩解了。
“看在你还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她顿了下,抽口烟。“你的能力是天生的?”
见她不答话,甲娜又道:“如果你想成名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人。”
“不要、不要。”夕川紧张地摇手。“我不要成名,也请你不要告诉别人。”她不想再惹麻烦,只希望能快点到乐山去。
甲娜锐利扫她一眼。“不要成名?那为什么冒充符摩族人?”
符摩族人多少都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尤其是巫女,能力更是强大,许多王亲贵族争破头延揽聘请,可符摩一族行踪飘渺,没有人确切知道他们的下落。
夕川在心里叹口气,选择沉默。
“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得告诉你,冒充他们只会为你招来祸害,以后不要提起了。”她告诫道。
“是。”夕川点点头。
“那个叫索日的,不能留在身边。”甲娜直言道。“虽然我的能力几乎已经耗尽,但还是能看些端倪,你再不打发他走,今天的事还会发生。”
夕川拧着眉心没说话。
“我可是好言告诉你,你再不叫他离开,会有三个人受他拖累离开人世。”
夕川紧张地瞪大眼。“你……你能瞧见以后发生的事?”难道这位婆婆与姐姐的能力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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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颔首。
甲娜抽口烟。“我在十年前这个能力就已经消失了,不过偶尔能看到一点,那个叫索日的,身上有一团黑气,接近他没好事。”
“你说有三个人会死掉,能请你告诉我是谁吗?还有该怎么避开?”夕川急切地问。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叫那个索日走就行了。”甲娜说道。
夕川的眉心攒得更紧,见她犹疑,甲娜也没再说下去,只是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看看天色,心想自己也该回城里去了,她会跟在他们身边,无非是见了夕川治疗人的能力后,一时好奇所以就跟着他们出城,现在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她也该回家了。
甲娜离开不久后,其它人陆续回到林间开始做晚饭,这一顿饭除了石拍仍是不停的说话外,其它人都出奇的安静。
饭后夕川来到溪边梳洗,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映照得像黄澄澄的橘子,她脱下鞋子,坐在石上,将脚浸泡在水中,沁凉的溪水让她打了个哆嗦。刚开始时,只要她想沐浴,巴里呼玛就会跟着她服侍她,她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说服她不用跟来,她自己一个人从小洗到大,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她今天并不打算洗澡,只想泡泡脚,今天的天气比较凉,她实在不想踏进冰冷的溪水中,来这儿是希望能让自己静一静,因为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处理索日的事,晚饭时郁闷的气氛压得她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