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风凉话,谁不会!妈的,那感觉比站在大马路上给车连撞三次、让滂沦大雨洗身还痛,你到底懂不懂?”
有骨气的男人,通常不长命。康哲华长相福泰,岂能跟短命种相比?
“我听你臭盖。”撇嘴嘲弄他,方茵压根不信。
“我不跟你说。”起身坐到小妹身旁,康哲华可怜巴巴的哀求。“你不住在家里,大哥他们要是打电话回来‘临检’,我怎么交代?别去啦!”看康乃愫露出迟疑的表情,他赶快打铁趁热的游说她。
“再说你这身行头,也不能老是穿在身上呀。那会不透气呛!要是不小心露出马脚,杨笙固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把你一脚踢回家,然后四位哥哥,就会罚你禁足(而他是共犯,难辞其咎,结果肯定跟她一样惨),不许你再出门半步……”
交男朋友是一回事,住到男方家里又是一回事,她还没正式入杨家的门,不要说是“超绝代风”了,连他,都不会答应。
“奶酥,你别听他胡说,他故意吓你的……”匆匆打断他,方茵拒绝让他再吓康乃愫的尖叫着。
上次康乃愫回去后,方茵突然觉得环游世界的壮举不算什么了,把杨笙固跟康乃愫送做堆,才是当务之急。真奇怪,她跟康哲华竟然有志一同。想撮合杨笙固跟康乃愫、干嘛不明讲?拐来拐去的结果,当然是自食恶果,谁也甭想达到目的。
俊男美女,看起来多赏心悦目呀?说什么也不能够让康哲华破坏掉。
再说她曾经立过誓,非把康乃慷救离五位哥哥恋妹情结的魔掌,免得被他们害得嫁不到好老公;康哲华想从中作梗,她就跟他没完没了。
“你——”康哲华的表情吃人,他大概很想把方茵的脖子扭断。
“怎样?不服气单挑啊!”脸几乎贴到他脸上,方茵不怕死的捋胡须。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直觉她不讲理的康哲华眼看就要动手了,康乃愫只好大声喊停。
“你们要打架到庭院去,少在这里吵人好不好?我饿扁了。”结果最后的赢家,依然是康乃愫小姐。
“我弄饿给你吃。”瞪方茵一眼,康哲华恨恨地转身走开,以免他真的没风度到给一个女孩子吃拳头。
“真受不了你这些哥哥。”朝他离去的背影做鬼脸,方茵忿忿地说。
“你们要是相看两相厌就别再斗了。”拿起桌上枕着保温盘的水果茶,康乃愫举止优雅的轻啜一口,迟缓的说。
“人家我是好心帮你吔。”方茵说的委屈。
“是是是,谢谢你,方妈妈。”
跟康家五个壮丁生活在一起久了,自然体会出一套生活哲学。康乃愫从来不在哥哥面前争强斗狠,因为那太自讨苦吃了。对付他们,就要声东击西、温柔婉约,包管最后鲸吞蚕食,让她抽丝剥茧,挫骨扬灰。
听完她嗜血的论调,方茵不禁张口结舌。瞪大了眼,她不可置信的嚷:
“我才不信你会对他们那暴力,再说,你打得过他们吗?”
“武学上着重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对付我五个人高马大的哥哥,光靠蛮力是不够的。”康乃愫的眼神里,酝酿着不可言语的奇异色彩,看得她毛骨悚然。
“奶酥,你在想什么?”
缩起两脚,康乃愫将下颚抵在膝盖上,眼睛看向远方一点,淡淡地说:“要通过哥哥们的考验,杨笙固应该没有问题吧!”
树上知了的声音变大声了,方茵看着她,突然惊愕的发现:原来软脚虾并非如外表所见的那般脆弱。
当杨笙固碰到“超绝代风华”,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嘴角往左右两侧逐渐扩散,方茵决定:拭目以待。
第五章
到底康哲华还是拗不过康乃愫,在最后一刻,他终于点头,让她如愿以偿的搬进“宁静园”,开始她的保母生涯。
“做不来就别勉强,知道吗?”将行李递给她,康哲华再三叮嘱。
“知道啦!”康乃愫没敢在杨家大门口亲他以示亲爱,怕被杨元梏当场逮到。
给他一个漂亮的笑容,她挥手转身的同时,顺口大气,然后以既来之则安之的心,迎向未来挑战。
无奈地露齿低笑,康哲华稍稍低头换挡,不欲多做停留,直接脚踩油门,他潇洒的离去。
街头景致从车窗扫过,康哲华面无表情的看着,脑袋却突发奇想:
也许他该想个办法自动消失一段时日,避避风头。若是其他四位哥哥,真的思念康乃愫过度,集体杀回家,他才不会吃不了兜着走。以前“超绝代风”就有过说好离家数月才回,没多久就按捺不住思念乃像的煎熬,纷纷撇下工作不管的纪录。
逃家的念头刚闪进脑海,在他眼前即刻爆发出一场电光火石。
康哲华最后看见的瑰丽景色,是一位身穿枣红色系衣衫罗裙的古代仕女,飞舞着长袖在半空中对他抿嘴巧笑。
大白天的见鬼,未免太不吉利了吧?康哲华深信他瞧见的正是鬼魅的一种,惊惧之余,倒也有认知,知道自己差不多大限将至。
嘴角牵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他不怕,反而笑了。
轮胎摩擦柏油路面的声音,在车少路广的公路上。发出的声响格外刺耳。
康哲华踩煞车的瞬间,禁不住的呻吟:平日不保养车子,果然不行,他连煞车坏了都不晓得。还好乃愫不在车上,家的娇娇女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恐怕连一个上好的桧木棺材都得不到。
妄想开溜,逃避“超绝代风”的诘问,后果非常严重,英俊潇洒的康哲华,也有在墓碑上刻上“英年早逝”的一天?真是悲惨呀?
不晓得哥哥们知道他们的招妹,走得神知鬼知,偏偏他们都不知,心里会有多失望。也许可以让他们哭上三天三夜吧?但愿如此。
康哲华在车里自哀自怜,然后,消失在天际的某一点。
刚才忘记叫小哥把她直接送到主屋实在失算。
康乃愫拖着足足有她两个人重的行李,气喘如牛的在杨家偌大的院子里打转,香汗淋漓的只差没叫救命。
“回去!”
现在不用见到人,也能知道是谁了。康乃愫索性一放弃挣扎的搁下行李箱,直起腰杆,她双手叉腰的抬。头看向某一棵尤加利树,眯着眼睛开口。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知道,妄想赶走我,实在是愚笨至极的事,不过你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是小家伙,姆妈现在正式跟你说,我是在这住定了,你要是不喜欢,跟你爸爸说好罗。”康乃愫笑的不具威胁。
“哼!讨厌鬼。”皱起小巧的五官扮鬼脸,杨元梏再次以泰山的姿态消失在她眼前,然后是幽灵管家闷不吭声的出现。
“康女士,你来了。”
“是的,老管家,请你找个人帮我拿东西好吗?拨开一撮挡住视线的乌丝,面对阴魂不散的老管家,康乃愫笑容更加天真无邪。
略为点头算是同意帮她找帮手,老管家瞥了一眼他看起来很多的行囊,说了句:“你东西带太多了。”便率先走开。
依他的方向论断,康乃愫想他是要回主屋去,轻轻吐舌,她学杨元梏的动作,对他扮个淘气鬼脸,雀跃地跟在他身后走,沿途欣赏风景。
“这间是保母专用的卧房,以后每天早上八点、中午一点,晚上八点,在一楼——大门左边第二间餐厅用饭,请你务必准时列席。”停在二楼一间紧闭门户的客房前,老管家不带感情的说。
点了点头,康乃愫在老管家开口叫她休息、人即离去的瞬间唤住他。
“管家伯伯,您——从来不笑的吗?”
“工作中是不可以任意嘻笑的。”说完他就走了。
对着他的身影大摇其头,康乃愫叫苦的自言自语:“老天,他是几世纪时代的管家,怎么能一丝不苟到让人生闷的地步?”
“杨家的老管家,是英国首屈一指的管家学校训练出来的顶尖人员,随时有入主白金汉宫资格。在杨家一共服侍过杨老爷、杨少爷跟现在的杨小少爷,是个不容忽视的角色。”
顺着清朗的声音回头,康乃愫看见一个外貌形体不亚于康家五位哥哥,还有杨笙固的男人,他正倚在墙边,优闲的对她说话。
“你是——”康乃愫当然不能承认她在“笙阳”见过这人一面,而且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只好瞪大眼睛,装出一脸惊愕给他看。
“ 笙阳机构‘总经理特助文星远。”略略点头示意,文星远似笑非笑的离开墙垣,潇洒颀长的背影有别于老人家的充满阴沉,盯着他举高摆动的手,康乃愫像被墅兽觊觎的感到浑身不自在。
“要是想平安无事在杨家工作,就好好巴结老管家跟杨元梏吧……”
“我来到幽灵世家工作了吗?怎么这些人全是这么阴阳怪气的?”耸动肩膀,康乃愫想到前次在“笙阳”听见的风风雨雨,不由得轻蹙蛾眉。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你还想怎样呢?康乃愫,不要想太多了。”轻敲头顶,自我勉励一番,她处之泰然的旋开门把,蓦地想到顽皮的杨元梏,心中一动,动作顿了一下,她没把门开的太大,改用脚去轻轻踢开门板,然后她人站到五步外,等着看有没有事情发生。
果然,杨元梏很有恶作剧的天分——也可以说是电视看太多了。康乃愫踢开门不到半秒的时间,一个盛满白白稠稠,天知道是什么的面盆垂直坠落、砸到地面,破败的散开。
蹲下身去,捻起一点秽物凑近鼻间,康乃愫恶心的说:“面粉、馊水。老天,有够恶心。”
跨过门槛,她站进去门内,正好一脸茫然的佣人,提着两大皮箱愣呆呆的送来给她,见到地上一滩脏水,慌忙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呛!我门一打开,脸盆就掉下来了。”康乃愫笑的无辜。
“看来又是孙少爷的杰作,我叫人来抹干净。”友善的笑笑,他将行李摆进去,顺便告诉她。
“你们都称呼杨先生跟杨元梏做‘少爷’吗?”康乃傣祈祷不是,她讨厌摆官架子的有钱人,因为那会很麻烦。
“是的,老管家要求很严格。”仿佛这么说就解释了一切似的,他说完就带上门走了。
又是英国管家教育那一套!噘噘嘴,康乃愫鼻梁打了好几折,非常不屑的转身进房。
四处打量屋内摆设,她忍不住吧哒的吐口气,悲惨的想:连房间都装潢的如此美奂、金碧辉煌,这个家不晓得还有什么她必须遵守的规矩?但愿不要像老奶奶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才好。
习惯性的要试试床铺的柔软度,康乃愫硕大的臀部就要移向床垫,杨元梏看起来异常漂亮无邪的脸蛋儿,此刻又浮现面前,故意唉声叹气的一把掀开床罩,她瞪着窝在床铺正中央,卷成一团的小蛇,吓了一跳。
扬起眉,看着不断蠕动的小东西,她受到的惊外,显然并未持续太久。
康乃愫左右张望,找来一根细棍子,很快把它挑起,打开窗户扔出去。一面说:“想吓我?难道跟五个哥哥一起长大长假的吗?用这招实在太落伍了。”
不消说,一个小身体从门缝边逸去,康乃愫嘴角弯弯扬起,她轻哼小曲,快乐的打开行李泉,开始整理。
康乃愫担任杨元梏第十三位保母,胜任愉快。
小调皮从原先的爱做弄人,到对她五体投地、黏她黏得像橡皮糖的新闻,在杨家已经不胫而走。
康乃愫欣然接受大伙的赞誉,却被出手大方的杨笙固,首次发给她的薪水吓傻了。
“太多了,杨先生。”六位数呢。
康乃愫盯着支票面额的眼睛,像要暴出来了。
“这是你应得的。杨家雇用奶妈,是一个不如一个,没人撑得比你久;小梏喜欢你,我也省下不少麻烦,付钱也付得有价值是不是?”十指交握的搁在书桌上,杨笙固笑容璀璨的说。
“可是我笨手笨脚,甚至有打破杨家保存下来、明朝古董的纪录,我还以为得用这个月的薪水抵帐了呢。”杨笙固的话让她羞红了一张脸,康乃愫没想到他会那么看重她,兴奋的语无伦次。
“要是真要算那只花瓶的钱,恐怕你在杨家做一攀子的保母,也赔不起。”杨笙固实事求是的告诉她。
“喔!那就算了吧。”一听到要做一辈子苦力,康乃愫马上偷偷吐舌,耍赖的一笑带过。
看着她少女般的笑颜,杨笙固不由得痴了。
“杨先生?”歪着头,康乃愫对不发一言、拿着古怪眼光看她的杨笙固挥手,请他“醒过来”。
猛然回神,杨笙固难得脸红的笑开来,搔首弄姿的低语:“对不起!”
康乃愫摇头表示不介意,他则直骂自己唐突:搞什么鬼,你居然会对她产生情愫?杨笙固,你醒醒吧!依她的年纪早婚一点,已经足够做你妈了,你还在幻想什么?
站在杨笙固身旁的文星远,看着他脸色不定,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看上老保母了吗?怎么可以?
感觉到暗潮汹涌的电流在空气中回荡,康乃愫想的是脚底抹油——溜。
尴尬地笑笑,她试探的说:“杨先生,没事的话,我先下去罗。”
“等一下——”这等一下当然不是杨笙固说的,而是最近乖了不少的杨元梏开的口。“爹地,等一下才让姆妈走嘛!”跳进父亲怀里,他百般撒娇的哀求。
“为什么?姆妈让你茶毒一个月还不够啊!还想霸着人家,不放她回去跟家人吃一顿饭?”扬起眉,杨笙固怀抱儿子,一手则轻拧他小小的鹰勾鼻,逗弄着间。
“可是今天天气很好呀!很适合在庭院里野餐吔,为什么要回去?”杨元桔的童言童语让杨笙固开怀大笑,却让康乃愫异于平常的变脸,她难得懊恼的低吼。
“无缘无故,我们讲好你不会不讲道理的喔。”
“野餐不算‘不讲道理’呀!”杨元梏最气她叫他“无缘无故”了(康乃愫以缘故之音,替他取的歪名,以惩罚他平日的爱恶作剧),立刻嘟起一张嘴反驳。
“可是我已经一个月没回家——”在杨笙固面前,康乃愫当然不会以太强硬的口气跟他力争要回家的事实,只得好声好气的跟他说理。
“我不管,你不陪人家野餐,我就不让你走。”言下之意的威胁,康乃愫还听不出来吗?她瞪着小家伙,牙恨得痒痒的。
朽木不可雕也的小鬼头,就知道用旁门左道威胁她,将来杨元梏肯定比他老爹还适合做个生意人。
康乃愫暗恨在心底,想到的却是小家伙愿意服膺她的真正原因。
刚来杨家没多久,就发生一段小插曲,就原本死也不肯跟康乃愫和睦相处的杨元梏诚服她到五体投地。
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夜康乃愫睡到一半,突然听到对门有着奇怪的声响,好奇之余就下床跑出门去看啦!倚在对门的门边听了一会儿,她听出杨元梏的房内传出一阵翻倒东西的声音,便轻轻叩门。
“无缘无故?你在睡了吗?”
“姆妈救命——”像被蒙住嘴的闷叫声,挣扎的传出来,康乃愫下意识的叫:“小偷!”人也跟着破门而入。
事实跟她想象的有出入,闯空门的不是小偷,而是准备掳人的强盗。康乃愫连发愣、吓呆的反应都没有,就机警的拿起放在门边的棒球棒,靠着灰暗的光线朝歹徒挥去。
“是个骚娘们!”
‘干!连她一起抓走——“
“哎哟!臭娘们有武功……”一记闷叫响起,歹人其中之一老羞成怒的吼道:“杀了她——”
“可是她很漂亮,杀她太可惜了。”另一个反对的声浪跟着响起,然后是响当当的巴掌声与喝斥声。
“什么时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