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停下脚步,说:“这话你应该对铃儿说。”一切都陷入了沉静,这世间的人儿怎会像对人一般地对待一只白狐,云轻有些失落,决定不再为难他,“算了,不和你计较。这山上只有周伯一人,你就好好养伤。期间,他会照顾你。待你的伤势好转,便沿着中间的幽径回去吧。”
自那之后,周泰就没有见过云轻和那只名叫铃儿的小白狐。每每周泰问起周伯,他总是闭口不谈,反而说起雨轩阁的山水风情。不过有一次他无意间闯进了一间书房,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书房的大门前悬挂着茂林修竹的牌匾,推开门,尘埃四起,显然良久未使用了。墙壁上挂着不同的四幅画,代表着各自的季节,春夏秋冬。书桌上摆着几张书法作品,都是同样的两个字——天下,字体灵秀娟丽,落笔轻柔,显然出自女子之手。周泰有点好奇,一个女子,怎写这天下二字。
书桌上有一个锦盒,上面有盘龙的花纹,却是皇帝使用之物。打开锦盒,里面只是两幅字卷,那是用一块绢布包裹着的,想那主人对这两幅字卷的珍惜。一一展开字卷,一幅写着“云飘风逸神飞扬”,另一幅写着“自在闲云轻似梦”。字卷的笔锋飘逸脱俗,刚劲有力,应是男子所书。字卷的落款处,单一个“承”字,下面的印章印是“自在闲人”。周泰苦思良久,终是不明白其中的玄机,也就作罢。
书娄中有一张破碎的黄布,有一点掉色了。周泰拾起来瞧了一眼,吓了一大跳,这块黄布竟然是前朝的圣旨。这一山间楼阁,怎会有这样的东西,想必这里的主人和皇室有些关联。他仔细检查发黄的字体,因破损严重,只能看清几个字。“德运”是亡国帝王,“雨轩阁始建”、“赐予”、“凤鸣”这些字样,其他看不太清楚,想是多年前的一道圣旨。联系在一起,可以肯定这雨轩阁的主人是一个叫凤鸣的女子。与皇室有关,难道是公主,可皇室怎会让一个公主住在山上……
正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你在做什么?”
待周泰回神过来,发现周伯站在他身后。他望向门口,发现那扇虚掩的门没有打开丝毫,周伯是如何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的。
周泰慌忙地站起来,赶快把那块黄布踢到一边,“没有什么,我只是看这里,有点好奇,所以才……”
“好了,你快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周伯低沉着说,他不知道这个周泰到底知道了多少,反正要留意他,不能让他坏了小主子的事。
自那之后,周泰每次出去都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的行为受到了限制。他明白,自上次的书房事件后,他已经成为了不速之客。
呆在雨轩阁的时间久了,他发现不止这间楼阁有问题,连这个周伯以及那神秘女子都有一身的秘密。
周伯不认识患有眼疾的女子,而那女子的谈吐间可以看出她认识周伯。周伯年老,但身子健朗,那几分步法,竟有几分武功基底,这样就能解释那天他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之事。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去探求什么,只好等他的伤势好转,独自一人回去。当然,长期不回军营,免不了要受将军的一顿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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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浣溪纱间惹尘埃
黄妈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云轻,千叮咛万嘱咐李茂,一定要好好照顾云轻。有时没有太多的事,黄妈便带着新式的菜式去太医院。在黄妈的照料下,倒和在醉人居没有多大区别。
一日,太医院的主干随着孙太医到各个宫中出诊了,只留下一些学艺不精的学徒和云轻照料太医院的大小事物。
一大早,云轻收拾好手中的事物,去百草园取了些新鲜的茶叶,准备给其他弟子泡一些早茶。
大大小小的茶杯摆放好,水流注入茶杯,一股清香的味道从茶杯溢出,顿时神清气爽。
“鸣儿姑娘的早茶真是人间的鲜物,方圆三里之内就闻到了这股清香,一扫早晨的惰气。”谁也没有想过,这鸣儿姑娘虽没有下厨房的可能,但是这泡茶的功夫可谓一绝。自她来到太医院,不仅百草园欣欣向荣,连太医院也井然有序。在学堂上,他们见识到鸣儿与李茂的妙语连珠,明白鸣儿的悟性很好。渐渐地,大家都明白师傅为何要破格向皇上请旨,收鸣儿为徒。李茂善医术,这样精通百草的女子,岂不是师傅苦求之人。
“鸣儿姑娘,这次你又往早茶中加入了何种药草,竟如此甘甜。入口即化,似有股暖流。”那人品了一点茶香,好奇地问道。
“只是百草园新长出的岚蕙,这种草药有淡淡的清香。采上早晨带有露珠的新叶,倒入八分热的水中,直至煮沸,再与茶叶混合。”云轻详细地解释着早茶的制作方法。
“此种草药,在李玟李先生的百草集中有何具体功效?”
云轻扑哧一笑,这小子原是要借早茶来讲百草集,怪不得如此早起。“岚蕙,天寒之时生长,性热。带有淡淡清香,可制成香囊,通心润气,神清气爽。熬制汁液,可以预防寒症,化痰止咳,尤在玉花时节有奇效。”
“鸣儿姑娘好学问,短短几天就记住了百草集的精华。”
云轻不语,身子凑到跟前,往杯子中添水。
“今日姑娘怎未佩戴若兰佩?”有些奇怪,鸣儿姑娘一直将自己的玉佩当作宝贝,常常抚摸着玉佩的纹路,露出浅浅的微笑。怎么今日一反常态,竟没系在腰间。
云轻吓了一大跳,赶忙去摸腰间的衣带处,竟空无一物。想是放在芝兰堂的何处,在桌上摸索了一番,不料碰到了茶杯,溅了一手的茶渍,烫红了双手。这一切,可是急哭了云轻。母妃死后,惠安帝便将所有有关母妃的物件统统收回,只留下这块若兰佩,是母妃留下的唯一一样物件。
那弟子赶忙扶住云轻,让她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安慰道:“鸣儿姑娘,你别急,想想是不是丢在了何处。我先去给你找一些治烫伤的药,可别乱动。”
云轻掉了点头,竟忘了谢过了他。脑袋全部被玉佩给填满了,容不下他物。突然想到今早把它放在了衣娄中,便匆匆赶去自己的房间。
可谁知,她的玉佩随着衣娄消失了。云轻倒在桌子的一侧,眼泪不知觉间落了下来。想这衣娄可能被浣衣的宫女当作脏衣服拿走了,便又赶去浣溪纱,全然忘却了手上的烫伤。
浣溪纱,来自民间的称呼。女子多在溪边浣洗衣物,而那时的衣服多由纱布纺织而成,因而在宫中唤为浣溪纱。浣溪纱有大量的宫女和女工,地位比一般的宫女低,负责清洗各个宫中的衣物,至于制衣,是由尚衣间负责。值得一提的是,醉人居的多数人在这里工作,只有少数美貌且机灵的女子留在宫中任事,自是与浣衣女不同。
云轻千般打听,姐姐长姐姐短的,终于知道管事的嬷嬷在何处。嬷嬷也算客气,毕竟也不敢怠慢太医院的人,说了一个大概,让她去木间去瞧瞧,今早的衣物都堆放在那边。
刚踏进木间的门槛,就被一女子拉住,“快,把这些衣服洗了。”
云轻楞了愣,不知这是怎样的情况。自己是来找玉佩的,不是来洗衣服的,想必是这位姑娘误会了。
“还愣着,快点,到了时辰,交不出衣服,本公主饶不了你。”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捂着嘴巴。
公主?为何天元王朝的公主会在此处,难道……云轻的心中大概有了了解,不慌不忙地回答:“这位姐姐,想必你是误会了,我不是浣溪纱的女子,只是来寻我的玉佩,不知姐姐可有瞧见?”
永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玉佩,浣溪纱只有衣物,何来的玉佩?”
“妹妹糊涂,今早换衣,想是和衣带一起放进衣娄,叫姐姐们拿去了。嬷嬷让我上这里来寻寻,恰巧遇见了姐姐。不知这位好心的姐姐是否愿意为我寻寻?”
永淑早已被这几个姐姐弄蒙了,不知所措。忽然听见帘子里传来几句哀怨,“这些臭男人的衣服可真多,又脏又臭。我的手都快冻僵了,主子,安排帮我们的人怎么还没到?”
女子卷起衣裳,掀起帘子,待一回头,“呀!你怎会在这儿?”
云轻识得这声音,是那日醉人居厨房的女子,记得她是永淑的侍女。想必,刚刚的女子就是永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脾性。
“主子,就是她,上次就是她诬赖我。主子,我跟了你这么久,你可要为我做主呀!”冉儿跪倒在永淑的面前,哭得梨花又带雨。冉儿怕云轻把事情抖露出来,提前一步向永淑告状。
“清者自清,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不用别人提醒。”
“你……”冉儿起身,端起身边的盆,往云轻的身上泼了一盆冷水。冬天的寒冷加上冷水,云轻直打哆嗦。
永淑拦住了冉儿,转头说:“你的玉佩在里间,你随我来。”
“主子……”冉儿哀怨了一声,却又被永淑瞪了回去。
待云轻走进房间,就听见身后有门的吱呀声。“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云轻赶忙到门前,拼命地敲着门,“姐姐,为什么要把我关在此处?”
“你就好好地呆在这里,过几天就有人放你出来了。”这间杂屋堆放了洗衣的用具,平均三天才会有人来这里取用具。今天已经取过了,下次,三天后才能出来,这是对她最好的惩罚,永淑是这样想着的。
云轻了解永淑的脾性,离开了门扉,静静地坐着。她明白,纵使她大喊大叫,永淑也不会打开门,只会成为她们的笑料。
黑暗笼罩,仿佛回到了那日。她的身上湿透了,衣服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她被丢进了一个黑屋子,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没有任何人陪伴,只有定时送饭的人。那时,她只能蜷缩在角落,等待着明天的第一抹阳光透过缝隙,这样才有一点温暖。
拉回现实,云轻不知道关了多久,但是她已经蜷缩成一团。也许是因为寒冷,也许是因为以前留下的后遗症。这些,她已经不清楚了。
“姑娘,你没事?姑娘……”门外有一女子不停地敲着门,试图叫醒云轻。
云轻微弱着回答了一声:“你是……谁?”
门外的女子松了一口气,自己当时躲在角落看见了全部过程,之所以现在过来,是要躲避永淑,“我是永淑的妹妹永惠,我为姐姐的鲁莽,向你道歉。我现在没有钥匙,不知要怎样帮你逃出来。如果有什么可以帮你的,请告诉我,我一定帮你。但是,请你原谅我的姐姐,她只是……只是一时贪玩,才会干出这种事情的。”
云轻微微一笑,永惠还是那样的天真善良。不管谁做了对她不利的事,她总是往好处想,尽力地原谅她人。小时候开始,她就体弱多病,常常躲在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身后,是那种一和她说话便会脸红的可人儿。最喜欢便是自己的姐姐,而永淑任性,常常是永惠去求情。
“太医院,李茂。”云轻不想惊动师傅,想来想去,和李茂的关系较好。
“你的意思是让我寻这个人,我现在就去。”
永惠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云轻轻微地说:“永淑永惠还是和以前一样,也许是我变得太多。可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云轻喃喃细语,直至失去意识。
永惠编了一个理由,悄悄地离开了浣溪纱。一出门,便火急火燎地赶路。她知道,屋中的女子一直是虚弱的,恐怕撑不了多久,她得快些找到李茂。永惠想,那女子只告诉她去太医院找李茂,想那李茂定是个能人,也许还是那女子的心上之人。
“扑通”一声,永惠一走神,撞上了一个结实的物体,直直地跌倒在地。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有一双大手扶起她。
“姑娘,你可有摔着?”李茂见这女子不回,“看我这榆木脑袋,刚刚一时着急,竟撞伤了姑娘。”
永惠连忙解释,“不,不,是我的错。都怪我着急,没有顾及前方,不怪你。”
“公子,手……”
李茂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握着永惠的手,赶忙松开,永惠早已羞红了脸颊。
“公子,要是无事,我先行一步。”
“等等,姑娘。你可有见过一位眼前绑有白绫的女子?”说到鸣儿,只有这个特点尤为突出。
“你难道是太医院的?”永惠听到绑有白绫,这不就是那屋中的女子。
见李茂点头称是,永惠抓着李茂的衣袖,着急地问道:“公子,你可认识李茂?那位姑娘,她现在危在旦夕。公子,快,快带我去寻他。”
“姑娘,你别急。我正是李茂,你说鸣儿她危在旦夕,这是怎么回事?”李茂扶住她的双肩,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快,她在浣溪纱的杂物间。你快去救救她吧!”说到后面,永惠的声音几乎带有哭腔,眼泪一直在眼眶间打转。
“姑娘,你快些带我去。”
永惠离了李茂,右手搓着左手,一脸为难。她害怕,害怕姐姐知道,害怕姐姐再也不理会她了。
李茂似乎明白她的难处,说:“姑娘,我还是自行前去。多谢姑娘告知,在下告辞。”
李茂离了永惠,赶忙前往浣溪纱。他知道,眼前的浣溪纱内关着鸣儿,不知死活。一踏入浣溪纱,就根据各个浣纱女的描述去了木间。
“大人,使不得。这浣溪纱的里间,住的都是女子。大人身为男子,怎可进去。”原来,李茂的这种询问法,惊动了浣溪纱内的所有人。这不,连管事的嬷嬷都知道了,赶忙来阻止。
“让开”,李茂哪里管的了这么多,里面的人儿,可能不多时,便会香消玉殒。
“大人要是来寻什么物件,交由小人便可。”
李茂不理会她,看到杂物间的字样,赶忙冲到门前。但门上了锁,只能使劲地敲门,喊着鸣儿。见里面没有反应,想是昏过去了,便转身对嬷嬷说:“打开。”
“大人,这万万不可,不能坏了浣溪纱的规矩。要是让皇上知道……”嬷嬷一路劝着,还搬出皇上,希望他能就此罢手。
李茂冷哼了一声:“你们浣溪纱私自关押我们太医院的人,这个罪责,告到皇上面前,谁能担当?”
“这……”嬷嬷不知所措,她并不知道这里面有太医院的人,“倘若没人,上面怪罪下来……”
李茂明白这个嬷嬷的顾虑,“那请各位见证。若无人,这罪责由我太医院李茂一人承担。这样可以了,快些开门。”
门锁一开,李茂便冲了进去。杂物间内一片黑暗,只能靠昏暗的阳光才能辨别方位。只见杂物间的角落里,一个团状的物体在哆嗦着。他慢慢靠近,发现旁边的木头中夹了一块黄布。李茂辨得,那是鸣儿失踪时所穿的衣物的花色。
仔细看去,云轻的衣服破烂,想是在杂物间挂坏了。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冻成了紫黑色,若不是发现她的衣服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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