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随看到小孩的表情拽拽的,却是认真非凡,一点不是敷衍。
俊俏的脸,若有若无的魔物气息,独特的魇神气场,殷随觉得有些心慌,对殷景的感觉也变了。似乎眼前的孩子无法以十五岁的年纪来对待,奇异的,给人很强势,值得信赖的感觉,殷随有瞬间都忘记了,面前的人是他的弟弟,而不是他是面前的人的弟弟。
殷随的另一只手还搭在殷景的身上,两人的身子靠得很近,殷随几乎都像是靠在了他的怀里。
此时此刻,侍从靳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看到这个画面一怔,脑子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直到殷景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什么事?”
侍从靳终于回过神来,他道:“五少,三少,水家的少爷来了,要见三少。”
殷随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头一次有客指名要见他,而不是顺便。还是四大家族之一的人!
殷景冷哼:“阴魂不散!”
殷随:“呃……”
殷随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殷景的表情,见他沉着脸,好看的双眉紧蹙,似乎很不高兴。
“见?”殷随试探性地问道。这就是寄人篱下悲哀,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住人的……估计就是他这样低三下四的了。
殷景挑眉,狠狠地瞪着他。两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殷随感觉到手心转动的风速快得惊人,产生的热流仿佛想要将手心烫熟了。
“呃……不见?”殷随缩着脖子,其实他更想把手缩回来,但是小景拽得好紧啊。
“听到了没有,不见。”殷随的话音刚落,殷景就冲着仆人喊道,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是!”侍从靳匆忙应道,又匆忙地跑了出去。
难道那位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殷随眨眼。
“你还在看什么?很想见他?”
殷随转过头,就将小景的双眼冒火,脸色阴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瞪得是杀父仇人呢。
“祈福术会多少?”殷景又突然问道。
殷随忙回答道:“那是什么东西?”说完发现自己傻了,急忙低头假装微生物。
“笨蛋。”殷景道,语气听上去却并不像生气,好像连带的,刚才的怒极都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
“风系的'树神之风'必须学。”殷景道,松开了和殷随交握的手。顿时殷随松了一口气,他可真怕手被烤熟了,于是他又做了傻事,下意识地对着手掌猛吹气。
殷随抬起头,发现殷景正看着他,黑色的眼瞳里光芒深邃。
殷随嘀咕:“治愈系的灵法其实我会的。”
“你会?”殷景挑眉,“做给我看看。”
“哦。”殷随乖乖地应着,在殷景诧异的目光下抓起他的手,然后一口气吹在殷景的手心,刹那,殷景全身一怔,仿佛被雷电劈中了一般,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殷随,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个暖意的笑。
他感觉到手心暖暖的,好像有一股温热的暖流流进了他的手心,顺着他的血脉流到了心脏。他忍不住看着殷随的侧脸,眼睛一眨不眨。
“我总是在练习的时候受伤,母亲教的治愈术倒是熟能生巧了。”殷随道,抬起头,眼角弯弯的很是好看。
“……挺好。”殷景抽回手,脸上不知为何红红的,他的眼睛没有和殷随对视,脸也侧了过去。
殷景说好,也不知道是说方法,还是殷随的灵法。总之殷随听了挺高兴的。他容易吗?做哥哥的,头一次被夸。
“五少。”门再次被打开,倒霉催的侍从靳额头的冷汗直冒。
“干什么?跑进跑出的像什么样子?”殷景气愤地转头瞪着来人,那表情分明写满了:“没有正当理由,你死定了!”
“这个……”侍从靳擦着额头的冷汗,吓得连舌头都打结了,他在心中暗恼:泽,你太过分了,苦差事都丢给我。
某人:反正你也被骂一次了,也不怕再多骂一次。于是他华丽丽的炮灰了。
“水家的人不管他要干什么,找人丢出去!”殷景吼道。
“这……不好吧?”殷随抬起头,一脸的惊惧,好歹同是四大家族,谁比谁差啊?这样做会引起家族纠纷的!
“你很舍不得?”殷景骤然变高了语调,他挑着眉,似乎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殷随。
“没有没有,你随便丢。”殷随急忙摆手,“但是记得丢轻一点。”
殷景转头对侍从吼道:“给我重重地丢出去!”
侍从靳:“可是……”额头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其实殷家一直处在夏天吧?是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多汗?侍从靳抹了一把脸。
“可是什么?再可是你也把你自己丢出去!”殷景吼道,敢跟他说不!
“但是水家的已经走了,只留了个伤药,说是给五少。”
“丢出去。”
“呃……挺好的药。”侍从靳下意识地反驳,他纯粹是可惜那药啊。
“我是说把你丢出去!”殷景吼道。
“是,我说最后一句,老爷让三少和五少马上过去!”侍从靳说完,急忙脚底抹油,开溜。
“……”殷随,“去吗?”
殷景黑着脸,直接用行动告诉他,去还是不去。他一把抓住殷随的手,拽着他出门研习室,又拉着他穿过走廊。
冬日里,寒风迎面,殷随却感觉到手上暖洋洋的,一点都不僵,也不冷。
第十五章
巫灵师在这个世界扮演着特殊的医务人员的角色。总是有多多少少的“疑难杂症”需要巫灵师来解决,就是普普通通的三流巫灵师也不是一般的家庭所能负担的。
这个时候他们只能求助于教会的祭司。
而像殷家这种大家族,所扮演的角色,恐怕就是“专家中的教授,教授中的权威”。就是那种只要他说你得了绝症,你绝对活不了的神医!
殷随和殷景手拉着手来到殷景父亲的房间门口,两人一同走进去,殷随下意识地抽出了手,隐约总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房间内,殷随抬头偷偷地看了眼殷澈远,发现他的脸色比昨日看到的还要苍白,是那种偏着几分病态的白。但是气势不减分毫。
殷随虽然有些想法,却不敢随便开口,只是看着这位伯父的脸色有些担忧。
“父亲,您找我?”殷景的语气恭顺,但是不带什么感情。父子相见,却像陌生人一样。
殷随的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明白,他没有置喙的余地。
殷澈远带着玉戒指的手指拿过面前桌子上的一份布绢递给殷景。殷景恭敬地弯腰接过,像是下属对上司的态度。
殷随偷偷扫了一眼,是一份请求函,来自一名贵族。能将“请求”送到四大家族之首殷家的手中的,必定不是一般的贵族。
这时,他听到殷澈远说:“你们两个走一趟。”
只是平静无澜的陈述,没有半点征求意见的意思。殷澈远转动着手上的玉戒指,翠翠的颜色看似个温软的物件,但是戴在病态白的手指上,却并没有君字如玉、温文尔雅的感觉。
而是极尽奢华的贵气,冰冰冷冷的傲气和清高。还有一种浸透骨髓的危险,以及令人无所遁形的精明。
殷随下意识地有些害怕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其实,他并不是个有勇气的人呢。小心翼翼,因为得来的生活不易,舍不得丢弃。
“这个,我也要去?”殷随问道,他自问帮不上什么忙。
他抬头对上殷澈远森森的发着寒光的眼睛,殷随发现,竟是一双凤眼,眉角修长,有着几分妖异,溜溜转转的眼瞳墨色深沉,
“没关系,有我。”回答他的却是殷景,笃定的语气,好像能把天都撑起来的自信。
很可靠,但是要靠吗?这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两人从殷澈远的房里出来。外面太阳很好,雪又继续化,很有些冷。
“回去收拾一下。”殷景道,说着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在殷随的手中。
殷随看看手中的空间戒指,又看看殷景,很有些激动,第二个!被百万大奖砸中的感觉!
“我有事要处理。”殷景说,说着就转身朝着另一条路走了。雪树夹道,湖面冰层映着他淡薄的身影,深色的衣服,酷酷的背影。阳光下树荫在他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就像融入了画卷,不似个真人。
殷随眯着眼睛看着,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真实?焕然若梦?再好的景色,总有着莫名的隔阂。就像人看画的一种疏远。
殷景没有回头,如若回头必定是百转千回,不是滋味。
一个下午,殷随就决定和行李奋战了。殷家主家不缺少女主人,但是殷景的母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子嗣淡薄的主家家主宝贝得不得了,恨不得儿媳妇整天别出门,人家十月怀胎,她坐足了五个月就给生俩胖小子。
殷母听说儿子要出门跑来殷切地为儿子收拾行李。殷景的母亲性格挺活泼的,看上去很年轻,不想殷景的母亲,倒像是他的姐姐。看到殷随更是随和得紧。一点都没有因为殷随废材的身份而疏远他。反而高兴得很,直拉着殷随的手,让他多带着儿子玩。
用她的话说,殷随就是个感情缺陷、面部表情失调的残疾儿童,很需要,并且迫切需要同龄孩子的迫害。殷母看到殷随,恨不得他立马拐带了他的儿子,最好两人马上化身魔王,到处使坏捣蛋。用她的原话说:“活泼得像个小猴子最好。”
殷随干笑,“活泼得像个小猴子”多艰巨的任务,她怎么能让他心智齐全、性格正常,心里端正的成年人,陪着她面瘫儿子退化成猿人类呢?
“诶,小随啊,你身高跟小景差不多呢,快站起来让我看看。”殷母拉着殷随,很高兴地摆弄着他的身体。
“真的差不多高呢。”殷母笑道。
殷随黑线:大伯母,你这是夸小景长得高呢,还是嫌我三等残废?
殷随嘴角抽抽,矮怎么了,不对,他也不矮啊,一米七八还在长个中。于是……殷景个怪胎,长那么高干什么,小心恐高症!据说海拔高了缺氧,难怪面部表情失调,那是缺氧性神经综合症吧?
“快快,让我量量。”殷母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做得差不多了的新衣服在殷随的身上比划。衣服是深蓝色的,用料极好,手工也不差,繁花的绣工称不上技艺高超,也是一点不差。
“嗯,刚好刚好。”殷母乐道。表情又有几分惋惜:“小景这孩子,从来就不喜欢给我当衣架子,目测的怎么能准?这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殷随:刚才夸小景拽拽,酷酷的,很可爱人是谁?失踪了吗?
“还不穿我做的衣服,真讨厌。”殷母说。
殷随张着双臂,当着人体衣架,忽然觉得……左手怎么比右手长?呃,不对,是左手的袖子比较长。
“大伯母,这个袖子?”
“嘿嘿,你发现啦?告诉你,这可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小景练习的时候,袖子长了不好发挥,这样就好了,正正好。”殷母道。
殷随:……呃,这真不怪殷景不穿,真的!
“呃,伯母衣服挺好的,费了不少心思吧,小景会喜欢的。”殷随睁眼说瞎话,有点心虚。
殷母眼前一亮:“真的?小景会喜欢?亏得我做了两年,这花纹你不知道多难绣……”
殷随:……噗。
殷随脑补,那么森冷精明的大伯,你当初究竟是怎么找的媳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互补和阴阳调合?
殷随抖了一下,急忙将整理行李的任务揽了过来。
“伯母,伯母,您辛苦了,您还怀着宝宝呢,快别累着了,行李我收拾就好。”千万别再弄“三长两短”了,小景回来看了行李,不得灭了他?
正说着,殷景正出现在门口,看看屋内“人仰马翻”的样子,又看看眯着眼睛笑的殷随,只是没看殷母。
“收拾得怎么样?”殷景看着殷随,只见他穿着古怪的衣服,大冬天都热得满头是汗。
殷景偏头瞪了殷母一眼,然后走到殷随的身边,抬袖子帮他擦了汗,评价道:“瞎折腾。”
殷随:“呃……”
殷母瘪着嘴不悦。
“出来好半天了,没事就回去歇着。”殷景道,看都不看殷母,不看,他也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有多“委屈、不甘”。
殷随垂着头没敢吭声,他算看出来了,这年头,谁的气场大听谁的。
果不其然,殷母讪讪的,表示累了要回去休息。她前脚刚迈出去,殷景声音不大不小的,就说道:“以后别陪着她疯,用点脑子,本来就笨,别再给传染了什么。”
殷随:……
殷景说话的语气竟然挺温和,眼角弯弯的,其实有些像殷澈远。至于他脸上的酒窝,没见过殷澈远笑不知道,但必定是有几分遗传殷母的。
殷随忍不住伸手揉揉殷景的头发,虽然不至于“像猴子”,多笑笑倒是极好的。
“心情不错。嗯,姑且允许那女人靠近这里五十米以内。”殷景道。
“呃……”
“被传染成傻子了?继续收拾啊。”殷景道。他刚才有事情要做,让殷随收拾东西纯粹是不想他闲得慌。在他而言,空间戒指反正大得很,全部丢进去,省得打包得麻烦。
不过见那疯女人和他收拾东西收拾得挺高兴的,嗯,姑且也收拾一下。
“小景。”殷随咪咪笑,态度良好。
“什么。”殷景看着他笑,感觉心里痒痒得厉害。
“别穿黑色的,白的,蓝的都好。”眯着眼睛。
“好。”殷景应道,干脆的很。
殷随觉得惊奇,又道:“带套茶具,你喜欢喝茶。”
“好。”
“路上无聊,多带本书打发时间。”
“好。”
“你笑得挺好看的,多笑个。”
“……”殷景忽然有些脸红。
到了晚上,还没有进食,殷景的脸先黑了。
这是他的怎么回事?
修长的身材呢?酷酷的脸呢?施法术的手呢?
黑色毛茸茸的脸,酷似几分狮子狗?耸拉着的尖耳朵,微微颤抖;大大的黑亮的眼睛,竟是竖着一条黑线的兽眼;短短的,肥嘟嘟的小手……呃爪子?
“嗷唔……”殷景的脸很黑!又变成小狗了!
“啊,旺财你又回来了?”殷随乐。
“嗷!”殷景扑过去恶狠狠地咬住殷随的手指,那瞪圆了的眼睛,那龇牙咧嘴的。
囧,没牙齿咬不动。
殷景费力地磨了半天,几乎筋疲力尽,然后悲哀地发现他竟然只是吮着他的手指。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顿时,耳朵塌了,张扬的眉目仿佛噙着水渍,他无精打采地趴在被子上,四肢大敞,晒毛。
那肥肥短短的小腿小脚,毛茸茸的脑袋,水光闪烁的大眼睛。
殷随轰得一下,恨不得扑上去揉在怀里好好肆虐——真他的可爱!
“小景小景。”
“噗……”
“小景?”
“噗噗……”
“小景别不理我,我们的行李还没打包好呢。”
“噗噗噗……”
殷随一瞧,终于明白“噗噗噗”是什么意思了。翻译:哼哼哼。
呵呵,真是可爱呢。
殷景被某人笑得恼了,仰起头龇牙咧嘴地扯扯嘴皮,发现发出的声音都是“呜呜”的咽声,立即不语,发觉自己是有爪子的,于是挥舞着肉肉的肥爪,示威威胁。
“啧,真可爱。”殷随笑道。
腾……某人的连红透了,立即二话不说,撅着小PP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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