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璋见这姐弟俩为了自己刻的小木人吵了起来,立刻笑着走至双儿面前,将木头交给了她,顺便还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小木人是永璋送给双儿的见面礼,虽不值钱,却是永璋的一番心意。”
双儿抬起盈盈双目与永璋相望了片刻,这才低下了头,手里头却紧紧握着那小木人,看来是相当的重视。
“诸位,这擂主不知在下当得还是当不得?”永璋继而转身朝不远处那些文人墨客们一颔首,朗声问道。
他们讨论了半天,终于齐齐的点了点头。永璋见状,满意的一笑,随即朝准备迎他上攀月台的摆了摆手道:“本擂主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应允。”
土绅对他们这一群人头疼不已,见永璋有求于他,登时一个哆嗦,讪笑着回道:“公子请说。”
“我也不要什么万两银子,你且借我这擂台一炷香的时候,让我自由使用可好?”
“这……”土绅皱眉犹豫了起来。
“呵呵,如此,那便说定了。”永璋根本不给他反对的机会,自顾自的将话圆了下去。他将仍旧端看着手中木人的双儿一把拉至一边,也不管翁子舒死活,便笑着开口对永琪说:“五弟,为兄辛苦替你们弄来的擂台,你们可以开始了。”
永琪早已是摩拳擦掌了好半天,见永璋开口,立时便朝弘明抱拳,不屑的笑道:“请指教。”说完,也不待弘明有所表示,便劈掌而去。
弘明眼疾手快的挥出右手,挡住了永琪的进攻。只是下一秒,永琪便又抡起了右脚,狠狠朝着弘明破绽百出的腹部踢去,弘明一个躬身后退,那脚仍是微微擦到了他的衣衫一角。这回,被惹火的弘明便不再客气,亦放下了几分顾忌,放开了手脚便与永琪打开了一起。
“哼,终于肯用全力了吗,你这胆小鬼!”
“废话少说,做叔叔的若是伤了你,你也别抱怨。”
“求之不得。”
永璋好笑着看着擂台中两人,即使在打架依旧不忘争吵,还真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的八字不合之人。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台上两人打得火热,台下百姓也看得过瘾,叫好声不断,甚至还为了弘明和永璋分成了两派。
“我看八成是那一脸严肃的小公子能赢,看那一招一式,狠劲十足啊!”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没见那长得像个小娃娃的小公子一脸的悠然自得,化个招都轻松得不得了,肯定是他赢。”
“快而狠才能制敌,那小公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最多能躲,也没见他有什么厉害的攻击。”
“老兄,不如我和你赌吧,看最后谁赢。”
“好,赌就赌!”
……
又过了两盏茶时间,胜负仍未分晓,而永琪亦从先前的轻视到如今的严阵以待,他承认,他的确小看了这个和他同岁的堂叔弘明,打了这么久竟然依旧没有占得上风。而弘明亦是佩服永琪的武艺精进,他本想随便应付几招的,没想到最后却被他咄咄逼人的攻势逼得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来抵挡。
在攀月台上的吴诗见两人打了也快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便对身边的弘昱道:“弘昱,我们回家吧。”
弘昱其实早就发现了吴诗的疲态,便点了点头,拉着吴诗的手,慢条斯理的往下走。而擂台中两人亦是一番激战想要用最后一招分出个胜负,不料双双出手却同时被打飞至了两边,正巧弘明就是朝着下了台的弘昱和吴诗飞去。眼瞧这三人就要撞在一起了,弘昱飞起一脚,狠狠的向弘明踹去,成功的改了他飞行路线,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了之前的永琪,两人双双倒在了擂台的一侧,哀嚎阵阵。
可怜被当作沙包的弘明揉着前胸后背,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见弘昱小心翼翼的将吴诗护在怀里,完全不理会他这个被踹得胸口生疼的亲弟弟。而永琪亦看向了自己尊敬的三哥,只可惜此时的永璋与双儿两人聊得欢快,浑然不觉永琪向他投去的愤怒眼神。
这七人大闹了一番攀月台后,个个都是精疲力竭,再也无力欣赏花灯逛灯市了,便相约着一同往回走。途中,翁子舒与他们抱拳颔首,道了声“后会有期”,将隐在暗处的漕帮弟子们唤了出来,先一步回了漕帮分堂。
从外城回到内城,路上的人终是慢慢少了,再后来这胡同大街上也就只剩他们六人了。永琪和弘明走在最前头,虽是吵吵闹闹,却已没了刚才的火药味,而后跟着相聊甚欢的双儿和永璋,两人笑得很是开心。而走在最后的便是手拉着手的弘昱和吴诗,由于弘昱那慢吞吞的步调,终是与前头的四人越离越远,吴诗也不甚在意,如今她只要弘昱伴在身边便是十二万分的安心,先前的焦虑不安也早在见到弘昱的那一刻消失无踪了。
弘昱暖暖的大手包裹着吴诗微显冰凉的小手,两人并肩走在这两旁皆是花灯点缀的街上,虽是默默无语,却亦是心灵相通。
吴诗慢慢的将手中拿着的钟馗面具戴上,半响,她幽幽的开口道:“弘昱,钟馗捉鬼的哦,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见了,怎么办?”
“你不是鬼。”弘昱说得异常斩钉截铁,心里却因那一句“突然不见了”而蓦地抽痛了一下,若是不见了,他待如何?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见了,怎么办?”吴诗淡淡的说着,只是她刚说完,身边的弘昱便停下了脚步,亦将她拉至了自己的眼前。
戴着钟馗的面具,吴诗淡然的直视着弘昱一如既往深邃空灵的双眸,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怕了很久,如今终是说出口了。
弘昱慢慢的低下头,隔着面具在吴诗的额头处轻轻的印上一吻。许久,他抬起头,勾起嘴角微微笑了:“诗诗,嫁给我。”
不速之客
弘昱慢慢的低下头,隔着面具在吴诗的额头处轻轻的印上一吻。许久,他抬起头,勾起嘴角微微笑了:“诗诗,嫁给我。”
吴诗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泪水亦无法抑制的自脸颊留下。这一刻那抹淡得几乎瞧不见的微笑甚至比满城的花灯更为耀眼,好似清风拂面、百花绽放般,瞬间感动、永刻心底。
弘昱慢慢的替吴诗摘去了脸上的面具,将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抹至自己掌心,随即捧着她的脸,慢慢的吻了上去,两唇相依,虽不缠绵却带着浓浓的眷恋。仿佛这世上只余他们两人,相拥相吻,许久许久……
与此同时,东阁大学士蒋溥的府上
“为父不同意,然儿,只有这人你想都别想!”蒋溥凝重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严肃的斥责道。
蒋筱然已是两眼含泪,她自小是被宠大的,何时被她爹爹说过如此重的话,饶是这般她依旧不放弃的继续道:“爹爹,女儿不过形容了那人的长相,你又怎知此人是谁,为什么不同意嘛。”
“好、好,为父就是太宠你了。说出来也好,早日断了你的念头。”蒋溥被气得不轻,不是他觉得高攀不起此人,而是此人他惹不起,别人亦是如此,他如何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生生往那儿推去。“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作画吹笛皆是人上人,在为父知道的人之中,只有一人,那便是庄亲王的四阿哥。”
“四阿哥……原来他是四阿哥,爹爹,如此说来,女儿与他也算是门当户对呀。”蒋筱然那张漂亮的小脸顿时神采奕奕起来。
“糊涂、糊涂啊!他爱新觉罗家的人如何会娶我们汉人为嫡福晋!。”
“做不了嫡福晋,做侧福晋也可以啊。”蒋筱然喃喃的说,自从灯市那一面后,她便再也忘不了弘昱了。
“然儿,你才艺双绝,相貌又是承袭你娘,将来求亲上门的人只会络绎不绝。何苦为了一个无情无爱的人甘愿做小,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呢!”蒋溥已是隐隐有了怒气,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甘愿做人妾室。
“无情无爱?”
“是,四阿哥是个连爹娘都不叫的冷酷之人,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他的目中无人早已将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人都给得罪遍了,若非庄亲王,怕是连万岁爷都拿这四阿哥没辙。”
“爹爹,但是女儿看见了,他抱着一个汉人女子,样子好是亲密,目光好是温柔。这样的人,怎可称为无情无爱?”
“然儿,为父多说无益,总之只有他不行。”
“可是,爹爹……”
“送小姐回房。”蒋筱然刚想反驳,便被蒋溥命令着由两个婢女搀扶回了房。她又急又气,想着弘昱与吴诗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又是艳羡又是嫉妒。想着自己爹爹不同意自己和弘昱,心里头委屈的不行,反手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里,气恼的哭了起来。
蒋筱然这一闹便是闹了好几日,不吃不喝的把自己锁在屋里,任谁劝都不听。蒋溥一开始也狠心不去理会她的哭闹,时间久了他夫人也舍不得这块心头肉如此折腾,也闹着不休。可怜蒋溥堂堂东阁大学士,怕女儿更怕夫人,最后只得拼着张老脸不要,勉强点头去询问允禄的意见。
只是,当蒋溥趁着退朝的当口,端着张为了女儿豁出去的老脸尴尬的问允禄,弘昱是否有娶妻打算时,允禄只是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扔下一句“四子不日便要成亲”扬长而去。而果然便如允禄所言,不过几日,他便在朝堂之上与乾隆说了此事。乾隆大喜,本着允禄是长辈,弘昱是表弟的立场,关切的询问了几句,亦说大婚当日会派几位皇子前来祝贺。而满朝文武对允禄又敬又畏,听得是弘昱要成亲,心里头虽是大惊,却仍是前来道喜。唯有蒋溥黯然的立于一旁,这几天,家里头早已是闹翻了,他如今都不敢踏入自家府上一步,何来恭喜允禄之心。
满儿算准了二月初八是大吉日,便将吴诗和弘昱的大喜之日定在了那天。不过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所以王府上下没有一刻的停歇,既要准备纳采用的锻衣金饰,亦要准备吴诗的嫁妆,凤冠霞披、婚袍顶冠都请了最好的师傅赶制最好的吉服。如此忙乎,让弘曧也曾略带醋味的对满儿玩笑道:“额娘,儿子当初成亲怎不见如此用心。”
“弘昱成亲和你成亲能是一码事吗?”满儿只是睨了弘曧一眼,便又忙着指挥着下人搬这忙那的,原来满儿特地让允禄将庄亲王府的南侧全拨给了弘昱和吴诗,这会儿正在替他们小两口布置新房。
眼瞧着二月初八便要到了,弘昱被满儿勒令着婚前三日不可再去见吴诗,只是弘昱怎会听话,最终还是由允禄出马,将他打到了听话为止。
“老爷子,还好你没打脸,不然成亲那天顶着张花脸就好玩了。”满儿笑眯眯的看着弘昱乖乖的回了自己的书房,扳着手指想着吴诗嫁进他们庄亲王府的日子,越想越是开心。
而吴诗此时正呆在满儿另指给她的一间院子里,由湘儿和袖水陪着,心里头既是忐忑不安,又是甜蜜不已。上元那晚的拥吻余温尚未褪去,如今她马上便要在这古代嫁为人妻了,总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来犹如梦中,美好而不真实。想要弘昱的笑、每次的深情吐露,吴诗总会独自一人会心而笑,不安便会渐渐消失,只余幸福和满足。
“袖水,格格这几日怎么总不见人影啊,以往可是天天往我们家小姐这儿跑的。”湘儿见吴诗又是独自一人傻笑着了,便拉着被满儿派来照顾吴诗的袖水一同聊起了八卦。
“我听服侍格格的安菱说,格格自从上元回来后,常常独自一个人出门,有时也会带上五爷一起。因为福晋忙着四爷的婚事,所以对格格私自出府之事也无暇理会。不过安菱说了,格格每次回来手里头都要带着几个木雕的小东西回来,虽不值钱,不过个个精致得让人垂涎。然后格格就看着那些个小东西独自傻笑。你瞧瞧,就和四夫人一样。再不然笑着笑着那脸色就变了,一会儿不见竟然哭上了。安菱本来以为格格得了失心疯,想要告诉福晋的,后来被格格严厉斥责了一顿。这事也是安菱私底下和我说的,哎,你可别给我传出去啊。”袖水说起双儿的事便是一脸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待说完了,湘儿也跟着神秘的点起了头来,两个还未嫁人的小丫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又开始八卦起别的事来。
二月初六,离弘昱和吴诗的大喜之日不过两日,王府的下人们更是忙碌开了。而就在这日的午时,王府门外有一不速之客求见。
负责接待的下人一见该人出示的信物后,立刻脸色大变的拿着那个人递给他的小东西,三步并作一步的跑去找满儿了。
满儿仍旧是忙着布置着拜堂的礼堂和婚宴当日的菜式安排,那下人二话不说便冲了进来混乱得不可开交的礼堂,顿时惹得满儿很是不快。只是当那信物被递至满儿手中后,连她也禁不住激动的手颤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问道:“那人如今在何处?”
“回福晋,人还在府外等着,小人看到东西就急着跑来给福晋看了。”
“快把人请去正厅,就说我稍后便到。”满儿说完又低头看了看手中之物,瞧着瞧着竟是忍不住的眼眶湿润,她赶紧抹了抹眼睛,嘱咐着礼堂的下人们进度不要放慢后,便带着佟桂和玉桂匆匆赶去了正厅。
待满儿到了正厅后,却见正厅的一侧坐着一清瘦的白衣男子,此刻他正端起茶盏优雅的品茗着。虽是个温润如玉的优雅男子,但那对好看的凤目中却隐隐含着不能让人忽视的精明。男子见到满儿后,立刻从站起身来,朝着满儿恭敬的一礼。
阴谋暗涌
“小人潘振成,见过福晋。”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潘振成,他自西班牙回来后便受人所托直奔京城而来。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一入京城便打听到了庄亲王府近日要办喜事的消息,立刻便从码头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庄亲王府。
“这东西可是小日儿交与潘公子的?”满儿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相框,她知这是洋人的玩意,因为相框中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小日儿,用假死瞒过乾隆去了西班牙的世子金日。相片中金日一手抱着刚出世的第三个孩子,一手拉着大女儿咏佩,身边依靠着一脸微笑的翠袖,翠袖则拉着他们的儿子永瑺。五个人都穿着西班牙传统衣服,金日也蓄起了头发,若不是那张脸蛋,和普通的西班牙富人并无区别。满儿端详了一会儿,眼泪又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看到他们笑脸便知他们在那儿定是生活的很好,如今还给她添了个孙子,如何能不开心不激动。
“正是,福晋,小人不仅认识金日公子,亦认识吴诗吴姑娘。”
“如此说来,潘公子可是我王府的贵客。玉桂,把诗诗叫来,既然是熟人大老远的过来,便一起来叙叙旧吧。”
潘振成微笑的一鞠,道了声谢。
不消片刻,吴诗便带着湘儿进了正厅,她先是见着满儿,欠身道:“额娘。”随即,便瞧见了坐在一边的潘振成,立刻有些吃惊,她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个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先生,好久不见。”潘振成微笑着颔首,这一声先生却让满儿疑惑了起来。原来允禄虽有暗中派人查过吴诗的来历,却因查不到任何东西,便没有告诉过满儿她们,是以如今满儿也不知道吴诗曾教过潘振成洋文。
“额娘,这是我在广州认的大哥,曾教过他几个月的洋文。大哥是个生意人,若是礼数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额娘莫要介怀。”吴诗两句便点名了自己与潘振成的关系,以及潘振成的身份,随即便坐至了一边,心里头虽是欣喜,却不明白潘振成此次来王府究竟所为何事。
“诗诗,你还会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