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被她卖掉的镜子。
那老板一听吴诗是来要回镜子的,立刻连滚带爬的进了店铺,过了片刻,便双手捧着当初小如从瑞士给吴诗带回来的折叠式镜子,捧至了吴诗的面前。
“老板,我要花多少才能赎回来?”
“夫人,您这是折煞小人了,小人哪敢再收您的钱啊。”老板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吴诗见他如此客气,便接过了镜子,好一番感谢。等两人回到王府新房后,吴诗仍将镜子拿在手中爱惜不已,忽见弘昱也死死的盯着自己手中的镜子,连忙笑着解释道:“弘昱,这是和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送我的。”
“小如?”
“你怎么知道……”吴诗话还没说完,弘昱便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镜子,啪的一声放至了梳妆台上,随即带着浓浓醋意吻住了吴诗的唇。
之后,吴诗花了好些时日才向弘昱解释清了小如是女子这一事实,总算将醋意乱生的弘昱安抚了下来。
三月初,京城外城的西洋店铺在一天夜里被突如其来的大火给烧毁殆尽,老板也因未能及时逃出而被活活的烧死在店里。只是,北京城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所以西洋店铺老板不过在百姓口中流传了一日后就渐渐被人淡忘了。
而在弘昱大婚之后,王府更是好事不断,先是弘昶娶了瓜尔佳氏关天钦之女,而后王府又极重视的将吴诗的陪嫁丫头湘儿嫁给了比利。唯独遗憾的是,双儿拒绝了满儿给她介绍的夫婿人选,坚持着自己的单身不嫁。满儿无奈,只得作罢。
就在春暖花香的四月,吴诗突然在屋里昏倒,王府顿时乱作一团,待太医匆匆赶来后,一诊脉,立刻对一直守在吴诗身旁的弘昱以及满儿他们拱手笑道:“恭喜四阿哥,夫人这是喜脉。只因先前身子不好,所以才昏了过去,往后这几个月多加调理就没事了。”
太医一席话出,顿时让大家喜上眉梢,转而又忙活开了,为了迎接这即将到来的新生命。
乾隆二十一年正月初五,吴诗临产,却因正值寒冬,体内残留的寒气导致生产极不顺利,足足三个时辰仍听不见一声婴儿的啼哭。
若非允禄在房外将弘昱打了个半死,又将其狠踩着不让他起来,只怕现在的弘昱只想将他还未出世的孩子给掐死,免得吴诗受如此生产之苦。而满儿、弘明等人亦是急得团团转,只见着袖水和袖盈不停的捧着热水进去,端着被血染红的污水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了第一声婴儿的啼哭,片刻,袖水抱着一个哭声嘹亮的婴儿推门而出,笑着报喜道:“四爷,是个小阿哥!”男婴的粉嫩小脸皱皱的,眼睛还不能睁开,小嘴却兀自张大着不停哭泣,与他爹出生时的情况截然不同。
就在众人轮流抱着这个王府的新宝贝看个不停时,弘昱一脚横扫向允禄,逼得允禄闪身,正欲出招时,弘昱便一个翻身,从地上起来后直直的向房内冲去。才冲到门口,就听里头的袖盈一声惊呼,接生的产婆更是急吼道:“都别进来,还有个呢,夫人,你再加把劲。丫头,把人拦着,别让他们进来!”
满儿他们一听,先是愣了愣,转而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惊。毕竟吴诗已经在里面折腾了三个半时辰的,如今还要继续,只怕孩子还没生出来,大人已经吃不消了。
“老爷子,拦着弘昱!”眼见弘昱不管不顾的就要进屋去,满儿连忙朝允禄喊道。只见人影一闪,弘昱又与允禄在院中打了起来。
还好这老二并没有折腾吴诗太久,又过了半个时辰不到,终于房内传来了第二个婴儿的啼哭声。随即,袖盈抱着另一个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婴儿走了出来,“四爷、王爷、福晋,又是个小阿哥。夫人无碍,就是太累,已经睡着了。”吴诗这第一胎便给弘昱添了对双生子,众人听后终是松了口气,原本紧张的表情也顿时松懈了下来。生孩子的、接生的、外面候着的,此刻每个人都是精疲力竭,除了那两个哭起来特别大声、精神奇佳的双生子之外。
初为人父,弘昱却是对他家那两小子看都不看一眼,带着满身与允禄打斗时留下的伤,面无表情的进了屋。也就在见到安静睡着的吴诗时,弘昱才柔和了目光,坐在床头握着心爱之人的手,默默的陪伴。
吴诗的两个双生子满月时,分别被赐名永宣、永寅。且这两兄弟与弘昱小时候愈发相像,圆润大眼、白皙小脸,不再是出生那会儿脸皱皱的滑稽模样了。只是两兄弟虽然外貌一模一样,性子却是完全不同,大阿哥永宣见人便笑,从不怕生,小阿哥永寅却非让吴诗抱不可,否则就哭闹不止。而吴诗又极喜欢小孩子,如何也坚持要自己带,因此拒绝了满儿安排给永宣和永寅的奶娘。
永宣和永寅的满月酒宴上,乾隆钦赐长命金锁以报平安,比利也带着怀孕三个月的湘儿来王府贺喜。
待送走宾客,又回房哄得两个活力十足的孩子睡着后,吴诗才得空窝在弘昱的怀里松了口气。
“弘昱,我好幸福。”望着两个孩子天真可爱的睡靥,吴诗与弘昱十指紧握着,头枕于他的肩头,微笑轻叹道。
弘昱沉默的抱着吴诗,但是这一年来,他所感受的幸福亦不比吴诗少。
也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如何,吴诗蓦地从弘昱怀里抬起了头来,眼眸亮亮的看着他,淡淡一笑道:“弘昱,我唱歌给你听吧。”
半响,弘昱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将吴诗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随后双手环着她的腰,目光柔和的凝着她。
“我唱了你可别笑话我呀,我就这首歌能把歌词记全了。”吴诗惬意的靠在弘昱身上,眉眼弯弯。盈满幸福的温柔声音淡淡飘荡在房内,唱出的却是心底最深的爱意和誓言。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一曲完毕,吴诗有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抬头瞧了瞧没什么反应的弘昱,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弘昱的吻便如雨点般的落了下来,炽热的爱寸寸缠绵,点点入心。
“弘昱……宜儿和寅儿还在,会吵醒他们……”只是吴诗这话却起了反效果,弘昱微顿,随即放开了吴诗,将两个熟睡中的小家伙一手拎一个,丢给了住在他们主屋旁的袖水和袖盈。他转身又进了房,没了打扰,吴诗也便没了借口。
两人又是如一年前的洞房夜般折腾了一晚,黎明时分,就在吴诗沉沉睡去前,弘昱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就是弘昱手心里的宝。”
吴诗感动的将弘昱紧紧抱住,眼泪瞬间湿了眼眶。她会和弘昱一起慢慢变老,她是弘昱的宝,弘昱也是她的宝,直到永远……
——全文完——
番外1 一辈子的妻
我,爱新觉罗?永璇,曾经的八阿哥永璇,如今的仪亲王永璇。
道光二年七月,我的三哥爱新觉罗?永璋的祭日,我照例带了壶酒,几碟三哥生前顶顶爱吃的菜,独自一人去陵园拜祭他。自从十年前三嫂跟着去了后,只有我还记得每年都来探望三哥了。
撒了上好的醇酒于三哥凄清的墓上,我将食盒放在墓前,燃了香摆了碗筷,静静的陪伴着孤独的三哥。如今有三嫂相伴,怕是在地下也不会寂寞了吧,三哥……
视线模糊了,这七月的凉风这么一吹,害得我又想起那些久远的几乎忘怀的往事。
乾隆十七年的大年三十,我同三哥永璋、五哥永琪一起出席了皇阿玛的家宴。宴会上,三哥与五哥商量着要在上元节那日出宫游玩。只可惜当时我才七岁,所以十分羡慕比我大了五岁而能跟三哥偷溜出宫的五哥。
“永璇也想去。”
“不行,永璇你还小,不可以让你的额娘担心。”
眼瞧着我就要哭鼻子了,三哥立刻便心软妥协,与我定下了五年之约:“那这样,等你和永琪一般大的时候,三哥就带你去,怎么样?”
只是,当时的我连五年也等不得,“可是,还要五年。”
“五年都等不得,算了,就当三哥从来没有说过吧。”聪明的三哥以激将之法逼我答应了这五年之约。三哥……若是永璇知道了结局,当初宁愿跟你定个十年、二十年的约定。五年,太短了。
七十年一晃而过,三哥和五哥的容貌我早已是记不得了,只记得三哥最是疼我,也拥有着我见过的最是温柔好看的笑。而五哥却总是欺负我,但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喜欢一个人的表现,笨拙却令人心疼。
乾隆十八年,自从三哥与五哥上元节那天出了宫之后,他们就经常让我帮他们瞒着别人,时不时的偷溜出去。虽然我心里无比羡慕他们两个,但一想到五年后,我也可以像五哥一样出去玩个痛快,便也忍住了。额娘说过,生在爱新觉罗家,若是不能像五哥那般聪颖或是像三哥那般洒脱不在乎,就要学会乖乖忍耐,这样才能活得久。
额娘说对了,忍耐的结果就是我确实平安的长大、娶妻、生子,只是伴随着的却是身边亲人的一个个离去。
乾隆十九年,皇阿玛要为三哥赐婚,被三哥拒绝了。自那次之后,三哥的笑容多了很多当时的我看不明白的东西,也是自那次之后,皇阿玛彻底对三哥放弃了,转而对五哥投入了更多的培养与重视。所以当初那个笨拙的五哥渐渐不见了,五哥也变得和我一样乖巧听话,只是我知道他仍是以前那个他,只是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了,所以不见了……
乾隆二十年,庄亲王有喜事。三哥和五哥奉旨出席,但是待三哥从庄亲王府回来后,他便不再笑了,整日呆在自己的寝宫,偶尔见面也像丢了魂一样。五哥则越来越受皇阿玛的重视,骑射武技、天文地理,无不精通。
转而便到了乾隆二十三年的上元节,十二岁的我早已忘记了五年前与三哥的约定,更何况这几年里,我与三哥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但是在上元节那天傍晚,三哥找到了我,外貌俊俏如昔,却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三哥了。
“永璇,三哥按约定,带你去见识外城的花灯。”许是怕吓着我,三哥难得的将微笑重展于脸上。
看着如此的三哥,本欲拒绝的我竟开口只得一句“好”字,鬼使神差的跟着三哥瞒了守城禁卫,出了紫禁城,来到了人声鼎沸的外城灯会。
坐在名为望月的茶楼上,我头一次与三哥推心置腹的说了一晚的话,直到天际泛白,才意犹未尽的回了紫禁城。
乾隆二十五年七月,我的三哥爱新觉罗?永璋病逝,他是所有皇子里唯一一个二十六岁尚未娶妻的。三哥善雕刻,他的寝宫里摆放着无数小木人,无妻亦无子嗣,陪伴着他人生最后一段日子的依旧是那些没有感情的小木人。
我知道,其实五哥最喜欢三哥的性子,洒脱自在,不受拘束。但是自从三哥走后,五哥便变得沉默寡言,我与他便也渐渐疏远了。
随后,每年的七月,我都会去陵园拜祭三哥。也就是在三哥死后的第一个祭日,我见到了那个穿着白衣的漂亮女子,她有着一双盈盈的眼眸,却满含着泪水,她有着一张姣好的脸庞,却浸满了悲伤。
直至我走到三哥的墓前,她才发现了我的存在。
“你是……”女子轻轻的开口,声音却沙哑的厉害,想来定是哭了很久才会如此。
“永璇。”
“八阿哥永璇……我是你的表姑姑双儿。”女子低头看着三哥的墓,一动不动。
“永璇不会叫你表姑姑的,因为你是永璇的三嫂。”我想起了乾隆二十三年那次灯会上,三哥与我说的话,双儿,果然便是眼前的女子吗。
三嫂听我这般唤她,立时便哭倒在了三哥的墓前,她的眼泪不停的滑落进那掩埋着三哥笑容的细土中,固执的唤着三哥的名,一遍又一遍。“永璋、永璋、永璋……”
我亦蹲在了三哥的墓前,看到这两个为爱而执着一生却终究无法在一起的有情人,如今他们终于又见面了,只是他们的中间却隔着无法跨越的生与死。待三嫂稍稍平复后,我才凭着依稀回忆,与她讲述了灯会茶楼上三哥与我讲的每一句话,因为那每一句话都如同刻在我心里一样,让我震撼亦让我难忘。
“三嫂,永璇曾在三年前听三哥提过你。当时永璇尚小,不懂他为何执意不娶妻,不懂他为何执着于手中的木人,年复一年。那时,三哥是这般对我说的:‘不是不娶妻,三哥这心里头早已住了一个女子,只有她才会是三哥一辈子的妻。永璇,你要记住,你有三嫂,你的三嫂叫双儿,是三哥最爱的女子,亦是三哥一辈子惦念着却无法眷属的女子。’我从见过那样的三哥,眼神中透着的是深情,笑容中含着的是回忆,只是当回忆结束,他便重新变回了自己手中的木人一般,不笑不哭,亦不多言语。”我才说完,三嫂便又哭了,她抱着三哥的碑,极尽温柔。
之后,每一年的七月,待到三哥的祭日,我都能见到三嫂的白衣身影,很是温柔的替三哥打扫的墓与碑,见到我便会唤我一声“八弟”。
三哥死后,作为名副其实的皇长子,五哥永琪在乾隆三十年的时候,被封为和硕荣亲王。不仅仅是皇阿玛,就连身边其他皇子、妃子们也认定了五哥有继承皇阿玛大统的希望。只是,天不遂人愿,乾隆三十一年三月初八,我的五哥爱新觉罗?永琪,亦因病而逝。两位伴随我童年长大的兄长都没能走过他们人生的第二十七个年头。
再然后,我的十五弟永琰被封为嘉亲王,随即继承了皇阿玛的皇位。
嘉庆十八年,也就是永琰继任皇位的第十八个年头,三嫂也去了,最终我的亲人都一个个的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三嫂走时听说很是平静,且终其一生,亦是没有嫁人。她曾经对我说过,她是永璋的妻,一辈子的妻。
七月的风还真不能多吹,我裹了裹身上的衣,蹒跚着从三哥的墓前站起了身,酒入土,香燃尽,这一生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晃过,不留一点痕迹,连回忆也仅带着模糊的感伤。
三哥,永璇也老了,不知还能再来看你几年。若是有下辈子,到时候我们约上五哥,再一同去看花灯吧……
道光十二年八月,仪亲王爱新觉罗?永璇薨,年八十八。
第一章 事端
乾隆二十三年,庄亲王府四阿哥弘昱所住的东院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自此大阿哥永宣和二阿哥永寅又添了一个妹妹,赐名咏宝,意喻她是整个王府的宝。
而咏宝果然人如其名,很快便因那见人便笑的可爱模样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除了她阿玛之外,她确确实实成为了大家的宝。
小格格咏宝并没有继承她阿玛弘昱的娃娃脸,倒是与吴诗愈长愈像,扑闪着大眼睛,笑起来又两个甜甜的酒窝,特别的讨人喜。
待咏宝大约五岁时,弘昱被乾隆封为镇国公,赐镇国公府宅一座,便搬出了庄亲王府。不过,因为王府的众人都极是亲近,所以大部分时间吴诗还是会拉着弘昱,抱着孩子在王府享受合家之乐。于是便出现了大家最喜欢与咏宝交流的以下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