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修佛,调教时虽不能把这些女子……那样,但要说清白两字,也是早没有了!”
杨幺虽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听张报阳一说,也不禁为杨下德与张报阳庆幸。
张报阳突地又握住杨幺的手,欲言又止道:“妹子,玄观大哥救了我,又救了大家,是个英杰,按说我不该说这话,只是外头造反和居家过日子到底不一样,我听说杨家叔父给你们订了亲,妹子,玄观大哥 他……他和那些女子……”
杨幺早知道玄观和蒙古贵女们纠缠不清,但平日里他到底凭什么得宠于威顺王爷却是不知,便是杨恩父子也是不知道,听到张报阳如此 说,不免问道:“他们……他们怎么了?”
张报阳看着杨幺,面色苍白,犹豫半晌方道:“我和一个调教好了地天魔女时常说些话,她……哭着说除非被玄观大哥转送或是上头要 了,这辈子也只能跟着玄观了……”
杨幺顿时跳了起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来回走了几步,猛地回身握了张报阳的手,道:“小阳姐,妹子真是太谢谢你了。你既是诚心待我,我也不瞒你,你放心,这婚事也只是权宜之计。我和他,终是成不了。”
张报阳原是怕自己有挑拨之嫌,听杨幺掏心说话,庆幸道:“若是如此就好,纵是对不起玄观大哥,我还是……”
杨幺慌忙安慰道:“此事你知我知,绝不对别人说,于你也是有 益,玄观大哥做这些事,自是为了白莲教,为了我们汉人不受蒙人欺 负,他也是逼于无奈——”杨幺说到此处,戛然而止,想起杨岳、杨恩以前说过相似话,不免苦笑连连。
倒是张报阳点头道:“妹子说的是,玄观大哥自是逼于无奈,但愿他将来脱出王府,能有一番为。”突地又笑道:‘妹子,话说回来,除了这些个事,玄观大哥品貌出众,你怎的也丢得开手?再说,小宁哥和小四,你当真看不上么?”
杨幺听她扯远了,不免打了个哈哈,含糊几句,然后笑道:“小阳姐,你什么时候回洞庭?”
张报阳想到回家,不免振奋起来,道:“明日就走,小岳哥和天康去了巴陵,小宁哥和二哥去了临湘、报辰和大哥去了华容,想是我回去时。便有消息传回来了。”
时岳州路辖下四县,巴陵、临湘、华容和平江,平江已为张、杨两家所据,其它三县早已有族人潜入,杨家人或是联络白莲教众。或是联络当初钟相、杨幺起义地后人,张家人自联系散布三地的张姓族人,或是小吏,或是本地里社之长,务求里应外合,兵不血刃,并吞岳州。
杨幺扯着张报阳回到房中,翻出地图。两人指点上下,互解疑惑,张报阳笑道:“潭州比岳州可大多了,若是将蒙古军和色目人的探马赤队赶出潭州城,也不过是据此孤城。难以长久。”
杨幺点头道:“报阳姐说得是,不过,潭州路下辖五县七州,我们两家匆促间哪里能全占,既然占据洞庭,便可经水道入湘江。连接潭州城,沿途的汨罗、新市据是小镇,攻取不是难事。”
张报阳看着杨幺笑道:“妹子倒真是不贪心,天道之变,凡人虽不能把握,但难得我两家有此机缘,你怎的和小岳哥一样,步步谨慎,处处当心?”
杨幺听得此言不免鄂然。
回想起张报宁说起张报阳地心思,不由笑道:“蒙人兵强,洞庭所聚不过是流民,哪里能一攻而下?宁可步步扎实,缓缓图之。”
张报阳显是不瞒杨幺,自顾自地看着地图道:“若是取了岳州、潭州两地,沿资水可取常德、衡州、永兴、郴州四路,直达广东行省,北上可沿长江而上攻取咸宁、嘉鱼直至武昌路。或顺江而下攻取公安、江陵直下巴蜀,若是我两家能占据巴蜀……”
杨幺不免为张报阳地雄心瞠目。瞅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眸,不免又喜欢上三分,笑道:‘我的姐姐,日子长着呢,哪家得天下不花个十来二十年的,你只需把命养长了,不说皇后娘娘的命,诰命夫人难说总是有的呢!”
张报阳哈哈一笑,指着杨幺道:‘利嘴丫头,我不怕你说叨,张、杨两家既然要做,就做个大的!我也不缩在后头当乌龟,水里火里,姑奶奶也敢走上几个来回!倒要让天下人看看,张、杨两家地本事!”
杨幺越发在一旁击掌喝彩,唯恐天下不乱,张报阳不免兴起,拖起杨幺走到中庭,指着兵器架道:“我使双刀,你使什么?今日难得,过过招罢。”
杨幺因着自家是个魍魉心肠的,极是喜爱张报阳这般豪爽女子,就地一个腾身,从兵器架上抓出红樱长枪,也不管张报阳赤手空拳,凌空反身抖开两朵枪花,叫道:“且让妹子看看你地本事罢!”
张报阳自幼习武,身边皆是高手,哪里会怕他,急闪几步,躲开枪尖,反手从架上拨出双刀,一刀砍在枪头前五寸三分处,破了杨幺的枪花,得意笑道:“自要叫你俯首认输!”
两员女将皆是家学渊源,各有长处,张报阳胜在招数熟练,经验老成,杨幺则胜在气息悠长,长力不绝,如此一来,前面百招自是张报阳占尽上风,打得杨幺没有还手之力,到了后来,杨幺却是越战越勇,最后一记上挑,拨飞了张阳的右手刀。
张报阳大叫道:“停手!“气喘吁吁地抹着汗,指着杨幺道:”小丫头片子,居然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手下留情。”
杨幺也是一身大汗,手脚酸弱,放下枪,一屁股坐在身上道:“我知道你们都手下留情了,若是真刀真枪地干上,头三十招就要了我地 命!”
张报阳笑道:‘看来平常给你喂招的人不少,我学了十几年,你不过才两年就能如此厉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杨幺哈哈一笑,半捱起身子,“我不过因为以前太过得意,现下才知道厉害!心里惭愧罢了。“
张报阳一边和她说笑,一边拉她起身。第二日,杨幺送别了张报 阳,越发苦练武艺,那些女红功课全丢在了一边,朱炎武和杨恩如今唯恐她手下不硬扎,想着多一份能耐就多了活命的机会,赶着和她喂招,助她习武。
十月,天完军在洞庭张杨两家的呼应下,通过玄观暗地里的活动,不过数日便攻下湖北道重镇武昌,威顺王爷宽彻普花和湖广行省平章和尚弃城而逃,元帝大怒,夺了宽彻普花地封地王爵,斩了和尚,也因此调集重兵,开始对各地红巾军进行反攻,乱世就此揭开!
第三十章 潭州兵变
天空已经泛白,虽还未见得太阳的脸,但天边的流云却已是透着一片赤红,不知是否是被潭州城驻军营里片片血海所染。
“这些蒙古、色目人怎么办?全杀了?”杨雄将枪尖上的血迹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去后,走到屋里,眼光在杨幺身上打了个转,看向杨相。
杨相一边忍痛让杨幺给他上药,一边道:‘斩草除根,也只能如此,万一让他们寻到机会,在城里乱了起来,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杨相伤口上的血却已是止住了。杨幺替杨相包好肩上的伤口,抹了抹额上的汗,对站在一旁等待示下的两名新附军百户道:“先不急,远叔,云叔,暂且把他们收押,一天一顿饭,再把他们的家眷放在另一处。”
朱氏族人朱明远和李氏族人李飞云点点头,朱明远将擦洗干净的红樱长枪递给杨幺,头也不敢抬,施礼后转身去了。
杨雄看着杨幺将枪靠在墙上,走过去将门关好,不免纳闷道:“妹子,你打算怎样?”
杨幺扯着杨雄走到杨相的椅边,轻声道:“咱们两家可不是流民,朱家、李家便是本地豪绅,我们现下所为,不过是赶在天完军南下前,将潭州城占据,如此一来,何必和蒙古人结下大仇?”
杨相还未回神,杨雄却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此时还不能倒向天完。暂且留一手,以后也好说话?”
杨幺笑道:“哥哥装什么糊涂,星二哥是你地八拜之交,你既把他们家偷偷放了,还要和亲妹子打马虎眼么?”
杨相此时方才恍然。不免迟疑道:“天完军揭竿而起,为天下生民请命,我们如此作为,岂不是首鼠两端?”
杨雄摇头道:“如今不同往日,我们几家不是无产无田的流民,白莲教打的是什么旗号你不知道?‘摧富益贫’,好是好听,若真是如 此。朱家和李家就先要被扫荡干净!”
“杨家祖上,不是也叫的‘均天下,等富贵‘么?我们总不能光想着自家的利益,天下百姓确实也久苦多年了。”
杨幺前世也受过教育,不免对杨相地朴素革命意识抱以同情。叹口气道:‘二哥说得是,只是你忍心叫老爷子分了财产,去田里种地么?忍心要云姨娘和凤姨娘粗衣糙食么?他们历来是惜老怜贫,没做过逼死人命的事!”
一说到自家亲戚长辈身上,杨相便哑了声,他不过凭着公平两字。但要在现实中实现,没有些实在的条款哪里又能行得通,只好又道: “那田赋要怎么算?”
杨幺不免苦笑,道:“可以减一分。”
“为什么只减一分?朝廷的税不用纳了,威顺王爷的投下税不用纳了,一下子去了不止五分,为什么只减一分?”杨相顿时站了起来,动了肩伤,却是哼都不哼一声。瞪着杨幺、杨雄道。
“二哥,小心伤口。”杨幺急忙喊道,压他坐下,审视他的伤口,所幸没有裂开,松了口气道:“二哥,现下不是太平时节,我们还要整军练军,要修理城郭。要出兵占地,这都是要钱的。再说,若是减得多了,那些本地的豪强地主会跟着朱家走么?总要给他们些好处才 行。”
杨雄猛拍膝盖,点头道:‘妹子说得对,一共五分利,一分给了百姓,二分给了地主,还有二分让我们充作军费,刚好是数,再不能动了。”
杨幺叹道:“只怕我们到手地,还没有两分,天完军一来,我们总是要表示一下臣服之意。如能留下一分,也是好事了。”
杨相也叹了口气,点头道:“妹子说得也对,一分便一分罢,也能让他们松口气了。总不至于向天完军一下子倒了过去。”
三兄妹相视一笑,杨雄想起方才的事,又道:“二千蒙古军和三千色目探马队,还余下四千人,杀了还是押着?”
杨相犹豫不决,看向杨幺:‘妹子,你说呢?”
杨幺咬了咬唇,轻声道:‘大哥、二哥,我有个嫁祸江东之计,你们看成不成。“
三人商量已定,杨相躺下养伤,杨雄和杨幺各自持枪从他房里出来,临走前杨相突然道:“妹子,你早点回去,把这一身衣服给换了。”
杨幺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家身上,点头而去。
等两人走出潭州府衙,此时天已微明,潭州城的百姓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四张城门守卒全换成新附军,人人胳膊上扎着红巾,再有机灵点的,打听到蒙古军队和色目军队的营地已被围上,顿时奔走相告,议论纷纷。
汉人自是高兴,蒙古和色目平民看见安民告示,也安下心来,不过是废除蒙古、色目、汉、南四级地划分,凡潭州治下,俱都一般看待,再无特权。最叫大家都高兴的是,官府田租减了一分!
“怎么只有一分,听说江北天完军地盘里不用交田赋,还能分到银子!”告示下不免有这样的议论。
“知足罢,又没叫咱们拚着性命打战,平白掉下来的好处,听说那边攻城时,房子庄稼遭秧的多了,再说,少了蒙古人和色目人压在头 上,过着也舒心不是?总是咱们汉人当了权。”
“你说的我不服,但看着他们都扎了红巾,想是已经和红巾商量好了,倒也罢了,安稳过日子罢。”
“哈哈,不安稳过日子,你还想怎么样,你家里那十亩田,一房小妾也想叫人分了去么?”
“呸,乌鸦嘴!”
杨雄和杨幺走到李府,拜见了一直在等待地新附军统领李存仁,禀告了情况,李存仁不免叹道:“都怪我那个逆子,好好的潭州不呆,非要跟着彭和尚去巢湖里练水军,让我失了臂膀,倒叫幺儿一个女娃顶上了。”
杨幺施礼笑道:“李大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有一番天地,李伯父嘴上埋怨,心里怕是喜欢得不得了!”
李存仁顿时大笑,站起拿过杨幺的长枪,一边打量着杨幺一边道:“到底是湘湘的女儿,听说你昨晚大开杀戒,倒把我那飞云族弟吓了一大跳,直和我说,朱家的女儿平日里端庄柔顺,看起来连只蚂蚁都不敢掐,没想到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你说,你杀了几个?这一身的血迹,可有十个?”
杨幺还未回答,杨雄便苦笑道:“只是十个倒也罢了,也不知受了什么,跟着一伙蒙古人进了营地,转眼就下了杀手,足足杀了七十二个人!别说云叔了,我们哪一个没被她吓到?”
李存仁大吃一惊,颠了颠长枪,交回到杨幺手中,盯着她道:“怎的下得如此狠手?你不怕么?”
杨幺沉默半晌,垂头低声道:“我看着他们从牢里花钱买了十个女囚,当时没明白,等大哥下令闯营后进去一看,她们……她们都死了。”
李存仁与杨雄互视一眼,低低一叹,嘱咐道:“回去后烧柱香,给你母亲拜拜,让她保佑你罢。”
杨幺点头,杨雄又将商量好的处置蒙古人地办法禀告李存仁,李存仁哈哈大笑,着实夸了他们几句,捋须道:“天完军不过是一帮草寇,方才多久就得意忘形,内里居然开始争起权来,若不是有彭祖压阵,如今形势又大好,徐寿辉怕是早被人赶下台了!此计甚好,现下还不能和蒙古人扯破脸,咱们也学学台州那个海盗方国珍罢。”
两人见他同意,一起告退出来,杨雄自去府衙坐镇,杨幺到朱府递了消息后,便回家去找杨恩。
没料到,她方一进门,便远远看到堂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杨恩说话。
杨幺顿时狂喜,急奔了几步,突地又低头打量自家一身满是血迹污痕的衣裳,转身溜回了后院,急急洗浴换衣。
待得杨幺打理完毕,在镜子前照了最后一眼,三步并作两步拉开房门,便欢喜地看到杨岳站在门前对她微笑。
“幺妹。”杨岳定定地看着杨幺,杨幺万分激动,平日的伶俐劲全不知去了哪里,结结巴巴地说道:”杨岳,我……我很想你。”
第三十一章 张杨之盟
杨岳的眼底流出浓浓的笑意,低头附在她耳边道:“爹爹叫你去堂屋给母亲上香,上完香后,我们俩就出去走走。”
莫说是出去走走,跟着杨岳,杨幺便是去死都不怕,急忙点头道:“好,我马上去上香。”说罢,与杨岳一起向前厅走去。
杨恩见得杨幺进门,瞪了她一眼,道:“老爷子刚刚叫人来知会,一定要你多拜拜,一个女孩儿,杀性怎的如此重。快,过来点香。”
杨幺乖乖上前,点上香,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杨恩方才作罢。杨岳借口去看城北湘江的防务,便带了杨幺出门而去。
两人骑了马,出了城门,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