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威者们还是不停地朝我们投掷比拳头还大的石头。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石头,那些石头像雨点般地不断砸过来,击在我们身上;很多人都受了伤流了血。
我们几十人已是忍无可忍;在几百名示威者中不停地鸣枪警告。示威者们前推后拥,在后边的很多人不懂得前面的情况,鼓噪呐喊,人声鼎沸,声势助胆,有人朝我们动手。于是我们也就不可避免地左一拳右一脚地跟他们打开了。
这时;几架直升机赶到了;在人群上低空盘旋着。
示威者中有人看出了风头,不敢硬来,悄悄溜走,还有几个过于张狂,被惹恼了的士兵追打,吓得抱头鼠窜。
阻挠我们进去救人的人群阵脚已乱,我排士兵长驱直入,冲入大门。
院子里,一辆车熊熊燃烧,火舌吞吐,热浪灼人。
能抢走的都抢走了,不容易搬走的也都被砸得七零八落。
地面上一片狼藉,有些地方还残留着一闪一闪的火星。
也许大火会引起汽车油箱爆炸;也许房屋会坍塌;也许里头的浓烟会呛死人;但我们已无暇考虑自己的安危了;赶紧抢上前将火扑灭,并且寻找伤员进行抢救。
穿过大厅,我听到隔墙有呻吟声。用力将已歪斜欲倒的门扉扛开,进了旁边的小办公室,只见墙边一排大橱柜被推倒,有一个人被压在下面,也无力挣扎。他头上受了伤,血流满面,手上也被玻璃划破,鲜血汩汩而流。
我们都随身带着急救包,也接受过战场救护培训,已拿到合格证书,所以有资格为伤员进行现场的紧急抢救。加利动作熟练,三下两下,为那人做了临时处理,暂时止住血,接着我们几个合力搬开橱柜,将伤员抬出,送上白色的救护车。
然后,我们又赶到另一幢房子中去。
这里全断了电,刚踏进那条长长的走廊时,只觉得身边一片昏暗。
我赶紧定下神,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再往前巡查,便听到走廊尽头传出一阵异响。
循声而去,在一扇掩上了门、窗户内还拉着布帘的房间前停住,只听里面有粗重的喘息,而且,不难听出,里头不止一个人,因为,那儿还有扭打在一起的声音。
我也顾不得危险,猛飞起一脚,想把门踢破。
谁知那门是虚掩的,一脚踹去,门扉大开,我差点跌倒。
屋里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正在抢掠,另一个显然是国际援肋机构的人员,他抱住一个黑色公文包想夺路而走,那两个抢夺者也许以为包里有贵重物品,拦住了他,动手去抢。
工作人员紧护公文包不放手,那两人便拳打脚踢。双方争抢得太投入了,竟没想到我们会赶到,此刻听到门“砰”的一响,大吃一惊,两个抢掠者不由自主一松手,公文包的主人一个仰八大叉,跌下地去。
我们赶紧来到他身边,看他有没有受伤,那两个人知道拣不着便宜了,乘机溜之大吉。
保护公文包的工作人员后脑勺在墙根砸出个大包,幸无大碍,喘上几口气后,便在我们的保护下走出这栋房子。据他介绍,一早就有示威人群从这儿经过,他们中忽然有人就围住了联合国驻赫拉特的办事机构,高呼反对卡尔扎伊、拥护伊斯梅尔的口号,另一部分人又包围了伊朗领事馆。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一章 赫拉特动乱(3)
不大一会儿,有人朝办公室的大门窗户投掷石块,多数示威者也就跟着捡拾地上石块,飞雨一般砸过来。
办公楼内的工作人员被围困,只能静待外部支援。
但这些人越闹越起劲,接着有人似乎还不过瘾,呐喊着,推倒大门,其他的人便一拥而入。
示威变成了纯粹的骚乱,这些人冲进来后,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抢,其中有人很明显的就是专抢值钱东西中饱私囊。
由于他们人多势众,国际援助机构的值班人员无法拦阻,纷纷避让。
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还不罢休,纵火焚烧房子,试图制造更严重的事端。
这火要是烧大了,势必玉石俱焚,殃及无辜,所幸大多数示威者没有跟着放火。
另一方面,我们还算赶得及时,火势尚未蔓延,大家就驱散示威人群,将火扑灭。
现在,从现场上看,已很难再将这次混乱说成是示威了,因为那些人采用了暴力行为,首先将国际援助机构的办公楼当作袭击目标,破坏建筑物,抢掠财物,放火焚烧车辆。
更严重的是,有暴徒对手无寸铁的国际援助人员也施以攻击,威胁他们的人身安全。
我排战士迎着呛人的火烟,踏着灼人的灰烬,冒着危险穿梭在楼房里,搜索每一个角落,发现伤员,就将他们送上车,直奔医院抢救。
要真和眼前这一伙人动起武,即使是徒手格斗,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但我们知道,眼前这区区一二百人的背后却可能是一支有着数万人之众、
武器装备精良的私人武装。
路上,有政府派出的军警在执行任务,他们用车封堵路口,一看见我们的车运送伤员,立即清出路来,让我们过去。
在将伤员送至当地医院进行紧急处理后,我们又掉转车头,马不停蹄赶去暴力现场,抢救另外的受困伤员。
同时,我们还得从当地医院中再将那些刚刚接受了紧急医疗处理的伤员接出来,运送到安全地方。
就这样,在现场解救,在往返于医院的路上奔波,我们忙得汗流满面。烟灰扬起,沾到脸上,一抹就成了一张大花脸,大家也无暇顾及。事后一统计,我们地面侦察连在这次行动中一共解救出了100多名国际救援人员,这其中有从欧州来参与重建的武官、技术人员,也有来自亚洲邻邦的官员和志愿者。
被解救出来的人员纷纷称赞我们表现勇敢,对我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办事机构中的人员已全救出,明火也都扑灭,只有几辆车被烧得只剩下铁架子,还在冒着烟雾热汽。大街上,有一队特种部队士兵在巡行,他们是机动力量,哪儿一有紧急情况,他们就要马上赶过去增援。
忽然,一道命令传来,说是我营步兵连一辆巡逻车被一大群示威者围住,要我们立即去解围。我连几十多名士兵马上集中,点了名后驱车出发,一刻也不敢耽误。
街两边店铺全把门关得紧紧的,居民们也都缩在屋子里头不敢露面。
我们在这个市实行全天侯巡逻;为了不使居民们受到惊吓;用的是普通的私家车。因情况紧急,我们加足马力,不上十分钟,就赶到了离出事地点不远处,连长再一次强调了“最低限度使用枪支”的要求,然后带我们徒步上前。
面前黑压压的一大片,约摸有二百人,他们将一辆美军的巡逻车团团围住。
我们的营长麦克马洪(Mcmahon)也来到现场,带我们挤进去,附近的中央政府国民军士兵也来协助维持秩序。几个军官手持扩音器呼吁群众保持克制,不要诉诸武力,制造骚乱。
示威人群毫不理睬,将巡逻车的玻璃砸碎,后排的人推拥着,前排的人逐渐向我们逼近。
国民军的一名中校大声警告,劝他们不要将事态扩大。
作为回应,一些人挥舞拳头,叫骂声更响,另有人干脆就投掷石块将那名中校打伤。
中校捂住头上的伤口,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
旁边两名士兵赶紧扶住他们的长宫。
麦克马洪营长上前拾起扩音器,继续喊话。
石块攻击立即转向他身上。
这些示威者显然料定我们不会开枪,我们越是劝导,他们就撒欢得越来劲。
我们手中有枪,枪里有弹,且都是受过训练的年轻人,要真和眼前这一伙人动起武,即使是徒手格斗,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但我们知道,眼前这区区一二百人的背后却可能是一支有着数万人之众、武器装备精良的私人武装。
双方对峙着。对方嚣张,我们紧张。
这又是一个不合常理的场面:全副武装手执钢枪的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只能小心翼翼避让飞石的攻击;手无寸铁的反倒肆无忌惮,投石伤人。
面对着面,距离又这么近,我们却不能贸然开枪,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开枪。此时此刻,我们还生怕他们会在一小撮人的煽动下头脑发热,一哄而上,抢夺枪支,这样枪支反而会成为祸害。我们倒宁愿没有枪支,徒手跟他们斗。
不知不觉,大伙儿的手心都渗出了汗珠。
临街的一座大房子门窗全被砸烂,有人在房内放起火,浓烟乌黑,火光闪亮。大路一侧还有辆汽车被浇了汽油点上火,整个车体烧得只剩下一些铁架子。
第十一章 赫拉特动乱(4)
我们执枪在火场前警戒,其他的人奋力灭火。
这时候,我这一排人刚好站在最前列,一步之遥就是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只觉得眼前有一张张脸在晃动,一只只手在挥舞,耳边闹哄哄一片叫喊。意识里好像是模糊又麻木的。
我想,在这种浓烈的气氛中,大多数人都不会显得头脑清醒。一旦有一个人采取过激行为,那就很可能有其他人借机起哄,从而引发一大片不理智的浪潮。于是,我紧张地盯住对方,争取极早阻止过激行为的发生。
果然,对面那人向我跨出了一步,试图逼我们让道。我下意识地立稳马步,双手横枪于胸前,发力一推。
我个儿不算高,但体重近80公斤,越野跑和健身房里的锻炼使身上不乏高纯度的肌肉,所以这一推就叫对面两个人不约而同向后跌倒。
还没等对方其他人反应过来,我乘势跨前一步,紧贴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不好动弹。
身边的莫布里立即学了我的样,随即,排里十几个人也都齐刷刷跨上前。
这一招先声夺人,我们人虽少,但个个身强力壮,而且气势上占了上风,对方被我们推得往后退了几步。
示威者还在我们面前大喊大叫,有人蠢蠢欲动,似在伺机攻击。现场一片混乱。
混乱即意味着危险,在这种时刻,长官肯定得站在最前沿。与我们一同执行任务的特种部队上校军官虽然经验丰富,但在石如飞蝗中还是闪避不及,下巴被击中,话也喊不成了。
而营长麦克马洪跳下车指挥行动;排长见他没戴头盔;劝他避到车上;但他不听;不一会儿;一块石头击中了他的头部;登时鲜血如注;我们赶紧靠前救护。
忽然,一块石头迎面飞来,打在我的防弹衣上,我顺着石头来路看过去,却不料同时有几块石头从我的耳边和头顶上飞过去,后边当即有人不由自主发出痛叫。
短短的十来分种内,我身边已有多人受伤,其中六人伤势较重,立即送往医院。
救护车载着伤员呼啸离去,我们又得派出士兵护送。除防止伤员受袭击外,还得为救护车排除路障,因为一方面,示威者破坏路面,在街道当中堆放石头杂物,燃烧木头轮胎,另一方面,政府国民军为防止示威群众大规模进城推波助澜,在一些路口设置了路障。
我们排和四排的悍马车隐蔽在机场旁边的几座土房子后面;
如果坦克进入射程之内;立即用车上的”陶”式导弹对其进行攻击
现场的军警少了些,而示威的人却多了,那些围困联合国驻赫拉特办事机构并大肆抢掠的暴徒也转移到这边来,煽动大家把事情闹大。
别有用心的人已不满足于石块攻击了,人群中忽然飞来了两枚手雷,混乱之中,大家先还只以为是石头,不料手雷一落地便响起巨响; 当场有六七名国民军的官兵被炸伤,倒在了血泊中。
国民军士兵朝空中鸣枪示警,人群中起了一点骚动,同时,示威人群中也发出了枪响。
冲突立刻升级,国民军士兵朝人群开枪射击。有人中弹倒下,前边的人想扭头逃命,后面却有人往前推挤,惊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有人后路被堵,情急之下,竟向军警冲击。
枪声再次响起。
人们终于明白现在是玩真的了,开始各寻逃路。
一场骚乱就这样平息下来,那辆被砸坏的巡逻车得以解救,而当地医院则为这些示威者安置了七八具尸体,接收了五六十名伤员。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为迎接下午中央政府委派的赫拉特省新省长的到任,一队国民军前去接管省府部门。这时,有部落武装就与前来换防的国民军士兵发生了武装冲突。
这场冲突没持续多久,部落武装就主动撤离,因此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下午,新任的赫拉特省长,前驻乌克兰大使海尔赫瓦,乘坐联军的直升飞机到达市里,街道上国民军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我们也奉命保持警惕,协助警戒,严防暴乱的发生。
这时上级又下令;派我们排和四排的好几辆悍马车隐蔽在机场旁边的几座土房子后面;且明确指出;如果见到任何坦克进入射程之内;立即用车上的”陶”式导弹对其进行攻击。
形势显得非常严峻,我们区区数十人,面对强大的武装力量,严阵以待。
在严格的保护措施下,新任省长宣布就职。
有消息说,新省长已制订有关治安的计划,将放宽伊斯梅尔原先的限制措施。
作为原省长的伊斯梅尔并没有出席这一次的就职仪式,但也没作相关表态。
就在新省长宣誓就职之时,赫拉特市内还是大部分地区断电,店门紧闭,街上行人稀少。
这一天,赫拉特市区实施了宵禁,宣布禁止群众###,但命令军人和公务员必须于13日正常上班。
夜静风凉,路上行人绝迹,只有国民军的哨兵在游弋,不时发出一二声喝问。
我们驾着巡逻车,轮班执勤,在街上巡行。
市区里还没有通电,居民商家也不敢点灯,夜色昏黑,街当心还有些路障燃烧未尽,几团火舌跳跃着,点点火星在闪烁,还有一股股轻烟曼舞。我们的巡逻车就辗压着这火这烟驶过去,轮底下发生了“吱喳吱喳”的怪响。
第十一章 赫拉特动乱(5)
戒严行动由政府国民军和我们合作。按计划,在对付暴乱时,先由国民军出面处理,如果解决不了,我们就要出动了。所以,我们都还驻扎在市区外,夜间在市内活动的,除我们几个人一辆巡逻车外,就全是国民军士兵了。
有些主要路口有国民军设置的路障,安排了岗哨,我们车到路障前,要对上他们发出的暗号,他们才会搬开路障,让我们过去。
周围一片宁静,要不是路上还残留些火光灰烬,这儿简直就是我印象中一个和平静谧的乡村集镇了。城外偶尔有一两声枪响划破夜空,却似乎离我们十分的遥远。
这里虽然号称阿富汗第三大城市,又是西部边陲重镇,但城市建筑还是很朴素,市区内多是一二层的房屋,我几乎没看到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道路不大,和坎大哈市一样,许多处只容交会车而已,但路面似乎比坎大哈的要好一些。
经过了白天里的一场折腾,这座城市似乎也感到累了,静静地躺在月光下。
但是,人的心也会那么平静下去吗?上级告诉我们,这几天里我们仍然要每天24小时不间断巡逻,特别要阻止暴力冲突。
离大选时间不到一个月时间了,我们是轻松不得的。
对于儿子尚在远方战场上执行任务的父母亲来说,
半夜而至的国际长途传来的英语招呼词会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惊吓
9月13日,赫拉特市区内很多地方已恢复了供电,一些大胆的商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