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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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攻略-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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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姗姗的前面是一台25吋的平面直角彩色电视,看不出牌子,画面上总有一些看不清形状的粗斑点。电视台正在播出新闻,报道在泰国普吉岛遭遇海啸的中国游客幸运归来。一个带着太阳帽的男青年从机场大厅出来,一直等候他的女朋友一下子欢喜得四肢乱舞,冲上前去抱住他,在他的脸上重重地吻了一下。姗姗看了心痛难忍,急忙换台,然而多数电视台都是同样的画面。她终于找到一个没有播放新闻的频道,播放的是少儿卡通片。她心猿意马地看下去,后来竟然看进去了,除了电视情节意外什么也不想了。这是一部滑稽而且充满巧合的卡通节目,讲述一只小鸟如何躲过了凶猫数次算计的事情。卡通片很短,接下来就是广告。姗姗调到一个音乐台,霓虹灯包围中的著名歌手正在声嘶力竭地唱着爱的坚贞,姗姗心中一跳,又一紧,急忙换台,换来换去也找不到好的节目,干脆关掉了,默默地坐着。那心就慢慢的痛起来,越来越厉害,姗姗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伤心还是得了心脏病了。好在不久以后,罗瑶把饭端上来了。
  二人吃了饭,罗瑶叫姗姗依旧看电视,她自己则盛了一碗面条去喂老人。姗姗留心看她怎么样行事。老人脸半仰着,口半张着,罗瑶把适当数量的面条高高地挑起来,小心地、慢慢地送进她的口中。她开始咀嚼,诞水和泥状的面糊从口角流出来,罗瑶急忙用一张毛巾去挡住。整个毛巾都打湿了,罗瑶把它丢进一个盆子里,重新取下一条来使用。她一顿饭吃了四十来分钟。然后老人依然目无所及地半躺着,罗瑶则到厨房里洗毛巾去了。她洗完出来,带着抱歉的表情对姗姗说:“养老人有些时候很脏的。”
  “你真是个好人!”姗姗动情地说,“很多人是不愿意干这个工作的。”
  “没有办法呀,你能看着她饿死吗?——又请不起保姆,即使请得起,人家也不会愿意干这种事情的。”
  姗姗想说“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好人”,但是想了想,没有说出来。不过她表情严肃,引起了罗瑶的注意。她不知道姗姗又想到哪儿去了,于是和她说话,避免她想到伤心的地方去。原来姗姗这时候想起了邵龙钟来了。邵龙钟对她的那些情谊在她的心中历历重现。邵龙钟是一个好人,可是她背叛了他。自从最后一次和他见面,姗姗从他的房子里心灰意冷地走了之后,邵龙钟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好像一下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姗姗离开他以后就经常和郁青在一起,也没有多少时间去想邵龙钟到底到哪儿去了,后来就渐渐忘却了他,——而这一点,也正好是姗姗希望做到的。她不再为生活中有过这一段经历而困扰,认为彻底忘记才是正确选择。然而现在,她想起他来了,她觉得,当初她最不满意邵龙钟的那些事情,其实正真是人家对她的尊重。她感到后悔,越来越后悔。她不应该耽于欲望而失去了最爱她的人,伤害了邵龙钟的心。她想,邵龙钟不再打电话找她,一定是对她绝望了。可是邵龙钟当初是那么痴心地爱着她,全心全意地为着她,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但是现在一切都迟了,姗姗注定要为自己的失误抉择付出自己的代价,而邵龙钟的苦苦追求也只能付诸东流了。姗姗很难想象,没有了她的日子,邵龙钟到底是怎么样过来的。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去找他了,因为她糟踏了立志要留给自己丈夫的干净身子,她对郁青绝望,她也不会再有爱情生活了。等在邵龙钟面前的是一片黑暗,姗姗面前的路也是一片黑暗。姗姗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恨自己。
  “你应该去找他,”罗瑶说,“你主动去找到他,他一定会很兴奋,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的爱你,甚至加倍地爱你,因为他知道你已经明白了他的爱,才会回头找他的。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把这种问题看得这么重要啊?他一定不会计较的,会原谅你的。婚姻并不在于以前做过什么,而在于爱上以后应该怎么做。你以后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一定会接受你的。我和丈夫恋爱的时候,我就不是处女,而且在那以前我有过两个男朋友,他都是知道的。可是我们现在依然相爱得很深。结婚以前,他开出租车,我没有开,我们每天晚上住在一起,倒还过了一段时间正常的夫妻生活。结婚以后两个人开一部车,根本就没有在一起的时间,我回来了他走了,他回来了我走了,一个月很难有过一次,都是忙忙慌慌的,完了就分手。你看我们感情照样很好。你不要把这件事情看得那么重要。如果你觉得自己去找他不方便,也可以叫别人先给你们传话,从头再来。”
  姗姗不赞同她。因为父亲对母亲的背叛,母亲伤心欲绝远走加拿大,在异国他乡苦熬日子,这给姗姗的影响太深,而这一点罗瑶体会不到的。陈投币背叛了她的母亲,她背叛了邵龙钟,性质是一样的。陈投币是姗姗刻骨铭心的恨,她又怎么能回到邵龙钟身边,继续这种自己痛恨的生活呢?她恨陈投币,所以也恨自己。这些也是和罗瑶说不到一处的。这天晚上姗姗睡不着,她明知罗瑶明天还要出车,可是她需要谈话才能苦捱过这凝滞的时光。罗瑶打起精神和她说话,直到天快亮了才睡去,一个多小时以后就起床了。姗姗则是一刻也没有合眼,睁着眼睛努力去想其它的事情,以挤走令人心痛的回忆和担忧。
  第二天一早,罗瑶的丈夫疲惫不堪地回来了。罗瑶接过车钥匙,简单问了两句车的情况,然后带着姗姗走出门来。她把姗姗载到白马大厦楼下,姗姗邀请她进屋去,她答应了。罗瑶锁好车门,两人乘电梯走上楼来,姗姗打开了自家的门。罗瑶看见了里面宽敞的空间和华丽的摆设,才知道这是一个富家小姐。姗姗为她端来饮料,罗瑶喝完了,就要下去,姗姗说:“等一会儿吧,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没有给你车费呢。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的朋友,让她给送点钱来。”
  “车费就算了吧,我们俩相遇了,又说了这么多,这就是缘分,都这么斤斤计较还行吗?”
  “你家也不是很富裕,处处都需要钱呢,”姗姗轻声地、动情地说,“我不是没有钱,有就应该给你。”她强把罗瑶留了下来,请她吃水果和其它零食。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来,姗姗打开门,接了一个胖墩墩然而娇滴滴的姑娘进来。
  来的就是李童。她一进门就吵着:“姗姗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钱都看不住,以后结婚了还能当家吗?还有昨天晚上已经约好了的事情,你爸爸在这儿等了你一个多小时,给我打了五次……”她看见了罗瑶,才知道还有外人,于是向罗瑶说:“你好,我叫李童,是姗姗的表姐。”
  姗姗在电话中只告诉她钱包丢了,没有说具体。李童和罗瑶互相打了招呼,还想再说姗姗几句,这时候兰道了她苍白的脸色和阴霾的眼神,忙问:“你怎么了?——要多少钱?我这儿只带了五百元。”
  “全给我吧,”姗姗说。她递了一百元给罗瑶,罗瑶说什么也不要,后来到底找回了姗姗五十元,才双方都接受。她向李彤介绍了昨晚住在罗瑶家的经过,两人都非常感激罗瑶,她们把她送到门口,姗姗含泪感谢了她,才难舍难分地告别了。
  姗姗回过头来,看见李童一脸不安、疑惑和关注,“你精神太差了,你遇到什么了?”
  姗姗忍不住抱着她的表姐放声大哭。所有的屈辱、辛酸、悲愤、绝望都变成泪水,如江河下滩一样汹涌而下;变作声音,从心的最深处倾泻而出。她要诉说,她要发泄,她要和自己的朋友共同来抵抗苦难对心灵的侵蚀。这一哭,哭得天愁地惨,鬼栗神悲,连星辰都在颤栗,山峦都在晃荡,宇宙都在飘摇。这一哭,声嘶力竭而又绵绵不尽,仿佛整个天地就只有这一条哭的隧道,哭的长流。她先是一味地哭,后来边哭边说,边说边哭,李童从这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也就知道了姗姗所遭遇的大变的大体情况,束手无策,唯有迭起万般语言来安慰劝解。
  电话声连续地向了很久,姗姗不得已收住了哭泣,接听电话。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是姗姗吗?”
  “你是谁?”
  “你听不出我来了?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我来了?”
  这啰嗦让姗姗火冒三丈,她“啪”的一声砸了电话,回过头来看着李童,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的痛哭中她的心思渐渐明晰了,但这并不是找到了希望,而是只有绝望。她无法承受多年来的梦想一下子破灭,无法面对人生、面对世界,她要走向毁灭。但是这一切,应该怎么样给李童——自己的朋友和最近的亲人——说呢?是告诉她,还是藏在心里呢?她正不知道怎么样才好,电话又响了。她接起来,听到还是刚才的那个女声。“你到底是谁呀?”姗姗说,“有名字没有名字呀?”
  “陈投币的女儿这么没有教养呀?和她的老妈一模一样。我是吴翠花,你真的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
  第四十一章
  原来是她!姗姗很意外,她们间虽然在同一个城市,而且她还知道吴翠花的住处,但是这几年来从来没有互相联系过,要不是郁青去找过她,而且给姗姗讲过一些,姗姗简直就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也没有心情去打听。现在她突然打电话来,而且听那口气很不善,就像电视里绑匪的口气,姗姗再也想不出来她有什么目的。经过多年的隔绝,姗姗确实听不出吴翠花的声音来了,她想再次甩掉电话,但是控制住了,想听听她到底有什么主意。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一点也没有忘记你是主人家的大小姐,我是你家雇来的小保姆。你忘记了吗?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可是你还是叫我姐姐,连你到学校上晚自习都要我陪你去。你忘记了吗?我们的感情很深的呢,有很多你不愿意将给你爸爸妈妈听的话,你都要告诉我。可是后来,我怀上你爸爸的孩子了,你就一下子和我翻脸为仇了。那时候你小,你想不到这么多,现在你能明白吗?一个黄花闺女,她能心甘情愿的被一个有妻子女儿的男人占有吗?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本事的柔弱女人呀。当然现在不同了,像你一样的年轻女人,面对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脱掉自己的裤子……”
  姗姗气得再次摔了电话。她喘了两口气,回过身来。
  “是谁打来的?”李童看着她担心地问。
  姗姗看了李童一眼,没有回答。她在想自己是否应该摔掉了电话。分析对方说话的内容,吴翠花的思想道和自己的思想蛮接近的呢,难道她当初和陈投币勾搭成奸,真的是她并不愿意而有了不可抗拒的原因吗?或者她应该并不是主动的,而是上当受骗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和姗姗自己目前的处境又是何等相似呀。她有心了解一下,大概也还能找到老房子的电话号码,但是她不愿意主动打过去。她以为吴翠花是在老房子里打电话的。
  电话第三次响起来。姗姗希望这还是吴翠花打来的。一接听,果然是她。
  吴翠花的语气完全变了,“姗姗,我想和你见一面,”她说。
  “你有什么事吗?”
  “一件跟你关系很大的事情,我要当面告诉你。”
  姗姗并不相信她,她能有什么和自己关系很大的事情呢?不过她想见她,“我不想到老房子来,你另外找个地方把,”姗姗说。她不知道吴翠花已经被赶出老房子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在报恩大厦顶楼上等你。”
  报恩大厦是一幢二十八层高的楼房,主体工程已经完毕,正在装修之中。地处内城东大街繁华地带。姗姗没有想到吴翠花把约见的地点定在楼顶,不过这正好符合她此时的打算。也许是上天安排了我们之间的这一次相会来坚定我的信心吧,姗姗悲哀地想,看来是天不容我了。她想,这也许是因为自己对邵龙钟的背叛,也许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命运所掌握的。她虽然自小和其它的孩子是一样的,可是越长大,就越不同于同类了。先是父母分居,然后离婚,母亲远别,父女隔绝……蹇劣的命运一步一步地降临在她的头上。
  “是我们家以前那个保姆,”姗姗对李童说,“她叫我出去一下,她要见我。你先回去吧。”
  “你不能出去,”李童说,“你看你的脸好吓人。你精神不好,不能出门的,她要见你,到这儿来好了。”
  “你知道我从来不让她知道这个地方的……”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见呢?几年时间都过了,为什么又急在这一时呢?你本来就遭遇了伤心事,这一见她万一又造成了打击,你能受得了吗?”
  李童的话触动了姗姗的心事,她不禁热泪长流,她实在舍不得很多:母亲、朋友、文学等等等等。她害怕自己动摇了,“不,没有事的,我一定要见她去。”她说。
  李童劝不住她,便说:“那么我和你一起去。”
  姗姗不答应。李童没有办法,和姗姗一起下楼来,说:“那么你一定要小心哦,不管有什么困难,都不要想得太多了。别忘了还有这么多朋友在想着你呢。我也出门一下,你回来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陪你。”
  姗姗点点头,两颗巨大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摔下来,砸在地上。姗姗本来想交待几句什么,害怕自己忍不住哭了,只好紧闭着嘴走开几步,拦了一辆出租车,奔报恩大厦而去。报恩大厦一边在装修,一边也有一些写字间已经出租了出去,总的来说人很少。姗姗乘电梯来到二十八楼,这一层左支右拐的走廊两旁全是冷冰冰的混凝土门洞,姗姗昏头昏脑地找了半个多小时,怎么也找不到上楼顶的梯子,却在一间空洞洞的房子里找到了吴翠花。她在一个没有安装玻璃的窗台上,背靠着竖壁,腿伸直放在横壁上坐成一个直角。透过巨大的窗洞,便看见一百多米远外的另一座比报恩大厦还高的楼房,背景是在雾气中变得迷迷蒙蒙的远景。
  姗姗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吴翠花,但是和记忆中的吴翠花相比,两者又相差得太远了。那时的吴翠花长着一张标志的鹅蛋脸儿,曲面平滑多姿,皮肤晶莹细腻,尤其是两只大大的圆圆的眼睛和一笑就出现的两只小酒窝,连女人见了也喜爱。她的头发很多,经常烫成波浪型铺在脑后和两耳边,下垂至肩,额上蓬松蓬松的,相映起来,脸就像卧在黑丝绒里的一只雕了五官的羊脂玉。她身材匀称高挑,算得上一个美女。而现在的她,头上包着一张看不出颜色的毛巾,两个眼角的肌肉陷进去,脸成了葫芦型了。因为背着光,脸显得幽暗可怕。她穿着一件蓝色的有大块大块污渍的羽绒服,因为拉链坏了,用一根绳子在腰间拴着。敞开的领口里显出一件看不出颜色但能看见破洞的毛衣,套一件蓝色男士旧牛仔裤,里面鼓囊囊的不知穿了些什么。套两只男士皮鞋,两只都破了缝,一只是棕色的,一只是黑色的。随着风往屋里吹,姗姗闻到一股浓浓的臊臭味道。
  “来了?”吴翠花问。
  姗姗认出了她,为她的破落形象大吃一惊。
  “你这是怎么了?”姗姗不由自主地问。
  “你觉得很奇怪吗?”
  “你没有住在老房子了吗?”
  “你老子把我干出来了,”吴翠花幽怨地说。
  “为……”姗姗说出了一个字,就住了口。对一个自己恨了几年的人表露同情是很不适宜的,虽然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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