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真动怒咯,“少废话,走人走人。”直接炒,手还嫌恶地直摆。
女孩儿倒不惊动,也没说话,脱下工作服,里面是件很朴素中性的衬衣,显然也没打算干了。
“你是说相声的?”
高犰突然问。
神经病这一突发奇问,若是旁人肯定好笑。可是,这都是她亲近友人,没人笑。更出人意料,女孩儿停了下,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你到识货。一直想学相声,可惜没人收。”女孩儿说的一本正经,真的一样!
犰犰指了指她的手腕,果然,那手腕上有个浅印儿,“听说旧社会老天桥下学相声的,手腕上都得盖个章儿,好跟那些耍把戏的有区别。没人收你,你自己盖的?”
“可不是。说相声又不丢人,下九流哪件儿不要真功夫,我也想得到真传。”
“那怎么就没人收呢?”荷兰也好奇地问,
女孩儿垂下眼,解衣扣,“没钱。家里人不让。”挺犟的模样。
“你哭,是跟家里人在赌气吧,为说相声儿?”高犰轻声问,
女孩儿眼睛里又红润起来,过了会儿,点点头,“他们非要我嫁个瘸子,那瘸子还有个孩子,我不愿意,他们就掐了我的经济来源。——”
可怜喏,原来是包办婚姻的产物。——
东东这时候却没有同情心,“别听她胡扯,走走走走!”
女孩儿真恨恨地看向他喏,又有种走投无路的悲愤感。
犰犰却信她,皱着眉头也看向东东,“你先弄清楚再处理,能帮一把怎么不帮——”
正说着,突然听见外面“轰!!”一声巨大的冲天炮仗响,吓得几个人都一跳!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接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巨响啊!!
比那次荷兰妹妹家“请妙吉祥”声势巨大不晓得几多倍!!听声响儿,硬像是半个北京城都在炸鞭了!!
犰犰一阵心慌,
怎么回事儿?!!这次婚宴说好低调不张扬,一挂鞭都说不放!怎么——
犰犰捂着耳朵忙跑出去了!
113(第二部,完结)
鞭炮喧天,此时,这些绵延万里般的轰响在高犰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站住在角落里看向那个门口,———
一排接一排的军装接踵进来。有些是一个人,有些是两三个人;有些手里捏着那么厚一个红包,或多个,甚至一打,后面抬着全新鲜玫瑰的大花篮,上面书写“祝魏小白、黄东犰百年好合”;大部分手里捧着而来的是一个香炉那么大的金钵,里面盛满全金的“子孙饽饽”。——
说实话,此时的情状相当诡谲僵尬。
魏小白站在主桌这边,没有挪动,只是那双精媚的凤眼里——仔细看,明摆盛着盛怒!!
不用看,小白也知道此时高廻和黄教授两位心中该是如何不满,好好一个温情简洁的婚宴,如今,非要盛染上如此不可思议的骄奢张扬!——这是谁干的?!全是部队上的!———一目了然,小白怎得不恨透心骨!
高犰站在洗手间出来的这边角落里,也没有挪动。双手依然捂住耳朵。犰犰很茫然,心中或多或少烦闷起来,好好一个婚宴,糟蹋了———
新郎新娘都无人出面接礼,本身坐在宴席上的宾客们被这突然而来的大仗势也惊疑住,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而送礼的人还在源源不断走进来,没人接待,也都一时疑惑在那里,不知道丰厚的贺金送至谁人手?
眼看着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后面开始排长队了!高老庄的大堂经理也急急忙忙走进来,“东东,怎么办,外面的车都堵到那边路口了,全是军车、政府车,开过来一辆整一挂鞭——”什么声音都听不清楚,人只能凑到耳朵跟前费劲儿大声说。
东东扭头看了眼犰犰,又望了眼那边的魏小白,多少了点内情,当机立断,边卷袖子边朝门口疾步走去,“这边来!各位这边来!”横过来一张桌子,临时作为接待处,开始收礼金咯!
“这‘子孙饽饽’倒哪儿?”后来才发现,这可能是他们部队八 旗新兴起的一种新婚送礼方式,全是一钵一钵的纯金“子孙饽饽”。按说送来了,要倒进接礼方摆在门前的一个大金缸里,可是现在上哪儿搞大金缸?东东叫厨房把那些大水桶全拖了出来,后来一钵一钵就往里倒哇!
不仅金“子孙饽饽”,就是大大小小,一个比一个厚的红包也是往这些水桶里边甩。当然要把账都记下来,东东把自己店里面的记账本全搬了出来。倒一钵“子孙饽饽”,甩一打红包进去,人就在那记账本上自觉写上出处儿。
东东见到,上面全部是,“总政,张扬。”“总装,王徐勤”“总政,刘蒙。”“北京军区卫戍1师,洪页海。”“总装,王彦修。”等等等等等———东东不知道,这些名字在这些部门该是如何如雷贯耳,全是一等大员呀!
魏小白冷着眼,打了一个电话。不多时,就见长长的送礼队伍中进来两个人,朝魏小白点了点头。魏小白随即弯下腰在高廻、黄教授中间说了几句话,情态很中肯。就见高教授微蹙眉,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魏小白看向那两人,一点头。马上又进来五六个端庄有素的高挑女孩儿,黑色西裤、小西服,名牌上别着的是“北京饭店”。一桌一桌恭敬有礼地去疏导宾客,随着她们向外走去。外面,停着两辆北京饭店的豪华大巴,客人们都上了车。
就这样,顺利转移完宾客。魏小白早已走到犰犰身边,手里端着一盘水果,递给犰犰。犰犰用小叉子叉起一块西瓜放进嘴里,有点气鼓鼓地望着小白。
小白靠在桌旁,笑。又凑近她耳朵旁,“现在晓得你那些队伍有多坏了吧,就是要给我们的婚礼丢粪!你也别气,咱哪儿也不去,看他们能送多少来。”小白后面一句毒辣地埋在心里呢,接下来,他分文不动,这一桶一桶的,连账本儿,全送去中央军纪委!
“不是他们,起码不是韩应钦。”犰犰确实也有气,可是还是要维护。
小白慢慢用小叉子叉起一块苹果递给她,“韩应钦,倒真不会。其它的,———”小白垂下眼,恨毒流转其间。不多说了,不应该把犰犰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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犰犰还是很忧虑。她知道胡来郑井他们和小白关系僵,可她也了解他们的为人,就算恨小白,却绝对不会牵扯进自己。这个婚宴,明明晓得她也参与其中,会这样故意给自己添堵吗?不会,绝对不会!
犰犰一颗苹果放在嘴边,又拿了下来,无不担忧,“别闹,你们别闹。”
“不闹,不闹。瞧你愁得,”小白把她拥进怀里,“犰犰,爸爸说那个高粱酒挺不错,送几箱回武汉好吗,”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犰犰点点头,“我的意思是,你把这个进酒的途径告诉东东,这个酒,香,口味也不是那么重,在武汉那个高老庄里面卖,肯定也有很好的口碑。”
瞧犰犰对东东还是好啊,细心地还是为着东东的生意着想,毕竟她知道东东现在正是起步阶段,需要帮持。
“嗯,我知道了,会跟东东———”
小两口正说着,突然听见,
“哎哟,犰犰,可算把个队伍排进来了,这阵势,我怕今天还见不着你了哩!”
犰犰一望过去,竟然是崔卫平和张宁!
犰犰心一跳,他们怎么来了?!莫非真是郑井——犰犰忙走过去!魏小白似笑非笑,眼下阴沉。
“你们怎么来了?!”犰犰望着他们手里捧着的东西。崔卫平一手插在军裤荷包里,一手随意拎着厚厚一个红包儿。张宁双手懒洋洋地抱着个金钵钵,里面满满全金“子孙饽饽”。
张宁见她瞄着那“子孙饽饽”,稍抬起来递她跟前,“喏,这东西北京各个金铺都卖断货了,都在那桶里面呢。”说着,下巴朝那些大桶扬了扬。后来口气无不讥诮,“小小少大婚就是威风,下文件叫人来送礼咧。”
崔卫平看出点儿犰犰的疑意,“你不会觉得这一切是郑井故意整得吧?!”
张宁一听,仔细瞧犰犰,接着就摇头,“犰犰,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小井对你那一片心,———就算他瞧不上魏小白这狗日养的,今天也是你大喜的日子,小井绝对不会给你添这个堵儿!”张宁急了!
犰犰也着急,忙摇头,说的好像她多没良心,刚才她不也这么肯定来着,———只不过,看见他们也来了,这心,———咳,衙内烦死了!这谁给自己添堵呢!!
“不是不是,——可你们怎么来了呢?”又有些埋怨,
崔卫平把那红包在她跟前抖了抖,“能不来吗,军委内参文件后面一排红头小字儿,魏小白结婚!直属机关接着文件的,谁敢不来?都知道这小小少要入伍,上面都巴结,下面不更上赶着来献媚?都精着呢,看这红包厚吧,你那账本儿上署的是一个人的名儿,红包里面还有名单,全是联名儿,这金疙瘩也是。平摊下来,一个人没多少。所以,魏小白想送军纪委也不可能,人人都有份儿。喏,军纪委的人后面还排着队呢。——要说,如果这真是有人陷害,整这么大个动静儿,——啧啧啧,叫魏小白往军委那上面刨儿吧。不过,这像陷害吗?小小少要入伍,没这场婚宴,早晚瞅个由头也会有这么一遭儿,巴结不是!”
这一说,犰犰倒放下心了。如果真只是因为部队巴结白家而整的这么一出儿,跟胡来郑井他们都没有关系,她还愁个什么呢。咳,权贵呐,那圈子的算计,她没那功夫去cao心。
只是,无论崔卫平张宁他们说的是否属实,魏小白是不会认这种帐的。就像他曾对犰犰说起过的,部队,是个讲根基的地方。人在位下,只要背景深厚,什么位上的事情都能捣鼓出来!所以,这次的帐,魏小白是铁定算在了胡来郑井头上,当然,还不落那个走了的龚晓跃!
衙内队伍间的“暗潮汹涌”终于在魏小白“由简骤然变奢”的婚宴间初现端倪!
至于真相如何———
这世间万事啊,有矛盾处必有“高瞻远瞩”“隔岸观火”之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向为有野心之人信奉为至理名言。
风起云涌,
衙内的队伍现在已然各就各位,
老天确实跟高廻唱了回反调,他家犰犰所嫁之人,悉数部队之人!连最后一个高调挤进队伍的魏小白都难逃这个命数,不是小小少马上也要入伍从军了吗。
四位军侯,
韩应钦,
胡来,
郑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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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小白。
龙有龙道,虎有虎途。
狭路相逢在军中,必有较量。
两位至亲,
沈迦离,小佛兄弟。
白鹤筱,王侯伪父。
正有正道,歪有歪途。
各有各的思虑,各有各的算盘,必有制衡。
还有那个远走他乡的乱世阎王龚晓跃———
咳,这内部已然强悍了得,还远不到“安宁和谐”,偏偏,外来还有虎豹野心!——
武汉高老庄,各路诸侯混战解散。各怀鬼胎。
北京高老庄,各路诸侯各就各位。依旧鬼胎各怀。
内有忧,外有患,强权环伺。但就看高犰一场执着小闺怨如何拿下这滔天强权之争吧。
只记住,
毛爷爷教导过我们,Power永远掌握在人民手中!人民万岁!
(《高老庄》第二部《声东击西》完结。明天,在此篇里继续第三部《擒贼擒王》,谢谢各位看官大人的屈尊捧场,欢迎继续凑热闹,顶雷,接狗血,嘿嘿,小姐姐与您共赏一番荒唐乐喜,了以解忧。)
《高老庄第三部 擒贼擒王》开篇
第一章
旧富香港。
高犰虽从小跟随父母世界各地也跑过不少地儿,可是,没来过香港。
在她的印象里,香港地仄人稠,你在中环皇后大道中放个屁,几十个人闻到,七八个人听见,一两个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推了一下他们的腰眼儿,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你。“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家都忙。
现如今,她身处这富贵弹丸地,没有见识到墨玉太平山、灯火维多利亚港、挤呀挤挤出的璀璨楼花,到见识到最写实的花柳之所。这一整幢楼住的都是窑姐儿,圆筒小霓虹在一张张铁栅子门边闪呀闪,像无证小医馆。
高犰想起刚才从楼下上来时,跟一个小男孩同挤一个电梯,他比她膝盖高不了多少,小脑袋从下面顶着她的屁股眼,她忍不住放了一个缓慢的不响的臭屁,感觉他的小手一直死命推她屁股,但是死活推不开。
高犰笑,有点拐(坏)。后来又觉得自己无聊,怏妥妥地倒在只能翻一转儿身的小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黑薄布,手指摸索。又想妈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香港了?
醒来后,她就睡在这张小窄床上,那个叫吴笔的姑娘好像长舒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吴笔说她不省人事三天整,像个死人。
而她醒来后第一感觉就是头剧烈地疼,然后,她哭了。
高犰哭得凄惨,“我妈妈才去世,在同济医院开追悼会呢,我怎么就来这儿了?”
吴笔的颈子边还贴着狗皮膏药,拍了拍她的肩头,“是我连累你了。他们要绑我,你正好追上来把我掉地上的东西还给我,结果,被他们一起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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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犰抽着用袖子抹泪,“他们为什么绑你?”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跟我那婚事有关。我老头非要我嫁个瘸子,还是个有孩子的瘸子,我不干!——不过,丫谁这么大胆子,这么缺德儿———”吴笔似乎也陷入到一种“不可思议”疑惑中———
高犰这才听出她一口标准的京腔儿,“你北京人?”
“嗯,北京的,所以绑到这说鸟语儿的地方真不习惯。”
“嗯,我武汉的。”高犰还自我介绍,后来又想到妈妈了,泪串儿又掉了下来,“你给我找块黑布吧,我还带着孝呢。”
吴笔点头,从床上滑下来蹲地上,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纸箱子。高犰一看,———怕没看清楚,抹了泪再看!———全是XZ内裤!———花里胡哨,薄如蝉翼。
“怎么都是这?”
“我们被绑窑子里了。”吴笔在纸箱子里乱翻,找黑布。
高犰一时呆愣在那里!
虽然她从小到大如此晕厥,然后“间歇性失忆”不晓得搞过几多回鸟,———可是,她这次没失忆呀,她记得自己是谁,她还记得自己正坐车赶去参加妈妈的追悼会,——
高犰急忙从床上也滑了下来,头痛欲裂,她边捂着脑袋,还是要问清楚,
“怎么个情况?见过老鸨没有?还是有中间人?是外出接客?还是这里守着?”
吴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望着她,觉得这女人挺好玩的。自己咩,是个胆大撑天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叫死了脸的吧,啥都不怕了。她呢,——还以为她醒过来得哭死,要一听说这是哪里更得吓死,没想,哭是哭,不过是为她妈妈哭,这一听“窑子”,反应也大,不过,大得又挺逗挺二儿。
“见过老鸨,那意思是这里守着。不过,老鸨说了个活话儿,她只图财,如果我们期限内搞得到钱,可以走人的。”
“哦———那好那好,愿意接钱就好愿意接钱就好。”她像放了蛮大个心,直点头直点头。
吴笔苦笑,“可是我没钱。”
却突然见她像神经质一样直摸自己的脖子,“我的银牌牌呢?”
吴笔还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