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见识过那巨阵的威力,想那凶兽商羊何等巨力也差点被那阵法困死,简云枫这次进去还能活着出来么?
方艳娘脸上也是一副悲戚模样,却忍住不哭出声来,只是温言安慰着张羽颜。
见两人悲痛难当,钟离出言道:“先别急,简兄也许还活着也不一定。”
钱千盅急忙道:“何出此言?性命攸关之事可开不得玩笑。”
钟离想了想道:“简兄对我说过,他此番前来蛮荒是受了高人指点,寻找一份机缘,具体什么事情他也没有对我提及。不过,你们看,这阵法乃是佛门大阵,而且方才那金色纸签上并无邪气,而是充沛的佛力,看来这应该是佛门的机关,可能这就是简兄所说的机缘吧。若真是这样,那简兄应该不会有事。”
钱千盅却不解道:“那为何这商羊方才就被困在此处?”
舒万卷问道:“莫非是因为凶兽的原因?”
钟离道:“也许吧。”
方艳娘问道:“此话当真?弟弟他真的这般说过?”
钟离道:“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这话倒是让两女稍稍安心不少,不过旋即方艳娘却道:“我们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等下万一这凶兽恢复过来,万一凶性大发就麻烦了。”
张羽颜急道:“那简大哥他怎么办?我们方才救了商羊一命,它应该不会害我们。”
方艳娘道:“小弟他吉人自有天相,况且现在这情况就算我们留下也无济于事,这巨阵说不见就不见,恐怕不是我等几人能对付的,商羊乃是上古凶兽,谁知道等下会不会凶性大发。而且我们此行目的乃是为了寻找对付鬼圣的法宝,看来这蛮荒险地果然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奥秘,我们还是加紧跟上风雷前辈等人,等汇合了再做计较。”
张羽颜思量了一下,也只能点头答应,回头极为留恋地看了眼简云枫消失的地方,才不舍地跟着几人折回。
张羽川见几人回来,急忙跑上前拉着张羽颜问:“姐姐,怎么样了?快跟我说说刚才的事!”四下一看才发现简云枫不在人列,又问道:“咦,师叔呢?”
张羽颜刚刚恢复的神色,被他一问,眼眶一红又要落下泪来,急忙别过脸去。
幸好钱千盅见机快,胖乎乎的身子急忙挡在他面前,笑道:“放心,你师叔他正在了结一份机缘,我们先走,他到时候自然会跟上来。”
其余几人见机不妙,也急忙上前帮腔,张羽川才将信将疑地不再追问。
不过,雅儿却是不依了,见简云枫还未归来,死活不肯再继续走,无论众人如何劝说,就是撅了个小嘴不肯挪一步,到后来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脑袋不再去听他们。
方艳娘无奈,情急之下别无他法,苦笑了下便从花篮中洒出一把淡白色的花粉,雅儿一闻到那花香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就这样,众人带着昏睡的雅儿匆匆地往前赶去。
一个怪异的石洞内,四周漆黑不见五指,只有眼前那一张窄窄的金色纸签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指引着自己前进。
简云枫此时已经恢复了神智,当他发现自己身处这漆黑山洞内之时,心中不免大惊,不过片刻他便恢复了冷静,跟着这金色纸签慢慢往山洞深处行去。他知道要想出去,这金色纸签是唯一关键了。
走了约莫数百步,简云枫眼前忽然一亮,四周景色瞬息万变。眨眼功夫,简云枫便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之内。对面是一张简陋的木床,床上放着一块打坐用的蒲团,那蒲团中间已经深深凹陷了下去,看颜色也极为老旧,床头处是一盏古铜油灯,灯盏上的油却已经用完,只剩半截灯芯还在。
房间内除了这一木床外再无其他物件,连个窗户也没有,只有简云枫身后的一扇门,可门外的景色却被笼罩在迷幻的色彩之下,朦朦胧胧真假难辨,简云枫不明就里也不敢贸然闯出去。
他此刻只是静静地等着,好奇地看着空中那将他带至此处的金色纸签。
那纸签进了房间后,一个盘旋便轻飘飘地落向了那个古旧的蒲团,纸签落地一刹那,那盏油灯上“呼哧”一声冒出团火心,居然将那没了油的半截灯芯点着了。
简陋的房间内此时才变得亮堂起来,简云枫这才发现,那床后的墙壁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佛”字。看来,这是一处和尚打坐休息的厢房了,简云枫如是想到。
不出简云枫所料,和尚也出现了,不过这和尚的出现却将简云枫吓了一跳。
原来,就在他眼神收回之时,才发现那空无一人的床上居然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好坐在那古旧的蒲团之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老和尚出现地毫无征兆,仿佛原先就在那里一般。简云枫惊愕地看了看被自己堵在身后虚掩着的木门,又看了看蒲团之上打坐的那个老和尚,百思不解: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不过,出于礼貌,简云枫恭敬地施礼道:“晚辈简云枫,不知前辈带我来此有何指教?”
半天没有听到回应,简云枫纳闷地抬起头来看了眼前方,却发现那老和尚一依旧动不动地保持先前那个动作,微笑地注视着他。
莫非是个聋大师?简云枫刚这般想,房间里便发出一声苍老的佛号,突如其来的生硬顿时又将他吓了一跳。
乖乖,这大师怎得这般捉弄人。
“阿弥陀佛!”
简云枫见对方出声,又急忙地下头去施礼。
“小施主不用多礼,老衲方才不情之请,还请小施主多多见谅!”
简云枫连道不敢。他偷眼看了下前方蒲团上打坐的那个和尚,却惊奇地发现对方一动也未曾动过,连嘴唇都未动,宛如一尊雕像,只是微笑着打坐,那刚才那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
“呵呵,小施主不用多疑,此处所留只不过是老衲死后的一点不灭真灵罢了,老衲肉身早就皈依我佛,床上所坐不过是幻象罢了。”
简云枫闻言心中更是惊骇,急忙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那声音也不组织,只是静静地等他叩完这几个头,然后笑道:“这拜师大礼既成,你我果然有缘。”
简云枫一听急忙站起来辩解道:“大师有所不知,晚辈早有师门。不瞒大师,晚辈实乃道家茅山派的弟子,不能再另拜他人为师。”
“无妨,既然你入了此处,你我便是有缘,师徒之礼不行也罢,你只要承我衣钵便是。”
简云枫急道:“大师,道佛有别,我身上承的乃是茅山一脉三清道统,岂可再承大师衣钵!”
那声音却笑道:“我之衣钵无须身受,佛剑一脉,只在乎心。”
“我心也已是道心,恐怕难以承前辈大恩。”
“哈哈哈,佛道岂有别,慧心自明镜!你乃慈航签选中之人,身负慈悲慧心。道也罢,魔也好,你不远万里来此绝地,这份因缘自然是等你来了结。”
“大师言下之意,就算我是魔道中人,也能继承大师衣钵?”
“阿弥陀佛,道魔只是表象,正邪存乎于心,慈航签不会选身无慧心之人,若你身具慧心,就算是魔是妖又如何。慧心者,乃是普渡天下的慈悲之人。”
“可是我乃修道之人……”
“小施主,若苍生有难,你救是不救?若众生有求,你舍是不舍?”
“苍生有难,定然赴汤蹈火!众生有求,自当万死不辞!”
“阿弥陀佛,既然这般,道又如何佛亦如何?佛剑传千世,慈航渡慧心,斩业非为孽,杀生为救生!”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内忽然佛光大盛,简云枫的身影顿时被笼罩其中,不可分辨。
第六十二章 杀生为护生
置身室中的简云枫忽感眼前金光大盛不可视物,下一刻他却已经站在一座佛殿前。
面前一尊数人高的金色石像,似僧非僧,似道非道,眉眼低阖,捏指轻笑,昂然之势当有开天辟地之威。石像前站着八名形态不一的和尚,说他们是站却也不确切,只不过不是坐着罢了,八人形貌不一,动作更是千奇百怪,有笔直挺立的,也有歪头斜脑的,更有单足在虚坐的。再看他们的表情,有闭目凝思的,有眯眼微笑的,也有一脸愁苦的,更有一个却是怒目瞪视,五官狰狞。最后面一个,赫然便是简云枫在方才那间厢房里见过的不问不动的那个老和尚!老和尚双手合十,眉眼轻台,深邃的眼神中尽显慈悲之相。
就在简云枫**之时,那个声音又在佛殿内响起:“此地便是悟剑堂,承我佛剑一脉者都是在此悟得真谛。你面前石像便是佛剑创者,他创造了这慈悲之剑却并未在这凡尘留下名号,他坐下八人就是每一代的传人,慈航心剑,一脉单传,以心传心,以剑印剑!”
简云枫不解道:“那我要如何才能印剑?”
“你问我你要如何才能印剑,我不是你,我怎知你要如何才能印剑?”
“可是,这叫我又何从学起?”听到对方古怪的回答,简云枫纳闷不已。
“慈航心剑,因人而异,人心万千,就算是慧心也是各不相同,我不是你,我自然不知你所思为何,更不知你心中之剑该为何。”
“那大师你又是如何悟得心剑?”简云枫好奇道。
“老衲在此整整坐了三年,想了三年,离开之时,心剑已开。”
“三年?需要这么久么?”
“三年算久么?这里有人整整坐了二十八年才悟剑,也有人只坐了半日便悟剑。悟剑之道,存乎于心,悟到了便是,悟不到便不是。”
简云枫想了想又道:“这些前辈当年悟剑时候都是什么修为?”
“按你道家说法,应该都是道胎之境吧。”
“这么厉害,那我得花多少时间啊……三十年,五十年?”简云枫立刻又苦下脸来。
“一切但看你自己造化了,心剑之力,不看个人修为,只凭心中念力为根。”
“大师,佛祖不是告诫要无欲无求么,为何还有心念之力?”
“这心念并非欲求之念,而是以普渡苍生为念,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舍我一己之念,渡千万苍生之念,此乃大慈悲。言尽于此,一切看你造化了。阿弥陀佛!”空荡荡的佛殿内,只有这佛号留下的回音,再无其他动静。
简云枫看着这佛殿内的一切,心中苦笑,想想方才一刻自己还在蛮荒大山之中和同伴一起冒险,现在却来到了一处怪异的巨大佛殿,先不管他自己到底是不是那老和尚口中说的身怀慧心之人,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出去。自己身上还有那么多事未完成,要真是在这里被困个几十年,那还了得。
也不知道那慈航心剑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剑法,管它呢,先学了再说,多一样功夫在身总是好的。不过,这和尚不是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么,怎么还有和尚学剑法的,拿着剑去杀人,岂不是犯了杀戒?
想归想,简云枫此刻已经入了佛殿,面对着那尊巨大石像盘膝坐好,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看了半天并未任何发现,简云枫不禁纳闷起来:这玩意怎么学啊,一没心法二没口诀的,好歹也找个人在我面前耍两下,这要是干坐着能学成,这天下还不人人成了高手,还要拜师作甚。哎,幸亏当年捡到我的是个道士,如果是个和尚,那岂不糟糕。
胡思乱想一通后,简云枫又调整了下心情开始琢磨起来,莫非要学他的动作?对了,他那个手指捏得这般奇怪,肯定是一个法诀,哈!我真是聪明!
想到这里,简云枫噌地一下跳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开始学那石像的样子。
挺胸,低头,微笑,捏指……
折腾了两个个时辰后,简云枫惨呼一声:“这究竟该怎么学啊!”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回答他的只有空旷的佛殿内传来的回音。
看着面前那八个一动不动的人影,简云枫知道是那些前辈留下的幻象罢了,此刻却依旧苦着脸对他们道:“你们当年莫非也是这般学成的么?”
咦?这个和尚怎么这般凶狠,好像和谁又深仇大恨似的,不是说只有拥有慈悲之心的人方能学成么?莫非这位大师也有慈悲之心不成?
简云枫开始好奇地观察起那面容狰狞的人像来,当他看向对方的眼睛时候,忽然脑海中传来“嗡”的一声巨响,面前景物再次变换!
满眼的残尸饿殍,到处都是人们的惨哭哀号之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简云枫仿佛置身于人间炼狱一般,面前的残酷景象让他为之震骇!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谁这么残忍!
回答他的是一阵嗜血的笑声,远处一个长相丑恶浑身是血的大汉,对着他脚下一个跪地苦苦求饶的老人一刀砍下,那惶恐的老人瞬间被砍成两段没了声息。
简云枫发现四周居然全是这样的场面,各类妖魔正大肆屠杀着附近的百姓,手段之残忍,场面之血腥,看得简云枫睚眦欲裂!
这一刻,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面对着满地的残肢断臂,他却无能为力!
看着一个个无辜的生灵在自己眼前哀嚎着死去,再看着那些恶魔在面前狂笑着肆虐,简云枫现在唯一所想便是:给我一把剑!我要斩尽这些妖魔!从来没有一个念头会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欲望,这一刻他又想到了自己师父的惨死,还有整个茅山派的毁灭,他的心似乎要炸开一般,冲出身体的束缚,与那些作恶的妖魔同归于尽!
杀!杀!杀!
当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被对方一把塞进口中嚼碎,当一个老妇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块块被对方切下,简云枫心中忽然想起一个慈祥的声音:阿弥陀佛!魔欲杀生,我便屠魔!杀生护生,佛为修罗!
说道最后八个字的时候,原本慈祥的声音已经凄厉如鬼啸。
简云枫感到自己的心似乎开了一丝缝,一股澎湃的力量自心间流出,贯彻四肢百骸,他右手下意识地往前一伸,手指形状正是刚才佛殿内那尊巨大石像所捏的指诀。浑身的力量好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样,奔腾着往指尖冲来,简云枫看到自己指尖的一点金光逐渐放大,由起先蚕豆般大小渐渐凝聚成一把金色长剑,剑逾三尺,锋有二寸,无锷无柄。望着掌心托着的这把金色长剑,简云枫顿感全身无尽的心念之力,杀意越盛,力量便越强。
简云枫手执金色长剑,口中一声怒喝,便一头冲入对方战团。
剑如游龙,势若猛虎,简云枫手下无一合之敌,手起剑扬,剑光闪后便是一颗狰狞头颅随之落地。
也不知自己挥了多少次剑,砍下了多少头颅,他此时已经全身染赤,手足疲软,场内再无一人敢上前,那些本来猖狂的杀人者眼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终于,对方崩溃了,简云枫宛如从地域修罗场中走出的灭世修罗,一扬手便是一条命,丝毫没有一点怜悯和顾虑,每一剑都准确地落在敌人的颈脖上,对方却只能惊恐地看着那飘忽诡异的金光贴上自己的脑袋,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剑法,他究竟是谁?他杀了多少人了?一百,还是一千?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只知道若下一刻金光在自己眼前闪过,那将是自己此生能看到的最后一道颜色。
在死亡的恐惧之下,他们终于也怯弱了,原来接近死亡是这么可怕地事情,他们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跑,远离这里,再也不回来。
场中再无敌人,简云枫仗剑四顾,看着自己被血水染透的衣衫兀自滴答滴答地滴着血水,脸上流下的也是血汗交杂的黏糊糊的血浆。
幸存者终于颤抖着从尸体堆里爬了出来,看着死去的亲友,他们无声地悲戚着,方才的哭喊和求救已经让他们的嗓子无法再发出一丝声音。当他们看到简云枫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丝害怕,他们中间走出一个老妇人,蹒跚着走过来帮他擦去了脸上的血水,露出那张苍白却又俊俏的脸庞,又帮他整理好头上的发髻,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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