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残阳铺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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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残阳铺水中-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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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知道,一年级的时候,班主任还管她,找她谈话,叫她做检讨,后来就不管了,没用,她依然我行我素。老师都说她朽木不可雕也,还说就让她‘海深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去疯去混吧,总有一天哭都排不上队!”

  “可是,我的印象中她好像并不是很活跃,在班里表现孤僻,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啊?”

  “王老师你刚带我们班主任,当然不清楚这些了。宋晓小在班里头看上去很老实的,实际上那是被大家集体孤立结果。因为我们班都知道他的底细,不搭理她,她当然显得沉默孤敖,她的交际圈子在外班。”

  “ 底细?知道她什么底细?你指的是她常逃课出去上网、溜冰、蹦迪,喝酒的行为引起大家的反感吗?”                               

  “不完全是,不过与这有关。她出去上网、蹦迪、喝酒等玩耍是要花钱的,而且她玩的又疯,爱时髦,有一百花二百钱,阔气得很!生活费花完了,就和同学借,借了又不能及时还,光拿别人的钱风光快活!这样做同学就没意思,搞得大家都央央不快,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都渐渐疏远她,没人愿意与她为伍。还有就是她爱交男朋友,交就交呗,还大哥小弟一大群,引得许多人勾心斗角、风言醋语,这样她在班里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气指数了!”

  原来是这样,我一时陷入了深思。手机忽然响了,是我专为草草个性设置的一首《爱你不是两三天》,温柔缠绵。我顾不了梁静了,一边接电话,一边说:“就这样吧!”

《一道残阳铺水中》三
(3)

  许多学生都跑来向我告状,反映宋晓小真是个小骗子,借他们的钱到现在还没还,而且还在学校生活区的小店里潇洒地赊着帐,这家赊了赊那家,走哪儿拖一尾巴帐。就这样也不误她继续上网吧迪厅疯狂,俨然一个富家小姐的劲头。我觉得我必须马上找到宋晓小的监护人她的姑姑和姑父,向他们反映清楚情况,这至关重要。我再次拨通了那个电话。

  “ 喂,一个很尖的女声。”

  “您好,请问是宋晓小的姑姑家吗?”

  那边很意外地愣了一下,声音硬冷如冰:“你是谁啊?”

  “我是宋晓小的班主任王树,我打电话给你主要是反馈一下宋晓小近期的情况。她最近在学校情绪不太对头,常常违反纪律,经常和男生一起出去上网、蹦迪、喝酒,她和同学们的关系处理得也不是很好,我不知道你每月给她多少生活费,但是她现在已经欠了小吃店和同学的钱一直没还,这个情况你知道吗?”

  “这个情况我不太清楚。”

  “我也是刚带她班主任,对她的许多方面的情况欠缺了解,上次开家长会你没能来,对于宋晓小的这些情况我们一时半会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看能不能这样,我们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双方碰个头面对面地交流一下,通过家庭和学校的合作、努力,定对宋晓小的心理有很大好处……”

  我话音未落,那边便抛出一句:“对不起,我很忙!宋晓小和我已没有任何关系,她的所作所为由她自己负责!”声音冷得如同刚从冰箱里掏出来的。

  我诧异:“可是你是她的姑姑呀,她现在和你住在一起,你现在就是她的监护人,你不管他谁管她呀?”

  那边突然挂断,只剩滴滴的忙音。我放下电话感到很泄气,什么一切都由她自己负责?没理由呀?

  我打草草手机约她去四季美共进晚餐。这个小城虽然不大,却依山傍水,是天然的避暑之胜地,五六月间夏夜的风使这里人气旺盛,较为繁华。我们并肩一路从华灯与人群中穿过,俨然一对绝佳的情侣。她身袭白裙,尽管夏晚之风飒爽而温柔,,而她依然要随风飘扬如水流动似的,我能拉住她的手,但是我拉不住她的轻盈、飘逸和自由,我感到她离我终究遥不可及。我们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来,窗外正对着明泉公园的人工湖,风不断缠绵而来,顺便携掠着一点一滴的清爽与荷香,流动在我和她之间。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专注于草草吃东西的模样,如一只妖媚而幼稚的猫,温文尔雅,我忘记了美食的绝对诱惑,而被她的一切填满了感觉的欲壑。

  她瞠一眼我:“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呢?仿佛我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我夹菜放在她碗里:“你不是一件奇怪的东西,你是一篇绝伦的诗篇,令人百看不厌。”

  她把嘴角翘成极生动、鲜活的靥弧:“你不是对别人说我是一个妖精吗?”

  “你就是一个妖精,一个摇曳生姿的蝴蝶精灵,那么游离不测而又摇不可及。假若依我,我倒希望你是一颗雨精灵,飞的轻逸,流动的温柔,冰清玉洁一点一滴渗透我的血液我的灵魂,使我有一种水乳交融的贴近、永恒和充盈。很久了,我心中就有一个信念,我希望我的爱情是一股山泉,当它沁涌而出时是透明纯净、曲折抑扬的,喝到嘴里平淡无奇,但却是世上最好的!”

  她把筷子放在嘴里俏皮地品尝着木头的实在和迟钝,之后她半挑眉梢:“都是成年人了,干吗还把话说的这么幼稚,像个未喑世事的中学生,要知道,话愈说的华丽优美、甜蜜动听,夸饰虚荣的水分就愈大。”

  “当一回中学生不好吗?学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发自内心的真实和真情。”

  “假如非要把爱情比作什么,那么我所希望的爱情应该是一杯调制精美的红酒,喜欢它雍容华贵的质感,缤纷炫目的色彩,丰富与复杂交织的内涵,这些使它闪耀着美伦、高贵的光环!”

  我从心地哀婉地叹息着:“高处不胜寒呀,心太高到不了呀!”

  林*上灯光斑斓如画,我拉住她温软的手,进而柔韧的腰,我感觉血液在加速。我们在公园的大湖边坐下来。朗朗月下,水中荷与叶捕风捉影,袅娜弄姿,草草看的有些发呆,忽然又说:“王树,你看那风一来荷花就动,两者匆匆邂逅,然后又匆匆别离且渐行渐远,相聚只不过短暂瞬间,叫人伤感!”

  我看到她的眼眼睛异常清澈,她接着说:“就像我们,也许认识的太早了,有时相聚就意味着离别。”

  我看着她,感觉天地就忽然在这一瞬间完成了轮回,说不出一个字。

  “你知道吗,我所需要的生活不是这种坚硬的如生铁般沉重、一成不变的生活!一天七节课,上课下课,再上课下课,然后是遥遥无期的重复;没完没了地批改和评讲,无休无止地说教和忧恼,一切只为他人做嫁衣!我有些疲惫不堪。想起自己要在这个硬壳程序里马不停蹄地磨光自己的青春,磨得人比黄花瘦、白了少年头,就感到无比恐惧!这是不可思议的更不是我想要的。我喜欢自由甚至放纵,我不能活在被圈定的方框里,像一副看似精美光鲜的画,而失去最原真的鲜活和生气。当了老师,自己的心神忽然沧海桑田了,所以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你说我是一只蝴碟,我必须飞起,才能证明自己的轻盈。我需要一个新的环境,并全身心地去投入和溶入它!”

  我看着她,忽然感觉自己像水面上被丢弃的一张废纸,被失落的沉重和潮湿深深地渗透、覆盖。草草并不看我,看着湖上粼粼波光一片,夜凉如水,清光如泻,而眼前的草草明目善睐、唇红齿白。我的血气和勇敢正如这夜间十里灯光,一下子壮大起来,我有些不顾一切地一把把她揽在怀里。

  忽然身后响起一阵口哨声。一个声音说:“我靠,搞的好刺激,大流鼻血!另一个说:扒光了才好,精彩错过!”我们扭头一看,见几个只不过十七八岁的毛孩子掉二郎当地站在后头树影里,指指点点地窥视。我恼火中烧,作为男人,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头可破、血可流,尊严不可丢!我霍地站起,丢掉师道尊严,指着那几个小子骂道:“闲着没事干,找死吗?”

  谁知那几个家伙胆子并非我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反而愈加嚣张:“够牛比,老子剥了你信不信?”

  明知势单力孤,但我还是准备英勇一把,草草在后头直拉我说:“算了吧,你一个人对四个人,不是螳臂挡车,拿鸡蛋碰石头吗?”我说:“男子汉,大丈夫,誓可杀不可辱!”草草还只坏笑:一介书生。”我说:“没良心没心肝的小妖精!”

  那几个小子过来了,我顺手捡起石凳下的一个酒瓶一磕,一只锋利无比的狼牙刺兵刃瞬间而成。一场战争一触即发。这时候我忽然看见最后面跟着的是个女孩,最关键的是她的身影是那么熟悉。那个女孩走近与我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显出了一种始料不及的惊慌和吃惊。显然我认出她的同时她也认出了我。

  那一刻我的愤怒更上一层楼。我拂袖直指:“宋晓小,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和这群杂碎败类在一起鬼混?!”

  那个染着一头猪毛的不男不女的毛孩回头问宋晓小:“怎么,你认识这鸟?”

  宋晓小低头不敢看我们,低声对他说:“别说了,他是我的班主任!”

  我拿出昔日教训学生的姿态和声势说:“宋晓小,你不上晚自习在这里游荡干什么?太不像话了!”其中一个就一脸鄙夷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呀?联合国的警察——管的太宽了吧!”

  又一个说:“你不也不去上课,在这搂女人吗,老师就是这样教学生的呀!”之后是一阵暴笑。

  我懒的再计较这群家伙,跟不可就药的人纠缠不清,自己反而显得更不可就药了!我指着宋晓小:“你还不快回学校去,跟这群家伙混在一起,没你的好,再惹出什么乱子,学校非开除你不可。”

  宋晓小冷冷扔一句话:“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们一路走过斑驳陆离的小道,那几个小子小声议论着:“你怎么有这么个愣头青老师,瞧那牛比小样……。”光明和阴暗的多重交错,把他们的影子剪成无数个支离破碎的诡异的多边行。

  草草拉住我的手,看着我,目如寒星,而我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星期五的早自习。我开始例行公事地点名,当点到宋晓小时,没人应。我问:“宋晓小呢,谁知道她到哪儿去了?”整个教室一片沉默,无人应答,仿佛我问的不是一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排排木桩。我喊到生活委员梁静问:“宋晓小到哪儿你知道吗?”

  梁静一改往日快嘴捷舌的机巧和大胆,站在位上神思恍惚,似乎没有听懂我的问话。我大声叫道:“梁静!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昨天晚上宋晓小回寝室了没有?”

  她惶恐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没有。”

  又是一个一夜未归!反了!我顺势把那本语文课本砸在讲台上:“不讲了,上自习课!”

  晚自习课堂上,依然不见宋晓小的身影。好!跟我玩失踪游戏,你好玩了,我玩的就是心跳呀!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类似于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彷徨和焦虑。我不得不再次拨通宋晓小姑姑家的电话。一个仿佛醉意摇曳的男音接了电话。

  “你好,我是宋晓小的班主任,王树。”

  “喔,王老师,你有事吗?”

  “宋晓小在家吗?同学们反映她昨天一夜没回寝室,并且今天一整天也没来上课,搞得我们很着急呀!”

  “是吗,她一直是住校的,我们也管不住她,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你的意思是她没有回过家?”

  “那大概还是半个月以前回来一次……反正记不清了,她好久没和我们联系,没回家了,反正无所谓。”

  看来事情不妙了,我开始有点紧张了:“学校里没有,家里也没有,那她会在哪里呢?不会玩的一天一夜连时间也忘了吧!你看,田先生是不是我们要设法找找?”

  “这个死妮子,我和她姑没少操心生气,她爸妈把她扔在我们这里,撒手不管了,一晃就是七八个年头!七八年呀,树苗儿都成阴了,是铁也得生锈了,他们俩夫妻却打不着照面,你说说我和她姑把她养这么大,落个什么好,图个啥呢?这孩子生性倔强 、刁顽,一点不会体谅别人,不依人心想,人牵她不走鬼牵她乱转的东西!”

  田大光有些滔滔不绝了,王老师你说说,宋晓小她爹是个什么东西?把亲生女儿往我这一丢,日夜让我操心着急,而他呢?一个十恶不赦的赌徒!把钱当水了,潇洒呀,吃喝嫖赌呀,他痛快了,我呕心沥血给她看孩子,七八年如一日,我容易吗?她爹妈连一句好听话、客气话都不说,到头来落一肚子气,没给这死妮子气死,算前辈子积德!王老师,你说说,什么是吃力不讨好,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吃了果子忘了树?我不管她了,也管不了她,让她自生自灭,反而随了他的心意……”

  我的耳朵被震的嗡嗡鸣响,一个男人长着一张女人的嘴,非亲耳所闻,难以想象男人也会啰嗦到如此田地,我不得不把话筒举过头顶一尺以外的空间,以避噪音。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结束了滔滔述怨,我就继续言归正传:“依你对她的了解,你看宋晓小会去哪儿呢?我们是不是发动学生和其他方面找找?”

  “找什么呀,她我还不了解,鬼点子一大把,定是在外头疯呢野呢,野够了自然就回来!不回来更好,像她那个没心没肺的爹一样,死在外头不归家才好呢!王老师,你放心,就是宋晓小死在了你们学校,我也不会找你们过问任何责任的,就当没养过这个东西!”

  我举着电话一时语塞。

  我跟草草说:“坏了,我们班那个宋晓小不见了,一天一夜既没回家也没回学校。”草草帮我分析情况,她说:“像她这种家庭现状的女孩子,得不到父母亲人的爱,在学校又得不到老师和同学的关怀,心灵深处有创伤,心理上有压力,她就会寻找自己的方式去掩饰这种创伤,缓解这种压力,而这种方式甚至是错误的、误入歧途的,但对于她来说却是一种快乐和自由。所以当你批评和训斥她这种畸形的逃避现实的方式时,她才那么理直气壮地表现出一种不被理解的委屈和倔强,那么我行我素,那么固执、叛离和对一切的不屑一顾。”

  我连忙赞成草草分析,细想宋晓小离父母七八年,有父母等于没父母差不多,长期寄人篱下,姑姑姑父的态度不言而喻,真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一致问题成疾,酿成今日之局面。作为她的班主任,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开始压在我的心头。我坐不住了,我必须向我的领导汇报,要知道,对于一个学校,一个老师来说,学生突然下落不明 ,就像一个男人丢了老婆,一个警察丢了枪,不啻为一个晴天霹雳!

  我来到米校长办公室,米校长不在,打他的手机已关机。从米校长办公室里出来,就一头和宋副撞了个结实,宋副那瘦小的身躯就差一点儿没随风而去。

  宋副就说:“小王,慌慌忙忙干吗?怎么一脸晦气,赌博输了?”我说:“哪还有心思搞那些,班里出的乱子就够我收拾得了!”

  我随他进了副校长办公室,他就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口一口地吐着悠然的烟圈,听我把宋晓小失踪的前因后果向他汇报一清二楚。他听完就站起来,像不由自主又像安慰似地拍拍我的肩:“小王,看来你还是初出茅庐,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的洗礼,这么点事就慌乱成这样?”宋副坐下来又接了支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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