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象征性地过去扶住受伤的人,那人闷声骂了一句,便不留情面地扬长而去。原本交情还不错的哥们,看来真的被这场闹剧激怒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屋子里,气温低的诡异。
黎昕背过身,抹了抹还在流血的唇,“你走吧。”
心有多软,壳就要有多硬,否则怎么向前走。
他想着自己终有一天可以打败那个人,不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他一直想要洒脱一点,想要给自己一个交待,可是爱情里谁又问过输赢,归根究底最不洒脱的还是自己,放不下的也是自己。
“我也希望一走了之可以那么简单,”翁晓宸此刻就站在他的背后,“我本来都打算了要逼自己放弃,飞回阿姆斯特丹之后甚至都不想再回来,可是你知道么,知道飞机要迫降的那一刻,我忽然很想见你。”
知道他说起好听的蜜糖话来最在行,只要一个心软,泥足深陷短到只需一秒钟。
“黎昕……”
他像是被逼到了死角,再没有后路了,于是只能转过来和他对峙:“有意思么你,这么苦苦纠缠……如果你说你很享受把人逼上绝路的快感,我无话可说……但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了,也拜托你给我留点尊严。放过我吧。”
“黎昕,你看着我。”
男人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声音很低,可每个音节都敲打在心脏上。
求你了,别用这种语气叫我的名字,别动摇我。
他背对他,听到的那一刹那,忽然脆弱地有点想哭。
既然我是你放弃了的东西,是好是坏,过地幸福或者痛苦,对你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不是吗?
“你走啊,滚回荷兰去再也别回来见我!随你去跟女人结婚、跟男人鬼混,都跟我没关系!”
63
【人生苦短,什么对我重要,我就争取什么,保护什么。】
试图上前拉住他让他平复的手被他激烈地甩掉。
人生苦短,什么对我重要,我就争取什么,保护什么。我曾是个滥情的混蛋,除了会开飞机,大概就只剩嘴皮子功夫还不错。所以只要是你喜欢听的,我一定挑着说。如果不能占有全部,至少为你担去一些脆弱……
所有事先设想好的台词,都没有机会开口说给他听。
翁晓宸承认,当他听到黎昕说出那句放过他的时候,心脏颤抖地厉害。他终于意识到一个倔强的人,在深深爱过又被辜负后,需要背负起的是怎样坚硬的外壳。
当翁晓宸从背后把那人用力抱住的时候,不意外遭到了他激烈的反抗,“你放手!……放开我!”
肋骨的位置被抬起来的手肘不知轻重地狠撞,很痛,不过他没有松手,反而更紧地把人圈在手臂里。失而复得的感觉如此珍贵,再痛也舍不得。听说两个人在一起就算再痛也还是舍不得分开那就是爱,翁晓宸没有哪次比这一刻更加确定。
不安分的人使劲全力挣脱,翁晓宸用劲用地有些直不起腰身。一低头就是黎昕的肩窝,他闭着眼,只说:“别闹。”
这样温柔说话的口气,是在什么时候听过?……远的记不清。
黎昕的手腕也被抓地生疼,自己所有的挣扎和无理取闹,最后只换来了他一句别闹,只两个字,就抽走身体里的全部力气。
见人渐渐安静下来后,翁晓宸也放松了手上的力气,环住他的同时,又说:“对不起。”
过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欠这一句。
“妈的,我恨死你了……”就快被你弄死了。
再也没有人像你这样,让我又爱又恨,这么多年。
这间窄小的屋子一眼就能望到每一个角落,翁晓宸不是没有来过。他闭着眼也知道卧室的床放在什么位置,浴室的毛巾又挂在哪里。如今,所有的摆设都还没有变,就如同这里的主人一样。
那个最恨的人伏在自己身上反复而又剧烈地进入他,白皙的身体因为汹涌而来的情…热染上一层红晕。所有与此相关的记忆在让人窒息的快丅…感里不断浮现。往事与现实的重叠,让中间空白的那几年变得无比虚无。
明明身体不觉得疼,泪腺却充盈地仿佛不受控制,总是有温热的东西顺着眼角不停地流出来,又被那人的手指抹掉。
彼此的身体契合地不像是两人经年分别的人,原来,从来都没有忘记。
不停的颤栗中,黎昕用力咬住他的肩膀,那是一副带着三杠肩章的肩膀,是自己曾经靠过的肩膀,是上一刻用力抱住自己肩膀。翁晓宸痛地呻吟出声,被激地只好越动越快,最后扣紧了黎昕的手,共同跌入灭顶的高潮里。
当一切静下来之后,整个房间里只剩粗重的喘息声。终于有机会可以郑重其事地认真亲吻,落在湿成一片的眼角边的吻,让黎昕胸腔发烫。想要起身冲澡,却被翁晓宸紧扣住自己的右手绊住了思绪,自己从来不懂如何拒绝他,也无法拒绝他。
而在得知他明天就要飞回阿姆斯特丹后,黎昕平淡地说:“犯过一次两次错没什么,及时回头就好了,不用勉强什么,你也不用觉得欠我。”
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之后,翁晓宸第一次在床上试图用正经严肃的口吻说话,急于表明自己的想法。
“这次回去,一来是家里有事,我妈身体不好,我想尽早回去看她;二来是这次迫降,回去之后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做,不能再拖……我不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跟你说我可以为你留下来。但是今天我说的所有话,都是真心的,没有半点骗人,真心不怕肉麻,这一次,你相信我。”
“黎昕,你有没有玩过拼图?……有些光用看,就知道哪两块应该拼在一起,但有些颜色太近,要试过之后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那天在飞机上,我就想去见你,这次有福大难不死,再不来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未来究竟会走成什么样子,我们谁都不知道。然而,最坚固的理智也被这一刻想要在一起的念头冲垮。他总觉得,如果这次再错过他,日后必定是追悔莫及也补不回来了。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任远赶着坐飞机来这里的心情。
一直习惯被爱、被等待,那么这一次,就换我为你。
64
【我愿意飞跃海峡,亲自带你回家。有一种心情,它的名字叫做稳如青山,不怨不悔。】
回阿姆斯特丹,他坐的是荷航特意安排的头等舱座位。。
明知道这一次飞机不是由他操控,可是那一句“小心”黎昕却怎样都憋不住要讲出口。
想起早上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翁晓宸面朝自己熟睡的脸,恍然还觉得是在梦里。和几年前比,这张脸上更多了一份三十岁男人的成熟。这人就是这么英俊,好看到连睡觉的样子都叫人眼红。
知道他上午就要走,黎昕不动声色地就这么望着他,想他要是如同几年前那样一走了之,那也只能认了,好歹记住现在的他、记住昨天的话。
感觉到他动了动,于是悄声闭上眼睛。。
翁晓宸醒过来之后,伸了伸手臂,随后侧过脸投来视线。好像是半撑着身子看了黎昕很久,然后凑过去吻他。看着被自己吻醒的人揉了揉眼睛,他就笑了。
又是舍不得离开这温柔乡似的,亲了又亲,差点又被撩起火来,翁晓宸顶着黎昕的鼻尖,“可不许跟别人这样。”
黎昕横他一眼,半真半假地笑:“先管好自己再说,行不行?”。
“给你保证,”那人又凑下去舔他的耳根,一边小声地说着:“……我一定管好自家弟弟,以后他就认一个嫂子。”
这人……!黎昕拿他没辙,推开他起来穿衣服。。
之后的半个多月,就这么被他一句“不许跟别人这样”捆住了。当依靠GV里的那些尺度画面安慰自己的时候,黎昕忽然觉得有点悲哀。。
骆乔川在忙碌了差不多一个月之后,终于歇下来。两人约着出去喝酒,聊了些各自的心事。没有想到现在的关系,变得这么微妙,比其从前,仿佛是更近了,近到可以通过彼此打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那晚周二,BLEIB的女士夜,久违的骆乔川重新登场,引来不少人的光顾。
这一个月里忙着录歌,连酒吧都不曾泡过几次。有性感火辣的女人中途贴过来送酒,骆乔川象征性地喝掉酒,又各不相欠地还敬一杯。还记得某一天,也是在这台上,任远拦住心怀鬼胎的鬼佬的那个样子……。
二月了,偏偏是离那个日子越近,就越耐不住寂寞——想见他。
飞阿姆斯特丹的前三天,骆乔川看到任远留给自己的话。
问他需要带些什么,任远答:两票,一人。
托他帮忙定好酒店,任远答:已经搞定。
隐晦地问他那天来不来接,任远也隐晦地答:一天后有长线,说不定赶不及。PS,酒店有接机服务,已经定好了,所以一切放心。。
“妈的……”骆乔川对着电脑骂了一句,就仿佛电脑那头的男人就听得到他的不满一样。还说什么那几天不用飞,所以叫自己早点去,结果现在又说要飞长线,没准自己到阿姆斯特丹了,那人还飞在外面。。
他不是因为男人没办法来接机而恼怒,偏偏是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掉入了他步步为营的圈套里,如今少了他就不行似的。
不爽的情绪在最后一晚打点行李时到达了顶峰。
本来就乱作一团的家里,因为行李而变得更杂乱无章。骆乔川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看铺了一地的东西,一时无语。
门铃响起来,他叼着烟不情愿地走过去,“谁啊……!?”。
西装制服都来不及换下来的任远站在门口,一脸温柔的笑:“嗨。”
操,骆乔川呆呆地站在门口,烟越烧越短,直到一截烟灰落下来,“你、你他妈搞什么飞机!?”
任远还是笑,他指了指制服胸口上机翼形的名牌,“我是明晚KL3308飞往阿姆斯特丹航班的空乘,竭诚为您服务。”
妈的,一脸死相。骆乔川忿忿地想。。
嘴里的半截烟来不及捻灭,夹在指间后就匆匆把任远拉进屋里送上热吻。
一身制服还穿在身上,一下飞机就直奔过来。。
换班还被另一组的同事Jonny取笑,哪有人这样自虐,主动要求三天理飞两班长线的?
积压的一个月的欲望仿佛是一触即发,变换着角度不断深入的吻几乎让两人都要窒息。松开来的时候,任远转而亲吻他的耳朵,顺势又在脖颈上流连,将人压到床上的同时问道:“如果说两张票还不够有诚意的话……那亲自来带你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一颗心居然可以膨胀到这样的地步。。
骆乔川急切地扯松他的领带,拉着他靠近自己,“少废话,快点!”
凑下去看不到表情的男人轻轻地笑了,“这么急,嗯?”。
骆乔川不想再浪费时间,张嘴就咬住任远的喉结,身体在被那双手触碰到的时候,几乎是一瞬就起了反应。
不论是别扭的反抗还是热情的主动,最后的结果都没差——就是又被压着狠狠地做了。
趴在床沿的骆乔川闷声不吭地抽事后烟,心里阿Q似的安慰自己不要扭捏,男人嘛,做就做了,只要爽了……上面下面还不都一样。虽然他也真的很想要他,无奈任远总有办法让他放弃这样的念头,不是扮可怜让自己心软,就是强硬地索性把自己做到没有力气。
骆乔川趴着不出声,身边的男人精神奕奕,又凑过来亲他的背,问:“哎你是不是瘦了?”
脑袋里前一秒还在想上下的问题,现在听男人这么一问,骆乔川反应过激地转过头来,“妈的你才受了,你全家都受!”
任远忍不住笑出来,习惯性地揉他的头发,温柔的吻落在他突起的肩胛骨上。
骆乔川皱着眉头扭了扭挣开,恼羞成怒似的,“滚,别撩我。”
65
【你要相信,总有一种幸福是纯粹的,一点灰尘都没有。就算分别,就算再见,它还是崭新的。】
再一次来到中央机场的心情,与上一次相比已经截然不同。。
在候机厅耐心等了一会,直到广播响起来:“各位旅客请注意,你所乘坐的飞往阿姆斯特丹的KL3308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从21号登机口登机。”
跟着人流排队登机,终于在桥舱的终点看到一男一女两名空乘迎接每一位旅客。荷航浅蓝色的制服笔挺,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那个高个子的亚洲面孔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您好。”
荷航经济舱的座位并不宽敞,就算是相对瘦小的亚洲人也觉得拥挤。
顺着细长的过道走着,骆乔川寻找着自己的座位。入潮的装扮和颇为吸引眼球的完美身材不禁引来了许多抬头。将行李丢进头顶的箱子中,然后坐下来。35C,是任远为他定的座位。
没过多久,有一位小姐在放行李的时候,包里的东西因为粗心悉数掉出来,甚至还砸到了骆乔川,她尴尬地说着“抱歉,抱歉。”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递给主人后,骆乔川笑了笑示意没事。
“咦,你是那个!那个,就是在BLEIB的那个DJ吧?”。
骆乔川点了点头,“喔对,是我。”。
“我很喜欢听你打碟哎,你坐这里?”得到确认后,女孩兴奋地指了指边上的座位,“我在你旁边,35B。”
没有想到在同一班飞机上还能有认识自己的人……骆乔川歪了歪脑袋,插上耳塞。
其实这已并不奇怪,虽然不像流行歌手或是电影明星那样有出门被围堵的烦扰,但在签约PISTOL、参演澳洲BBA之后,他每一场的收入确实已经相当可观。就他在BLEIB的驻场情况来看,有追捧的粉丝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
飞机起飞前,乘务员例行公事地检查每位乘客的安全带。。
骆乔川仰着头闭目养神,直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已经关掉了音乐的耳麦传过来:“小姐,飞机就要起飞,请您系上安全带好吗,谢谢。”
骆乔川睁开眼来看到那个人——整个人套在笔挺的西装制服里,很有男人味,但笑起来却可以那么柔和那么帅气。他放任着自己没有系好的安全带和还戴着的耳机,直到那个人走到他面前,一丝不苟道:“先生,飞机就要起飞了,请您摘下耳机,系上安全带,谢谢配合。”
骆乔川笑着取下耳机,冲那人坏笑:“喔,不好意思喔。”。
帅气的乘务员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向后排走去。。
骆乔川心情格外好,他忽然想,这十一个小时的飞行途中,如果可以一直看到任远这样对自己笑,拥挤的经济舱也没什么不好。
晚上起飞的班机,在安全灯熄灭后不久就开始发放饮料和晚餐。。
骆乔川第一次这么细致地看着任远工作,直接到甚至暧昧的眼神毫不避忌地随着那个身影而移动,在眼神交汇的时候,露出只有彼此才懂的笑容。骆乔川忽然觉得,飞机上的任远,居然也可以跟床上一样性感。
入夜之后,飞机上的大多乘客都盖着毛毯准备入眠。。
看到任远从过道远端走过来,走近自己身边的时候可以放慢了步伐。33排的乘客喊住他,大约是抱怨冷气太大,任远伸手毫不费力地调节好顶部的空调出风口,又耐心承诺再多拿一条毛毯。如此专注,简直是无微不至。
身边35B的女孩从起初的兴致勃勃,到后来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为了保证乘客的睡眠质量,整个机舱的灯全部都关闭了,只剩下舱顶还在播放电影的电视屏幕。。
骆乔川睡不着,于是只好凭靠电影打发时间。专注于耳机里的电影乐声,却没注意有人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知道他没有睡,于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