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米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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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米情人-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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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乔川睡不着,于是只好凭靠电影打发时间。专注于耳机里的电影乐声,却没注意有人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知道他没有睡,于是弯下身子,凑近到不必要的距离,“先生,需要快餐面还是冰激凌作宵夜?”。
  撤下耳机才发现任远已经凑到了自己的脸边,黑暗中还是看得出来他在笑。
  “……只有面和冰激凌吗?”。
  “是的。”
  35B的女孩戴着眼罩睡地昏死,过道另一侧的客人又被任远和推车完全挡住。骆乔川在黑暗中准确地摸住了那个近在眼前的脖颈,“确定没有其他可以选?”。
  “嘘……”示意骆乔川放低分贝,任远凭借眼睛的余光确认两人是安全的,随后咬着那人的耳朵,“那你想要什么?”。
  “要你。”。
  感觉有手在自己关键的地方浅尝辄止地挑逗,点到为止后又迅速撤开。
  “那就辛苦你忍耐一下。”
  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男人却偏要坏心曲解。。
  骆乔川恨到咬牙,巴不得一下飞机就找个契机把他做了,让这不知好歹的男人也尝尝被人压在身下的滋味。
  66


  【遇见他,就像飞机遇见气流,知道那危险,也知道那危险并不足以致命,却也只能随它颠簸。飞一路,总逃不过。】
  “亲爱的乘客们,由于飞机遇上气流,造成一定程度的颠簸,请各位乘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在头顶安全指示灯熄灭前,机上的洗手间暂时暂停使用,谢谢您的配合。Dear passengers, we’are now meeting turbulence……”。
  
  机身开始颠簸的时候,骆乔川听到任远的声音从机上的广播里传来,断断续续地睡了几个小时候,一睁开眼看到任远走在过道上的背影,很微妙的感觉。
  飞机终于在原定时间准时着陆,安全抵达Schiphol机场。。
  骆乔川认领完行李之后,看到任远恰从了绿色通道里走出来。不管在哪里,这个身材,这张脸,都这么好认。
  他刚刚走出来就被一个女人喊住,那个叫他Sam。。
  颇为成熟的女人似乎是他荷航的机组同事,穿着修身的制服。他们在说荷兰语,骆乔川听不明白,只见两人和颜悦色,必定是在谈什么愉快的话题。
  和她道别之后,任远快步走回来。两人边走边说,骆乔川听他说什么荷航之星,任远指了指胸口最新戴上去的徽章,飞行、乘务和地勤,分别只有两个人能领到这枚徽章,几天之后还有表彰庆祝合宣传片拍摄,是种殊荣。
  骆乔川哦了一声,问酒店订在哪里,任远只说离市中心不远,出行方便,最特色的是提供的餐饮,是阿姆斯特丹最顶级的。一路跟着任远回到家门口,直到任远淡定说“到了”,骆乔川才发觉面部僵硬的肌肉,“……你搞毛啊?”。
  任远耸耸肩,无辜地解释说:“第一,我的卧室够大,床也是;第二,我记得你说想吃正宗的荷兰餐,这里最好的酒店主厨就是我爸;第三,我父母很想见你。”。
  骆乔川一惊,“……你说了?”
  “如果你指的是我交了一个男朋友这件事,那么是的。”说地如此轻而易举。
  骆乔川从没想过,他之前光是想通就磨蹭了那么久,对家里坦白的速度却这么雷厉风行。眼下毫无心里准备的自己,到是不安起来了。。
  好在家里大白天的没有人,冲了澡之后躺在任远的大床上,看那个已经换下制服的人走动着打点行李,骆乔川合着眼,甩不走十几个小时飞行的疲累,“喂,你要不要也睡一下?”
  习惯了长途飞行的男人关上衣柜,“我搞定这些就休息,你快睡一会,晚饭的时候我叫你。”
  骆乔川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就随着眼前的黑暗渐渐跌入更深的地方。梦里什么都没有,又或者已经不记得了,唯一清晰的只有那种宽阔的触感与意识。这和他以往么梦中常常出现的场景不同,那些逼仄的、沉闷的气息全然不见,广亵的空间,放松的节奏……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觉陌生却又向往着靠近。。
  他不知道任远最后睡了没有,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屋子里打着温度适中的暖气,骆乔川还睡地一脸惺忪,却又觉得饿,爬起来晃了晃脑袋下楼,见不到任远于是边走边喊,直到猛然听到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睁开来的眼睛这才把楼下的一切看清楚:任远靠在开放式厨房的台边和站在烤箱边的微胖的男人谈话,模样轻松自在。
  两人听到楼上的动静,纷纷抬头来看。任远从厨房探着脑袋望着楼梯上的骆乔川,放下手里的马克杯,“醒了?”。
  还戴着手套烤制东西的中年男人张着一张荷兰式的面孔,陌生却又友善,“嘿,我是Wart,你好吗?”。
  骆乔川还赤…裸着上身,被睡意搅得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事先设想好的开场白全派不上用处,顶着一头乱毛的他看似随意的坦然自若,开了口却又只说了一句“嗨。”
  荷兰男人和蔼地笑了,“你饿了吗?要不要试试我的派?” 
 67
  【我和你分别以后才明白,原来我对你的爱恋的过程全是在分别中完成的。】
  睡地半醒的糟糕模样,却误打误撞地撞上了早归的Wart。骆乔川赶紧回房里扒出一件T恤套在身上,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早七八糟的头发,这才下楼。
  笑着跟荷兰男人重新打招呼,骆乔川用能杀死人的眼神白了任远一道,弄地坐在一边享受烫手甜点的男人无辜地辩解:“别看我啊,我不知道他今天那么早回来啊。”。
  骆乔川专心吃着脆饼和甜派,Wart又把黑莓果酱推过来,说:“尝尝这个口味!”
  坐在两人对面的Wart饶有兴致地想和骆乔川聊几句,开口想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可别扭的中文卡在关键词上就是想不起来。任远笑着替他翻译,对骆乔川说:“我爸想问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骆乔川有一说一,回答说两人是中学同学,认识了将近十年,坦白的就差没说你儿子十年前就发短信勾引我。
  自己儿子的中学时代他自然了解的不多,知道了这样的机缘后,荷兰男人大叹缘分奇妙。
  
  晚饭前,任远的母亲从机场回到家里,见到骆乔川后,如同每一个普通的中国女人一样,朴素拘谨地问好。
  饭桌上四个人轻松地谈话,谈天说地。。
  被问及自己的家庭,骆乔川局促地说父母离异了,自己跟着父亲,只是现在独立生活在外。其实是习惯了一个人,活了这么二十过半个春秋,再说孤独、阴郁这样的字眼,恐怕太矫情,加之他本来就是向往自由的人,不能够理解自己的亲人,虽然说不上枷锁禁锢,却也得不到多少关怀与体谅。
  饭后,任母在厨房善后清洁。Wart看骆乔川习惯性地拿烟出来抽,便问:“你抽烟?”
  骆乔川夹着烟的手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还在想是不是抽烟这个举动引起了反感,却意外地看到男人眯着眼笑,“会抽烟很好,会抽烟的男人才算好男人嘛。以后可有人能陪我一块抽了!”
  骆乔川听出了话里对任远的讽刺,应声笑了两下,放心地点上烟,和荷兰男人一起抽了起来。
  
  原本还以为气氛会尴尬,毕竟自己是把人家的儿子带上歪道的人,没想到却和和气气坐在一张桌前一起吃了饭,和他母亲聊天,陪他父亲抽烟……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能够这样被宽容,被谅解的家庭,叫人羡慕到甚至心酸。
  在年度表彰发布会上,任远穿着荷航空少的制服与其他授奖同事一起坐在第一排。后面坐着他的父母和一干同事好友,骆乔川坐在倒数几排的位置,看他走上台,然后数不清的闪光灯开始疯闪。父亲Wart一边鼓掌一边还出位地吹着口哨,用荷兰语喊了一句什么,引得前排的同事侧目哄笑。
  
  在机组人员上台领奖时,骆乔川再次见到了翁晓宸。英气逼人的男人一身黑色的制服,机师帽规规矩矩地夹在腕间,肩上的肩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从三杠变成了四杠——那天,不仅仅是他第三年蝉联荷航之星,更是他从高级副机师升为机长的授勋仪式。
  稳定的心理素质,过硬的技术技巧,一次临危不乱的迫降,足够说服所有人。回来之后,意料之中地完成了机长课程,通过了所有的笔试、飞行试,还有最后的面试,他正式成为荷航第一名中国籍机长。。
  翁晓宸上台之后,将机师帽放在自己座位的右前方。两手放松地交叉着,一番简单至极的发言却感动了许多人。
  他说,飞了这么久,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意识到这第四条杠的意义,是义务,更是责任。从前我飞行认真,生活却散漫,而经历了上一次的迫降却让我认识到,真正有责任感的人,因为飞行用心,所以生活中也不敢懈怠。
  他说,感谢坐在台下看我的父亲和已经无法来这里看我的母亲。。
  他说,谢谢公司和与我合作的每一个机组人员;谢谢相信我的人,更谢谢宽容我、愿意再给我信任的人。我希望这个崭新的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用荷兰语说出这些来的时候,骆乔川听不懂,只能靠任远事后复述。
  二月的阿姆斯特丹已经开始渐渐回暖,可就是在这个季节里,有个老人终于还是离开了。几个月没有知觉的身体在触碰到自己儿子四杠的肩章后,却流出了欣慰的热泪。不无安慰。
  
  回去的路上,两人沿着河边一直走,骆乔川唏嘘:“什么时候的事?……那家伙现在怎样?”
  “其实,他还没下飞机医院就发病危通知了,只是老人家一直撑到他回来。一个多月了,他想地很开。”
  “……”
  “前几天和他出去喝酒,他说最大的遗憾是一直都在让母亲等,以前是,现在还是。但是没办法,做我们这行的,在天上的时间总比在家的时间久。”
  走到熟悉的皇帝运河边,骆乔川忽然想自己和任远这样的相处模式应该如何继续下去。相隔这么久,每一次离别都带着知晓下一次会面时限的无奈。这么多的不确定,都碍于这几千几万米的距离。远到身处两个半球,就算可以偶尔见面,可彼此独孤的时候还是那么长。
  
  看出骆乔川的走神,任远侧过脸来问他怎么了。。
  皇帝运河上的那座桥,是他们那夜停下来喝热咖啡的地方,骆乔川曾站在这里,清清楚楚地向他袒露心迹,说想要在一起。而如今真的走到了一起,却还是感觉在不停地分别。
  
  刚才走在台上授奖的男人眼下同骆乔川并肩站在桥上。他用玩笑却又认真的口气说:“哎你知道么,翁晓宸那家伙之前和我说,他要把今天表彰发布会的全过程刻成DVD,快递回去给黎昕看,说还要在包裹的背后写上一句名人名言:‘我和你分别以后才明白,原来我对你的爱恋的过程全是在分别中完成的。’你说他肉不肉麻?”。
  (注:所谓名人名言,语出王小波。)。
68

  【你说我们老不在一起,那我想,等我们老了大概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之前就听任远说起过公司在发布会之后要拍宣传片的计划,是为了宣传公司形象,也是为即将开展的大型招聘活动造势。Schiphol机场的停机坪将会是外景之一,除此以外,还会有在阿姆斯特丹街头的Free Hug行动。
  骆乔川一早醒过来,床边压了他大半夜的男人已经不见,只留下餐桌上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正午12点,还有一条街道的名字。
  找东西吃的时候,看到厨房吧台上特意预留下来的食物,蓝莓起司的薄饼一定又是Wart的手艺,舔到浓厚的蓝莓果酱时,才意识到这是自己二十七岁的第一天。从不庆祝生日的人,只模模糊糊记得好几年前的大学时代,和同寝的哥们出去豪饮,一起买了一个蓝莓口味的蛋糕为他纪念二十岁。
  骆乔川咂嘴,早知道昨天凌晨就是自己的生日,就该和那人讨份大礼,也不至于又被连哄带骗地做了两次。
  今天,阿姆斯特丹是阴天。
  中午十二点的街道上没有一点阳光,更没有人声鼎沸的行人。稀稀散散的路人穿越在小酒馆和餐厅之间,行色匆匆。
  街的远处,只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定在那里。他生着一张亚洲人的俊朗面孔,温柔的笑容一扫阿姆斯特丹糟糕的阴霾天气。他穿着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荷航制服,胸前别着写有Sam YEN的,街边有摄像机对着他全程拍摄。
  路上的人们见到他举着Free Hug的标牌,便笑着上前与他拥抱。男人友好地敞开臂膀,轻轻拥抱满头白发的老人,拉着气球的孩子,或年轻或中年的陌生男人、女人,直到他那双异于所有荷兰人的深色瞳孔里倒影出自己的身影。
  骆乔川意识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宣传片,但却不懂任远叫他来的目的
  当他走过去停到男人面前的时候,看到任远弯起眼睛,开心地笑了。那个人伸出手臂,将骆乔川圈进胸前的那块空地。突兀的,却也是温暖的
  这个人的怀抱,这个人的温度,已经如此熟悉,却又在每一次拥抱的时候感到新鲜。
  他望着任远身后的街道,建筑还有天空,耳边却传来了摄像机无法记录到的声音:“我在这条街上站了一个上午,拥抱了数不清的人,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像你那样让我胸口发热。”
  
  灰蒙蒙的天看起来很阴郁,这样的天气似乎并不适合上演这样煽情的戏码。
  骆乔川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情攻势感到茫然,不知所措的同时感觉到任远收紧了这个拥抱。
  
  “和我在一起,你敢不敢?”
  多久之前在凌晨的露台上被这样质问,而今知道他内心有顾虑,有动摇,所以才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骆乔川一时感觉有些恼怒,自己总是这么轻易的,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男人的圈套里。
  他没有将任远推开,嘴上却不饶人,“不敢。说我胆小鬼也好,怎样都好,我就是不敢了,你想怎样?”
  男人抱住他的力气很大,说话的声音却不重,只是低低地绕在耳边:“那我的勇气分你一点。”
  比起“那我给你勇气”,男人居然出人意料地说:“我的勇气,分你一点。”
  听起来着实像一句寒酸的安慰,可男人想说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
  手被握住了,眼角都要微微泛红。
  “你说我们老不在一起,那我想,等我们老了大概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他从没把那当做是一种分别。他们从未分开,只是不在一个地方而已,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骆乔川不知该说什么好,反正自己对这个男人向来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他埋在任远的肩头,不让摄像机拍到自己此刻的脸,闷声说:“妈的你知道么,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生日。”
  “我知道。”
  他只是小声说他知道,就像那一晚站在皇帝运河的桥上一样。只是这一次,他把眼前的人抱在了怀里,“生日快乐。”
  
  69

【如果以前的那些已经无法弥补,那么往后的每一天都是不能再错失的新的开始。】
  原本受邀去负责今晚某场晚宴,Wart却决定留在家里安心为家人做菜,因为今天正是那位特殊“客人”的生日。任远一早听到这个消息,一边在玄关处打理自己的西装一边笑,“求之不得,他很喜欢你的手艺。”
  幽默的荷兰男人从厨房一路跑跳着来到任远身边,趁着有人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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