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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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是你-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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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滴落的墨印,不管滴落时是有意还是无心。 
他们的头顶上方有一盏青幽幽的路灯,将她的脸投映在暗沉浸的墙壁上,一丛桂树从人家院子里探出头来,熙熙攘攘地小花如同焰火落幕时残留在天空上的萎谢,芬芳之中却有淡淡的忧伤,衬地她如玉般的皮肤上一点点狰狞的阴影。 
可是,她还是这样静静地站立着,端详着他,好象还有一点微笑的样子,可他分明看到那笑容背后的嘲讽与蔑视,那眉,那眼,柔和之中却带有斩钉截铁的果断,洞察一切的,似乎要让他拿张做致的机巧迂回,无所遁形。 
他被吓噤住了,只喃喃道:“你在埋怨我吗?” 她冷冷地道:“你只是让我感到恶心罢了。” 
也许她说地太过分了,可是不这样恶言相向,岂能令他退却?白先勇笔下的玉卿嫂和庆生便是最好的例子,激情过后剩下的只有苦苦哀求,然而哀求也挽留不住那年轻的心投向更年轻貌美的戏子怀抱。但凡是在平常的爱情里,男子所需要的都是一个小鸟衣人式的伴侣充满崇拜地仰望着自己,却不需要一种老大姐式的指教和关怀来淹没了强烈的男性尊严。也许开始的时候并不清楚,待到后来又因为恩情不愿意做违背道德的忘恩负义之人,只好继续维持着已经名存实亡的关系,不断地埋怨,猜忌,疑虑,不安,直至相互厌倦,憎恨。他已经不再爱了,亦或是从来没有爱过,于是只有渐渐地走上绝路,步入死亡。 
她每日看着,莫不是胆战心惊,只暗暗下定决心,决不能让这悲剧复演在自己身上。 
他好象有些气急败坏地无奈,奋力地向她身后的墙上击去,墙皮簌簌地飞落下来,不由得她也有些震动,向后躲闪了一下,半晌才道:“你疯了吗?” 
他目光炯炯地逼视着她,一字一顿道:“就是我把心掏出来给你,你也会嫌腥,黎涵予,你真够狠。”说完了,仿佛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半晌,又冷冷地道:“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你的真实想法子,明明不待见我,却也不愿意别人待见我,我在你那里,也不过就这点份量。黎涵予,你可真是自私…难道你以为我会永远等在那里,随时听从你的调遣,不会改变吗?”说完,头也不回,转身一个人慢慢地向前方的车流滚滚中走去。 
她望着他高大落寞的背影,突然有一点后悔,但是强烈的嫉妒与被背叛的的失落疯狂地噬咬着她的心,蒙蔽了她的理智,使她只能硬下心肠,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也许从此以后,她和他,就要走上南辕北辙的生活之路,也许他们还有机会挽回这一切,解开这误会。可是偶然发生的事件,也许正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们有此一劫。 
周一上午的例会上,陈总当着全体员工的面宣布了公司决定推荐余芳菲去参加总公司的出国选拔考试。会后有许多人来跟她谈话,陈总,翠花,姚琳,刘大姐,还有一些要好的同事,莫不说着安慰的话,当然有的是在故作姿态,有的是愤愤不平,她却没有做任何回答,只不过是一笑了之。 
倒是余芳菲,有些惭愧的意思,吃午饭的时候,特意坐到她对面,解释道:“黎姐,你不要误会,我没想过和你争的。” 
她望着那美丽的女孩子脸上流露出的无奈无辜的表情,要是在从前定是深信不疑的,可是现在中间挡着一个他,不禁让她有些隔膜了。女人都是同行,同行都是冤家,本来只不过是句玩笑话,可没想到竟会应验到自己身上,而她心里很不高兴,却有没有能力反抗,因为年龄,因为样貌,因为其他一切阻碍在她与他之间的障碍。她知道不能怨到这个女孩子身上,可是她很清楚,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复从前。 
当然,余芳菲也意识到了。尽管她以很快地速度解释自己并不介意,可是那客气的态度分明是疏远的意思,也许她“不介意”的并不仅仅是出国考试的事。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饭,秋天的一点阳光洒在脸上,斑斑绰绰的阴影逐渐地扩大,直到掩盖了彼此的本来面目。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似乎是有一堵墙隔开了她与他,他们之间陷入了几近陌生的冷淡里,处处回避,处处谨慎,这样可以避免交谈,避免交谈之后的再度不欢而散,避免让双方的态度走向更为极端的境地。似乎都有一点担心,那么骄傲的人,那么倔强的人,万一真的就此在盛怒之下隔绝了一切,却是谁也不愿意承受的后果。所以,就那么拖延着,谁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都在等待着对方先作出决定。 
总有人会沉不住气的。 
她在若干年以后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愚蠢,没有谁会离了谁不行的,就象他在盛怒之下说过的,谁也不会总停在原地等着你后悔的时候再回来找寻。时间在流逝,而人也会随着时间向前行进。 
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和她说过话了,似乎很忙的样子,上班也不定点,而陈总对这种三天打雨两天晒网的工作态度竟是听之任之的,她隐隐地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事会发生似的。 
那一日突然下起雨来,屋里潮湿郁闷的空气逼迫地她走到大门的廊沿下,正巧他撑着一把伞从外面回来,局促的空间里,只放地下她与他两个人,似乎有些尴尬。他收起了雨伞,原本是想直接进去的,迟疑了片刻,又转回身来,轻声道:“ 
那个…”她的心有一点轻微地颤动,经历了这许多时日的煎熬,也许是她想要屈服了。 可是他却道:“黎涵予,我要去美国留学了。” 
雨在悄无声息地下着,因为她只听到自己的心在急剧跳动的声音。墙壁上霉绿色的苔藓湿融 
融的,却有一丛杂草在萧萧的细雨中瑟缩着靠了上去,斑驳陆离的竹林深处,大概还隐藏着一点点盛夏的繁荣,也不过是幻想,都已经是冬天了,夏天早就已经过去了,随着那未曾挽留的一切,亦不能挽留的一切。 
她伸出手去,笑道:“恭喜你了,几时走?”人们常说,女人天生都具备演戏的能力,她想不到自己也能无师自通。 
他的目光中隐约闪动着骇人的光芒,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吞没在冷淡的背后,道:“我想尽快地离开,如果可能的话,明年春节前后就会过去。”说完,突然冷笑了一声,又道:“黎涵予,你可真是好功夫。”转身推门进去,碧色的纱门在风中吱呀呀地摇晃着,如同她忐忑不安的心,生命中顶顶重要的人和事,渐行渐远了。 
她又去相亲了。 
在刘大姐好心的关怀下,对方是在部队宣传处的一个营级干部,有房子,有车子,老子是老家当地县里有名的民营企业家,条件应当是很不错的,见了两次面,却是互相别扭着,都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因为,彼此的心里早已经有了旁人,所以根本无法进行下去。刘大姐却被蒙在鼓里,以为这次必是成功无疑,禁不住就在公司里小范围地自我炫耀了一翻,但是没多久,便人尽皆知了。 
大家都很友善地祝福她的恋爱能够成功,有时他也在旁边,也是嘻嘻地笑着,眼睛里只有余芳菲的身影,两个人在一边你来我往的相互开着玩笑。她远远地旁观着,心里仿佛被生生地刀割着,却也无能为力。强烈的自尊与渴望,矛盾在步步退却的性格里,她是笨拙地,笨拙地不知该如何去抢回已经丢失的情感。 
也许,一切都该有个定论了。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

忽然一夜北风紧,转眼间就到了年末的时候,公司照例还是组织全体员工到定点的四星级酒店大吃一顿。姚琳最近有些情绪不高,大约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已经好久没有组织过聚餐的活动了,同事们难免有些久逢甘露的感觉,而所希望的也不过是齐聚一堂,酒过三旬之后胡侃乱吹的热闹劲。 
她一向不惯喝酒的,便冷眼旁观着其他人在三杯酒下肚后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滑稽形态,普遍的表现是话说地越来越多,而且什么话都敢说,歌唱地也越来越好,根本顾不得五音是否齐备,更将别人的承受能力抛掷脑后。 
似乎是有人递了一支烟给他,他接了过来,从桌上拿起打火机很娴熟地点上,“扑”地一下,一簇幽蓝的火苗跳了起来,微微的光芒,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滑动。他吞云吐雾的样子,倒也优雅自如。 
她夹了一筷子鱼翅金针菇,咀嚼了几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分明是粉丝,现在都是怎么了,处处是货不对版。原来一个干净清爽的青年,却也沾染上了一般市井男人的恶习,她非常不喜欢尼古丁的味道,甚至厌恶到了每逢这种烟酒弥漫的场合之后必然要沐浴更衣的程度。 
有人要和坐在她旁边的人说话,她很知趣地向旁边挪出了地方,而他也因为同样的原因移了过来,香烟缭绕,她被呛着了,轻轻地咳嗽起来,微微地皱了皱眉,却继续兴致勃勃地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手里的烟揿灭在烟灰缸里,迟疑了片刻,才道:“相亲的结果怎么样?还满意吗?” 
在人声鼎沸的嘈杂里,她似乎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块清水鱼片径直滑进肚底,也不知是烫地还是麻辣过度,舌尖上火烧火燎地失去了知觉,她急忙拿起桌上的一杯可乐,“咕咚咕咚”连灌了几口,结果又呛着了,不停地咳嗽起来。没想到,他竟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心,道:“你刚刚喝的是我的可乐。” 
她一怔,然而他手上的温度已经透过薄薄的毛衫传递到她的脊梁上,酥酥痒痒的,仿佛吃过花椒那一瞬间麻痹的感觉,心里的酸楚又寻着旧路攀延上来,他的“关怀”,她至今已承受不起。正巧,洪霞拉她一起去洗手间,她便借故逃开了。 
酒宴结束,可年轻人还不罢休,姚琳似乎今天喝地也有些高,便跟陈总要求去跳舞唱歌,陈总年纪大了,这一场酒下来都有些吃不消,可大过节的又不忍扫大家的兴,遂交与姚琳全权负责,与一干“老人家们”先撤了。 
他们选了一家叫“圣罗兰”的高级夜总会,一年岁末的这一天,来跳舞的人特别多,舞池中灯光忽明忽暗,人影绰绰,乐声震天,大约是李克勤的那一曲《护花使者》,强烈的节奏绝对是对心脏的严峻考验。 
他们找了位子坐下,很快便有侍应过来点餐,可有几个心急的同事已经迫不及待地下到舞池里,群莺乱舞起来。她懒地动弹,便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喝饮料,看着下面奇形怪状的人,倒也有趣。 
“你为什么不下去跳舞?”他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边,她本能地往一旁挪了挪,免得遭受他身上烟酒之气的“熏陶”。他语气有些低沉,道:“我惹着你了吗?为什么最近你总是对我爱搭不理的?现如今你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而我们好象已经…越来越疏远了。” 
震聋发馈的鼓乐喧天中,只有他好似委屈的诉苦声,声声入耳,她不由得有些心软。他低叹了一声,道:“你总是这样高深莫测,叫人捉摸不定,有时觉得你离地很近,可仿佛靠近了,其实却还有十万八千里。” 
她觉得他的话里有话,正细细地品位着,他却突然拖起她,道:“别呆坐着了,我们也跳舞去。”不由分说,便将她也带进舞池里。 
灯光突然熄灭了,只有柱廊上点着一盏小灯死灰复燃地幽幽亮着,人与人之间的目光彻底失去了方向。音乐DJ放了一曲很缠绵暧昧的老歌,“你这样一个女人,让我欢喜让我忧…”这是给情侣们跳慢舞的时候,她本想离开,他却一把带她入怀,她被紧紧地局限在狭小的势力范围内,只得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好久不曾有的亲近了,四周全是他的气息,只听得他的心跳又急又快,逼迫地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栗起来。 
因为灯光昏暗,舞伴之间难免互有冲撞,又一对情侣舞了过来,他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将手环绕到她的身后,又收了一收,她整个人被裹在他的怀里,这样似乎安全了,她跑不了了。 
他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呓语道:“你的头发都已经有这么长了。”她恍若未闻,思绪混乱,这纷乱的世界里只有他。 
然而,他却长叹了一声,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理智,凡事只有精心计算过了才肯走下一步,倒叫旁人不知该如何精心计算予以应对。”他在她意乱情迷的边缘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可恶的家伙,原来都是陷阱,他不过是在戏耍报复于她,报复她近些日子来的冷漠和慢怠。 
“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悠悠…”周华健仍在不厌其烦地诉说着对那个女人的爱恨缠绵。 
她突然道:“余芳菲为什么没有来?”他愣了一下,才道:“好象是有点感冒了。”她“哼”了一声,道:“你这个人怎么做‘朋友’的,有人病了,正是需要安慰照顾的时刻,你却在这儿跟旁人说着甜言蜜语,倒叫那人如何自处?” 
这应当是第一次将余芳菲放置到两个人之间公开地谈论,此前一概是含糊不清的,于是他轻笑了一下,道:“黎涵予,你是在吃醋吗?”也许这就是他所希望的结果,不肯专情托于一人的放纵与不籍,她替自己可怜,也替余芳菲可怜,然而越想越是气愤,仿佛一股无名的嫉妒与此无关愤怒之火在熊熊燃烧着,慢慢地将她的理智燃烧一空,她突然抬起脚来,猛地朝他的小腿狠狠地踢了一下,他吃痛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臂。 
她冷冷地道:“我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会有今天这一出。”说完便掉头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拥挤的人群中独自寂廖,似乎还是摸不着头脑,她是这样奇怪的一个女孩,使用了各种方法,还是无法令她有所转圜,究竟该何去何从? 
她辗转摸索着回到座位,却只有姚琳一个人在喝闷酒,便道:“姚姐,别喝了,我看你今天也喝了不少了。” 
姚琳苦笑道:“小黎,你有所不知,我刚刚和仲维强办完了离婚手续,新的一年来临了,我却成了孤家寡人,连个孩子都没有。” 
她对姚琳的事也早有耳闻,女强人遇上一个需要温柔妻子的男人,爱情过后将是无止境的琐碎烦恼的生活,难以调和的矛盾一触即发,谁也不肯相让,终于给男人有空隙寻找新的慰籍。 
姚琳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道:“小黎,你现在还年轻,对待婚姻千万要小心谨慎,我算是完了,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所以说,女人千万不要给男人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靠不住的,凡事还是靠自己实在些。这婚姻就好比是一口井,在井底的时候,抬头只能呼吸那么一点空气,看那么一点天空,现在跳出来了,哎,呼吸也顺畅了,空间也开阔了。”话虽然说地洒脱,她听在耳里,却满是凄凉之意。 
姚琳继续道:“小黎,你有没有意思离开公司,现在外贸体制已经改变了,别看公司表面上还不错,可是我却不看好它的前景,只怕改变是迟早的事。小黎,你要想想自己的退路才是呀。” 
她突然间心有所动,倒不是因为认识到了公司的危机四伏,而是她想逃,想逃离开这尴尬的境地。这尴尬已经令她逐渐地失去了自尊与理智,真害怕下一步会发生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来。她怕会管不住自己,闹出笑话,所以她想赶紧逃走。 
可是她逃不了。 
他醉醺醺地坐倒在夜总会大堂角落的沙发里,她已经走了过去,眼看着同事们一个个地离开,吴东旭在酒宴结束后已经早去女朋友那儿了,她左思右想,还是不忍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顿了顿脚,回身去休息区里拽起烂醉如泥的他。他却不是很听话,歪斜潦倒,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架了起来,他老人家可好,竟将全身的重量全压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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