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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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是你-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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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福里看见的…噢,还是在临江路12号的时候…现在想想,好象是上上个世纪的事了…人生是很奇妙,可是也很无常…”
  有风吹过,吹地护海围栏里的树木微微抖动着,月光底下,墨绿的叶子上流动着奇异的光彩,仿佛亮地有些不近情理。
  他将双手撑在膝头,低下头去,似乎有无限的感伤,半晌道:“这三年里,你都去了哪里?都在做些什么呢?”
  她曾经在那艰难困苦里时时想起,倘若有一天给他知道她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他会怎样想呢?也许会继续地同情可怜她吧?她在他的眼里,本来就是那么一种尴尬的地位,可怜可疼可惜的一个小妹妹而已…
  于是,她尽量做出很无所谓的态度,淡淡地道:“我很好呀…只不过是遭遇了山体滑坡,但是我却侥幸活了下来…只不过在另一个女人临终前答应她替她照顾年幼的女儿,替她年幼的女儿寻找失散的父亲…我本来是打算在一个远离城市的小山村一直生活下去的,不想,那孩子却有病,必须得到大医院来做手术治疗…可是,回到城市里来,总是有许多的烦恼发生…遇见不想见的人,遇见不能见的人…”
  究竟谁是不想见的人,而谁又是不能见的人,也许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但是他听到这样的结论,明显是很受震动的,抬头望向一旁的游轮,有轻柔的音乐正寻着那此起彼伏的灯饰,缓缓地移动,仿佛连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忧伤惆怅之中。
  有一个小小身影,向这里冲撞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将那原有的气氛粉碎殆尽,笑嘻嘻地扑进他的怀里,叫道:“爸爸,你怎么在这里!”
  他满目欣喜地抱进怀里,笑道:“因为太想念顺顺了,所以忍不住就跟过来了。”
  顺顺抬手摸了摸他下颌上的胡茬,一本正经地道:“爸爸,我很认真地考虑了很久,才得出一个结论,你是不是和妈妈离婚了所以才会分开的呢?妈妈这个人好厉害的,你是不是也害怕她的坏脾气,所以才不敢来看我的…我幼儿园的小朋友郝龙的爸爸妈妈也离婚了,他的妈妈就不让他见他的爸爸…”
  如镜般的海面上突然激了层层涟漪,好象是游轮上的人向海里投了不知什么物事,借着天上的月光人间的光华,黑漆漆的条纹里滑出一片淡淡的水银,缓缓地蔓延开来。
  他擦了擦顺顺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妈妈的脾气很坏吗?妈妈很厉害吗?”
  顺顺向他的怀里偎了偎,嗲声嗲气地道:“妈妈总是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老是不准我出去和小朋友玩…说怕我磕着碰着…她就是喜欢把我拴在家里让我学习让我念书…爸爸,我的生活很苦闷的…”絮絮叨叨,可逮着能诉苦告状的人,还不一次说个够本。
  他渐渐有些了解了在她教育之下培养而成的小孩子,早慧而又有些别出心裁的,不禁怜爱地刮了刮顺顺的小脸蛋,笑道:“你妈妈呀…就是太聪明太爱学习了…如果你不好好努力,你很难在相同的年纪达到你妈妈的成绩,比如考个博士什么的…”
  顺顺扬起头来,诧异地道:“博士?难道妈妈是博士吗?爸爸是哄我的吧?妈妈因为连个文凭都没有,所以找工作才会那么麻烦…还博士…妈妈要是博士的话,我们早会有很多很多的钱,妈妈也不用那么辛苦了,白天上班上那么一整天,晚上回来已经都很晚了,早上却还要起地那么早去卖包子,哎…”说完,竟然长叹了一声,又很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才算作罢。
  他的神色渐渐暗淡下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隐藏在月光下的一个轻浅的侧影,半晌只是唤道:“嘉嘉…嘉嘉…”
  那样温柔,那样亲切,包含着无尽的怜爱与疼惜,她曾经受过再多的苦,在这轻轻一唤中,似乎也已经很无所谓了。
  顺顺仿佛有些诧异地“咦”了一声,道:“什么嘉嘉?”然而却不急于知道那个答案,抬手指了指那璀璨夺目的游轮,道:“爸爸,那是不是大轮船呀?我们可不可以上去玩一玩呢?”
  她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抱起了顺顺,走到前面去了。
  沿着那长长的阶梯走到岸边,有一条木栈道直通游轮,有侍应笑脸相对:“先生,太太,还有小朋友,想吃点什么呢?二楼是西餐厅,一楼是日韩料理,底下一层是中华美食,底下二层是酒吧…可以随您的口味自由挑选…”
  顺顺趴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爸爸,我们能不能吃日本料理呢?我幼儿园的小朋友就跟爸爸妈妈一起吃过,好一番炫耀…其他小朋友可羡慕了…”
  当然得让顺顺知道其实没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家日本料理店开在船弦的右侧,名字起地也文雅,“蝶恋”,好象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看来这由东瀛进口的舶来品也是经过改良的,完全融入了古中国的文化风蕴。身穿和服的迎宾小姐,殷勤地掀开帘拢,迎面而来的好象唐风秦韵的时空穿越,四面墙壁上悬挂着丹青长卷,紫檀木的横梁上坠着的是八角悬丝仿古宫灯,月白的鲛绡纱里红烛暗动,直映地那薄纱之上的柳叶如风般飘舞,落在那轻浅的池塘上,随波逐流。
  有侍应带他们走到靠近窗边的一张台子。所谓的塌塌米,已经为了照顾中国人的习惯,将桌子放置在挖好的大坑里。顺顺觉得新奇,一下子跳了进去,高矮正合适,不由得拍手喊妙。
  日本料理讲究的是造型与色彩,每一样端上来,都象是一件艺术品,就是那装盛的器皿,也是上好的瓷器,勾勒描画,好似诗样感觉。
  她在一旁看着顺顺眉开眼笑的表情,心下也是难得的平静,不管以后何去何从,这样一刻的团聚,却是终生可忆的弥足珍贵。好一会儿,才问道:“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大案子?我看你好象有些心事重重的?”
  他的眉峰总是不由自主地紧锁着,仿佛只是下意识的,却有难言的愁闷聚在那里,怔怔一笑,半晌才道:“案子还不是时时都在办,倒没有什么的…”
  她见他不愿意说,也就罢了。
  这里的每个卡座之间都用彩绘的插影屏风做了隔断,顺顺吃饱了喝足了起,却闲不住,围着那插影屏风转着圈,“咯咯”地笑着,推来推去。一会儿,跑回来跌倒在她怀里,叫道:“妈妈,我转晕了。”她掏出手帕来替顺顺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嗔道:“你这刚刚才病好,还不能这么闹…你老这么不听话,让妈妈怎么能放心地下…
  还有话未来得及说出,顺顺却从她的肩膀上望向屏风闪开处露出来的通道另一边,突然叫道:“妈妈,好象是总经理叔叔…”
  清脆的童音仿佛有穿透人心的震撼力,在幽雅的丝竹声中,凌空而去,不管是相关的还是不相关的,不由得在那一瞬间滞了一滞,几双眼睛碰撞在一起,各有乾坤。
  为什么总能遇见?为什么幸福的相聚,总不能长久?
  顺顺悄悄地道:“妈妈,总经理叔叔身边的阿胰…好象是电视里的女主播…”
  方璇,那在镜头里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几年不见,竟然容颜未改,美目流盼,高贵如昔。此刻只是用惊诧、狐疑的目光,望着屏风之后闪现出来的人…好象平常的三口之家。
  正在僵持不下的瞬间,另有一拨客人紧跟着从外面走了进来,引起了另一边卡座里一个年轻女孩的惊呼:“哟,是白子芊!”,跟在白子芊身后的,还有那冷漠无青的假面人。
  这几个人怎么聚到一来了?
  一时之间,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在丝竹管弦之外,隐隐约约地传来令人伤感的萧音,凄凄惨惨,凄凄。海天一色的安谧与宁静之中,只有穿云而出的月亮,在放射着寂寂的光,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那纷纷射过来的凌厉的目光,生吞活剥着,渐渐地似茫刺在背,如坐针毡。
  不知是谁在轻轻地“哼”了一声,似是讥讽,似是嘲笑,似是愤慨,似是无奈,似是绝望…也许不过是她的感觉,她只是轻轻地抚着雨过天青的上好细骨瓷杯,一朵金色的雏菊,只开了半边,有一种欲语还怯的犹豫与惊慌。
  倒是靳启华很自然地站起身来,笑道:“方璇,你来了?这几位都是朋友?”
  方璇已经恢复了镇定自若,淡淡地一笑,道:“我还以为你多么忙呢?原来是和人家一起庆团圆呢!”
  从来不曾有过的语气,大约是气坏了,不过在最终关头还是刹住了车…也许是顾忌着在公众场合里的公众形象,也许是顾忌着她的“特殊身份”尚处于模棱两可的状态…不管是那仪态端方的女主播,还是万众仰慕的大明星,谁也不愿意失去了那身份,当众发作出来。
  张兆扬熟视无睹地走了过去,突然又回转身来,仿佛有些幸灾乐祸地道:“方小姐,不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吗?”说完向靳启华的方向摆了摆手,一直在白子芊身后沉默不语的林韦辰冷冷一笑,道:“Jonson,这城里最年轻的公安局副局长靳启华的大名,难道你都没听说过吗?未免也太孤陋寡闻了?方小姐,我好象听子芊说过,靳局长应该是方小姐的未婚夫吧?怎么样,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们的喜酒呀?”
  靳启华微一蹙眉,好象在想着什么,半晌才道:“这位先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张兆扬却象是恍如未闻般,只喃喃道:“未婚夫?”说完缓缓地走到她身边,冷冷地打量着她,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愤,诘问道:“你是傻子吗?人家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你还跟着瞎搀和什么!你可是个有孩子的人了,怎么就不懂得自重与自爱呢!”
  只觉得有一种口干舌燥的难堪,端起手里的水杯,又惶惶地放下,拽起顺顺的手,道:“我们走…”仓促地,说地更直接一点,是灰溜溜地离开了那是非之地,因为根本不属于她。并不在于她刚刚从农村出来,而是她永远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尤其是陷在俊男美女的包围圈里,被那身份地位财富权力拘住了,她只能是个局外人。就是当年的那一遭,也不过是净陪着别人玩耍了。
  似乎是靳启华追上来了,只觉得身后虎虎生风,不敢回过头去,因为好象是方璇在阻拦着:“靳启华…”脚下虚虚晃晃,好象那木栈道也随着海面浮了起来,四周烟雾弥漫,就是总也找不着出路,只是得紧紧地抱着顺顺,抱住了,就怕连这点依靠也失去了。
  顺顺躲在她的怀里,怯怯地道:“妈妈,我怕…”
  突然被人用力拽了回去,因为意外,她停了下来,只是重重地喘息着,胸腔里被堵住了,惊魂不安,若明若暗,究竟身在何方。惶急之下,只是泪水哗哗地流了满怀。
  加诸在胳膊上的压力,渐渐地舒缓了,半晌才听到那个人低声道:“你这个傻子…”仿佛是张兆扬。
  顺顺被接了过去,她也被生拉硬拖地走着,漫无目的。她只是在偶尔的回眸一瞥中,恍惚看见那改头换面的人,掏出一只烟来,缓缓地点燃了,一簇幽蓝的火苗一闪,照亮了那刻骨铭心的眼神,冷酷而充满怨恨的,仿佛心爱之物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抢走了,却无能为力。
  金嫂开了门,一见张兆扬,似乎并没有吃惊,很自然地叫了一声,“总经理”,待要去接顺顺,却被他一口回绝道:“你去休息吧。”金嫂并不坚持,默默地回到一楼自己的卧室,他已经抱着顺顺上楼去了。
  她去厨房里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一气,方才渐渐地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上楼去,卧室的房门虚掩着,推开了,却看见他坐在床边,落寞孤单的一个侧影。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也有萧索软弱的时刻。床头柜上的灯亮着,起鼓架空的八角灯罩,底下坠着长长的穗子,仿佛幕帘,挡住了刺眼的灯光。一切强烈而反常的表现,似乎都是不宜给人打破那一层天然的保护膜。
  在二楼小客厅的沙发里坐下来,不敢去打扰那需要独处的人,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沙发旁落地灯的开关,“叭哒叭哒”,粉红的光,自有一种温馨柔软的亲切之意,然而由那温柔之中向外望出去,外面的世界仍旧一片昏暗,充满了朝生暮死的意味。
  “你在那里干什么?”
  她停了下来,倾身向前从茶几上的清水烧里倒了一杯绿茶,然后才望着他,道:“要不要喝杯茶?”
  他却远远站在靠近窗户的地方,从那灰暗里汲取着外面的一亮光,沉默不语。
  她自己喝了一口,舌尖上又涩又苦,有一点短暂的麻痹,大概是烫着了,深吸了一口气,又道:“顺顺好象有点艺术细胞,对于旋律色彩,似乎都有一种很敏锐的感觉。你也听过她唱戏,也算有模有样的,可惜我没有办法给她提供一个优越的环境…以后有机会的话,你该好好地培养她才是…还有,她最喜欢的食物是汉堡包,大概是以前没有机会吃的缘故吧,这次进城来第一次吃,之后就上瘾了,不过那东西没营养的不能多吃…你别太惯着了她了…也许因为从小的经历,顺顺她是个懂得看人脸色的小孩子,也会用甜言蜜语来达到自己的要求,所以你…别被她的撒娇耍赖给欺骗了,得对她严格要求才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条件有限,我只是尽我所能教了她一些功课,她倒是很聪明的,已经认得不少汉字和英文单词了,当然以后你会给她最好的教育…有关顺顺的一切,我都记有很详细的成长日记,你看那个就能慢慢地了解的…”
  “够了…”
  石破天惊式的大吼,果然让她停了下来,几近诧异地望着那阴影里的男人,并不明白她如此耐心细致,为什么会换来他的暴跳如雷?
  他在窗前来来回回地踱着步,突然站下了,情绪有些激动,叫道:“好呀…我当然会给她最好的教育…最优越的成长环境…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也做好了妥善安排?是不是?那你自己打算怎么样呢?嗯?公安局副局长…你认识的人脉可真广,既然你有这么强硬的靠山,何必委曲求全地躲到那人山背后的地方去?你和石新竹,真的只是在路上偶然遇见的?难道你们不是早就相识,在戒毒所或者公安局的拘留所里?Winson多次警告我,说你这个女人不简单,小心我给你蒙骗了,可是我念在你照顾顺顺的份上,我却一直都在相信你…可是,想不到你这么有本事,连公安局副局长都惟你马首是瞻?我这个人,骄傲又自负,缺点既多,漏洞也就更多,当然不难对付了,是不是?”
  她不禁愕然,好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到他的对面,战战兢兢地问道:“究竟我的什么举动给你造成了我要对付你的印象呢?”
  道理很简单,只是因为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会强词夺理,不分青红皂白。
  他咻咻地发着寒气,半晌才冷笑道:“我哪儿知道?你那么多机关重重,神神秘秘地,谁知道当年你是不是因为犯了事,进了公安局,却凭着和公安局副局长地那么一点说不清倒不明的关系得以脱身?否则你为什么要用石新竹的身份证,要以别人的名义生存下来?有苦衷?鬼才肯相信你呢!不,也就是我这样的大头鬼才会上你的当…我现在很怀疑,当初为什么那么巧,你和石新竹拿错了包,为什么那么巧,死的是石新竹而活下来的是你?也许你早就计算好了,因为那永远不能见不得天日的原因,你只能寻找一个合适的目标,而石新竹就那么倒霉…偏偏做了替死鬼…”
  在那场防不胜防的塌天祸事中,却能安然无恙地逃地出,她当真是百口莫辩!良久也只是干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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