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替死鬼…”
在那场防不胜防的塌天祸事中,却能安然无恙地逃地出,她当真是百口莫辩!良久也只是干巴巴地道:“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他却被新鲜的想法刺激着,一直沿那昏暗的思路走下去,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大义凛然,将她逼退到墙边,再也退无可退。柔和的灯影之下,只见她的双眸流转,宛如星海,只是有无尽的哀伤与惊怯,不禁怔了一怔,半晌一手狠狠地捶到她身后的墙壁上,方道:“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人,傻兮兮地替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抚养孩子,还吃了那么多苦…我想你不过是想把顺顺当作你的安心安全生存下去的掩护,而现在你给她治病,不过是你的良心发现而已…现在我只想知道的是,你究竟犯了什么罪?你是不是也整过容?为了逃避…通缉…”
可能刚刚是他被按着了开关,天花板上缓缓地移动着碧海繁星,仿佛真的夜空一样,斗转星移,与星空下粉红的灯影,交相辉映。她的眼睛里,亦是飞彩凝霞。
她被圈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呼吸也渐渐地急促起来,好一会儿才道:“不论我是不是十恶不赦的通缉犯,张先生,请问至今我可曾令你蒙受半点损失吗?”
在天花板的墙角边,雕着一个裸体的小天使,卷卷的头发插着一对翅膀,幽沉沉的发眼睛,却比不上浓重的双眼皮来地醒目,总有一种含情脉脉的暗示。
他一时气结,却答不上来,半晌才嗫嚅道:“我…我…只是…嫉妒…我只是被嫉妒折磨地快要发疯了…”接着便俯首向她的唇上吻去,仿佛含着些不可抑制的痛苦和甜蜜。淡淡古龙香水里,沾染到她的似有若无的一缕幽香,愈发地不可收拾,渐渐地迷失了方向。
突如其来的困境,无法挣脱的茫然,何去何从的慌乱,她只是本能地挣扎,然而他不许,辗转反侧,进退两难。
半晌,她缓缓地推开了他,避开他眼里跳动的火茫,看着窗外隐藏无边黑暗中的城市,一字一顿地道:“我是个不祥的人…我用石新竹的名义生活,并不是因为我是被通缉的罪犯…现在我要离开,也不是我的不负责任…而是因为我又感受到了三年前的那种危险的气息…我不能留下来,任那危险伤害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你和顺顺…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张兆扬,不过因为…我曾经…是一个警察…”
二十九
张兆扬去香港出差了,临行前嘱托大卫为她和顺顺办理出国手续,十分强硬的态度,仿佛离开这里,一切就能完全斩断从头开始一般。她不想打击他的一番好意,更不能告诉他,她所担心的危险,其实就在他的身边…徘徊游荡…对她,甚至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顺顺嚷着呆在家里太闷了,非要她带着一起去找郝龙玩,主要是打算把最近收到的一件奥特曼模型送给志同道合的朋友。她奈不住唠叨,只得应了下来,并向金嫂打了招呼,她们会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来。
不想,郝龙却搬家了。一个热心的邻居告诉她们,好象是郝龙的父亲上门来抢儿子,闹地很厉害,郝龙的妈妈不得已带着儿子偷偷跑路了,连收入不错的菜市场摊位也不要了。
顺顺当然很失望,一路上耷喇着个脸闷闷不乐的样子,直到进了麦当劳里,看到了那久违的汉堡包,才稍稍阴转多云,叹道:“妈妈,要是小朋友们的爸爸妈妈们不离婚就好了,也不用这样争来争去躲来躲去的…龙哥可真可怜…”
她却没有发表任何议论,因为只怕自己也做不到,她现在已经任何权利给这个孩子任何的承诺,朝不保夕的坎坷命途,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明天。
顺顺的那一顿大餐也是吃地没滋没味,她只喝了一杯红茶,肚子里有些叽里咕噜的,便好好地嘱咐了顺顺一番,去了一趟洗手间,其实前后也不过几分钟的空当,再回到大厅里时,顺顺却不见了。
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脑后一阵麻痹,半晌才去揪住一个服务员,语无伦次地问着,那侍应仿佛是新来的,木呆呆地也说不清楚,然后把店堂里的每个服务人员都问了遍,店里那么多的小孩子,怎么能分地清谁是谁?还是家长自己的责任,还是由于家长的疏忽大意造成的。倒是一个看似好象中学生的小女侍应嗫嚅道:“刚刚好象有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出去了…”
她立刻冲出门去,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熙攘,正是下班的高峰时间,哪儿还有顺顺的影子。禁不住脸色煞白,手指发冷,坐倒在街边,旁若无人地叫喊道:“顺顺…石安顺…”轰轰烈烈的热浪与混在汽车飞驰的喧嚣里,她的声音立刻烟消云散,那样地弱不禁风。
“叮呤呤…”的响声,震撼人心,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来放在耳边,“喂”了一声,不想还是“叮呤呤…”的响个不停,半晌才抖擞着按上了接听键,电话那一端响起了一个男人阴森森的声音:道:“连小姐…是连楚嘉小姐吗?于老板让我问候你…”
街道那一边的天空一片昏黄,只有那残阳如血,已经有些发黑的血,疵疵毛毛的,好象一只巨型的蝙蝠,在撩着狰狞的牙齿,以极快的速度向她冲了过来,直取咽喉。
好一会儿,她勉强应道:“你把女儿弄哪儿去了?”
那男人却不紧不慢地道:“连小姐真是个聪明人…废话我也不想多说了…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地道:“于老板给你多少钱,我出得起比这个更高的价钱…”
电话那一端似乎有些迟疑,仿佛有些动心的意思,半晌才道:“哼,不是我小看你,连小姐,就你目前的经济状况,我可不希望你把这件小事扩大,闹地人尽皆知…我这个人是很低调的,连小姐如果想把事情闹大,那我为了自己兄弟的安全,就不敢保证能做什么样的事来了…”
她终于按捺不住了,急道:“你不要乱来…我有一颗蓝宝石,它目前的市值至少值个几百万元人民币,不知道你没有兴趣…而我只要我的女儿安全…我见到我女儿安全以后,自然会把宝石交给你的…我要立刻见到我女儿…”
那男人倒是很爽快,“哈哈”一笑,道:“连小姐真是豪爽,希望我们能交易成功。这样吧,你到向阳路的一间叫福音的佛俱店里去买一尊滴水观音,然后带着那尊滴水观音到紫丁香夜总会来,就说是霞姐让你来送滴水观音的就行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带你去见你的女儿,一手交货一手交人…连小姐,如果你想确保你女儿安全无恙,我劝你不要胡思乱想,最好是不要把这件小事通知别人,甚至警方…厉害关系我可是跟你说过的,要不是你提出这么诱惑人的条件…实话跟你说,我的委托人所下的指令可是要立即撕票的…”
她想了想,还是拨了靳启华的手机,不想却关机了。一辆轿车突然驶了过来,司机滑下了车窗,冷冷地道:“连小姐,您不是去向阳路吗?”
夜色已经降临了,她于那灯光闪烁之中,只看见一个戴着太阳帽和黑色墨镜的人,看来是早有准备,她是不敢搞什么花样的。
车子开地很快,福音佛具店只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店面,红烛高照,佛香袅袅,狭小的屋里仿佛充满了一种鬼魅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正在柜台后面摇着蒲扇打着盹,她嗫嚅道:“大姐,我想买一尊滴水观音…”
那女人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黑白分明的大眼仁子看地她有些发毛,时间紧迫,只得又重申了一遍:“大姐,我想买一尊滴水观音…”
一尊雪白细瓷的滴水观音,摆上柜台,瓷如白玉,凝腻润滑,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她来不及细看,急道:“多少钱?”那女人懒洋洋地伸出手来,道:“五百。”
根本就没讲价,立刻成交,拿着观音上了车,更不用多废话,司机把她拉到了紫罗兰夜总会,冷冷地道:“二楼紫罗兰包厢,找一个叫王冠的人…”
不过才八九点钟的光景,夜总会门前却是灯火辉煌名车汇集,赶夜生活的人已经提前上场了,年轻漂亮的小姐们打扮地时髦妖冶,顶着浓浓的烟熏妆,穿着少得不能再少的行头,卸去了也许是清雅素净的一张脸,却为什么要这样鬼模鬼样地游戏人间?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无奈与艰难,她比这些女孩子还要可怜。
穿过了前厅,走进了昏暗的舞池里,只有一盏霓虹灯在天花板上吊着,偶然投到人的脸上,摇摆的舞姿,好象神经错乱一般,有点走火入魔的感觉。
原来这夜总会是走马楼形式的,将整个舞池围在了中央。她顺着舞池一旁的楼梯走了上去,向一个侍应打听了紫罗兰包厢的位置,是在一边走廊的尽头,并没有走太远,便到了。轻轻地敲了敲门,并没有听地任何回应,也许是底下的音乐太吵了,她只得试探了向里一推,门开了,包厢里灯光有些昏暗,只借着墙壁上的一爿液晶电视里的亮光,仿佛笼罩在一层雾魆魆的蓝光里。
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问道:“干什么的?”
她只得道:“我找王冠…”
说话的那个人站起身迎了上来,道:“请进。”待她走进来,又道:“你是谁?你找王冠做什么?”她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便道:“是霞姐让我来,给王冠送滴水观音…”坐沙发上的那个人扭亮了一盏壁灯,是个长相有些粗犷的中年男人,缓缓地道:“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先看看货吧…”
她突然有些不安,可又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也容不得她细想,只得从手提袋里拿出那尊观音瓷像来,递了过去。
那个长相有点粗犷的男人接在手里,仔细地打量着揣摩了一番,才道:“什么价钱?”她下意识地道:“五百…我想先见…”那男人却微微一笑,突然狠狠地将手里的滴水观音,向一旁的玻璃茶几上摔去,玉碎了瓦也不全,却暴露了一件惊天物事,让她立刻觉得自己是多么地愚蠢,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心甘情愿地投入到这塌天陷阱里来。
瓷如白玉,凝腻润滑,慈眉善目,宝相庄严,那观音的头像还完好无损,依旧在大慈大悲的俯瞰里,普渡众生。然而,只是在那残缺不全的身体里,有一包白花花的粉末,触目惊心。
她在魂飞魄散之余,那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猛地拽起她的手腕,“喀嚓”一下扣上了亮晶晶的一副手拷,冷冷地道:“霞姐,我们等你好久了,你怎么露次面这么难呀…现在,你再也跑不掉了…我们是警察。”
只想做最后的挣扎,她大叫:“求求你们,先去救我的女儿,他们绑架了我的女儿…不关我的事,是绑架我女儿的人让我带着观音来这里见他的,我根本不知道这观音里有东西,我是被冤枉的…”可是任她踢踏反腾,呼喊哭诉,也没有人理她。
她被关在缉毒大队的一间小禁闭室里,没有窗,只有头顶上一盏昏暗的小灯在吱吱扭扭地晃来荡去。她将背心抵在墙壁上,冰凉的刺痛只往心里钻去,半晌却泛起了一个诡异的笑,这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
迷糊了一阵,有人从外面打开门,叫道:“石新竹,出来…”一个年轻的女警官在那里等着她,押着她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审讯室里。刚刚和她在夜总会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警察,正高高在上坐在一张长条桌子的后面,指了指桌子前面的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女警官替她打开了手拷,也在那长条桌子后面坐下,拿起笔来准备记录,审讯正式开始了。
男警察道:“姓名…”
她却答非所问道:“你们有没有去过问一下我女儿的事情,我女儿被绑架了,是绑架她的人让我带着那尊滴水观音去夜总会里见他的…我真的不知道那观音像里有白粉…”
男警察依旧面无表情,道:“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刚刚我们根据你手机里最近的通话记录打回去,那是一个空号,我想你应该是打错了吧?至于你家里…我们也询问过了,你家里人说,你的女儿现在完好无损地正在家里睡觉…我想你最好是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吧…好,现在我们从头开始,姓名…”
顺顺安然无恙!当真是天衣无缝,让她百口莫辩。
她惟有沉默。
男警察有些不耐烦地道:“我劝你最好是老实点,顽固到底是对你没有好处的。你应当知道,今天你可是被抓了个现行,一切都被记录了下来…况且林大明已经供认了,是你长期以来向他和他周围的一些毒友供货的…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想赖也赖不掉的,那些海洛因判你个死刑也足够了。当然,我们也知道,你不过也是个小角色,所以,现在我们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国家法律是规定的,只要你供述了公安机关尚未掌握的线索而且对破案有重大立功表现的,都可以给你从轻或者减轻处罚,说不定你还能逃脱一死…说吧,一直以来到底是谁给你供货的?谁是你的上线?”
她还是沉默。
那个女警官抬起眼来冷冷地扫着她,带着轻蔑的微笑,仿佛是在跟自己的同事说着话:“算了,我看这女人是准备顽抗到底了,反正咱们查获的量也不小,赶明整理好材料移送检察院得了。至于抓不抓得着上线,可是老宋那个组的事,我们跟着瞎操什么心!反正不过是循例问一问,她要没什么可说的,我们就赶紧收工,我都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男警察做势站起身来,她犹疑着,还是嗫嚅道:“那个…请等一会儿…”两个年轻的警察互相对了一下目光,会心地笑了,然而她却道:“我想见靳启华,见到靳启华,我什么都肯说。”
然而,靳启华并没有来,四十八小时到了,她被转往看守所去了。十几个人住的大通铺,真正严酷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凌厉的目光象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打开牢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是千疮百孔。牢门重重地关上了,她却无处可去,只觉得自身的多余。
相持了片刻,其中一个眉目有些分离的女人突然“哼”了一声,立刻有一个女人上前,几近谗媚地道:“凤姐…”接着转身趾高气扬地向她道:“新来的,先跟你说一下这里的规矩,凤姐是我们的大姐大,你只要乖乖地听话乖乖地守规矩,一切都好说,要是你想三想四,可别怪凤姐到时候不饶你…这些新来的,真是越来越不动规矩了…”
好象话里有话的意思,一直坐在坑角的一个女人“嘿嘿”地冷笑了几声,道:“臭嘴花,你可别仗有人给你撑腰,就狐假虎威…”那个“臭嘴花”当然不肯服输,回头看了看凤姐,壮着胆子上前去抓住那女人的衣领,不想却被反手按倒在炕上,“哎哟哟”地乱叫起来,其他的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避之不及的态度,她也是冷冷地望着,袖手旁观。
有管教从外面经过,敲了敲铁门,叫道:“不好好休息,瞎折腾什么呢!”
那女人立刻松了手,“臭嘴花”挪到凤姐身边诉着苦,凤姐骂道:“你她妈的没本事,跑我这个哭什么丧!”那女人却恍然不闻,走上来揽住她的肩膀,很亲热地道:“来,到我这边来,有我在,她们谁也不敢欺负你。哼,想欺负新来的,没门!我呀,看谁顺眼了,怎么着都行!”
她茫然地在炕角坐下来,看着高高的铁窗外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