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放宽到三十岁了。”
这会儿再提起来,她似乎觉得有些事不关己了,游学美国,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罢了,并不曾奢望的,于是只有淡淡地微笑。
姚琳看她无所谓的样子,继续道:“总公司进行业务调整,其实公司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已经清算了,陈总退休了,其他的人要么分流到其他公司,要么买断工龄拿着补偿金另谋出路了。”
那么他呢?他真的出国去了吗?还有…余芳菲…
接下来忙着会计事物所筹备和家里新房装修的事,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时间,倒省去了她许多无谓的胡思乱想。姚琳真是能干的女强人,也不知是通过哪儿的关系购买了一个经营不善的会计事务所的外壳,又接收了其中经验丰富的注册会计师,倒连会计事务所注册的手续也减免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客源的问题,姚琳却接了不少客户来,办公室还未收拾停当,大家就成群结队地出去工作了。闲暇的时候,她也问过姚琳,姚琳竟有些尴尬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回答:“还不是那个男人,知道我们开张了,便介绍了一批客户来。哎呀,你不用担心了,只要搞好业务就行了。”
她知道,姚琳和那个男人并没有结束,藕断了,丝还连着。
也不过半年的工夫,会计事务所竟然闯车了一些名堂,在圈子了也算小有名气了。忙起来的时候连饭也顾不上吃,家里的房子早就装修好了,母亲却舍不得放她孤单一人,又照顾了她一段时日,后来还是挂念在北京的父亲,在她一再保证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的承诺下,回北京去了。
她开始了自由的独立生活,起初还是很兴奋的,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没有人在旁边罗唆了,也没有人因为她还没有个男朋友而虎视眈眈,日日催促她去相亲了。然而,才过了一个多星期,就失去了趣味,守着空荡荡的房子,渐渐地有些荒凉的感觉,她远离了父母家人,默默地呆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等待那个可能是永远再也不会出现的人,莫不是滑稽而荒诞的戏剧演出,其实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又是夏天了,她出差去上海,倒是很高兴的,曾经几次三番地想要回到读书的地方看一看,却一再地失约,如今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已经放暑假了,校园里静悄悄的,茂密的梧桐树分列在两旁,从树叶的缝隙间隐约可以看见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清澈光洁的蓝色,宛若丝绸,平滑荡漾,让人的心也不由得起伏难安。她也曾想象过与旧日里相识的人不期而遇的情形,也许还是会有一点后悔吧?过往的记忆在时间的流逝中,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如果青春可以再来一遍,不知她是否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只在校园青草地旁的长椅上坐了坐,便离开了,因为承受不了,这美丽的地方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那种强烈的失落。从前的宿舍,从前的床铺,不知又换了什么人?她根本无法让时间永远停留。
淮海路上的人并不太多,大概是因为不是周末的关系。她回到现实的世界里来,和其他的女人有着同样的爱好,当然不能错过疯狂购物的大好机会。
偌大的鞋店里只有三个女店员在百无聊赖地出着神,音响里放着不知名的乐曲,全然引不起她们的半点兴趣。幸好一个年纪稍轻点的,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不情愿地过来招呼她。她最怕在陌生的店堂里被人以贴身保镖的方式推销商品,好象“防贼”的成分更多一些。所以,她冷淡地应了一声:“我可以随便看看吗?”那店员乐地清闲,便远远地站住了。
秋天的脚步还有些迟缓,琳琅满目的柜台上已经摆放上秋季新款了,现在的商家推陈出新可真会分秒必争,生怕让别人抢了先。她很悠闲地检阅着,很快便看中了一双咖啡色的丝绒缎面鞋,轻浅的鞋脸上,只有一个简单的装饰,不是很出众的样式,可她喜欢那质地,喜欢那质地中显示的简单淳朴的感觉,而且鞋跟也不是很高,大概不会超过四寸。
她回头向那店员招手,道:“请问,可以给我找一双37码的吗?”那店员赶紧上来拿起鞋底看了看,笑道:“您真有眼光,这双鞋卖地特别好,就剩下一双37码的了。”摆放在鞋柜上的是一双36码的。
那店员从鞋柜下面的小橱里找出那双37码的,她脱了鞋,试了试,又走了几步,她的脚生地单薄,任何鞋上了脚面,总有一种瘦削之美,显得很是精致。鞋还不错,穿着也舒服,她很满意,便问那店员:“多少钱?不打折吗?”现在到了什么店里都问有没有折扣,习惯了,淮海路的店虽然贵,也不应该免俗。
果然,那店员满脸堆笑,道:“打8。8折。”她一咋舌,打完折也要八百多块,真是贵地来。那店员一看她有些后退的表示,忙道:“小姐,我们店里的鞋本来是不打折的,这几天是为了店庆,明天就恢复原价了。”谁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有些犹豫,无意间瞥着隔壁柜台上一双橘色的平底皮鞋,很适合母亲穿,她便上去拿了下来,皮质上乘,穿在脚上也很舒服,便道:“这个先一放,我考虑一下。麻烦这个样子给我找一双40码的。”母亲的脚生地又大又肥,很难买到合适的鞋来穿。
那店员也不生气,俯身在小橱里找了找,笑道:“小姐,麻烦您稍微等一等,我去库里给您找找看。”态度很是殷勤,估计是想无论如何都要卖出一双鞋去,把这提成赚到手。
她当然愿意等,正好趁这个机会认真地考虑一下是否买那双价值八百多元的鞋,这样想着,便又把放在一旁的咖啡色鞋子穿在脚上试着,越看越好看。
另有一个店员笑道:“小姐,您就买了吧,看您穿着多好看呀。其实这双鞋的款式做地有些偏瘦,脚稍微长地宽大的人,都穿不上的。”难道是灰姑娘的鞋只此一双,别人也冒充不得?
她似乎有些下定了决心,笑道:“我若买上两双,难道不能多打些折扣吗?”只打8。8折,谁信呀!
那店员象是个小领导的样子,沉吟了片刻,笑道:“您要是有会员卡,倒是可以打7折的。”她听出有些松动的意思,便将鞋脱下来,专心致志地和“小领导”磨起牙来,终于让那“小领导”让了步:“小姐,您可真会讲价,都象您这样,我们可真就赔钱了。那么,就给您按会员价格打7折吧。”
交易达成了,彼此都觉得自己得了便宜,才是最好的“和谐”。
门口的风铃“叮咚”做响,又有顾客进来了,她不由得地也多瞧了几眼,俊男美女的组合,走到哪里都是很引人注目的。尤其那女孩子,披着长长的头发,戴一副茶色的太阳眼睛,依然掩饰不了镜后的万种风情,似乎是有些面熟的。
她坐在那里,借着无处不在镜子,从多个角度观察那女孩,半晌才想起是一个明星,叫什么来着?
正想着,那女孩子转了一圈,似乎无甚收获,忽然看见她看中的那一双,也从鞋柜上拿下来试了试了,小声嘟哝了一句:“咦,原来是双36码的,怪不得穿着这么不舒服。服务员,给我找一双37码的。”说着,摘下了太阳眼镜,目若桃花,水波横流,莹莹欲溢,竟然是另人不可逼视的明媚与鲜艳。生活中的淡妆浅琢,亦如同影像里的美伦美奂。只可惜,一双脚却是张牙舞爪地铺在地上,仿佛有一种杀气腾腾地气焰。
那“小领导”连忙上来道:“方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没有37码的了。”这样的称呼,自然是老主顾了。
方小姐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还未来得及包装的鞋盒,道:“这里不是有一双吗?”说着很自然地拿了起来翻过来一看,又道:“这不是37的吗?你们做生意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那“小领导”有些窘意,陪笑道:“方小姐,我们怎么可能会骗您呢。实在是不巧,只有一双37码的,那位小姐已经看中了。”
她在方小姐试鞋的时候,已经起身去鞋柜那里看其他的款式。 方小姐“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甘心。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男人突然道:“算了吧,既然没有,又何必强求?”
这话不说还好,方小姐立刻撂下来脸来,冷冷地道:“我偏要强求。服务员,马上开票买单,这双鞋我要了,也用不着打折了。”果真是老顾客,对规矩一清二楚。
她凡事总求着“以和为贵”,历来不愿意与人争执,想不到在这异地碰上这样不讲理的人,不由得转回身来,蹙了蹙眉,笑道:“小姐,你也太不客气了吧?”
方小姐的眼睛往上一挑,道:“既然你还没有付款,这鞋就还是这店里的商品,我有什么不客气的。”
分明是找茬的语气,她瞥了一眼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阴沉的男人,心想有这样一位蛮横的女朋友,虽说是万众仰望艳羡的美人,却也有些丢失身份。
果然,那男人沉声道:“你不要胡闹了。”方小姐回身望了望那男人,英俊的脸上隐隐地罩着一层雾霾,嘴角微微地下沉,目光炯炯地逼视着,终于,还是方小姐先败下阵来,顿了顿脚,叫道:“项振灏,你到底有完没完。”说完,竟急速地冲出店去,“叮叮咚咚”的风铃声,突然变地有些刺耳难耐。
那男人愣了一愣,似乎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只片刻的工夫,便恢复了平静,很自然地走到她面前,道:“小姐…”态度淡定从容,仿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她有些吃惊,以为他是替娇矜的女明星来出气的,可他脸上的神色却是温和地,身穿一件质料上乘款式简单大方的藏青色西装,白色的衬衣,没有系领带,散着领扣,眉毛很粗,目深似海,这样近前看着,分明是一个儒雅俊朗的翩翩公子。她被那夺人的气势逼迫着,慢慢地后退了一步,心里却有些气不过:“美色”当前,竟会矮了半截。
那男人很绅士地道:“小姐,这个请求非常冒昧,可是…能不能请你把这双鞋让给我。”虽然说地客气,却是不得不答应的气势。
她心里有些好笑,什么样的男人似乎也难过美人关。这样想着,不由得真的笑了起来,目光中很明显地是取笑的意思。可只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她便收敛了笑容,因为那男人竟然又蹙起了眉头,深邃的海中仿佛起了硝烟,投身在她身上的若有所思,渐渐地使她也有些迷惘起来。
她不明究竟,可被这样一个英俊的男人莫名其妙地望着,总是有些奇怪,不过她还是很大度地道:“那么,看在你一片‘诚意’的份上,就让给你吧。”
那男人想不到这样顺利,似乎有些意外,仍然象是在琢磨着什么似的望着她,半晌才道:“真的可以吗?”她笑道:“当然可以,我穿36码或者37码都可以。”他怔了一怔,也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跟她点了点头,便去柜台那里结帐。
正巧,原先那个女店员满头大汗地从后面出来,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就剩下一双40码了,放错了库,好不容易才找了出来,让您久等了。”她笑笑,并不介意,转而和那店员一起试起新鞋来,恍然觉得那男人拎着袋子出门去了,风铃又是一阵“叮咚”乱响,倒让她的心无端地若有所失起来。
终于,她下定决心买下两双鞋,大概需要一千多块钱,因为受不了刚刚那女明星“用不着打折”的刺激,也只得“一掷千金”了。
可是那“小领导”笑地十分暧昧:“小姐,刚刚那位先生已经替您结过帐了。”她有些错愣,想不到天上掉下这样的陷饼,还砸到了她的身上,白白地捡了两双价值不菲的秋季新款鞋,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
出了店堂,又逛了几间时装店,买了几件衣服,再出来时竟然丝丝缕缕地下起雨来,她在匆忙之间也忘记了带上太阳伞出门,人淋着倒也罢了,只是有些心疼手里拎着的那些“高贵”的物品。抬眼望去,偶然驶过的出租车上都坐着人,正巧街对面有一间咖啡馆,于是紧跑了两步,走了进去。
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光顾的客人也不少,大约都是来避雨的。一个男侍应引着她来到一丛长春藤掩盖的卡座里,很隐蔽的角落,却能清楚地看见窗外的景致,阴雨绵绵里的上海倒有一种轻倩妩媚的少女姿态,古老的建筑,曾经是远东最繁华的时髦秀场,历史烟云里几度沉浮,它却依然坚强,执着地见证着绮衣罗裳里的百样人生,不禁令她有些自惭形秽。
侍应给她端来一杯绿茶,一碟巧克力蛋糕,她随手拿起桌上一本电影杂志翻阅起来。
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紫罗兰的香气,却不是燃放在宣德炉里的,而是真正的花香,她抬起头,咖啡室里随处摆放着绿色的阔业植物,却不见一点花的影子,就是咖啡桌上的花瓶里伫立的亦不过是一枝清瘦的竹叶。
柜台那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又重新换了一张唱片,张信哲翻唱的《冬季恋歌》的歌曲,倒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然而却在淡淡的惆怅里听见高高的椅背后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半晌,一个女人道:“想不到到了今天,你还是以为我在演戏,哼,真是讽刺,人人都说我是花瓶女演员,想不到生活当中却赢得了演技派的美名。”另有一个男人道:“只怪开始的时候,便是由演戏开始的。”
这对男女的声音有些耳熟的,前后也不过几个小时的光景,她刚刚领教过的,不想这个世界这样小,一场突然而至的细雨,倒让她成了别人情海生波的旁“听”者。
那女人幽幽道:“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两三年一直都是半红不黑,偏偏回到家乡参加了一个电视节目的录制遇见了你,也是经纪人想出了这个法子,方姓女明星受到神秘的钻石王老五的青睐坠入爱河的消息的确够吸引人的眼球的,加之后来你也确实投了大笔资金捧我参演了大制作的电影,使我渐渐地跻身于当红明星的行列,其实我是非常感激你的。”
那男人淡淡地道:“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况且也不值得一提。”
那女人道:“也许对你来说,不过是用来讨女孩子欢喜的平常套路,可是我总以为自己是有所不同的。你总是那么彬彬有礼,从来不曾让我有半点出卖自己的难堪,那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自己是爱上了,也真的被爱着了,只到有一次,你喝醉了,惟有那一次你失了仪,在我面前展现出不带任何伪装的样子,可是你口口声声叫着的却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你醒了,知道了发生过的一切,而我也清醒了过来,才知道也许我渴望拥有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了。后来我真是后悔,怎么就没忍住,怎么就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下去呢。”
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忘记了游戏规则呢?”
那女人冷笑了一声,道:“如果我不肯放手呢?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会洗尽铅华…”
那男人却接了过去,道:“还是算了,我不想自己总是出现在报纸上,成为和某某老板甚至是某某明星争风吃醋的对手方。说实在的,你的花边新闻也太多了,多的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所以,并不仅仅是你想的原因…”
那女人“哼”了一声,反问道:“真的吗?真的不是因为我知道了…”
那男人却截断了话头,插言道:“你是在镁光灯底下受尽万众瞩目的人,那才是你想要的生活。况且,起初我们就说好不会拖泥带水的,你一向是爽快利落的人,这又是何必呢?而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你以前不是总说感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吗?钱已经打入了你的帐户,凭你的才干,完全可以成立自己的制作室单独发展的。”
那女人叹了一口气,道:“我是该感激你还是该恨你呢?你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