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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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是你-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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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人心烦意乱,叫地人惊慌不安。
  “哗啦”一下,好象有人从天上径直倒下一桶水来,一点余地都不留,竟然下起瓢泼大雨来。惊慌失措的乘客急忙奔向车子里,连司机师傅也跑了上来,关上了窗户,骂道:“他妈的,今天可真背,车子也坏了,还遇上了暴雨。现在的天气预报真没个准头,天天说下,一直都不下,搞地人都有些松散了,又突然下起来,想防备都来不及。”
  却没有人响应,大约这种事情是经常发生的。中国人民真是伟大,有忍耐一切的宽容,永远都是见怪不怪,因为知道改变不了,所以也懒得多说。
  可是石新竹却忍耐不了,本来就很虚弱,却撑着气叫喊道:“这可怎么办呀?我的女儿…还在等着我回去呀…”
  千万条白色的水链狠狠地抽打着地面,激起了层层浪花,雾气腾腾好象到了蒸房里,将破旧不堪的车围地是密布透风,根本看不到出路在哪里。也许,她们要被活活地困在这里?这样的鬼天气,谁还会出门?怪不得等了半天,连一辆拖拉机都没有看到。
  石新竹喃喃地道:“天意,这都是天意…是老天对我任性的惩罚!我不该那么任性的,明明怀了孕,却还是一意孤行地离家出走…”
  车里越来越冷,司机师傅打开了发动机,“轰轰”的马达声,仿佛出征前的战鼓擂响,响地人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一战究竟是吉是凶。强烈的水柱迅猛地拍打着车窗玻璃,发出“咚咚”的巨响,几乎要破窗而入似的。石新竹抽动了一下身子,她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可还是硬撑着拍了拍石新竹的手背,安慰道:“你别担心,暴雨一般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石新竹却恍若未闻似的,继续道:“我的女儿…我要是出了事,谁去救她?我不该瞒着她父亲的…其实她的父亲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他娶我不过是因为我大哥为了他丢了性命,他答应我大哥会好好照顾我,可是他根本就不爱我…他根本就不爱我…我那么爱他,可是他却不爱我…我恨他这种报恩的样子,所以我就堕落给他看…他开始还能容忍,后来越来越不耐烦了…我那会儿已经有些控制不了,最后给人引诱着吸上了毒…被他发现了,把我绑了起来,想给我戒…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幸福呀,可是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知道,他不过是在可怜我,他是想治好了我然后和我离婚,我偏不让他得逞…我躲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偷偷地把孩子生下来,让他一辈子也不知道在这世上还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在…可是我应当告诉他的…要是我出了事,我的女儿就变成了孤儿了…天哪,我这是造地什么孽呀…”
  虽然天地之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噪音,可她还是听清了这一番充满悔意的哭诉。人世间的感情千疮百孔,愈是强烈,反抗愈深,裂痕愈大,直到再也无法回头。
  她只是握紧了那惊颤不已的手,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安慰了,从来安慰的话都是客套。
  “咚”地一声巨响,车厢顶上遭受了重重地打击,有人慌乱起来,叫道:“不是山上的石头滑坡了吧?”这可是实打实的恐吓,不由得满车人都站起身来,在那停顿的一瞬间,又是一声,车身不堪重负地晃了一晃,差一点儿歪倒。司机师傅也慌起来,叫道:“妈的,真的是山体滑坡了?!”说话间,打开了车门,有人已经抢先一步跳下车去,在漫天风雨中叫喊道:“快跑吧,山上的石头滑下来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是跑还是留在车上更保险,但是已经有几个人跑下去了,留在车上的没了主心骨,况且车身摇晃地越来越厉害,她拉着石新竹道:“我们也下车吧…车子要被压垮了…”没想到石新竹却执迷不悟,扳住前面椅子的靠背,道:“不…我不走,没有车,我怎么回县城取钱去带我的女儿走…”
  她的火“噌”地冒了上来,一把拽起了那渐渐神经质的女人,叫道:“你死在这里,谁去救你的女儿…”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想不到会遇上这个女人,她的那一腔绮仇罗恨,仿佛都变成风花雪月的无病呻吟。
  幸好有司机师傅帮忙,石新竹被强拉着下了车,一阵急雨劈头盖脸的扑来,脚下打滑,也看不清方向,只是本能地向前走着。不一会儿,司机师傅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紧紧地挽着石新竹的胳膊,嘴里叫喊着:“你要撑住…你的女儿还在下连村等着你回去呢…”却被风雨之声盖住了,也不知道石新竹听没听见。
  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袭来,她们被迫松开了手。她大声叫喊着,脚下又是一滑,在漫天的水雾中几乎是本能地反应着,有连绵的山石从一旁的山坡上滚落下来,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只听得“哎哟”一声,她也被绊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地一滚,躲了开来,一块石头擦着她的身体一侧轱辘出好远,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愣了一会儿,方稳住了心神,其实在这样的时候是犹豫不得的,也许一犹豫就会有性命之忧,她踉跄着爬起身来,四下辨认着方向,大声叫道:“石新竹…”好一会儿,才听到一点细微的声音:“小谢,我在这里,我被压在山石底下了…”
  她急忙寻着声音奔了过去,其实地方也不算太远,石新竹竟然结结实实地被一块巨石砸了个正着。那情形,就象《射雕英雄传》里欧阳克在七霞岛上被黄蓉设计“陷害”时一模一样。她顿时呆住了,跪倒在石新竹的身边,牙齿咯咯打颤,手哆唆地好象刚刚的破汽车,心里有个声音在叫道:“冷静…冷静…”靠!让她怎么冷静,她又不是聪明绝顶,又没有盖世武功,如何能扳地动那庞然大物?情急之下,只得努力一试,还不停地叫喊:“有没有人呀?这里有人被石头压住了,快来救人呀。”眼泪混着雨水,哗哗地倾泻着,可是有谁会理会?
  石新竹唤了一口气,道:“小谢,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不用管我了,你先逃命吧。”
  她气呼呼地叫道:“你闭嘴…难道你忘了你的女儿在等着你吗?”
  有些时候光凭着一腔意气是行不通的,又有接连不断的山石头滑落下来,她拼命向外拉着石新竹,却没有任何起效。想想,还是把身上的背包解了下来,绑在石新竹的身上,拉住包带使劲向外拖拉着,心里只有一个单纯的念头,用力再用力,根本听不到石新竹气息微弱的叫喊:“小谢,算了,你先跑吧。”
  突然,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她在疯狂的执扭当中突然被石新竹一把推了开来,连带着飞出来的还一个小包,是石新竹一直背在身上的。她怔怔地接住了,山石又一次滑落了,石新竹被挤压在崇山峻岭之间,只露出一个头来,只吓地她是魂飞天外。
  石新竹奄奄一息的地道:“小谢,我是活不成了…求求你…求求你,去下连村的…钱大山的家里去救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曾经抛下她一次,我不能再抛弃她第二次…包里有一张银行卡和身份证…密码是…我的生日…拜托你取了钱去救她…带她去找她的爸爸…她的爸爸是…”
  这是她又一次面对死亡,这是她又一次回天无力,那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再也没有了最后一丝声息。她在风雨交加中“啊”地一声,仰天大哭起来。
  历经了人世沧桑,她的心已经很冷了,可是那个在山石下苦苦哀求的女人:“去救我的女儿,求求你…求求你…”却始终徘徊在她的心里,直到她昏倒之前,她还牢牢记得石新竹的临终托孤。
  她很讨厌再回到医院里,尤其还是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偌大的病房里住着八个人,老婆哭孩子叫的,她只恨自己没有力气,只得用被子捂住了头。在那片嘈杂声中,只听得有人叫着:“石新竹,量血压…”她立刻翻身坐了起来,四下张望着,哪里有石新竹的影子?大概她又是在做梦了…那个声音有些不耐烦地道:“石新竹,你发什么愣呀!量血压…”
  原来是在叫她!?
  她怎么会被当作了石新竹?
  接下来的日子,她渐渐地了解了在她昏迷后发生的一些情况,那次山体滑坡一共三死七伤,死的人都是面目全非,伤员里面有重有轻,象她这样只伤着肋骨,应当算轻的。
  一个星期之后,她去当地的公安局里领取行李,正赶上大家都出外勤去了,只有一个老警察在办公室里,拿出登记本子,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上面的死亡人员名单,第一个就是“谢爽”…真是够心惊肉跳的…她试探着伸出手去,指了指那个到现在还有些陌生的名字,嗫嚅道:“这…就是那天在长途车上的…”
  老警察刚刚找出老花眼镜来戴上,瞅了瞅本子,“嗯”了一声,叹道:“哎,象这样的泥石流经常会发生的…那天的长途车已经停运了,可是你们坐的是一辆个体的私车,总有一帮人为了赚钱,总是怀着侥幸心理…侥幸心理害死人呀…这个谢什么爽,好象还是省厅谁谁家的远房亲戚,这马上就要来人认尸…还认什么认,都砸地不成个样子了…哎哟…真是惨不忍睹呀…噢,对了,你是谁,是遇难者的家属吗?”
  正巧有电话来了,老警察忙着去接电话,就把她给撂到一边了。她想了想,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如果给赵国辉和靳启华知道,她是“真的”死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摆脱了这永远的包袱,大概会一身轻松吧?
  每个人的背后都一腔不能说与人知的故事,倒不是说不得,只是说出来,就是一把辛酸泪。
  她打开石新竹留给她的小包,其实里面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一点现金,一张农业银行的借记卡,还有就是石新竹的身份证。她那着那张身份证好一番端详,其实和照片里的人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这样做的确是有些冒险,可是那想法已经在心里膨胀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已经摆脱不掉了。
  惟有这个办法,才可以斩断与赵国辉的联系,不知道那狠心的人听到她的死讯,会作何感想呢?就是靳启华,也该长吁一口气了吧?因为从此彻底丢掉了纠缠不休的大包袱。她无不充满怨意地想着,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生生遗忘的凄凉,愤愤不平。
  她要他们,也背负着遗憾终生的悔恨,不得自拔。
  去银行里取钱,银行的工作人员要求核对一下身份证,其实根本用不着的,不过是提两万块钱,大约这里的态度都是很谨慎的,但就是这般谨慎也没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很客气地将两万块钱装在信封里递给了她。
  出了银行大门,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很热情的年轻人,一路开着话匣子叽里哇啦地说地个不停,她却一直沉默着,一直到出事现场,仍然有一些零碎的断垣残壁七七八八横置在路上,仿佛还残留着一点那场惊心动魄的灾祸的痕迹,然而已是香魂渺渺了。
  司机也是一阵感叹,道:“真是惨呀!县里面出动了好几台挖掘机才清理出道路来,那人呀…都不成个样子了…”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只淡淡地道:“开车吧。”
  也许,死的人应当是她才对。
  车子停在村口,是她要求司机等在那里的,因为她觉得不会消耗太长的时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向来都不是问题。
  下连村的状况似乎比上连村还严重,到处都是低墙矮房,昏暗的黄灰砖体,破旧不堪的都是岁月的无奈。有能力的年轻人都外出闯荡去了,留在村里只有老弱病残,仍旧过着祖祖辈辈靠天吃饭的日子,逆来顺受的平淡与漠然,写满了随处可见的农人脸上,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向人打听着钱大山的住处,原来是在村尾的一爿古旧的老房子里。
  篱笆门虚掩着,她高声唤着,却没有人应答,便推开门一步步地深入进去。没有太阳,阴着天,屋子里更是森森地冒着寒气,乱糟糟的,仿佛放满了东西,好象是战争结束后的状态。
  突然传来轻微的呻吟之声,细细地,时断时续,撕扯着人的神经。她本能地转回身去,方才发现里面的炕上躺着一个人,寻声走了过去,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躺在那里,眼睛迷蒙着,伸出手来,指指画画着。她顺着那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一旁的一个小角落里,铺满了稻草,稻草上坐着一个满脸污垢的小孩子,油渍麻花的小脸蛋上只有一双晶莹的大眼睛,似曾相识。巴巴地望了她一会儿,又开始从稻草丛里寻找着饼干屑,往嘴里填塞着。
  她的心中“轰”地一响,缓缓地走过去俯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那小孩子的头发,不想一个不过一岁左右的小孩子,竟然本能地带着点恐惧还是嫌恶意味地向后躲了去,白白地将她的手悬在空中。她却还是一把揽了过去,将那肮脏的小身体楼进了怀里,泪流满面。
  炕上的老人,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新竹,是你回来了吗?新竹,带你的女儿走吧,趁他们还没回来,快带她走。”
  她方才反应过来,急忙抱起了孩子,却被绊了一下,差一点儿摔倒,回身一看,原来从旁边的窗户栏杆上扯下一根绳锁来,另一端正栓在那孩子的腿上,瘦骨伶仃的小脚踝上,又红又肿,好象叫毒蚊子啃了一个大包,没有及时处理,已经溃烂发炎了。
  颤抖着双手,手上却仿佛被针扎着似的痛楚,慌慌张张地解着那千丝万扣的绳锁,也可能是在手忙脚乱间触着了那孩子的伤口,也可能是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吓着了那孩子,竟然惊天动地地哭喊起来。她一把捂住了那孩子的嘴,叫道:“别哭…”那孩子愣愣地瞪着一对的双眸,打了个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嚎啕。
  等到她解开了绳锁,房子的主人也回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都背着下地的锄头,看见了陌生人也是吓了一跳,叫道:“你是什么人?”她只得镇定了一下情绪,道:“我是石新竹的朋友,她在上次回县城的时候遇上了山石滑坡,受了伤现在还住在医院里,她不放心所以让我来带走孩子。”
  那个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她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有自信的,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美丽,却有迷惑人心的善良与淳朴,所以连林韦辰这样的贵公子也不能幸免,更何况一个农民大哥。但是她根本小看了劳动人民的智慧,那男人叫道:“你骗谁呢!”她很干脆地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来撂到桌上,道:“钱…整整一万块…石新竹托我捎给你们的…现在我可以把孩子抱走了吧…”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男人的气势立刻矮了半截,上前去拿起钱来一张张地点了起来。倒是躲在男人身后的女人露出脸来,缓缓地道:“哎呀,都是我们这个婶子好管闲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敢帮家人带孩子。我看那个丫头,也不是个正经人,打扮地妖里妖气的,生了孩子还撂到乡下来…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自己都照顾不了,还能照顾孩子?还不都是我们在照看着…这孩子也是娇贵,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的,不说这吃的穿的,就是医药费也花地没有数了…我们还得抽出时间来照看着,连农活都耽误了…”
  仿佛平日里被训练惯了的,那孩子立刻止住了哭声,伸出手来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向她的怀里偎了偎,一下子将脸别了过去,不敢再看那狰狞的面孔。
  她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背心,一字一顿地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那女人冷冷地道:“你这点钱就想把我们打发了呀。”
  已经数完了钱的男人,也醒悟了过来,拿着已经到手的一万块钱“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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