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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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是你-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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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背心,一字一顿地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那女人冷冷地道:“你这点钱就想把我们打发了呀。”
  已经数完了钱的男人,也醒悟了过来,拿着已经到手的一万块钱“啪啪”地敲打着桌子,高声叫道:“就是…难道这一年我们给你白看孩子了?起码得再给…”说着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也搞不清究竟是多少钱。
  其实也已经预先考虑到了会有此意外,所以才从银行多提了一万,以备不时之需。她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便将手摸向背包里,突然炕上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叫道:“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压根就没有好好对过孩子…你快走吧…”那男人突然奔到炕前,猛地拽起老人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叫道:“你个老不死的…就剩下这一口气了…还不消停,非要断了我们的财路才高兴…实话告诉你,你这房子我们早就看中了,打算过些日子装修一下,给我们家老大娶媳妇呀…你个守财奴,你就孤独一个人,难道还想把这些东西都带进棺材里去…”
  大概是积怨已久了,此刻发泄出来,倒也痛快。可是那风烛残年的老人,却经不起这样一番折腾,本来就悬着一口气,等着石新竹来把孩子接走,此刻心愿已了,也坚持不下去了,在那剧烈的晃动中头一歪,竟然故去了。
  那对中年男女似乎也吓了一跳,她趁机道:“你们杀人了…”真的是火上浇油,烧地两个人是一愣一愣地,她借机抱着孩子夺路而逃。
  真的担心那司机已经等地不耐烦掉头而去了,不想还等在村口,她打开车门跳车上去,只来得及叫道:“快…快开车…”就只剩下喘气了。司机看她一脸的惶恐与焦虑,真是善解人意,急忙发动了车子,急驰而去,掀起了阵阵黄土,好象到了戈壁荒漠一般。她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那一对男女竟然从黄沙漫漫中挣出身影来,好象在叫喊着什么,汗毛孔立刻立了起来,急忙拍打着司机的手臂,叫道:“师傅,麻烦你,快点…”司机早从反光镜里看见了追兵,很不屑地一笑:“两条腿的,还能赶上四个轮子的?放心,甩掉他们,小菜一碟。”
  客观上应当是如此的,可她还是揪着心,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一对穷凶极恶的男女,神经才稍微松弛下来,一看怀里的孩子,虽然脏地象是个小花猫似的,却很安稳地睡着了,睡梦里还不忘紧紧地拉住她的衣袖。她抬手擦了擦那孩子额头上的汗水,又向前吻了一吻,心力交瘁。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道:“这是…你的孩子?”她怔了一怔,方又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司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将之前的谈笑风生尽数地收敛了起来,她反正也想清静一下,也就没很在意。
  直到进了县城,司机才问她:“姑娘,你要到哪里去?”
  她想了想,本来还想回到早上离开的那个小旅馆里去,可心中还是有些劫后余生的忧虑,不知道那对男女会不会狗急了跳墙,跑到派出所里去胡乱说话,反正是有人死了。尽管她知道或许不太可能,但是她现在可冒不起这个风险。这样想着,脸上就流露出踌躇的表情。
  司机向后视镜里看了看,忧郁了一会儿,才道:“我看你是不是还没有落脚的地方?”
  她立刻提高了警惕,司机连忙摆了摆手,道:“你别误会…我是看你是个外地来的,估计是没有落脚的地方,我妈在家里开着一间小旅馆,要不拉你去看看…比不上大宾馆那么豪华,还算干净舒适…”
  也许是陷阱,新闻里经常都会报道的,可是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她的信任得到了圆满的酬答,粉刷一新的墙面,淡淡的粉红色,好象结婚请柬上的温馨与甜美,旅馆的名字起地也妙,叫作“到此一游”,很气派的华云彩体在橘红色的灯箱里一亮一闪,很有乡间别墅的风致。
  司机很热情地引着她进去,里面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子正在柜台前算着帐,抬起头来,眼睛一亮,笑道:“光哥,你回来了,怎么今天收工这么早…”话音刚落,瞥了她几眼,又道:“住店的…客人?”
  被称为光哥的司机急匆匆地道:“小凤,快,找间房,给这位小姐住…”
  叫小凤的女孩子突然有些消极怠工的意思,低下头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计算器,慢条斯理地道:“不好意思,今天的房都订出去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云头压地很低,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骤雨。她心里焦急,转身就要往外走,不想光哥一下子栏住了她,道:“甭急!我哪儿能成了说话不算数的人了?走,到后院去,住我的房间,我到我哥们那儿去挤一挤…天黑了,总不能让你们娘俩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小凤一听这话,立刻扫视了过来,眼光之中有些凌厉,但总算做了让步,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串钥匙,道:“这样吧…有个客人早上退了房,却还让给留着…现在都快七点了,估计也不能回来了,就先让给她们住吧…”
  光哥方才笑了起来,道:“那你还不快点…”
  其实那间房就在一楼拐弯的地方,倒也不远。小凤慢吞吞地去开了门,她还是很客气地道了谢,心里暗想,大约这个小凤是有些喜欢光哥的,所以难免就把在光哥周围出现的一切异性都当作了敌人,她当然是没有这个心情去搀和的,自己一身麻烦还纠缠不清呢。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可是,她还忽略了一个问题,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身边多了一个孩子,孩子睡醒了饿了总要哭喊的,声音激情高昂地,震动了整个旅馆里的人。她根本没有经验,抱着孩子在屋里转来转去,哄了又哄,可惜这温柔攻势敌不过肌饿的侵袭,那孩子大概是发现身边新换的这个人的脾气很不错,愈发哭地肆无忌惮起来。
  有人在敲着房门,她在百忙之中去开了门,原来是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妇女,端着一碗牛奶,后面站着光哥,笑嘻嘻地道:“姑娘,这是我妈…我跟我妈说我今天搭救了一个出苦海的姑娘…”凭什么就那么相信她,她其实什么也没跟这个好心人说过。
  那个中年妇女走进屋来,道:“听孩子的哭声,肯定是饿坏了。我这里也没有奶瓶子,只有自己平常喝的一点奶粉,我又泡了一些饼干,你先讲将就着喂喂她吧…哟,这小脸哭地这个脏,肯定是饿坏了,是不是?”
  那个小家伙虽然脏嘻嘻的,却天生有一种吸引力,引地光哥的母亲竟然从她怀里接了过去,自己搂住了,坐在桌边,一勺勺地喂起来。
  光哥笑道:“我妈特别喜欢孩子,让她帮忙喂吧…你不饿吗?去隔壁的小饭馆吃点饭吧,反正我也饿了。”
  她看着那孩子吃地美孜孜的小脸,心里一酸,差一点儿掉下泪来,想起前不久不幸死去的母亲,心中凄然,从此只剩下她们两个相依为命,浪迹天涯了。
  光哥一看她那样子,断断不肯出去吃饭的,也没有强求,便一个人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提着一个塑料袋进来,自己的母亲正在浴室里给孩子洗着澡,好象在控诉着什么。
  她站在一边默默地垂着泪,半晌才道:“我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把孩子寄放在姨婆那里,现在我的条件好转一些了,想把孩子接走,可是他们却问我要一万块钱,我已经凑齐了给他们了,可是他们还是不肯放我和孩子走…今天要不是…有光哥帮忙…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回身看了一眼,眼眶里含着大颗的泪珠又扑地一声,落在了前襟。
  光哥悄悄地把盒饭放到桌子上,本想退出去的,可犹疑了片刻,又转回身来,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她能有什么打算呢?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里算哪里。天下之大,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所呢?
  后来,她知道了光哥的名字叫做秦光,是个很忠厚本份的人。因为这个人的帮助,她在茂县附近的平安村里找到一份小学代课老师的工作。说来也巧,那个村的村长到新竹来来接分配到村里去的志愿者,不想却落了空,便临时在“到此一游”歇了一晚。秦光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情况,极力推荐她顶上这个空缺,虽说工资不高,但毕竟是有住的地方,还管两顿饭,对她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于是,她在平安村住了下来,并且给石新竹的女儿起了名字,石安顺,喻意是希望着孩子一生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也许她会永远呆在这个民风淳朴而传统的小村庄里,陪着那些需要她的孩子们度过余生。
  
                  二十二
  顺顺的身体很弱,真的应了那女人的话,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她挣的那点有限的工资,都花在医药费上了。本来她不想再动石新竹留下来的钱的,除了赎人所花的一万,那卡里还有两万块钱,她想都留给顺顺。可是太穷了,想给顺顺吃地好一点都没有办法,其实她自己还是有一些存款的,她也曾经想过要不要提出来,只是有些担心,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如果银行帐户一旦动起来,那代表着什么呢?
  这个险是冒不得的。
  她实在没有法子,只得从石新竹的卡上开始提钱,但还是列了计划,就怕坐吃山空。每次给顺顺做好吃的东西,顺顺那一脸高兴的模样,她的那点愧疚才会稍稍减轻一些。顺顺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总是说:“妈妈,先吃…”
  她还很清楚地记得顺顺第一次叫她妈妈的情形。
  那时候已经是夏末了,她正在院子里给顺顺洗澡,大木盆里铺满了泡沫,上面搁浅着一只再也游不动的黄色小鸭子,一沉一浮动地,顺顺在给它疏理着羽毛,嘴里还哼哼唧唧。她累地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可是不行,只得强打着精神,伺候着小公主。夕阳已经落山了,橘红色的晚霞边拖着一道长长的灰线,向山脚下倾泻着,与缓缓升起的炊烟狭路相逢,如雾如幻的的田园风光,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浪漫。其实一点都不是的,她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还是忍不住地会想起从前,还是会忍不住地伤心难过。
  院子里的一棵枣树绿荫脉脉,草丛里的知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叫着,厌烦着人的情绪。有清凉的风在树下面轻轻地流淌着,拂在她的脸上,水渍渍的一片。
  顺顺突然伸出手来,沾着一团团的肥皂沫,径直来到她的脸庞,娇滴滴地道:“妈妈…不哭…”
  她吓了一跳,怔怔地看了看那小脸蛋上呈现出的一本正经的表情,一把将顺顺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秦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院门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个劲地傻笑。
  这一段时间来,秦光一有空,就来看她,但嘴上总是说来看顺顺的,可那一堆礼物里偶然也会发现有送给她的礼物。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好心人的心意,可是她已经筋疲力尽地不能再爱任何人了,尤其是不能再害人了。她总觉得自己好象有些红颜祸水的意思,因为已经有人在议论纷纷了。
  这里的村民相当保守,大家对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单身女人,尤其是还有点文化有着非同一般气质的女人,难免会让人有无限地遐想的,这也许就是通常所说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吧。村里大婶大嫂们询问过她的过去,她只是有些伤感地摇头,别的就什么也不肯说了。这当然不能完全令一些好事之人满意的,更何况县城里一个有钱的小伙子经常来看她,而村里面的一些无聊的男人,也都喜欢往门前凑。尽管她对谁都保持着始终如一的淡漠,可还是在无形当中竖立了许多敌人。村里的闲言碎语,她不是听不见,只是不愿去想,否则还怎么活?她已经很小心谨慎地生活了,不想还是招惹了是非。
  其实,她只是想好好地工作,好好地把顺顺带大,所以在工作上尽心尽力地,对待学生们的关怀,更是无微不至,没有一个学生不喜欢她的。她也尽可能地在农忙时帮助那些还要回家务农的老师们代课,反正她是什么科目都能教的,就是学校里破天荒第一次参加县里的合唱比赛,也是由她热心地张罗起来的。其实学校的条件有限,学生们也大都五音不全,可硬是让她训练地在比赛中拿了个三等奖和优秀表演奖回来,全村立刻轰动了,这可是难得见的盛况,家家户户都象过节似的来庆祝。
  村长在宴席上喝醉了,举着酒杯向校长说道:“自打小石老师来了之后,我们这些娃可是越来越上进了,这可都是小石老师的功劳,你这个当校长可得多考虑考虑,尽快把人家小石老师转成正式的。”校长一脸的尴尬,这话说地难免有些过,好象除了她石新竹,其他的老师都是废物似的。
  评先进开民主评议会的时候,大家谁也不说话,心里都很有数,那可是笔不少的奖金。其实这点钱在她以前来说,真的是无所谓的,可是现在再也没有比钱更可亲的物件了,有钱她可以给顺顺办好多事情呢。
  会议不欢而散了。
  有个平时很计较的女老师突然提着一盒点心到她宿舍里来,那天真的难得,她给顺顺蒸了一碗鸡蛋羹,又煮了几个虾,做了一碗肉丝面,那个女老师的眼前一亮,笑嘻嘻地道:“哎哟,石老师的生活还是很富裕的嘛,哪象我们拖家带口的,多少日子都看不见荤腥了。”
  其实这些东西,是一个学生家长送来的,无非是感谢她把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给扶上了正轨。她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可乡里人朴实,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而且不能拒绝,拒绝之后都是脸红脖子粗的。她挣不过,只得收下了。连顺顺都跟隔壁的小朋友炫耀:“我妈妈是老师,哥哥姐姐们都喜欢她。”
  难得吃顿好饭,却被那个女老师给搅和了。虽然说地迂回婉转的,其实意思只有一个,她虽然是特殊例子,但毕竟是个不在编的代课老师,无谓和这些正式老师争的,大家辛辛苦苦地干了一年,谁也不容易。她没来之前,大家都是轮流坐桩,她一来,连风向都变了。言下之意,当然是在嫌她的多余。
  送那老师出去,正巧秦光来了,那老师的眼光一扫,笑道:“秦师傅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哎哟,我说小石老师呀,县城里有这么个有钱的靠山,何苦在这穷乡僻壤里受苦呢。”
  秦光看着那个老师的背影,皱了皱眉头,道:“这个女人真是惹人嫌。”
  顺顺一下子扑了上来,笑道:“秦叔叔,你总算是来了…”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要玩上一会儿的,她收拾了碗筷,坐在一旁改着作业。秦光看着顺顺在地上搭着积木,仿佛有些踌躇的样子。昏黄的灯光将那身影打在对面的墙壁上,有一种不近人情的庞大与张扬。她无意中看见了,心中忐忑,但还是低下头去勾着对错。
  一会儿,秦光嗫嚅道:“那个,我有话和你说…”她却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秦光反而有些说不出来了,她突然抬起头来,缓缓地道:“有时候,这离开的人…反而比活着的人…更难让人忘怀…”秦光也是一怔,好一会儿才绊绊磕磕地道:“你这冷不丁地说什么呢?把我都搞糊涂了。”她淡淡一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顺顺从积木那里腾出身来,眨了眨眼睛,突然跑进里间去,又“噔噔”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爿相架,递到秦光面前,叫道:“秦叔叔,隔壁的乐乐总说我没有爸爸,可是你看,我有爸爸的…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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