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燕-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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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燕-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出版)-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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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着写着,往日的一切都浮现在眼前,甚至包括那家不记得厂名的表链厂,阿香她们,不知可好?还有亮光厂,吴少芬、罗小花、许娟、石辉等等,他们现在又是怎样的际遇呢?打工生活真是无奈,因为不是来自同一地方的,除了恋人,再好的朋友也有分别的时候,而那一别,也许就是永远不能再相见!
  现在沈洲对我很好,但我是四川的,他是河北的。也就是说,如果做不成恋人,我和他也终有分别的一天呢。但若做恋人,除了知道他是IE主管,其余的,我对他是一无所知呢。
  想着这一切一切,我感觉自己下笔如流水,是有太多的话要说了啊!
  蓦然惊醒之时,己是凌晨一点了,宿舍的人还没有回来,我睡意却上来了。赶紧放下笔,拉上蚊帐,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醒来,女孩子全都向我道喜,还要我买拖糖,我无力地辩解道:“他只是带我去看病,真的不是拍拖啊。”
  我下铺的张花花挤眉弄眼道:“看不出沈洲还是活雷锋呢?做好人好事。”
朱素贞也接口道:“就是就是,他怎么不带别人去看病呢。红姐,你女儿上次感冒,怎么沈洲没带去她医院?”
  听了这话,大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连红姐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另一个女孩说:“不要说粉粉,人家还小呢。”
  段明兰也凑趣道:“粉粉还小,红姐正好。红姐,沈洲有没有带你去看过病啊?”
  红姐乐哈哈地说:“他带我看病怎么啦?做我儿子还差不多,儿子带娘看病,有什么不对吗?你们这些人哪,净瞎想。是吧,海燕。”
  我越发红了脸,赶紧跑出宿舍,身后传来她们更放肆的大笑声。
139。
  不用说,沈洲一天都成了她们取笑的对象,甚至连周桂枝和珍姐也问他要拖糖吃。看着他在一群女人的围攻下落荒而逃,不知为何,我感觉心里如小鹿撞撞,不敢抬头看他。但每一次四目相对,我又感觉甜丝丝的。
  虽然晚上他加班,但到七点半,他又出现在我宿舍里。因为有了昨晚的铺垫,今天坐在他车后比较放松了。一路上,我们还聊起了天。我才知道,他本科学的是学劳动经济的,因为没有过硬的关系,分不到好的单位。大学毕业后,只好进了县城一家半死不活的企业。每月四百多块钱,还不够他用在人情来往上的,更不用是抽烟喝酒上的花费了。身在农村的父母供他上了大学,他毕业了,却还时常要回家拿钱花,他感觉很对不起父母。
  在数次调动无望后,他一气之下来了广东。先是经朋友介绍进了广州一家工厂做经理助理,他感觉学不到东西,就又应聘到深圳一家知名企业做IE工程师。感觉条件成熟悉后,他便跳进金秋做了IE主管。
  劳动经济?大学本科?经理助理?IE主管?广州?深圳?这些名词在我听来是那样陌生和新鲜,全都是我和丽娟、李梅、红姐她们在一起时所不知道的。我感觉他的话给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野,我不由得把对这些陌生和新鲜的名字的崇敬变成了对他的崇敬。
  我敬佩地说:“你去过这么多地方,真羡慕你。”
  他不以为意道:“没有任何区别的。我呆过的几家公司都算不错的,但不管是广州、深圳还是东莞,生活节奏都很快,加班加到累死。无论白领还是蓝领,赚的都是辛苦钱。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了,广州、深圳和东莞是著名的‘三剑客’,以治安差闻名全国。”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平稳,用词准确,对很多事情的分析一针见血,好象是纵观全局一般。完全不象陈刚、胡海波他们,目光短浅,除了吃、穿就是谈烫位、车位的话,琐碎地要命,让人不胜其烦。而沈洲,和他们是多么地不同啊。
  我无限向往道:“早就听说广州、深圳了,一定非常漂亮呢。”
  他说:“广州城市布局并不合理,只有局部地区还不错。深圳关外和东莞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关内还行的,绿化面积达到百分之四十,劳动法贯彻得比较好。就因为劳动法贯彻得比较好,所以现在很多工厂都搬到了关外了。”
  我惊讶地问:“为什么啊?”
  他宽容地笑了:“劳动法贯彻得彻底,工厂的工资相应就高一些,厂家赚的钱就少了。其实在中国,劳动法贯彻得再彻底,工人的工资也并不高。不过资本家连一分一厘都算计呢,深圳市内几乎没什么工厂了。”
  我感觉他的话字字珠玑,听到这里,我不由得脱口而出:“真想到深圳看看呢。”
他立刻答:“好啊,等公司再放假,我带你去吧,离东莞很近的。”
 140。
  一个星期后,肩膀处的伤口差不多好了,不再需要去换药了。想到以后每晚,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宿舍门口了,再也不能用自行车载我去看病了。我感觉到非常失落,好希望伤口好得慢些啊,真后悔当初没有用麻醉药。
  这次看病,总共花了三百二十元。发工资后,我还他时,他推辞了一下,还是接受了。还了钱,我更感觉自己好象不再和他有瓜葛似的。其实好希望他能主动找我,或者约我出去吃饭,但他再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现在,他还时常在我背后痴痴地望着我,但每当我回头看他时,他总是立刻将目移开。凭女性的直觉,我隐隐感到他竭力在逃避着什么。
  但据我观察,他没有女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我悄悄央求李梅,让她找胡海波的哥哥查一下沈洲入职时的婚姻状况。李梅当然知道我的事,她满口答应了,并很快带来结果:沈洲未婚。
  想了千百种可能后,最终,我把他的这种逃避看成是我们地位的悬殊。毕竟,他是IE主管,享受主管级待遇,而我只是一个太过普通的包装工。于是,我更急切地想学电脑了,我认为学了电脑,我就可以坐写字楼,即便不能和他平起平坐,总有了做他女朋友的资本呢。
  再发工资时,我便不是每个月寄回家了,而是凑足了整数再寄回家。这样我不但可以留下自己需要的钱,还可以省下一笔邮资。因为东莞这边的邮局很怪,寄1000元是10。7元,寄100-999元也是10。7元。
  七月初的时候,听说公司没接到订单,赶完这批货可以提前进入每年的淡季了。到淡季时,我们可以长时间放假。我问过电脑培训部的人了,只要交了钱,随时可以去上机的,并不限制时间,我己将学电脑的那笔钱存好了。
  就这样,我一边耐心地等待着淡季的到来,一边暗暗思念着沈洲。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是多么怀念他那一点点的温存和关爱啊。
  谁知,天算不如人算,那批货还没有赶完,我忽然接到弟弟写来的信:家中的三间房屋早己经黄梅雨季中倒塌了!
  那三间房屋还是在八十年代初期盖的,那时候我们还小,听说爸爸和妈妈为此好几年不吃荤腥。房屋是砖土结构,就是地基是砖,屋檐是瓦,而中间的屋脊刚是泥土。母亲怀我弟弟时,为了逃避计划生育,将我送到外婆家四处躲藏。计生办的人不但将我家所有东西洗劫一空,还将那三间房屋房梁扒走,瓦全部扔到地上砸碎了。
  生我弟弟后,又被计生办的人罚了五千块钱,爸爸妈妈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半房屋重新接上,谁知没过几天安稳日子,爸爸便撒手人寰!
 141。
  历经磨难的三间房屋本就伤痕累累,这次家乡下了好大的雨,半夜一个响雷将屋后的一棵树劈倒了,沉重的树身正好压在旁边房屋上。而那间房屋,正是弟弟平时住的!
  幸好这样的雨天,妈妈是照例起不了床的。为了照顾妈妈,那几天弟弟一直是跟着母亲睡的,才幸免于难。否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因为病疼的折磨,妈妈刚刚迷迷糊糊睡去,那声响雷将她震响。接着她便听到隔壁房屋砖瓦破碎声,她赶紧将还在熟睡的弟弟叫醒。弟弟很不情愿地起身,冒雨推门一看,他平时住的房屋被树压塌了,但现在他和妈妈睡的两间房屋却还完好。话一说完,他倒头又要睡。妈妈却立刻命令他起身,她自己也奇迹般地站了起来,和弟弟冒雨将值钱的东西搬到了对面的柴房。东西搬完,妈妈再也起不来了。
  虽然那两间房屋还是安然无恙,但妈妈坚持要弟弟住在了柴房。弟弟正在埋怨她,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借着闪电再看着,三间房屋己全部倒塌!
  妈妈害怕我担心,一直不让弟弟告诉我这件事。现在他们住在领村的阿姨家,阿姨的孩子总欺负他,他多么想回到自己的家啊。所以就偷偷给我写了信,希望我能多寄些钱回家将房子再建起来!
  在洗手间读完这封信后,我泪流满面!我可怜的弟弟,我慈爱的母亲,我的多灾多难的家庭!
  当天晚上,我便请了假,寄了两千块钱回家。自从传出沈洲和我拍拖后,我现在请假比较容易了,周桂树早就不再欺负我了。
  虽然寄了钱,但我知道,在农村建一栋房子,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现在有钱人家都建楼房,一般人家也是平房,三间平房怎么说也得一万块钱呢。如果仅凭我做包装工赚的钱,一年都不够呢。
  一想到阿姨家那个不可一世的“小霸王”,我就恨不得马上把房子盖起来。“小霸王”虽然和我弟一样大,却很早就退了学,整天闲混,偷鸡摸狗样样都会。生起气来,连我阿姨和姨夫都打的。弟弟和妈妈在他们家,不知要受多少闲气的。常言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我现在不想学电脑了,就算学了电脑暂时也只能做普通文员。李梅的姐姐李清便属于仓管文员,还有胡海波的哥哥胡海成也不过是人事文员,他们的工资也仅是千元左右。除了工作环境比好一些,加班少一些,工资和我们包装工差不多。但和车间里那些熟手的车位、烫位比起来,就差得远了。赶货时,很多熟手车位、烫位都可以拿到两千元呢!烫位一般是男孩子,但车位却是更适合女孩子的工作呢。
  如果每月能拿到两千元,五个月就可以赚够盖三间平房的钱了!想到这里,我下定决定:外面也有学车位的,我要把学电脑的钱用来学车位,然后申请转作车位!
142。
  七月中旬,那批货便赶完了,金秋厂提前进入一年一次的淡季。每当这个时候,我们便会或长或短地放假,每天厂里会发十块钱生活补助。但工人们却不能请假回家,最好呆在宿舍。这样接到订单时,方便随叫随到。
  我决定利用这个淡季学会车位,临行前,我到厂里的小店买了几包瓜子塞给段明兰,千叮咛万嘱咐她,如果厂里接到订单上班,拜托她一定要到对面学车位的店铺里找我。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但她劝慰我:“车工比包装工辛苦得多,加班时间更长,你吃不了那个苦的。”
  我叹了一口气,哽咽道:“想起妈妈和弟弟,再大的苦我也不怕的。”
  她犹豫着又说:“就算你学了,也是生手,厂里也不会要你的。一般在培训部学车位的人都是找一个小厂,完全成熟手了再进大厂的。”
  我一愣,但还是坚持:“学了再说吧。”
  金秋厂对面村子里有好几家学车工的铺面,我把几家的价钱问了一下,然后做了一翻比较,最后选中了一家最便宜的交了钱。虽然便宜,也要280块钱的。但其余店铺要的钱更多,有一家张口就是三百八呢。
  其实车工有好几种,但其中最累也是赚钱最多的却是平车,我报的当然是平车。起初,我以为学这个好很简单。但正式开始时,我才知道,这份看似简单的工作,其实有着比包装工更多的艰辛和劳苦。
  平车,其实是平缝高速缝纫机的简称,我首先要学的是怎样踩这种平车。原以来踩是很简单的,但这种通过电压产生动力的机器非常不容易控制。虽然看起来很简单:脚尖一点踏板,它就呼呼飞转丐来;脚跟一踩踏板,它就即时停下来。但是,在它飞转的时候,还要手上配合着缝纫,如果配合手上的缝纫配合得不默契,飞速缝纫着的针就有可能将操作者的手指扎成马蜂窝。
  和我一前一后学习的女孩共有三个,但教我们的老师说我进步最快,这让我非常高兴。老师在内地也是一家服装厂车工,后来服装厂倒闭,她便下了岗。因为有在富的车工经验,她讲课很认真。每天听老师讲解要领的时候,我都认真记着笔记,然后在心里反来覆去地琢磨。到第五天时,老师便让我们每人缝一条单短裤,以检测我们的进度。我很快将前后档缝在了一起,而另外两个女孩,一个将前后裆缝错了,另一个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可是,尽管我非常努力,有一天想心事分了神,手脚配合顿时乱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批尖便传来一阵刺痛。我拿起手指一看,上下飞快运转的针扎进了我的左手食指,殷红的血滴在了布片上。我立刻想起刚开始学包装时被小别针刺痛的情景,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手放进嘴里,狠狠地吮吸起来。
  但那血似乎怎么也流不完一般,十指连着心的疼。我感觉异样,取出手指仔细一看,指甲上有无数个小针眼,其中一个针眼里扎着断了的针头!
143。
  老师赶紧拿着镊子帮我取针头,我咬紧眼关,忍着钻心的疼,一声不吭。老师拍拍我的肩,赞赏地说:“你是个聪明而坚强的女孩子!别怕,每个学车工的女孩子都要被扎的,以后小心就是了。”取出针头,她还替我擦了酒精。
  我感激地望着她,重重地点点头。这两年,我习惯了人情冷暖,习惯了世态炎凉,别人哪怕一点点的关爱和温柔,都让我心怀感动!
  按理,车工培训期是一个月时间,但仅仅半个月,我就己经操作得非常熟练了。正好这时厂里又接到一批大订单,我们又能开始上班了。一般来说,包装工因为技术性不强,非常好招人,而熟手车位则比较难招。但就如段明兰所说,在培训部学车位的一般要从小厂做起。
  我试着分析了一下,主要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我现在己经是熟手包装工了,尾部肯定不想放人;另一方面,我毕竟刚学会平车,虽然单纯机器操作熟练了,但毕竟是生手,车位那边也不一定想要我。但我不想先从小厂做起,因为小厂不累又苦又累,钱也少得可怜。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决定请沈洲帮我通融一下。
  沈洲一听我半个月时间学会了平车,并想转去做车位时,他很是吃惊,责备道:“你不是一直想学电脑做文员的吗?怎么突然去学了车位?怪不得这段时间不见你人影呢。”
  我低着头,委曲地眼泪都快出来了,低声说:“车位比包装工拿钱多。”
  他失望地看着我:“原以为你会和车间里的女孩子有所不同,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这不怪你,说到底还是知识太少,限制了你的眼界。”
  听了这话,我胸闷得仿佛要炸开一般,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故作不明白他话中的讥刺,语带撒娇地说:“你到底帮不帮嘛?”天知道,我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套,连我自己都感觉到肉麻!
  他果然微微皱了眉,但还是说:“帮,当然会帮的。”
  这话正是我想要的,我冲他感激地笑笑,回到工位开始忐忑不安的等待。我看到他找完周桂枝找珍姐,找完珍姐又找负责车位的车间主管英姐。最后,他拿着一张表格给我,笑眯眯地说:“先填一下转职申请表吧,不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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