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燕-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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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燕-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出版)-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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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回去的路上,在村口遇到淑芬,她听说我是去做婚检的,心有余悸地说:“那个鬼地方不把人当人看,女人还隐蔽点,男人真就遭殃了。五福后来说,当时医生为了省事,把他们七八个人同时叫进去,然后脱光了排成一队,医生戴着手套一个个揪他们小弟弟看,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随声附和:“还很贵,我293元,刘军280元?”
  淑芬不满地“哼”了一声:“这也算贵?之前我们做婚检那阵子,我和五福花了小一千元呢。检查出了问题,还得托熟人周旋才能登记,又要多花了一笔钱。要是女方怀孕了,就要打掉,不打掉就不给登记,就算生下来也要罚款,不交罚款就别想上户口。要不是现在取消强制婚检,没有人去做了,才不会这么便宜呢。”
  听了这话,我暗自庆幸现在不强制婚检了。
  第二天,拿着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再去医院时,医院问明这次是在青松照相馆照的,便说合格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昨天的不合格,今天的就合格了?难道这位医生是火眼金星,她能从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中辩别出某种不为人知的差异来?
  因为表格昨天就填好了的,医生分别问了我们的身高、体重、家族是否有遗传病等等,便让我们去验血,我还要附带验尿。
  我正要离开,刘军忽然问医生:“验血主要是验什么?”
  医生头也不抬道:“验你有没有乙肝。”
  刘军看了看我,犹豫着又问:“要不要验溶血?我是O型血,听说O型血的人以后生小孩会出现溶血的,是不是这样?”
  医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别说我们是镇卫生院,就是县人民医院也没有,你要到省医院才能验了。”
  刘军尴尬地笑了笑,无奈地随我走了出去。验血验尿完毕后,刘军在外面等,我有些心虚地单独走进了妇产科。
  妇产科里有几个挺着大肚子来引产的妇女,这几个妇女的肚子都很大了,有一个看上去都快生了似的,可能是因为B超检验出是女孩才流的吧。女医生对着一个唯唯喏喏的孕妇喝斥道:“我不会给你做的!都七个月了你还要引产?你己经流过三个女孩了,你不要命了吗?”
  那个女人哀求了好一会儿,女医生再不理她。她只好艰难地站起来,抬起头来,一脸的眼泪。我好同情她,没有生男孩,不但要承受婆家人的巨大压力,要承受别人的轻视,最重要的是,老了没人赡养呢。
  排了好久的队才听到医生喊:“做婚检的那个跟我来。”
  我赶紧站起来跟她进了里面的一个手术室。除了我和医生,手术室里还有一个刚刚流过产的妇女脸色苍白地躺在旁边的手术台上。
  医生面无表情地问:“有过性生活吗?”
  我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说“有过”,但看到手术台上的那个妇女大睁着眼睛,茫然地瞪着天花板,我只好心虚地改口:“有。。。没。。。过。”
  医生不耐烦了:“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没有。”
  医生便命令我脱掉裤子趴下来,屁股要高高耸起。虽然我脑袋后面没长眼晴,但我知道,就象小狗爬似的,那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虽然我经历过许多让我感到羞愧的事,但眼下的场景,依然让我羞愧难当。
  医生戴好手套走过来,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屁股后面伸进我的身体,又疼又涨又难受,真是度秒如年。再次起身,我看到医生把手套扔进了垃圾筒子,才知道刚才伸进我体内的是她的手指。
  所有检验项目宣告完成,结果都会汇总到一起,三天后我们直接来拿结果就行了。
  走出卫生院,刘军沮丧地说:“没想到真的只是走走形式,早知道这样,我就听你妈的话,不来了。”
  我咬了咬嘴唇,心里五味俱全。
307。
  婚检结果三天后才出来,一切正常。我对这个结果半信半疑,除了验血验尿验生殖器外,别的都只是走走形式,不正常也正常啦。甚至连验血,我都不知道抽我们的那管血,有没有真的检验。我们村以前有过这样的先例,一个患有严重乙肝的男人,向女方隐瞒了病情,想通过结婚“冲喜”的迷信形式让自己恢复健康。婚检时竟然通过了,结果结婚不到一年,便因病情加重撒手人世,女方这才恍然大悟,悔恨不己。女方一生就这样毁掉了,不但年纪轻轻成了寡妇,还背了个“克夫”的恶名,后来只好匆匆嫁了个年老的光棍。
  据说强制取消婚检后,很多相关部门都在呼吁恢复婚检,还列出了很多很多不知真假的统计数字。与其做这么多表面文章,还不如反省反省人们为什么如此漠视婚检吧。
  当然,人微而言轻,这些都不用我去关心。我要关心的是,登记后,我怎么向刘军解释那子虚乌有的一万元?刘军会不会真的和我结婚?结婚后,我们能不能天长地久?
  婚姻登记证明我妈早就找村委会写好了的,其实所谓的证明,就是交50块钱拿的一张纸。纸上写着同意我结婚的字样,然后盖上村委会的公章就行了。刘军的证明早在婚检前就办好了,所以拿到婚检结果的第二天,我们就走进了民政局。
  民政所在一幢上世纪的一排平房里,看上去比较破旧,和税务所、镇医院等等机构建筑物虽称不上天壤之别,却也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大约是清水衙门的缘故吧。当看到门牌上“民政所婚姻登记处”处的字样时,想想只要在这里登了记,和刘军的关系便受到法律的保护了,的一生也要和刘军紧紧相连,心中由然而生一种庄严感来。
  偷眼向刘军看去,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知道,他和我一样,这桩婚姻,也不是他想要的。象我们这样,各自打着如意算盘走到一起的夫妻,婚姻到底能持续多久?
  刚走到门口,迎面从房间走出一对喜笑颜开的小夫妻,他们每个手里拿着一张大红的结婚证,手挽着手,喜气洋洋的。刘军大约是受到了感染,竟破天荒冲我微微一笑。我被这笑激励着,毫不犹豫地迈进了房间。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极具风韵的少妇,态度还算温和。除了我们,房间里还有两对小夫妻在填表。少妇扫了一眼我们的身份证、户口薄和村委会证明,问我们:“有没有照片?”
  我赶紧把前几天在青松照相馆照的结婚照拿出来,连声说:“有,有,是在青松照相馆照的。”
308。
  我原以为这次万无一失了,谁知少妇却轻言细语道:“结婚证一定要数码照的,再到隔壁重照吧。”
  刘军疑惑道:“可青松照相馆明明写着‘身份证、结婚证等等证件定点照相馆’呢。”
  少妇好脾气地说:“那是以前,现在都要数码照的。”
  我接口道:“可是我们婚检的照片就是在那里办的啊,医院说可以。”
  少妇依然微笑道:“我们是民政所,和医院是不一样的。”
  我们互相看了看,只好沮丧地走进隔壁房间照相。
  房内是一个长相端正的男人,他正在给另一对夫妻拍照。墙壁上贴着许多结婚证,有夫妻二人合影的,有半身的,有全身的,还有单人的。
  刘军疑惑地问:“怎么还有单人的,结婚证上好象没有单人照的吧。”
  男人温和地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们总要留个纪念吧,反正又不贵。”
  我最怕的就是花钱,听他说不贵,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男人态度十分友好,耐心地给我们摆着各种姿势,拍了五张照片。取了照片,男人又给我们一个相册和装结婚证的盒子,自始至终,他面带笑容,十分热情,我本想问他这些多少钱,看他这样子,也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了。
  令我惊讶地是,回到登记处,少妇竟然要我们交209元。也就是说,除9元的结婚证工本费外,另外还要交200元。这两本元分别是:五张照片,每张20元共计100元,其余100元是相册、装结婚证的盒子、《新婚须知手册》及一个光盘。虽然我们明知这是不合理的,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也只好忍气吞声了。我想别的夫妻,也是和我们一样想的吧。
  交了钱,少妇便分别给我们一张表让我们填。我们填完,她认真核对了一下,准确无误后,便推出一盒大红色的印泥,叫我们把大拇指按在印泥上,再把手印分别按到两张填好的表上。
  不知为何,刘军仿佛没看到那盒印泥一般,眼晴不住向门外望瞟,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今天的表现,实在让人生气,我一狠心,决定自己先按。谁知我的手指刚刚按在印泥盒上,就感觉身身旁人影一闪。抬头看时,却发现刘军正惊慌失措地往外跑。
  我简直是愤怒了,厉声尖叫道:“刘军,你干什么?”
  刘军没有回头,我赶忙追了出去。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门外竟然站着泪流满面的彭芳,我不由大吃一惊!
309。
  彭方头发散乱,膝盖上有两块新鲜的泥土的痕迹,好象是刚才跌倒过的,看上去很是狼狈。她一看到刘军,就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自行车“咣当”一声倒在地上,车把砸到她一只腿。她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停止脚面,迎着刘军就要往他怀里扑来。刘军赶紧后退一步,避开她的身体。彭方扑了个空,身体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她讪讪地站在那儿,目不转晴地盯着他,哀哀地问:“刘军,你要和别人结婚了,你不要我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刘军低声说:“对不起。”
  彭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从她肩膀的下意识抖动,我知道她在压抑着自己,她可怜巴巴地说:“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刘军听了这话,神情甚是凄凉,长叹一声:“你很好,对我也好。”
  彭方脸上出现一些希望的亮光,紧紧拉住他的手,乞求道:“那你不要和别人结婚好不好?你和我结婚好不好?”
  刘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不起,我和你己经不可能了。一个月前我对你这样说过,昨天我对你说过,今天我还是这句话。”
  彭方听了这话,呆了一呆,更加激动起来,声嘶力竭道:“我没有错你为什么还要抛弃我?我不嫌你家里穷,我不嫌你没有工作,我拒绝了那么多追求我的人,我一心一意对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说到最后,她痛哭失声。
  她的哭声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人们纷纷从房间里走出来。知道我和刘军关系的人都将探寻的目光移向我,我难堪极了,狠狠地瞪着他们。刘军飞快地扫了我一眼,脸色涨得通红,转回头冷冷地说:“我们己经分手了,我有权利和任何人结婚!”
  彭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不相信地看着他,好久好久,她一字一顿地说:“好,你可以和任何人结婚,但输给她,我不服!我是一名正式老师,我做人清清白白。而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工作的人,一个可怜的打工妹,一个没结婚就跟别人生过孩子的人,我到底有哪点不如她?”
  虽然她所说的,是有关我的流言蜚语中传播最广的版本,甚至还有说得比这更难听的,但当着我的面说这话,还是严重时伤害了我的自尊!如果说在这之前,我还能理解她的心情,我甚至想过,是否我该退出成全他们。那么现在,听了这句话,我真恨不得将给她一记耳光!
  我心中充溢着一股无法言传的愤怒!彭方和我,我们相似的年龄,我们念了同样时间的书。不同的是,她初中毕业念了三年中师,而我是上了三年高中;她爸爸可以拿出一大笔钱帮她谋个教师的差事,还帮她转了正,而我爸爸早三年前被深埋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下!凭什么,她可以不用外出打工,她可以清清白白做人,她可以有稳定的收入,她可以一辈子吃穿不愁,而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越想越感到头脑发热,我心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我一定要和刘军结婚,我一定不要输给这个女人!
  想到这里,我一个箭步冲到他们面前,厉声说:“刘军,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她?你可要想清楚了!”
310。
  刘军有些厌恶地看了看我,紧紧皱了一下眉头,又转回头,深情地看了看彭方。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必败无疑了,我甚至产生了逃跑的念头,让这桩可笑的婚姻见鬼吧。但残存的自尊阻止了我的脚步,我站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在感情上,我己经受过一次伤害。我脆弱的心,实在是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我象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明知必死无疑,我还对结果抱着哪怕一线希望!
  刘军伤感地说:“彭方,你对我很好,一直很好。你为我做了很多,你不顾家人的反对和我交往。我这么长时间没找到工作,是你一直安慰我、鼓励我,如果不是你,我肯定不会坚持到现在。”
  他的表白,让我的心一点点地冷下去,我甚至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周围人鄙视地看着我。
  彭方这时也冷静下来,唏嘘道:“那你还要和别人结婚?”
  刘军苦笑道:“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你家为了给你转正,把钱都花光了,我家又穷,我是个男人,我也算念过书的人,我不可能没工作,我不可能一辈子被困在那几分口粮田上,我还要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己经26岁了,我不想再等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到这里,他往我身边靠了靠,低声说:“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是吗?”
  我不易察觉地点点头,事到如今,除了理解,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彭方现在己经不哭了,这个结果,我以为她会接受不了。没想到,她却苦涩地说:“我理解你,你要是早一点和我说,我也不会总缠着你的。只是你的孩子,我要去打掉了!”
  她竟然有了刘军的孩子?我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我知道我是输定了。
  没想到刘军呆了一呆,却只是淡漠地说:“对不起,如果早知道我不会娶你,我就不该碰你了。”
  彭芳瞪了他有三分钟,眼光冷得足以杀人,终于,还是转过身去,艰难地扶起了刚才倒地的自行车。她没有骑上去,她缓慢地走着,苍桑而疲倦。
  望着她娇小的身影,我忽然感到鼻子一酸,恍若看到去年的我。那时候,沈洲走了,我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在纷乱的街头无助地奔波。我偷偷去买早早孕试纸;我偷偷吞着堕胎药;我大出血差点死掉;我躺在丑陋的手术台上;我的孩子被扔进了血桶里。。。。。。这一切一切,象电影的镜头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今日的彭方,和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地相象!自始至终,我并没有爱过沈洲,我只是贪恋他那一点点的温存,但即便如此,他抛弃我重新将小颜拥入怀,我亦是生不如死。而彭方,她无疑是很爱很爱刘军的,正因为如此,她会比我更痛苦!
  不,虽然我无路可逃,但我不能让自己成为杀害一个无辜小生命的刽子手!
  这时,登记处的少妇不耐烦地说:“快下班了,你们到底还要不要登记?”
  刘军长长舒了一口气,好象完成一件重大任务吧,冲我勉强一笑:“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进去按手印吧。”
  我断然拒绝:“不,你快去找彭方吧,你不能让她打掉你的孩子!”
  他却无所谓地说:“打掉就打掉吧,这年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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