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留下你,准备不做的好一点怎麽行。」钱玖也丝毫不遮掩,只是瞟了一眼发牌员,说:「不过,我也不想一上来就撕破脸皮。我还是那句话,比起他们来说,我更愿意跟宁少你合作。」
「合作可以,生意免谈。」宁寒道:「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那我们来赌一局怎麽样?赢了我就让你安全离开,就当卖宁少一个人情;输了,那我们就不得不撕破脸斗一斗了。我最近正好新买了一批枪,试试准头。」钱玖的主要来源之一就是几个地下赌场,本身赌性也重。
宁寒嘴角微微一笑,清寒的眸子却透不出任何别的情绪,「拿我试枪可不是一件好事。」
宁寒基本不现于人前,外界对他的信息知之甚少,至于赌桌上的功夫自然就知道的更少了。也不知钱玖是不是欺负宁寒手生,打一开始就想动手,反正这赌局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对宁寒不利。
钱玖早有准备,而且又是在自家的赌场用的自家的赌具,宁寒是外来者,一开始就不占便宜。但钱玖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一开始跟宁寒扯那麽多,也是不想彻底撕破脸,毕竟宁寒凶名在外,他也不想毫不留情的就把自己的后路给切了。
「好不好,总要试了才知道,有句老话叫富贵险中求。」
宁寒并不言语,安然稳坐,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对于生死局的恐惧或者担忧。钱玖看得不禁在心中打起了小九九,这宁寒他总是看不透,就像一汪黑色的水,别说一眼望不见底,就是一米的深度都不见得看得清。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所有人都不禁循声看去,這麽重要的场合,是谁這麽不识相。
宁寒皱了皱眉,手机的主人是他的一个手下,一般跟国内联络的事都是这个人负责。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无非只有一个原因——苏黎。只有关于苏黎的事,是宁寒特许,无论什麽时候都可以打来询问的。
倏然那麽多道目光看来,那手下赶忙掏出手机,没有立刻挂断,而是看向了宁寒,就见他不急不缓地说:「接。」
什麽电话這麽重要?钱玖不禁皱眉,宁寒他知道现在是什麽情况吗?以多敌少,还要应付他根本不擅长的赌局,还悠然的接电话?
没过几秒,那手下便附耳跟宁寒说:「少爷,苏……少爷现在在宅子外面,那边问放不放他进去。」
宁寒瞥了一眼赌桌,盘算了一下这一局的危险程度。思忖了片刻,回道:「暂时先拦着。」
手下把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讲给电话里听,然后便挂断了电话,又恭敬地回到宁寒身后站着。钱玖看得是一头雾水,但心里也更不敢轻视宁寒了,这份从容,可不是谁都有的。
宁寒可不管钱玖心里有什麽小心思,宁江的事情已经触了他的底线。威胁与被威胁,他从来都比较喜欢前者。
「钱老板,」目光平视,宁寒看向钱玖,修长的指尖拂过桌上的筹码,嘴角似笑非笑,「可以开始了。」
而此时此刻,万里之外的B市。
苏黎趴在铁门上看着里面那栋大宅子,殷殷期盼了好久,那进去通报的人回来,却依旧是摇头。苏黎挠挠头,实在想不出办法了。可不是嘛,看看守门的这几位,高苏黎好几个头,打不过啊!
硬闯是不行了,那智取呢?
苏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假装自己在跑步饶宅子侦查了一周。得出一个结论,這麽高的围墙根本爬不上去好吗!体育老师幼儿园就死了好吗。所以还是用最原始的方法好了。
苏黎又重新站到大门前,气沉丹田,双手做喇叭状,朝着宅子大声喊道:「宁老板你在吗?!!!」
守门的几位被他这中气十足的嗓音都给吓到了,其中一个立刻瞪了他一眼,凶神恶煞地说道:「我家少爷不在!」
「你凶毛!」苏黎回瞪,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发射聚能射。被這麽个小屁孩瞪着,守门的真是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家了。可是就這麽移开未免有认输的嫌疑,可出手凑一顿吧,阿闲那傻大个又吩咐过了这人动不得,这叫他如何是好。
别思考了,动脑的事情不适合你。苏黎以实际行动解决了他的难题,忽然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凶毛?胸毛?你胸毛?哎哟妈呀笑死我了,噗哈哈哈哈哈哈你胸毛掉了……」
不要在后面又擅自做主多加两个字好吗?!胸毛掉了是闹哪样?!你的毛一年到头都不掉个一两根吗?!
守门的被笑得脸都红了,一时间羞怒难当。看看这人,笑得都挂门上去了。
「笑毛!我家少爷不在,你可以滚了!」
闻言,趴在门上的苏黎立刻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瞪过来,咧着嘴,小虎牙都出来了。守门的立刻又是一句‘看毛’,彻底跟毛较上了劲儿。
「要是我把宁老板追到手了第一个开除你!开除你!」苏黎跳脚了。
守门的脸色顿时一阵古怪,连反驳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这家伙说什麽?他说什麽?把我们家少爷追到手?!!!!
这时,一个人影消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咳嗽了一下。
「阿闲你吓屎我了!」苏黎赶紧抓住阿闲的胳膊,「来来来来你快放我进去,罗大大说我只要进去就赢了一半了!你也希望我赢的对不对?」
阿闲被他這麽抓着,想着这可是少爷看中的人,一阵尴尬,连忙挣脱开来,摇摇头道:「不行,现在还不可以。但是柏叔让我跟你说,他想找个人陪他下棋,你明天还可以来。」
刚开始听到不行,苏黎的嘴立刻一瘪,听到后面,又立刻笑逐颜开。那表情变换,比天气还快。苏黎想起那个他仰慕万分的大叔,顿时心安了,老城十足地拍拍阿闲的肩,「那明天见!」
苏黎一蹦一跳地走了,走出几步还不望回头给那守门的做了个鬼脸,以此奠定他最终的胜利。那守门的是有气发不出啊,生生遏制住了追上去把那熊孩子教训一顿的冲动。然后,就见那阿闲走到他面前,严肃地说道:「阿中,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谁?」
「少爷没回来之前,他谁都不是。等到少爷安全回来了……」阿闲说到这里,顿了顿,高深莫测的还留了半句。阿中都快急死了,你个缺根筋有缺心眼的,平时没见你说话那麽上档次啊,有话快说啊!
「等少爷回来了,他就是你少夫人。」阿闲语重心长的拍拍阿中的肩,「你知道该怎麽做的。」
阿中愣了,一下子愣住了。你说啥?你刚刚说啥?!
少!夫!人!
就那个看起来毛没长齐的臭小子?!
看着阿中惊呆了的表情,阿闲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大宅子里——模仿柏叔的样子,把柏叔刚刚跟他说的话再说一遍,这感觉,真不错啊。我以后也可以走走诸葛孔明的路线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地里都叫我傻大个,这绝壁是对我能一直跟在少爷身边的赤…裸…裸的嫉妒。
番外 代表宇宙消灭你
自从那天被傻大个阿闲语重心长地教育过后,一直觉得自己脑子还可以的阿中,改变了对苏黎的态度。阿中是个尽职尽责的人,一直誓死效忠他家少爷。所以为了更好的为少爷服务,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他决定要好好对待这位……‘少夫人’。
要想真得跟一个人处好关系,阿中认为,最关键的,就是要发现对方的闪光点!对,闪光点!因为少爷的眼光是永远不会有错的,尽管那个家伙咋咋呼呼的,又吵又闹,身材看起来像干瘪毛豆,还是个小屁孩,但是闪光点嘛,找找总归是有的。
苏黎从那天后每天没课的时候就来这宅子前报导,见阿中再不跟自己吵了,苏黎洋洋得意的认为自己取得了长足的胜利,走过阿中身前的时候都迈着老爷步,害的阿中的几位同仁差点笑到肚子痛。阿中对此表示无奈。
但是苏黎还是没能进到宅子里面。反而是柏叔天天派人打开大门,在大门口摆上一张桌子。要么跟苏黎下棋,要么跟他喝茶,一个人坐在门里,一个人坐在门外,怎麽样,不违反少爷的命令吧?
论柏叔人老多机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宁寒接到消息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这一老一少真是,这不明显合起伙来拆他的台,做样子给他看嘛。不过他自己这边的事也是忙得很,便也就任他们自己喜欢。不过,几天后,宁寒又接到消息时却是紧紧皱起了眉,讲电话的声音格外冰寒。
「下雨?那两个人还在外面?」
「他打喷嚏了?几个?」
「我问你他打了几个喷嚏。」
「还要我教你怎麽做吗?直接把人给我扛进去。」
「还要我再重复第二遍?」
挂了电话,宁寒回头看向房间里坐着的另外一个人,说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有喜欢的人了,他现在就在家里。」
宁江豁然抬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我当然不会像你一样不负责任,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我想要结婚的那一位。不过……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他是个男的。」宁寒的话冰冷透骨,又带着些玩味的戏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在宁江心上。
「男的?你是想报复我让宁家绝后吗?!」宁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那声音气得有些颤抖。
「报复?」宁寒却倏然一笑,转身靠在窗台上,拿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你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宁江一顿,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哽得脖子都红了。他不禁盯着自己悠然喝酒的儿子,眼里也不知是怒意还是恨意还是其他的什麽。
他败了,他的儿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出色很多。他一直期望宁寒能变得像他的名字一样,心再冷一点,再狠一点,这样才可以撑起他们宁家。但是儿子越来越像他妈妈的长相、喜好,让宁江一次又一次怒不可遏。但终究是他错了。
他的儿子不仅仅继承了他妈妈的基因,身上至少还留着他宁家的血——冷酷、决绝、甚至是残忍。
「你看,你终究还是走上了跟我一样的路。」宁江忽而笑了,「你以前口口声声说不愿意接受我的事业,不愿意跟我一样做侩子手,最后还不是陷了进来,甚至要对你父亲我下手,你跟我,还有什麽区别?」
「区别?」宁寒握着酒杯的手腕微微转动,看那绯红的酒液在杯中打旋,他回眸冷凝地看着宁江,说道:「我不需要所谓的区别,那只是别人强加在我身上的恶意。」
说着,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眸子里的冰寒便化了些许,「我只需要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就足够了。至于你,那个把你当做特别来看待的人,早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记得吗?」
宁江语塞,宁寒的话勾起的回忆是那麽的久远,久远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去想起。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一切的开端。
十二月初,天气渐寒,冬天真得来了。
苏黎坐在宁家大宅子的正门口,身上已经裹上了厚厚的外衣。天气很冷,但是没有下雪,这让苏黎有点儿不欢喜。他哈口气,搓搓手,然后双手焐着因为天冷而有些微红的脸颊。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转啊转,歪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今天周六,闲来无事。苏黎就這麽坐在门口台阶上,一坐就是小半天。他坐的很没形象,不高兴坐椅子,就喜欢席地而坐。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这样比较接地气。
他看着外面那道铁门,瞅了好久,终于确定今天宁老板也不会回来了。想想晚饭时间快到了,便兴致缺缺的站起来,拍拍屁股,跳了几下暖暖脚,准备回屋吃饭。
宁家的伙食真得特别的好,一盘臭豆腐都可以做各种样式的。
可是苏黎刚一转身,便听见院墙外边似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倏地回头,苏黎睁大眼睛看,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铁门外,车门打开,走下一个多日不见的宁老板。
‘砰——’彗星撞击地球,撞击而成的蘑菇云一下子把苏黎抛上重霄。眉眼向两边舒展,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苏黎的表情就像刹那绽放的花,一瞬间就变了个样。
「宁老板——」
宁寒刚下车,就听见有人远远地在喊他。回眸一看,那个咋咋呼呼的小跑堂急冲冲的迈着小短腿往他这边跑,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看起来不象平时那般瘦弱,倒有点儿憨态可掬的意思。
苏黎一边挥手一边跑,短短百米的路愣是被他跑得气喘吁吁。然后还没等宁寒有什麽动作,就一头扎进了宁寒怀里,笨拙地把他抱了个满怀。
「你回来啦。」苏黎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宁寒,原本想卖萌讨好,可是一看到宁老板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眼泪就哗哗哗哗地流,老委屈了,怎麽都止不住,「宁老板……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哦……」
带着哭腔的嗓音软软糯糯的,苏黎是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红着鼻子红着脸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宁寒,仿佛直直看进他心里。宁寒忽然想起罗卿的话来,‘到时候中二君太伤心了,我打包票,心疼的是你自己’,果然,好友的这句话是没错的,正确率百分之百。
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宁寒认命地伸手搂住苏黎的腰,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别哭了,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情感经历为零的宁少爷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伤心的恋人,尤其对象还是苏黎,随口一句安慰的话一说,没想到怀里的人哭得更凶,眼泪哗哗的瞬间泛滥成灾,「为什么不要我?宁老板你似个大坏蛋……」
好了,哭着哭着口齿不清又来了。
宁寒无奈,你倒是把整句话都听进去啊,我哪里有不要你的意思了?
周围的人看的有些呆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以‘乳燕投怀’这样的姿势投进少爷的怀里,还是个男人,而且一不留神就发展到了言情剧的桥段。但对于苏黎,大家都有些耳闻,便都识趣地或别过眼或低头站好,假装自己什麽都没有看到。
少爷,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
「我没有不要你。」宁寒只得实话实说,伸手轻柔地擦拭着苏黎眼角的泪水。
苏黎抽噎着,抽着抽着打起了嗝,就没一刻消停。但总算泪水有止住的趋势,抬起头问:「真得?」
「真得。」
「那你以后不可以不理我……」苏黎的眼角扑闪扑闪的眨着,认真地握拳,「不然代表宇宙消灭你!」
「好,到时候随你怎麽处置。」宁寒忍不住笑了,代表宇宙消灭你什麽的,还真有苏黎的风格。
「那我以后可不可以想抱你的时候就抱你?」
「可以。」
「那……亲亲呢?」苏黎有些小娇羞,忍不住红了脸,声音也变轻了。碰到这种话题,饶是永远跟别人不在一个次元的中二君也感觉到了不好意思。
「可以。」宁寒就要镇定得多,反正,谁敢笑一声拖出去杖毙。
苏黎听了,终于破涕为笑,耳朵红红的埋在宁老板怀里,娇羞的不敢抬头了。宁寒笑着摇摇头,然后目光扫视周围一圈,那些竖起耳朵听着却假装什麽都没有听到,想笑又不敢笑的假正经的手下们,便立刻换上一张严肃脸,严肃得好象下一刻就要去跟杀父仇人干架。
不过现在宁寒满心眼儿里都是苏黎这二货,抱着他,没空修理手下,便只好先放过他们。他也不让苏黎放开他自己走了,直接把苏黎抱起来,像抱小孩儿一样抱着往宅子里走。
手下们松一口气,赶忙停车的停车,关门的关门,该干吗干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