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所谓‘细作’,一定是不能被轻易看出的,是吧?因此,绮心素这种不速之客的方式其实不太好,如果那韩茂町真是细作的话,也未免就是最高明的一种;最好的方式就是选择在叶家堡门人看来很正派的弟子,又或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总之,就是叶家堡自己根本不会想到是细作的对象!”
“……啊!!你不会想说叶槿是细作吧?!!”展竹这下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怎么可能?!!”
“你难道没发现……”左飞的神情仍旧十分严肃,“那个叶槿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却偶尔会露出很阴险的表情吗?”
“……没发现!”展竹没好气地道,“就算这是你到这里的目的之一,你也不能早木皆兵地随便乱怀疑人吧?!叶二公子是叶堡主的亲儿子,叶堡主和叶少堡主看起来也都对他很好,他要不是吃饱了撑的,干嘛要去当什么细作啊?!”
“……哎……”左飞苦笑着叹了口气,“有时候,过多的爱也是一种害啊……你啊,和他们一样,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呐……我承认,叶槿从小就百病缠身,的确是很可怜,这样一个既美貌又聪明的人儿,的确是被这先天体弱给活生生地糟蹋了……可有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没听说过吗?”
“这句话我是听说过,但你怎么能认为它是绝对正确的?!”展竹不服气地辩驳,“难道只要一看到一个可怜人,他就一定是可恨的?!”
“我当然不是硬要往他身上套了……而是因为我观察到了些蛛丝马迹……”左飞解释道,“比如叶堡主指责他不该出来见我们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怨恨!他当时低下了头,众人都以为他是羞愧,但焉知就不是一种掩饰?!还有,在你说到读书不如实际游历的时候,他也是同样的神情……”
“……完全没觉得……”展竹还是认定这是左飞的主管臆断,“你也太疑神疑鬼了!”
“……好好好,那我们就拿事实来说话!”左飞放弃了从语言上说服展竹,“不如我们趁现在去偷看一下他夜半无人时在干些什么?”
“……当然是在睡觉!”展竹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让了一步,“好好,那我姑且陪你去这趟,好让你彻底断了这奇怪的念头!反正要是被发现你跟做贼一样的行为,丢脸的也不是我,而是你们熙山派!哼!”
于是,两人当下就趁无人注意之时,蹑手蹑脚地接近了叶槿的房间。
房中的灯还亮着,并且传来了叶槿的声音:“今天交到了新朋友,心情挺好的。”
原来,是叶槐正在叶槿房中,送了碗参汤过来给他。
叶槐温柔地微笑道:“呵~那真是太好了。看来槿儿你今天溜出来是对的啊~不过……”他顿了顿,“……不过不知槿儿你觉察到他俩的关系没有?”
“觉察到了呀~”叶槿的笑容中仍旧毫无阴霾,“这有什么不好的吗?我对这种事无所谓的,而且,他俩也挺般配的啊!”
展竹听到这里,忍不住对左飞轻声道:“就冲他这句话,我们也该停止偷听这种小人行径了吧?!”
左飞轻笑道:“要做君子你做去,我反正当小人都当惯了。”
“……………………”展竹无可奈何,只得继续听了下去。
“槿儿,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呢。”叶槐的目光中更添爱怜。
“嘻嘻,大哥你不也一样是最温柔最善良的人吗?”叶槿略带顽皮地一笑,然后反问道,“难道大哥你是虽然表面上保持着礼貌实际却偷偷讨厌着他们的吗?”
“当然不是!”叶槐笑着摇了摇头,“要说爹是这样的,那还有可能~”
叶槿笑道:“小心爹听到了揍你!”
展竹不禁想,他们兄弟在单独面对彼此的时候倒是都比平常放松很多。
“其实吧……”叶槐的表情严肃起来,“不仅不讨厌,我还挺佩服他们的——佩服他们那种敢于挑战世俗的勇气。”
“的确呢。”叶槿似乎也很赞成。
“……如果……”叶槐看着叶槿的眼神忽然闪烁着几分异样,但他又很快恢复了常态,“……呵,算了,改天再说。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好。”叶槿将喝完参汤的碗递回了叶槐的手上,“大哥,晚安。”
“嗯,槿儿晚安。”叶槐冲弟弟温柔地一笑,然后就走出房间,轻轻关好了房门。
等他走远之后,房内好长一段时间内灯光仍旧没有熄灭。
“你看,他还不睡!果然有问题吧?”左飞显得有些兴奋,“我还怕我们运气不够好,碰不到有问题的时候呢!”
“……等一会儿再睡觉就一定有问题啊?!”展竹完全无法认同左飞的逻辑。
“……!快看!!”左飞不自觉地抬高了音量,“他放出了一只鸽子!”话音一落,他飞身跳起,将鸽子捉了下来,拿过鸽子脚上的纸条就要展开。
“……喂!”展竹却拉住了他的手,“人家跟朋友写封信怎么了?!听说叶公子虽然不常出门,但也交了不少朋友,他就是经常通过书信的方式和朋友们保持联络的!你怎么能随意偷看他人的信件?!”
左飞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要是不看这种关键证物,我们今天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再说了,他要送信怎么不光明正大的,非要半夜三更偷偷地寄?而且他那种所谓朋友遍天下的说法,焉知不是一种掩饰?就算有些各门派子弟像我们一样在叶家堡走动的时候见过他,你觉得对一个之后几乎无法再见面的人,能保持多长时间的深厚友情?”
“……随便你吧。真不知道你要怎么样才会彻底打消此念。”展竹只得放开了左飞,帮他抓着鸽子,让他看信。
左飞展开纸,只见上面果然是封普通的问候书信。
“这下总行了吧?!”展竹说着就要夺回他手中的信,想绑回鸽子腿上然后放飞。
“等等!让我再试最后一下!”左飞却依旧不依不饶。他掏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燃,然后放在信纸下方不远处烘烤。
这时,信纸的空白处竟现出另一行柠檬汁写成的小字!而且这些小字的内容全是叶家堡机密,还含着称呼“杨教主”的字样,显然是写给辰龙教教主杨谡的!
“…………………!!!”展竹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万万也没想到,左飞看似毫无道理的猜测居然都是真的!!
不等展竹做出反应,左飞已经迅速向叶榈房间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叶家堡大殿。
叶槿面无表情地站在父兄等众人的面前。
“你这逆子给我跪下!!”叶榈一声厉喝,拿着信纸的手气得不住颤抖着。
“事已至此,我跪下又如何?不跪下又如何?”叶槿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笑。
“…………你!!!”叶榈暂且强忍住了心中的怒气,“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们一个解释?!!”
叶槿淡淡地道:“事情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这混账!!!”忍无可忍的叶榈终于气急败坏地冲过去,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叶槿的脸上。这是他第一次对二儿子动手。当然,这么大的事,并不是光动手就可以解决的。
身体本就纤细孱弱的叶槿立时被打倒在地。他的脸颊高高地红肿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咳咳……!!”同时,他开始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并且吐出了一大口血在地上。
“…………………”叶榈见此情景,又不禁有几分心软,“……来人!把这畜生拉下去,关进地牢里!!”
“……爹!”叶槐忍不住插嘴,“地牢阴暗潮湿,以槿儿他的身子如何承受得住?!不如就先把他关在自己的房间,命人看守,之后再行处置吧?!”
“……也好。”叶榈点了点头,“不过,你们听着,除了严加看守之外,还要给他和其他囚徒一样戴上镣铐!从现在开始,他叶槿再不是我叶家堡的二弟子,而是一个罪人!!”
“是。”立刻有两个弟子领命下去取镣铐了。
“………………………”叶槿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也总算暂时止住了咳嗽。他忽然对左飞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姓左的,想不到我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栽在了你的手上!!早知今日,我又何必非要跑出来见你!!!”
左飞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没我,你的罪行也早晚会被人揭发!!”
“………………………”之后,叶槿就任由自己被加诸上沉重的手铐镣铐,再被押走,自始自终都不再发出一言,脸上也看不出一丝表情。
“叶伯伯,恕小侄冒昧……”左飞待他走远,忽然冷冷地道,“不知您之后有何打算?如果晚辈没弄错的话,依照正派武林的共识,做出这种背叛师门的事,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处死,却绝没有关几天就算了的道理吧?!就算最轻的,也得狠狠杖责一顿吧?!”
“……你在说什么啊?!”展竹闻言忍不住怒道,“你明知道他身体那么不好,要靠各种名贵药材续命,要是把他赶出去的话,他不就可能会横死街头了吗?!他又怎么禁得起打?!”
“……那又如何?那难道不是他的行为应该承担的处罚?!”左飞没想到展竹直到此时还在替叶槿说话,不禁觉得他也太妇人之仁了些。
“……左贤侄,你放心……”叶榈声音略有些嘶哑地开了口,“虽然叶槿是我亲生儿子,但我绝不会股息于他的!至于如何处置,我暂时还没想好……就是最轻的,那也是囚禁终生,让他绝不能再出来为恶。”
“……好,既然叶伯伯您自有主张就好。”左飞虽然心里觉得所谓囚禁终生也不过就是软禁在自己房中,比起叶槿之前的处境无非是加强了些监控而已,实在算不上什么强有力的惩治,但也不好勉强于叶榈,只得退了一步。
叶槐听到这里的时候,知道父亲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也没心情听他们再说些什么,而是悄悄离开大殿,去找了几本书,然后去了叶槿的房间。
“……………………”叶槿抬头看到大哥进门的时候,也完全没了往日的亲昵神态。
叶槐把书放在桌上,淡淡道:“爹应该是决定把你一辈子关在房里了。这也算是你罪有应得,但你我毕竟兄弟一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在这儿过得舒服点。”
“那真是多谢大哥了。”叶槿冷笑了一声,“但大哥以为我真那么喜欢看书?”
“…………………”叶槐直直地凝视着这个不知何时变得令自己完全陌生的弟弟,沉默半晌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怒吼了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以前那个善良到连一只虫子也舍不得踩死的你呢?!”
“……你以为那是真正的我?!你以为我真的善良过?!”叶槿的情绪也终于有些激动起来,“对你们这些生来就过得比我好的人,我凭什么要善良?!你们凭什么可以吃遍天下美食,游遍天下美景,可以练剑,可以骑射,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我却只能永远坐在这狭小的房间中不停地看书看书看书?!!当其他小朋友都在捉迷藏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当你们在学武功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当你们说笑打闹着逛街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当你们在游历大江南北的时候我又在干什么?!我在养病!!我通通都在养病!!!这一切都是拜你和爹所赐!!!你们自以为这样可以让我活得长一点,却不知我这样活着是生不如死啊!!!你们口口声声说是爱我,是为了我好,依我看,这根本是以爱的名义在控制,在迫害!!!所以,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我巴不得你们通通都被魔教的人杀光!!!”
“…………!!!”叶槐听了这番话,这才知道弟弟长久以来一直都在怨恨着家人,“……你要是有什么不满,你为什么不肯和我们好好地沟通?!为什么要用那么极端的方式?!!”
“沟通?!!你也就算了,你觉得以爹的□□,他有可能听得进我的沟通吗?!!”叶槿含泪质问着,“………算了!!不管怎么样,你们现在总算是满意了!!!你们总算是连我少数时候能踏出叶家堡大门的权力也完全剥夺了!!!很好!!真是太好了!!!!!”
“………这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叶槐心中虽也有痛惜,有愧悔,但同时也充斥着愤怒,“就算我和爹对你有千万分的不是,你也不至于要心狠手辣到想把我们置于死地吧?!!我不和你说了!!!你自己好好在这里思过吧!!!”说罢,他“砰”的一声甩上房门,掉头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认病弱美男被过度保护而产生腹黑因素什么的的确已经是星月3的老梗了……怎么说呢,一方面像之前说的,既然梦到了就总想忠实地记下梦中的灵感;另一方面,写过那么多文,完全不出现重复要素也是不太可能的,下文也可能会出现一些定位略有重复的角色,而且对于叶槿来说虽然起因一样,好歹事情的走向和结果是不一样的~大家也就多包涵一下呗~~
☆、第 20 章
熙山派。
阿震远远地看着韩茂町在调戏一个女弟子。
那女弟子见他相貌英俊,所以是半推半就。
“……韩公子……”在五味俱全的心情之下,阿震仿佛身体自己在动一般走了过去。
“……嗯?”韩茂町回头瞟了他一眼,“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那姓展的跟班啊?”
“………啊!……我先走了!”女弟子见有旁人,顿时羞红了脸,转身匆匆走了。
“干嘛?”韩茂町带着几分挑衅地打量着阿震,“当日你和那两个混蛋一起欺负本少爷的事本少爷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主动送来门儿来?!找打是吧?!”
“……对不起……”阿震的精神有些恍惚,仿佛觉得韩茂町所指的“欺负”是另一件事。——他到底是觉察到那个蒙面人有可能就是自己呢?还是不知道呢?!自己有些搞不明白了。
“你不是专程来跟我说对不起的吧?!”韩茂町的目光越发狐疑。
“……不……不是……”阿震在心中拼命编织着借口,结结巴巴地答道,“……只是,左公子觉得韩公子您在这里呆得也够久了,所以让我来问问,不知您准备何日离开?如果您还没有消气,不知还有没有什么是在下能为你做的?”
“哎呀,他居然把这种麻烦事推给你来做?!”韩茂町冷笑道,“那好啊!本少爷小时候常常玩那种骑马的游戏……你趴下当马给我骑好不好?”
“………………”阿震愣了片刻,然后终于一咬牙,说出一个字,“好。”
“……行了!”韩茂町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轻声道,“……原来真的是你……你不需要这么做。正如你所说,你我只是各为其主。你没有对不起我。”扔下这句话,他掉头就走。
“………………”阿震这才知道韩茂町是此刻才肯定了对自己的怀疑,“……韩公子,等等!”他一句话不由得脱口而出,“这里现在四下无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韩茂町冷笑着回头,“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当我是傻瓜?!”
“不是……”阿震认真地凝视着韩茂町,“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半句的。包括少爷。”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韩茂町依旧冷笑着。
“哎……”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