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但也心思缜密,绝非泛泛之辈。
紫微愣了半天,才“哦”了一声,成功引来其余三个女子的黑线。
他虽为神帝,造化境界远非寻常小仙可比,但终究不是战神,对斗法之类的事情,实在是没什么经验。白虎心知肚明,奈何她们天上的神仙,处处受人尊敬,从未与旁人争论是非过,此时虽想说话,但却苦于词穷,一时之间只能干着急。
古小蘑站在一旁,眼睛只是盯着天尧,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紫微走到朱雀前面,双手轻轻合十,淡淡的白色光晕便环绕着他,然后轻轻一挥衣袖,便踏上了天空,脚下立时生出了一朵晶莹的紫色莲花,古小蘑几乎看傻了,那样美丽圣洁的模样,他真的是打算战斗吗?
紫微踏着莲花,站在与天尧同样高的天上,身上的光晕更甚。天尧感受到那强大的力量,身后登时又多出四条尾巴来,在身后轻轻的摇摆。
他的脸也变了——耳朵渐渐抻长,下颚变尖,眼睛越发色浅,指甲也变得尖利,他歪过头,还未待古小蘑看清,便瞬间不见了人影。
紫微也是一怔,突然感觉杀意从斜后方袭来,当下微微一退,只觉红影瞬间擦身而过,紫衣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所幸没有伤到身体。他还未转过身,红影却又不见了。
朱雀提醒道:“这狐妖就靠着身体迅捷,神帝请小心。”
紫微神情严肃,呃,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严肃的。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东西瞬间变大,仔细看去,竟是一柄雪白的拂尘。
天尧突然跳至他身后,尖利的爪子向紫微颈中抓去,却不想那拂尘竟似长了眼睛一般,柔软的白须瞬间伸至天尧面面前,将他的爪子捆住,紫微纵身一跃,稳稳的踩在莲花上。
天尧挣脱几下,竟然仍是牢牢的被捆住,不由得有些急了,嘴边生出了獠牙,张嘴便咬那白须。却不知正好中了紫微下怀,他一带拂尘,在周围迅速掠过一圈,拂尘便将天尧的手和脸捆至一处,嘴也被勒住,再也动弹不得。
他在地上剧烈的挣扎起来,朱雀看得过瘾,便想上前去一把火烧死他。
“慢着。”古小蘑走上前来,极尽嚣张的道:“知道厉害了吧。”
她说得方才完胜的人仿佛是她一样,气得天尧又挣扎起来。古小蘑摆了摆手,奸笑道:“你告诉我,血栖草在哪里,我便放了你,如何?”
你说放就放?朱雀和白虎登时很想抗议,但是介于紫微大帝都没有说话,古小蘑又很恐怖,只得在心里泪奔。
天尧十分愤怒,嘴里勒着白须,口齿不清的道:“什么血栖草,老子不知道,要杀快杀,少废话!”
古小蘑瞬间觉得这台词很熟悉,仿佛在某本枕边武侠小说上也瞧见过,那个铁血好汉甚是硬朗,直到反派的同志说了一句话,才见好汉突然色变。
真的有那么灵么?
古小蘑笑得更邪恶了,她蹲下身,从地上捡了支小木棍,眼睛从天尧上面一路向下,最后看到了鼠蹊部,停留片刻,眼神愈发轻佻。
天尧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只是屏住了呼吸。
“你是公的吧?”她突然道。
“你,你想怎样?”他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古小蘑把玩着手中的小木棍,突然面色一冷,啪嚓一下把木棍折为两截。
天尧立时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一张俊脸急得通红:“你敢!”
……
看来无论是人是妖,只要是雄性动物,都会对这方面异乎寻常的在意。古小蘑奸笑道:“你看我敢不敢?”
除了紫微仍瞪大眼睛十分茫然之外,朱雀和白虎均明白了古小蘑的意思,登时俏脸红了一双,做出“我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环顾周围望风景状。
眼见古小蘑的眼睛又向下瞄去,天尧纵然聪明,此时却也不知如何应对,急得直道:“你要那草何用?那是棵魔草……凡人用不上的。”
古小蘑听得他口风松动,眼中便透了几分急切:“你当真知道?告诉我吧……我给你赔不是。”
她的脸变得真快,天尧不由得一怔,却好奇起来:“你要它何用?”
“我的朋友被抓走了,我要去救他。”她低声道,神情却是坚毅。这个有些懒洋洋的女子居然也会有这种表情,天尧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血栖草甚是难采,你一介凡人……即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去么?”
古小蘑愣了,她倒是从未想过,但现在看来,真的要搭上性命,也不是很夸张的事情。
可他是郁琉。
她睫毛颤了颤,没有任何犹豫。
“当然,即便赔上自己的性命。”
那是句不太像样的诺言,因为说的那个女子实在不像能够舍己为人的类型。但她那日的表情,有些害怕,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勇气,她的眼睛在发光。那光亮一直印在天尧的脑海,直到很久以后也无法磨灭。
“你先放开我吧……”他突然道:“我带你去拿血栖草。”
古小蘑大喜,紫微便松开了拂尘,还未待他说话,空中突然降下一道光柱,隐隐有仙乐响起,云朵翻滚起来。
朱雀和白虎的脸色却瞬间变了,不约而同的看向紫微。
紫微难得的没有反应慢,只是蹙眉道:“玉帝召见?为何在此时……”
现在的问题很明显,紫微要离开,可是不能带着古小蘑和天尧。可是若他真的离开,古小蘑却不是天尧的对手,这可怎生是好?
古小蘑也有些明白了,虽然她很希望紫微走,不过不是现在。几人一起愁眉苦脸起来,却见紫微“啊”了一声,用拂尘轻轻一划,空中便似裂开了一个缝隙,他伸手进去掏呀掏,不多时竟拿出了一张符纸和一叠朱砂,伸手蘸了朱砂,在纸上涂写起来。
她看得奇怪,紫微写好了,拿她的手指在那符纸上一按,说来也怪,明明她手上没有任何东西,按在符纸上却是清晰的指纹,天尧脸色渐渐铁青,挣扎着怒道:“老子不玩了,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可惜白虎已经死死的将他按在地上,朱雀笑嘻嘻的捉住他的手,整个手掌都拍向了符纸,瞬间——那符纸燃烧了起来,天尧悲愤的盯着古小蘑,表情分外生不如死。
她挠挠头:“怎么……”
“他是你的灵兽了。”紫微严肃的道:“灵兽不可攻击自己的主人。你便跟他去拿血栖草,我须得回天庭一趟。”
紫微说罢,瞬间不见了踪影,两位座神急忙跟上。然后……
便只剩古小蘑与天尧大眼瞪小眼。
“你是我的……”她结巴道:“宠物了?”
“鬼才是你的宠物!”天尧站起来哇哇大叫:“老子是九尾血狐,哪能是你这小丫头的……”
“灵兽!”她双目放光:“岂不是跟我大师兄的灵鹫一样?”
“狗屁灵鹫!老子才……”
“天呐,萦萦肯定羡慕死了……”
天尧不意外的发现,古小蘑已经沉浸在臆想中不能自拔,听不进他的任何意见了。
他稍微有些脸红,冲她凶狠的呲着牙:“老子才不管你!”
说罢,转身便走。古小蘑心中一紧急道:“我……我有很多糖!”
红影顿时一僵:“那,那又和我有什么干系?”
“做我的灵兽,自然不会亏待你。”她谄媚的道:“你不会只吃过糖球吧……这世上还有更多甜甜的好吃的东西喔。”
天尧的耳朵动了动,眼前登时描绘出许多美好的糖球形状来,脸上却十分狐疑:“真的?”
“那还能骗你不成?”古小蘑拿出小时候哄骗索萦的惯用技俩。
“好吧。”天尧明显动心了:“我可以带你取血栖草,但是这里做的事情你却不可插手,我答应替他死守这里,不可言而无信。”
她情急之下,也没注意那个“他”是谁,这才想起了饿死鬼。一转身,周围哪还有那些魂魄的影子,早就全都躲了起来。
他在这里,会不会有事?
这念头只是一瞬间,她便苦笑着摇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前面的教训告诉她,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够改变的,强行去做一些事情,代价便是失去更多东西,比如……
古小蘑微微一笑,但愿是她想得太多,毕竟饿死鬼已经死了,再有事还能有事到哪去?
天色已经不早,她不想耽误分秒,便催着天尧上山。两个影子相继消失在洞口,许久,一抹半透明的瘦弱身影从拐角探了出来,目光渐渐幽深。
第三十章
天衍山,大指峰。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抹细微的烛光还在跳跃。青纱帐内,莫为微微睁了眼,又翻了个身。
这般心浮气躁,乃是修仙之人的大忌。只是近来总是睡不踏实,真不知是因为什么……他顿了顿,只觉得身旁的秋静呼吸也不甚平稳,只怕她却比他想得更多。
他又闭上眼,准备静下心来。
蓦地,空气突然有如水一样的波荡开来,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般,莫为与秋静同时坐起,对视一眼,秋静急道:“有人闯进了天衍结界!”
莫为不待她说完,早已下地披上衣衫,从墙上拿下佩剑,将秋静的那柄抛了过去,低声道:“我先去看看。”
他推开门,还未看清,几道剑光便落在眼前,赫然是陆修一行人。
“陆师弟!”莫为大喜,见莫轻远与云霄都跟在他身后,虽是面色疲惫,但却俱无大碍,这几日不安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索萦从后面奔出来,直接扑进了秋静的怀里。傅烨文也走上前去,与云霄一起向莫为行礼。
“掌门师兄,秋师姐。”陆修抱拳:“我回来了。”
秋静也掩饰不住满面喜色:“怎地耽搁了这许多日?”
所有人皆是脸色一凝,秋静感觉到索萦僵了身子,这才仔细向弟子中间看去,没有古小蘑的影子。
她的脸上霎时惨白一片。
莫为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是维持着师尊肃严,装作若无其事的才刚发现一般。
“……小蘑呢?”
阿尼玛德山,哦不,是阿尼玛德勒山。
古小蘑在半山腰翻起了白眼,累得几乎要昏过去。
“还没有么?”她环顾四周,没想到这啊你妈的山还挺大,出了那个恐怖的洞,还要往上爬这么久。
前面的红色身影一僵,天尧鄙夷的转过身来:“你以为……血栖草满地都是么?”
是啊,怎么不是,当初郁琉说起的时候,那表情便是上了山就能到手。而且……
“若不是遍地都是,你我为何不飞上去!非要在这里辛辛苦苦的爬……”
天尧瞬间无力了,指着遥远的山尖道:“看到了么?”
“嗯。”她眼力一向不错,乖乖的点头。
“那山尖便是血栖草的所在。”天尧不羁的神色不再,反而多了一丝凝重:“一千年才生一次的草,且有神灵护卫。”
“还有护卫?”古小蘑傻了:“不是魔草么……”
“就因为是魔草,每到这时候妖物争抢得凶,才更要护卫。”
“还有来抢的?”她瞬间惊恐的表情就好像她不是来抢的一样:“那快快,咱也冲上去吧。”
“我若腾云,不说那神灵会降天雷攻击……”天尧的勾起唇角:“我在这山上动法,他就会知道……带你来拿这草,本就有违诺言,还做的这样光明正大便不好了……”
“他?”古小蘑终于注意起天尧反复提起的人:“你欠了玄阴教谁的人情么?”
天尧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许久,终于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自小被族人遗弃,是天狗把我捡回来的。”
他说完,仿佛只是说了“天气真好”一般,转身又向山上走去。古小蘑怔了许久,紧紧跟上,把脸皱成一团,道:“是总这个德行的那个天狗?”
天尧一回头,差点摔倒:“……你别学得那么像好不好?”
“真的是他?”古小蘑震惊了:“没想到他也会做好事……”
“大哥是我见过最棒的妖。”天尧轻哼一声:“你们这群无知的凡人,便是鼠目寸光。”
凡人?古小蘑苦笑一声:“你觉得我像人吗?”
天尧一怔,侧头看她:“对哦,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更像鬼……”
……
“不是这个。”她黑线的道:“我是妖……”
天尧傻了,凑近她抽抽鼻子:“胡说,你一点妖气都没有……”
这回换她闷头向山上走去,淡淡的道:“无所谓啦,是人是妖,反正我都是形影单只,没有人会在乎的……”
天尧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她回过头,已经笑了起来:“说起来,你又为何被抛弃?家里穷么?”
……
天尧黑线的道:“自然不是,我身子骨太弱,狐族向来只看重强者,我还未有人身的时候,就被我娘丢了出来。”
她沉默半晌,却笑得更加开心了:“啊啊,看来你我果然是天生的一对儿。”
“对你个头,跟你说清楚,老子只管带你去,不帮你抢的。”
古小蘑垮下脸,刚要说话,却见天尧比出一根手指,一股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心中一紧,向前看去,却见树上挂了许多腐尸,有的是人身,还有的却是动物,只是已经都烂得分辨不清了。
“这便是去抢血栖草的妖物,”天尧皱起眉:“被神灵丢下来了,烂在这里。”
古小蘑咽了下口水:“神灵的脾气看来不太好。”
“我也没见过,”天尧道:“这山上本就妖魔四起,只一个神灵,便这样厉害?”
他还未说完,便觉身边一空,古小蘑的身体已凌空而起。
“喂!”他急道:“你做什么?”
“你难道没听过,抢东西要趁早?!”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眼见她已经飞远,且不是常人的御剑,天尧心中一动,难道……她真的是妖?!
这样看去,只觉她身影瘦弱,姿态却倔强。天尧怔了怔,这个女子……从第一次见便摸不透她在想什么,满脸漫不经心,偶尔眼中却是晶亮,在某个瞬间,便是那么让人想要相信。
他无奈的摇头,本也见过不少女人女妖,怎么偏生对她没办法。
为何要帮她?
在腾空追上去的一瞬,他分明听到他在问自己,为何宁愿负了天狗也要帮她?被她宁可死也要救出朋友的勇气所打动么?
或许……是吧。
在曾经的某个时候,他也曾那么羡慕的……想要这样一个朋友。
“泽虚。”十八身着红衣,脸上一片素净,却仍是艳光四射:“你来找郁公子么?”
自她跟孟泽虚回了玄阴教,在厢房住得不习惯,便搬来别苑与郁琉做了邻居。其实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她不过是为了每日能见孟泽虚一面而已。
黑衣男子眉目温润,负手站在荷花池边,轻道:“十八姑娘可还喜欢这里?”
十八脸上一红,点了点头,蓦地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喜道:“我做了点心,你来尝尝。”
她转身扑进屋内,拿出一盘细致的糕点,满盘摆着茶花花瓣,样子极是精美,一看便用了不少心思。只听对面一个慵懒的声音道:“十八姑娘今天好心情啊,我天天在这里,怎不见你要拿给我吃?”
郁琉端着酒杯,倚在窗前,笑意正浓。
十八顿时红潮上涌,孟泽虚却面不改色,温和的道:“有劳十八姑娘了。”
他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咀嚼,甜香细腻,仿佛融进了她的情意。他侧目,见她急切的望着他,满目炽热。端着盘子的手却布满了小块的烫伤,一看便是做点心时弄的。他心中一酸,再难安然。
这样拖下去,总有更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