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了几千年的一句解释,当时令他心灰意冷的不告而别,起因竟然是因为他自己。而且——
最可恨的是,君岳山说出的理由,该死的令他无法反驳。
不得不承认,当年若是没有那两种丹药支撑,他当真会是九死一生。但依了他的脾气,若是君岳山对他明言返回仙叶派是为了讨要丹药,他定不会答应。不仅是因为要面子,也真的因为他不会希望爱人为了他而向别人低头。
揪着衣领的手缓缓放松,宇文焰柳目光有些呆滞。
原来,君竟是如此的了解他么?而他,却一点都不明白君对他的一番心思——
“那么,在我醒来时对我说‘恩断义绝’的,又是谁?”
喃喃的话语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同时昭示着宇文焰柳已是相信了君岳山的话,以及,方才所见的一切。
看着爱人迷茫眼神,君岳山眼眸之中满是爱怜之意,却只是摇摇头,“不知道。但这些都已经没关系了,不是么?我又再见到了你。而柳你也原谅了我。”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翠绿衣衫的男子蓦地瞪大双眼,扬声说道,“那个该死的混蛋可是害我亲手杀了你啊!这件事成为心结沉在我心底几千年。若是今日没有看到这一切、解开误会,我不知还要疯癫多久。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这——”
君岳山听了爱人之言有些迟疑。虽然他自己并没有怨恨,不过确实也会为了爱人几千年受的苦感到心痛。但是也正因为几千年都过去了,哪里还可能找出背后捣乱之人?
君岳山正如此想着,宇文焰柳又说道,“啊!一定是你的那个师傅和师尊,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在搞破坏想要拆散我们两个!”
“不会的。”
君岳山听到爱人如此诋毁自己的师傅与师尊,微沉了脸否认道,“师傅与师尊都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这种小人之事。”
“那怎么说得准?!”
蝶妖一听爱人在为他人辩解,立刻不乐意的反驳道,“人类最是校猾、诡计多端,又一向瞧不起我们妖修。那么使些伎俩要拆散我们又有什么不可能?你看看你,自己的事情不懂得辩驳解释,一牵扯上自己的师傅、师尊就反应这么快!”
“我——”
君岳山听到爱人抱怨,刚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果然又是一个字噎住,再说不下去。
御紫炎心中暗道,这位宇文宗主说得当真不错,君兄果然一沾上自己的事情就变得极其笨拙迟钝。
摇了摇头,御紫炎开口说道,“宇文宗主,君兄所言也并非全没道理。方才你也亲眼看到了,仙叶派师尊当时确在炼丹最关键时刻。一半日内断不可抽身。而且,即便他可以抽身,或是君兄的师傅擅作主张使计拆散你们二人,君兄根本未曾对其师言明你们所在之地,试问他们又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去到你的面前,演出这一场‘断情绝义’的戏码呢?”
“这……”
御紫炎的分析有理有据,不由得蝶妖不听。
然而,拥有着前世几十年智慧的紫衣少年,在此之上又添了一句决定性的话,“不止如此,仙叶派全门上下醉心于丹术研习。易容术这般在修真者眼中视为旁门左道的功夫又怎会有人精通?那么又会有谁能够以假乱真到假扮宗主你的贴心爱人而不会露出破绽呢?”
“呃——”
一连串的反问将一个个不合理处一一揭露,再容不得宇文焰柳否认。
确实,明明有这么多漏洞,为什么当时他却一个也没有想到呢?
似是看出了宇文焰柳心中懊恼,御紫炎再次说道,“人总有感情用事之时。被极端情绪一时蒙蔽了理智并非什么稀奇之事。既是宗主心中存疑想要弄清事情始末,我们便再次回到茅屋去瞧瞧便是了。”
“嗯。”
这一回,宇文焰柳再没有反对批驳,直接点头答应。
御紫炎微微一笑,心中意念再转,一行人又回到了先前的茅屋。
谁知眼前景物刚刚定了下来,宇文焰柳却是一声高呼,“凌禾?!”
众人闻声一齐顺着宇文焰柳目光望去,却见茅屋之外站立着一名杏色衣衫的男子。
“凌禾?”
而此时君岳山眉梢轻挑问道,“凌禾不是柳你的胞弟么?”
“嗯。就是他。”
宇文焰柳点头肯定了君岳山的问话,同时想到了什么似的蹙起眉头。
御紫炎也想到一事,“敢问宗主,令弟可有本领幻化容貌?”
宇文焰柳被御紫炎之言问得身子微僵,但还是点头如实以答,“不止是他,我也可以任意幻化容貌。应该说,所有的蝶妖都有这个本事,幻化为各种事物。”
“那么,令弟若是幻化为他人模样,宗主可是能够分辨得出来?”
御紫炎再次问道。
话到了这里,宇文焰柳哪里还会不知对方想要表达之意,因而也不再等着御紫炎一句一句引导问下去,自己说道,“若是平日里我自然可以轻易分辨出来凌禾气息。但偏偏当时我已身怀六甲,妖力被腹中小东西吸去了不少,因而若是凌禾那时幻化为君的模样站在我面前,我怕是无法看出破绽的。”
“所以,答案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是么?”
御紫炎闻言浅笑着说道。
“嗯。”
宇文焰柳蹙眉点头。
“那么宗主还要将事情经过看个完全么?”
御紫炎再次询问对方意见,却听到君岳山插话答道,“不必了。”
御紫炎闻言挑眉看向已经并肩站在一处的二人,眼中带笑问向宇文焰柳,“宗主认为呢?”
第四二零章 金玉出世
“……”
对于御紫炎的询问,宇文焰柳沉默了半晌,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摇摇头,“是啊,不必了。”
既是已经弄请了事情来龙去脉,他又何必再去看那令他伤心欲绝的一幕?而且,这一幕还是他的胞弟一手策划演出的。
见宇文焰柳也不再怀疑浮世轮幻境的真伪,御紫炎满意一笑,心念流转,众人眼前景色便又回到了无居的庭院。
“……”
君岳山、宇文焰柳以及宇文母女二人站立在寂静无声的庭院之内,一时之间有些怔忪,直到耳旁响起一声呼唤才将他们飘忽思绪拉回。
“陛下,殿下。”
“恍若隔世”——便是这么一回事吧?
四人不禁暗自唏嘘感叹了一回,却见不远处的玄衣男子与紫衣少年一派从容自得模样,显是对这般跨越时空的经历习以为常。
“李大人,你一直在此等候我们么?”
御紫炎上前一步向一直等在庭院内的李祁问道。
“是。”
李祁点头。
御紫炎仰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原本正当空的日头已经斜落西山,不由得暗自懊恼自己事先未曾交待李祁莫要在外一直守候等待。
今日只是耗去了大半日尚且还好。若是他与天日后以浮世轮幻境炼心,闭关潜修,那岂不是要让李祁在外面风餐露宿了?
在他眼里,李祁并非可以随意使唤的奴仆从属,而是与霜月、霜洁一样,都是家人一般存在。试问他又怎会让家人在外面风吹日晒枯等他们归来?
思及此,御紫炎对李祁说了一句,“辛苦李大人了。以后我们在进入浮世轮幻境,李大人莫要再如此等候了。”
此时虽有外人在场,他并未详细言明浮世轮到底为何物,但是他相信以李祁为人,定会明白其中深意。
“是,微臣记下了。”
果然,注意到御紫炎深邃目光,李祁唇角微微扬起,点头应道。
得了李祁回答,御紫炎方才重新展开笑颜,继续问道,“对了,莲妃娘娘可是好些了?”
“回殿下,陛下与元大人还在房内守候,一直未有动静。想必娘娘仍在歇息。”
听到李祁的话,御紫炎不由得笑了,“李大人,你一会儿唤天为‘陛下’,一会儿唤大皇兄为‘陛下’,岂不是混淆了?”
看着爱人俏皮的笑容,御天行黑眸中同样掠过笑意,而后看向李祁淡淡道,“与灵与默他们一样,你也改口唤我一声‘爷’,唤炎儿一声‘公子’罢。”
李祁闻声略微怔了一瞬,然而很快便又恢复了常态,躬身一礼道,“是,爷的吩咐李祁记下了。”
就在几人说话之间,却听身后一个男声蓦地拨高,“君!!”
御紫炎闻声心中蓦地打了一个突,然后没有一丝耽搁即刻转过身去,发现原本好端端的君岳山此时竟脸色灰败模样瘫倒在地。而方才发出惊呼的宇文焰柳此时则是一脸焦急跪坐在地上,托着爱人身子,全然不顾形象的大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御紫炎见状眉峰蹙起,对于君岳山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是毫无头绪。
“宗主可否让紫炎为君兄瞧一瞧?”
上前一步,御紫炎询问道。
然而宇文焰柳此时却是满脸戒备,毫不客气搪开御紫炎伸出的手,冷声说道,“君他由你所谓的‘浮世轮幻境’中出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怎么可能还让你为君诊视?!”
宇文焰柳话音刚落,御天行疏冷声音随之响起,其中不悦请晰可辨,“炎儿若想加害君岳山,何须还要费尽心思令你二人解开误会。唆使你再开一次杀戒岂不是更快?”
“我——”
宇文焰柳被御天行一句话驳得语塞,却仍旧不肯让御紫炎接近君岳山。
御紫炎能够理解宇文焰柳此时心情,于是也未曾怪罪对方怀疑,反而对为自己抱不平的爱人投去一个安抚目光,而后继续对宇文焰柳说道,“宇文宗主,天方才语气虽是不佳,但话却没错。若我想要加害君兄,何须等待此时?当然,若是宗主坚持不肯让我诊视,紫炎也不会强求。只是君兄此刻看起来情况并不乐观。不知宗主是否有法子救治君兄?”
“这——”
御紫炎这一招以退为进确实奏效。不得不证明,宇文焰柳自己虽然修为不低,但论医术丹术,却远远不及人修。
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恨得牙痒痒,宇文焰柳几乎是由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没,有。”
御紫炎见对方妥协,正要上前查看君岳山情形,却听院外响起一个熟悉声音,“他没有法子,三皇兄你就有法子救得了他了么?”
御紫炎闻声眉梢一挑,看了一眼院门口突然出现的小小少年,又转头看向身旁爱人,别有深意在心中笑道,“天,我从不知,我们兄弟之间竟是如此卧虎藏龙啊……”
御天行听了爱人之言,同样淡淡瞥了一眼门口之人,在心中满不在乎回了一句,“旁人如何与我无关。我只要炎儿便已足够。”
“呵。”
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御紫炎还是禁不住翘起了唇角,而后收回看向爱人的视线,重新落在门前之人,“听六皇弟这么说,该是有办法救治君兄了?”
御天行微微侧目看着爱人,紫衣的少年,侧脸同样风华绝代。而且此时谈笑风生、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的模样显得别样俊俏引人。
黑眸中掠过一抹暗金颜色,却是在下一刻被压下。
心中无奈叹息一声,御天行有些怨尤的暗暗想到,为何他与炎儿独处的时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有人来捣乱?而且最令他感到闷闷不乐的是,自己心爱的人儿,自从寻回来爱人之心以后,是愈发的博爱热心了。
不过,抱怨也只是须臾情绪,很快的,御天行便收敛了心思,比御紫炎更加戒备看向门口少年,本该是他第六个皇子的御隽兖。
门口少年初长成的御隽兖,十年来在皇城内可谓默默无闻的六皇子,如今却是一脸高深莫测,似笑非笑信步镀进了无居的庭院。
“法子倒是有的。只是大概有人会不愿意。”
御隽兖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同时对几道满是戒备视线的锁定全不在乎说道。
“哦?六皇弟不妨先说来听听。”
御紫炎挑眉,状似不经意回了一句,然而暗地里却是愈发戒备了几分——能够不被他与天的灵识感知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应该说连宇文焰柳都为察觉到对方存在。
这个御隽兖,绝不简单!
显然御天行、宇文焰柳甚至宇文菲母女都想到同样事情,随着御隽兖一步步靠近,迎敌的架势也愈发明显。
御隽兖自然已经察觉到对方几人敌意,微微一笑,“各位又何必如此紧张?隽兖来此确实是为帮助岳太医,哦,不如今改叫君公子的。”
“你到底有什么法子不要再耍唷皮子快快说来!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若想要打什么鬼主意,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宇文焰柳的威胁之言使得御隽兖挑眉侧目,“怎么?宗主以为,凭你合体期的修为,可以与我相抗么?”
一句话刺中宇文焰柳痛处。确实,以他合体期的修为,竟然看不透对方修为!
“不论是否可以。若你心怀不轨、对君不利,便是拼得个玉石俱焚,我也绝不会令你逍遥自在!”
数千年前自己因为一个误会迷失理智、蒙了心眼亲手将爱人送上黄泉路。如今好不容易解开误会、重又相聚,他怎能令别人再有一丝一毫机会伤害怀中这个看似笨拙却是对他那么了解、那么温柔的男人?
“宗主又何必这么激动呢?谁是敌、谁是友,宗主现在就下定论可是早了些。”
御隽兖狡黠一笑,顿时使得本就生得不错的脸愈发魅惑。
“六皇弟,救人如救火,还请先讲出如何才能救治君兄。余下的事,不若稍后再说罢。”
就在这时,御紫炎突然出声说道。
御隽兖闻言也不再与宇文焰柳猜哑谜,转过身对着御紫炎粲然一笑,“三皇兄说得不错呢。倒是救人要紧。”
说着,御隽兖单手一翻,手掌心中突然出现一块灿烂耀眼、光华流转的美玉。
就在那一点灿金光芒出现的一瞬间,御紫炎身子蓦地一僵,御天行则是悠悠开口说道,“五行玉之一,金灵玉。”
“呵呵,不错,听说就是叫这么个名字。”
御隽兖颠了颠手中稀罕金玉,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听说’?”
然而御紫炎却是敏感的捕捉到御隽兖话中引人深思的一个词。
“三皇兄到了此刻还有心思虑及其它么?”
御隽兖含笑声音响起,“隽兖还以为,三皇兄一见这金灵玉便会想方设法讨了去呢。看来三皇兄还当真是气度不凡、沉着冷静呢。嗯,这样看来,或许君公子还有得救。”
“此话何意?”
御天行冷冷开口问道,心中,却是隐隐有个不详预感腾起。
第四二一章 左右为难
“呵呵,父皇又何须摆出如此可怕表情?”
御隽兖坏坏一笑,托着金灵玉的手掌微微收紧,“隽兖生来胆小,万一一个不小心,因为受到惊吓捏坏了这块灵玉,到时候恐怕就一个都救不了了啊。”
“有话直说,不必再卖关子。”
御天行眉峰蹙起,御隽兖方才的话使得他心中预感更加强烈。
果然下一刻,御隽兖的话便印证了他的直觉,“其实君公子彬彬故事真的转世重生,二十他的灵魂被我由地府召唤了出来。而这块金灵玉,便是召唤他的媒介。”
“召灵术?”
御紫炎听到这里不由得插言道,“莫非你是水芜派的门人?”
“水芜派?没听说过呢。那是什么?”
御隽兖闻言饶有兴致的看向御紫炎,笑眯眯的追问道。
“你不是水芜派的人?”
见御隽兖好奇模样不似作假,御紫炎有些迷惑,“那你如何会召唤灵魂?”
御隽兖眨眨眼,故作神秘的说道,“关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