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看过了不少。因而如今也只是通透了然,并无太多感慨或是其他。一切只是清清淡淡,稀松平常。
侧首瞧瞧爱人平静表情,御紫炎撇撇嘴嘟囔道,“天这般刻板模样,倒是与将暝有几分相似了。”
一句话便成功使得御天行容颜全部舒展开来。
黑眸之中带着几分戏谑笑意,明知故问道,“怎么?我这刻般模样可是令炎儿相看生厌了?可是这可如何是好呢?如今我的乾坤诀已修炼至六合八荒境界,对于人情世故,怕是会看得越来越淡。到时候炎儿可是要弃我而去了呢?”
御紫炎似笑非笑听着爱人自说自话,最后甚至快要摆出一副怨妇模样,险些憋笑出内伤。终是败下阵来,戳戳爱人胸膛,断断续续说出笑语,“天当真确定自己是修炼到六合八荒的境界?而不是学会了魑裟邪变脸的绝活?”
“呵呵。”
御天行轻轻一笑,将爱人在自己胸前作怪的手捉住,送至唇边轻吻,而后恢复正常模样,柔声说道,“我只是想要证明,无论日后我对待他人如何冷漠,炎儿却永远会是例外。”
“呵。”
御紫炎闻言同样轻笑点头,“嗯。”
御天行与御紫炎深情对望,陷入二人世界,凉亭中瑶光却是趁着流霆干瞪眼的空档,手托香腮对着亭外仍自由些恍神的张谦幽幽说道,“张谦呐,快些回神,然后自去领罚吧。”
瑶光带着笑意的这一句话自是犹如火上浇油,流霆瞪大了双眼,却可恨没有半句反驳之言——事实摆在眼前,他当真在没有任何资格指责将暝。
只是爱徒被罚,他哪里还有心思再呆下去,因而重重哼了一声,也自甩袖而去。
看着流霆气闷离开的身影,瑶光快要乐开了花,看向幻瑛的目光愈发热情了几分,直拨开坤仪凑到幻瑛面前,喜笑颜开说道,“幻瑛呐,你这一军可将得好啊!流霆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太直太倔,九头牛也拉不动的主儿。专是爱在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全然没有我们大央派对酒当歌的肆意洒脱作风。
哈哈!不过今日幻瑛你却将他整得哑口无言,真是太爽快了!来来来,你既是喜欢这茶酿,这里还有很多,继续喝,继续喝!”
坤仪眼中亦是带着笑意,对凉亭外的公雅、将暝招呼道,“掌门师兄,暝儿,外面日头大,你们也快些进来吧。”
“好。”
公雅应了一声,便率先回到原本座位坐下,将暝亦跟随其后,在幻瑛身旁坐定。
其余众人见风波过去,也纷纷甩开方才诡异气愤,一时之间亭内亭外又恢复了轻松热闹氛围。
将暝刚一坐下,便被公雅、坤仪以及瑶光拉住,轮番对饮,一杯接着一杯喝将起来。因将暝乃是海量,以及一赔三仍是游刃有余,使得几位好久的长辈别是喝得尽兴、聊得畅快,也就无人注意,方才还得众人瞩目的少年此时竟是收起了存在感自斟自饮,不多时竟也是不少杯中物进了那五脏庙。
一场酒宴直至月上中天方才渐渐散去,公雅等人最后也是熏熏然满足而归,一时之间,凉亭中只剩下了将暝与幻瑛。
站立在亭中的将暝眸中一片清明,仿若滴酒未沾,酒量竟是比公雅、坤仪以及瑶光三人总和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反观幻瑛,此刻竟是目光有些迷离,大半个身子软塌塌趴卧在亭中石桌之上。
将暝看着明显已经就最无力的幻瑛,沉默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幻瑛,回去了。”
第四八七章 幻狐醉酒
“唔……再喝!”
谁知幻瑛对于将暝的呼唤置若罔闻,却突地坐直身子,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口中还吐字不清的嘟囔着。
见幻瑛如此模样,显然已经醉了个彻底,将暝微微蹙起眉,定定瞧着那口中嘟囔不停的少年半晌,见对方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最终竟是上前一步将少年拎起直接扛到肩上。
“啊!”
幻瑛冷不防被人提起,头脚冲下,自然是一阵天旋地转,却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于是惊呼一声,同时双手紧紧抱住眼前之物,同事嚷嚷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天地怎么都在转?啊!本狐知道了!本狐在做梦!哈哈!本狐做梦回到出世前的时候啦!!”
说着,头还朝下的少年竟在将暝的肩头手舞足蹈起来,口中依旧喋喋不休、颠三倒四的吵嚷着。
“安静。”
将暝显然被幻瑛的吵闹弄得有些不耐,沉着声音吐出两个字。
然而醉的天昏地暗的幻瑛哪里可能分辨得出将暝平淡音调中的些微不耐。
甚至于,他怕是连将暝在说些什么都不清楚。
不过,被将暝扛在肩上岂能舒服?于是幻瑛并未因为将暝命令的话语安分下来,反而挣扎的动作愈来愈大。
可惜将暝也不是易与之人。任凭幻瑛挣扎得再厉害,将暝一只手牢牢禁锢在少年腰间。
有如铁钳一般紧紧钳制着箭头少年动作的手,其实此时醉酒的幻瑛能够撼动的?
于是将暝竟就这么一路由醉生居将幻瑛扛回了自己的住处!
及至回到了房间,将暝将依然醉得胡言乱语的幻瑛丢在床上,御紫炎才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而御天行看着爱人难以置信的模样,严重划过一抹笑意,轻颤着身子问道,“炎儿有这么惊奇么?”
听到爱让人含笑问话,御紫炎回过头,一对紫瞳中还是有些难以消化方才所见一幕,“难道天不觉得很稀奇么?平日里总是冷冷清清的将暝,居然不辞辛劳将醉酒发疯的幻瑛带了回来?!”
见爱人如此无防备的模样,御天行严重笑意更盛,太瘦抚上爱人脸庞,悠悠说道,“那么炎儿难道觉得,将暝会将醉酒的幻瑛丢在公雅的住处不管不顾么?”
“呃——”
被御天行如此一说,御紫炎一时语塞,转念一想,似乎——那更加不可能。尤其照幻瑛平日里的种种“劣迹”,若是放任醉酒的他留在醉生居,这一页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想到这里,御紫炎终于由方才的讶异情绪中稍稍缓过些劲来,深吸一口气,而后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旋即,紫衣的少年又轻笑起来。
御天行见爱人突然笑出声来,心下好奇,开口问道,“炎儿在笑什么?”
“呵呵。”
御紫炎又笑了两声,而后斜睨着爱人戏谑说道,“我在笑我自己方才实在有些大惊小怪。现在想想虽然将暝是‘好心’的将幻瑛带回,但那手段方式,确实在算不得半天体贴或是温柔。也亏得幻瑛被他扛在肩上一路颠簸回来,竟是没有被折腾到吐得一塌糊涂。”
“呃——”
御紫炎此言一出,这一回换做御天行脸色一僵,无言以对了——没办法,虽然是将暝“粗暴”的对待醉酒的幻瑛,但被爱人这么一睨,他总有种感觉,像是自己亏欠了爱人一般。
不过御天行自然之道爱人并没有认真怪罪于他,而他心底腾起的那一抹极浅淡的愧疚感,也便转瞬即逝。
“哐——”
门扉开阖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天、炎二人的谈话,只见将暝抬着一只大木桶由房外回转。
将木桶放下,只见其中腾起蒙蒙白雾,桶中正式温热澡水。
淡淡瞥了一眼仍旧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少年,将暝再次蹙起眉。
“……”
沉默半晌,冰山一样的男人终于移动脚步,来到床前,再次伸手拎起趴在床上的幻瑛。
“唔——”
正因为天地不再旋转而阖目养神的幻瑛再次被搅扰,很是不快的拧着眉,手毫不留情挥向打扰他休息的“魔爪”。
可惜此刻的他完全不是将暝的对手。
于是烂醉如泥的幻瑛再次被将暝牵钳制住,然后塞进了木桶。
“哔——”
一片水声响起,幻瑛连衣衫都未除下就被将暝丢入水中,却难得没有醉的不省人事滑入水里,二十自发自觉双手扒在桶边,同时因为冷热适当的澡水放松的轻吟一声。
“呜——呵呵,嗝。”
无双的精致容颜上绽放一抹憨傻笑容,紧接着迸出一个酒嗝,再次令旁观的御紫炎一阵无力——这个幻瑛……酒风实在算不上好。
“将暝!你这个大混蛋!”
谁知御紫炎心中正想着,幻瑛竟是变本加厉摇头晃脑挥舞着手指骂了起来。
“——”
将暝的眉梢轻轻一挑,却依旧是平平淡淡的一张脸。
酒醉的少年不知是酒意上涌抑或热水熏蒸,原本白皙的小脸上染上一抹酡红。先前阖着的眼张开一条缝,迷茫的四下转动着一颗头,似是在寻找着将暝的所在,一面找,口中一面继续骂着,“将暝……你,你这个混蛋——哪呢?混,混蛋在哪呢?——嗝!”
迷蒙的双眼许久不曾对准焦距,却也足够看到眼前不远处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站住!”
没有什么威力的一声呼喝,使得将暝向外走去的脚步略微顿了一下。
“将,将暝呢?在哪?他在哪?”
断断续续的话,幻瑛并未看清眼前的身影正式属于他要找饿将暝。
“你最得太厉害了。我去找悠言要些醒酒药。”
将暝并未转回身来,确实淡淡交代了一句。
“醒酒药……”
幻瑛下意识重复着将暝的话,而后双手拍打着水面嚷嚷着,“谁要醒酒药?!本狐没醉!没——”
说着说着,幻瑛的声音竟渐自低了下去,乃至突然消音。
见面转回身,桶边哪里还有那醉得一塌糊涂的少年。
薄唇紧抿,将暝伸手浸入水中,由水里捞出捏着鼻子的少年。
御紫炎干咳两声,表情十分怪异的说道,“呃——这幻瑛到还记得捏着鼻子免得呛水……”
“呵。”
御天行揽过爱人肩头,唇角扬起,“比起幻瑛,炎儿的酒风酒品实在好了太多。”
听到爱人如此说,御紫炎愈发苦了一张脸,撇了撇嘴为自己正名道,“那里是好太多?根本就是不能拿来作比好不好?天几时见我曾喝醉到如此地步的?”
“不过偶尔放纵一回却也不错。说实话,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炎儿喝醉酒后会是怎样一番风情了呢?”
看着御天行不怀好意的坏笑模样,御紫炎心底油然而生一阵危机感,立即正色道。“天不必期盼了。‘醉生梦死’这种事,一天也不适合我。小酌怡情,买醉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了,我绝不尝试。”
笑话!前生并非不曾醉过,却也只有一次。转天听清讲述,方才知道醉酒之后自己也是个口无遮拦的人。想必那醉态未必比幻瑛好上多少。而且那头痛欲裂的感受——简直要了人的命。他可万万不愿再尝试第二次。
“炎儿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也不过说说而已,又怎会当真忍心看炎儿醉酒伤身?”
月之语心情起伏如此明显,御天行自然立时感同身受。
眼底划过一抹深沉颜色,御天行轻抚爱人脸庞,柔声说道。
“这还差不多。”
听到御天行之言,御紫炎收回心思,展颜一笑,同时也感受到爱人心中怜惜,反握住爱人流连在自己脸上的手说道,“前世太钻牛角尖,不过总还是不适合‘买醉’。醒来之后心里愈发空虚,甚至有种自我厌恶。于是以后也便在不尝试这种法子了。
所幸当时身边还有清陪伴,而且这也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若非今日提起醉酒之事,我也不会再想起的。”
“嗯。”
听到爱人这番自白,御天行目光愈发柔软,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同事将爱人拥得更紧。
坚定的力量由环在肩头的臂膀传来,御紫炎弯了唇角,全副重量倚在爱人怀中。
前世因为“买醉”太过难受于是不想再尝试第二次,而今生,早已没有了“买醉”的必要,因而更是不再需要尝试。
相互依偎的两人唇边都露出满足笑容,一齐看向不远处仍自折腾着的一人一狐。
“唔——”
被将暝捞出水面的幻瑛哼了一声,两只手却不肯再自觉扒住木桶,反而扣在将暝手腕之上,同时还嘿嘿一笑说道,“抓到了,将暝你这个大混蛋!”
“……”
将暝眉头深皱,却没有甩开幻瑛的手,只是,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也无法离开去帮幻瑛取醒酒的丹药。
桶内桶外一人一狐,就以这么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僵持着。
“混蛋……什么都不跟我说——龙女,好,好不容易,费心安排的……嗝,却突然离开。”
双手抱着将暝的手臂,双眼快要完全合上的幻瑛,口中模糊不清念叨着,“门人——嗝,不喜欢本狐。本,本狐不给你麻烦……本狐——人……疏途——”
第四八八章 离开幻境
幻瑛断断续续的话语絮絮叨叨的念着,而将暝竟就这么任凭幻瑛湿漉漉的双手扒在他的手臂上,半蹲半弓着身子屈就在木桶变。
面无表情的男人凝神看着木桶之中俊俏的少年,那一张一合的粉唇吐出的话语并未使他的表情有半点变化。
没有一丝闪躲或是犹疑的视线大方落在少年身上,浸了水贴在少年身上的衣衫隐约透出布料下光洁肌肤。
虽然同为男子身体,但少年青涩的身子却透着雌雄莫辩。引人遐思的美丽。何况醉酒之中的少年自有一副憨态可掬,与平日里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模样截然不同,更是给人一种新鲜感触。
但面对眼前美景,男人却无动于衷,正如先前陶然亭中,少年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不需使用幻术已是攫住所有人心神,公雅、瑶光以及坤仪是根本未曾去“看”,而独独男人,明明看着少年不曾有半刻移开视线,却依旧不为所动。
是男人太过正直以致对眼前诱人一幕全无感觉?抑或,他的心思早已飘到他出?
但若是他心思不在此处,或是他对少年并未用心,那么,他又何以三番两次对少年关护照顾、甚至纵容如斯?
看着眼前两人,烛火摇曳,投下两道变换不明的扭曲身影,仿佛也如御紫炎此时迷惑不解的心情一般,朦胧不定。
但,隔着一道桶壁相对的将暝与幻瑛,却对御紫炎的视线全无察觉。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整个大央派都沉浸在一片寂静夜色之中,唯有将暝的房间内依然跳动着点点烛火,间或传出低低的絮念声以及,几声酒嗝和水声。
……
待第二日清晨,幻瑛终是由酒意中醒转。
缓缓张开朦胧双眼,入目是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情景。
“唔——”
支吾一声,少年歪着头仰视头顶纱帐,却在他还没有想清楚此刻身在何处时听到旁边沉静身影响起,“醒了?”
“咦?”
下意识疑惑出声,少年循着声音看出,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了视线。
盘坐在床沿的将暝回首俯视一夜好眠的幻瑛,不过片刻便起身下床,只留下淡淡一句话,“走了。”
“咦?!走哪去?!将暝!!到底要去哪儿啊?!”
可怜刚刚酒醒的少年莫名其妙追随着将暝跑出房间,一面还捂着宿醉欲裂的头,一面还嚷嚷着询问将暝去处。
而将暝也不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给出半句解释,依旧自顾自向前走着。
幻瑛见将暝完全不理会他,低低咒骂一声“将暝你这个大混蛋!”
然而脚下却没有半分落后或迟疑,紧紧跟上将暝而去。
旭日东升,一片祥和的大央派之中,只见一处惊起飞鸟一片,正式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后方的身影亦步亦趋、不得清净。而他们前进的方向,恰是昨日的那片紫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