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行渐远。
杯子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对面的身影上。那位苍老的夫人,正在花园中扭动腰际和臀部,跳得奇怪,舞得似曾相识......
第2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玩火
听宫女和太监们私下议论过,自那晚宫变后,獬豸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全部浮出水面。朝野上下,几乎都唯他命是从,皇宫真正的主人,俨然成了这位西城的王。紫尊己经成了一个华丽的摆设。但是,我印象中的紫尊可没这么没用。会因为一晚的政变就彻底蹦达不起来了?
不管怎样,那些伤脑筋的事跟我没有关系,现在的我都是自顾不暇。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扎小人奏效了,獬豸似乎对山寨冉疏远许多。那女人每天都窝在房里,苦着脸食不下咽。
IQ还不知道有没有三十,就学人家玩相思啊?在宫里的这些天,我密切监视着她,不知道是她太狡猾了,还是我欠缺专业技能,楞是没揪住她的小辫子。不过,只要她没机会接触獬豸,我就万事OK 。
可是,百密仍有一疏,只不过去趟卫生间的功夫,她就又腻在了獬豸身边。
两天没见,他的眼神似乎更加难以捉摸,对我而言,那里是个危险的地方。还是不要瞧见眼里的内容好。低下头慢慢走进房间,朝他欠欠身,“老身参见三皇子。”
“嗯。”獬豸淡淡应一声,目光瞄过一眼就投向旁边的山寨冉,“怎么又不吃饭了?”微温的语气透出关切之情。
山寨冉小嘴一嘟,拉过他的胳膊搂进怀里,“人家见不到你,吃不下。”小声儿腻得至少四个加号。
吃不下饭算什么,见不到他你怎么不自杀?
我代表所有芒果鄙视她!
獬豸勾出浅笑,随即唤来宫女准备晚膳,山寨冉欢天喜地的拉着他坐在桌前,诉说自己在没他陪伴时有多少可怜。
这也叫傻子?丫勾引男人的功力不次于现代小三,手段演技通通都晒出来了!她要是傻子我就是傻子她奶奶!
时间不大,膳食准备妥当,望着满桌菜色,她却坐在那里动都没动。
“怎么?不合胃口?”獬豸放下筷子,挑眉询问。
“人家要你喂嘛!”
我一口血啧死她算了!
这种让人吐到肠穿肚烂的话,她都敢说?她还是地球上的生物吗?
我怎能让这妖孽得逞?嘴角上扬,两眼一咪,“三皇子,还是让老身。。。。。。”
“不!”还没等说完,她突然大声拒绝,“我不要你,我就要獬豸喂我!”像是在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口气霸道而专横。
面颊抽搐,有种想狂掴她的冲动。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看到她眼底晃动的坚决。
“好,”獬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端起碗,将饭一口又一口的送到她嘴里。
看到她吃得心满意足的表情,我就想杀人。顶着我的美貌和身份勾引獬豸,独占他对我的深情!
抬起头看一眼璀璨星空,观音姐姐啊,您看到没有?这傻妞可是苏坦己转世啊!打个商量嘛,放两个雷下来劈死她行不?
“夫人?”
如果能顺便送两道闪电就更完美了。
“夫人!”
“有事说事!”头都没转,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獬豸破坏气氛那是一流的,没见我这忙着求雷嘛?
倏地,我全身僵住!麻烦倒下带,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心惊胆战胆战的缓缓扭回头,意外的,却没有看到预期中怒气,而是划过一抹若有所思的探究,随即马上恢复过,继续喂着那个没长手的女人。
“取些桂花酒。”
“喳,”心虚的应了一声,赶紧屁颠屁颠的退出去。
身后,那只抓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
吃过饭獬豸就命人将山寨冉送回房间,尽管她死活不愿回,可獬豸一板起脸,她就乖乖的举手投降,可怜兮兮的望了望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盯着獬豸那美得引人犯罪的侧面,我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调回视线。这要是让别人瞧见一老太太看着美男直流口水,那还不得笑掉下巴啊。
“三,三皇子,老身告退。”留在这里也没我什么事,还是赶紧消失的好。尽管我有些舍不得。
“夫人还住得惯?”獬豸倚靠在门边,望着挂在空中的那轮明月。脸上线条流畅而柔和。
“呢,很习惯,多谢三皇子关心。”我连忙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
“呵呵,瞧我这记性,夫人先前也是在皇宫当差,怎么会不习惯呢。”像似自己问出的问题很奇怪,獬豸自我解嘲的一笑。
“是,是啊。”我虚应了一声,心里己经开始打起了鼓。他要是再问下去,保不齐会把我拆穿。
冷汗,己经开始渗出额头。
“华西宫两年前失火,夫人应该还记得吧。”獬豸破天慌的跟我闲话起家常来。
“呃,记得记得,那场火烧得可。。。。。。。可是火啊。”两年前?两年前我还在家数倒计时呢,哪知道什么西宫东宫的。我只能弱弱的顺着他说。
“呵呵,”獬豸突然摇头失笑,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哈哈,”最后竟笑得直不起身子,只用单手撑住门边。
有那么好笑吗?长这大没见过失火?
我站在一边,局促不安的望着他,“三皇子,您喜欢玩火?”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解释他目前的失控。
“哈哈,是啊,我喜欢玩火。”獬豸费了半天劲止住笑,可眸中仍含着笑意,他扭过头来盯住我,“而且,我认识的一人,跟我有相同的嗜好。”邪眸溢出蛊惑的光芒,像似在引诱我一步步掉进他纺织的网里。
“哦?呵呵,”我干笑着,“这种嗜好还真是特别啊。”直觉认为,这个话题应该到此为止。
“她特别喜欢在我身边点燃火种,”獬豸的笑瞬间消失,面容上进发出一阵阴冷。
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早知道他是玩变脸的了,可犯得着对位老婆婆施展技能嘛。
“呵呵......”
除了虚弱的笑,我实在找不出其它该有的反应。
獬豸掀起一侧嘴角,目光调向挂在半空中的月亮,“不管火势会有多大,不管我会烧成什么模样,她全然不顾,一人落跑。”
我好像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浑身一个哆嗦,伸手抹抹额上冷汗,这回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我多心吗?怎么总觉得他说这人,我,我好像认识......
“呵,呵呵,是,是吗?那可真差劲啊,起码应该扔下一水桶再跑。”
史上最强冷笑话诞生了!
他转过头,眸光一闪,眉上挑起玩味,“夫人也认为她很差劲?”
“都玩火玩出人命了,当,当然差劲了。”心里这个苦啊,这小子什么时候学坏了,干嘛可劲难为一老太太啊。
“三皇子,您还有其它事吗?老身年老抗不住折腾,想先退下,养足了精神才好侍候冉小姐。”
我也豁出去了,管他什么大不敬,如果再不离开,没准又会蹦出某年地震的事。言多必失还是早点撤保险些。
恭敬的低下头,实际上是根本没胆看他。
“天色不早了,夫人下去休息吧。”意外的,獬豸竟很和气的答应了。
得到赦令,我片刻也不敢耽搁,福下身,赶紧离开。奶奶的,他是不是桂花酒喝多了,问些有的没的,什么时侯变得这么三八了。
目送着那个苍老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獬豸的双眸缓缓垂下,掩住了一切情绪,无法看清里面的风景。
呆在皇宫至少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伙食贼不赖。早先,我是跟所有别苑里的宫女太监们一块用餐。后来,可能是因为我表现良好,业绩突出。竟享受到了送餐进房的待遇,只要到了饭点,就有小宫女托着餐盘,客客气气的送到我房间。
饭后还会额外送些补品进来。什么人参啊、燕窝啊、灵芝啊,还有一大堆我叫不上名字的,总之,补得我是天天睡不着,两眼直冒火。
再后来更夸张,每天下午,都会有御医过来为我检查身体,临走前又开一大堆补药。生怕我随时挂掉一样。
对这一切,我却高兴不起来。除了獬豸,谁会做这感情投资。他的出发点,肯定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的照顾山寨冉。切,我这身子骨还不定能活上几年,不享受白不享受,我就拼命吃,拼命补。
山寨冉对我依旧是怕,只要单独相处,她就乖得跟只小猫一样。做为保姆,我还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午后,我很尽职的带她出来晒太阳。走到池边时,她怯怯的望着我,小声说,“我,我想喂小鱼。”
看不出丫还是爱动物协会的,看一眼池里惬意游逛的红鲤,我点了点头,“喂吧,多行善积德,下了地狱也好少受点罪。”
“呵呵,好哦,可以喂小鱼了。”山寨冉开心的像个孩子,像似根本没听懂我的意思一样。
命丫环取来鱼食,她蹦跳着走到池边。看着鱼儿争抢的样子,逗得她拍手大笑。
装,接着装。
我冷眼睨着她,也不知道是哪个表演训练班出来的,还越演越像那么回事了。
“咦,那条鱼好怪啊。”她突然指着池下,瞪大眼睛,满脸的惊奇。
“什么鱼啊?”我有些好奇的凑过来,探出身子看向池子。
苏霍姆林斯基曾经说过:求知欲,好奇心一一这是人的永恒的,不可改变的特性。
我再追加一句:也是增加意外死亡比例的原凶。
正当我找那条奇怪的鱼时,身后竟被人猛的一推,力道之大,让我来不及抓紧桥上扶手,整个人以翻滚加转身的姿势栽了下去,估计难度系数应该有3 。4。了。
第2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面对现实
“扑通”
我毫无防备的就跌进水里,猛的灌下一口水,鼻腔内也积满了水,四肢兀自扑腾着,“救......救命......”这一张口,又是一肚子水。
妈呀,我最怕水的。
我彻底慌了,双手拍打着水面,脚拼命的想要够到池底,可是只能用脚尖勉强支着身体。奶奶的,就是养个鱼而己,用得着挖这么深嘛?
“救命啊......”我使劲往上窜,喝了数不清几口水了。恍惚间,我看到桥上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正目光冰冷的注视着我。
答案显而易见,己经不需要再确定什么了。
四周好像伸出无数双手,拉住我拖向池底,我的力气渐渐消失,手脚己经快没了力气,脑海中清晰的印出一个人的身影。
獬豸,我恐怕真的就要离开你了。还好,存留在你心中的人,仍然是那个年轻充满朝气的小冉。
我真的好累啊。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双肩突然被人抓住,接着便是用力一提,将我整个人提出水面,跃上小桥,瞬间便被搂进一个怀抱里。
我完全搞不清眼前的状况,浑身哆嗦着寻找温暖的源头。背上的大手上下抚摩着,“好了好了,你没事了。”刻意压抑的声音透出一丝慌乱。
“獬豸,好可怕啊,”一边的山寨冉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我们。“我好怕啊。”
獬豸?是他救了我?
我将头压得低低的,不能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他眼前。垂下的眸,正巧看到了自己搁在他胸前的双手,暗黄没有光泽,还爬满细小的纹痕。
我倏地的推开他,搂紧湿透的身子,沙哑着声音说道,“谢,谢谢三皇子的救命之恩。老,老身......”当我说出这两个字时,心酸和委曲瞬间涌上心头,我不要做什么老身,我不要跟他这样假意疏离。我好想扑到他怀里哭个痛快,告诉他我当时有多害怕。可惜,我不能。
语不成句,泪先流。
忽略掉他眼中的复杂,我连忙转过身,跌跌撞撞逃似的跑了回去。我不愿意再让别人多瞧一眼此时的狼狈,那会瓦解掉我最后一点自尊。
回到房间,顾不得换下湿衣服,我掏出了床下的镜子。慢慢放到眼前,镜中仍旧是那张老到面满皱纹的脸,苍老而可悲。
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任手里的镜子滑到地上,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我以为我可以看得开,我以为我可以不在意,一切都是该死的我以为。我不想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想看到獬豸身边有别的女人。心里堵得有些疼。
哭,似乎成了我唯一的宣泄方式。直到日头西落,房问开始照进嫣红的霞光,我才抬起红肿的双眼,痴痴的望着窗外。夕阳的余晖,散发出迟暮的凄美,它在全力释放出生命中最后的美丽,用自己的精彩来演绎终场经典。
目光不禁柔和许多,我的灿烂与幸福,就是拥有獬豸的爱。不管结果如何,对于一个从未体验过亲情与爱情的现代人来说,曾经拥有过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就足够了。
缓缓站起身,面向满室的馨红,眼前的画面尽管留不住,它却己经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一如我与獬豸的情。
晚膳时,我依然出现在山寨冉的身边,獬豸看到我似乎有些惊讶,“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话语中夹带着一丝责备。
“我不碍事了,三皇子不必挂念。”我略一领首,态度虽恭敬却有些清冷。不再看向他。
面前颀长的身子,散发出温怒的气息。接着,倏地的转过身,迈开大步踏出客厅。
“獬豸,獬豸,你要去哪里?你还没有陪我用晚膳呢......”山寨冉追上几步,看着他的背影,无助的伸出手。
“呵呵,”我骤然失笑,“怎么?失效了?”我踱到她跟前,好笑的看着她,“你最擅长的扮乖,好像并不管用了。”
她的身子微微一震,扭过脸,绝美的容颜上挂着不解的茫然,“夫人在说什么啊?小冉听不懂哦。”接着便当我不存在似的走回饭桌,兴致索然的抓起筷子拔弄着碗里的米饭。
“听不懂吗?很好,”我点点头,“你最好永远都不懂,既然你选择了,就希望你坚持下去。”
哎,我到底在说什么啊,尽管心在痛,我却不得不这样做,“用你的真心去感动他吧。”
无视她的怔楞,我头也不回的走出来,调整几个深呼吸,竭力压住喉咙间的酸涩。让獬豸面对我己经成了老婆婆的事实会很痛苦,让他面对我不久会老死于人世的事实,却更加残酷。
不管山寨冉有什么目的,站在女人的立场,我看得出,她很爱他。她不会伤害他,这就足够了。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是夜,谎称山寨冉发脾气,要我立即出去买点特殊的小玩意,我跟随正巧出宫办事的太监一起混出了皇宫。再留在那里,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后果却是我无法承担的。
“小姐近来可好啊?”我刚离开皇宫,身后突然窜出一声叫魂似的问候。
“真人?”我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望着面前这位道袍加身,神光内敛,有几分仙风道骨感觉的无影真人。
“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这未免也太巧了吧,我刚出宫就碰到他了。
“呵呵,”他但笑不答。甩了下没剩几缕毛的破佛尘,“小姐出宫,可有地方去?”一句话直奔现实。
懒得去分析他怎么知道我的情况,我一摊手,老实的回答,“没地儿。”我向来是只负责冲动,其它一慨不理。
“那就随贫道而来吧。”
也不管我答应不答应,他扭身就前面带路。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无影真人从来都没有过防备,直觉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我信赖的人,像长辈像朋友。对于蹭吃蹭喝这一点,我保持沉默。
想都不用想,我就乖乖跟在他后面,嘴上也没有闲着,“真人,你这算是回报我的人情吗?”
“呵呵,”他爽朗一笑,倒也没有否认,“你我可是有缘啊。”
老实说,我很羡慕他们佛家道教的,做什么事都不用费心找借口,说个“缘”字那就是答案。
“那咱们这是去哪啊?”我又不死心的一问。
“缘因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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