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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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江湖-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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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的摇摇头,走了。

显然,他并没有怎么在意。

可是在意的另有人在,李玉麟认准了小伙子去的方向,迈步追了过去。

“天桥”真是诸技百艺杂陈,棚子一个挨一个,每座棚子里都有玩意儿,也都是绝活儿。

李玉麟意不在此,也没有心情去听去看,快步走着,一双锐利目光直射往前面熙往攘往的人群中找寻。

到底让他找到了,那小伙子轻巧灵敏的在人丛里左躲右闪往前走,还不时相当技巧的回头看。

没看见让他该躲的,自然步履也就慢了下来。

他不慢下来,李玉麟就快追上他了,这一慢下来,李玉麟当然就更快追上他了,两三步,李玉麟已经到了他身后。

李玉麟没动声色,因为人多。

跟在小伙子身后往前走,看看人少了点儿,李玉麟伸手搭上了小伙子肩头。

小伙子机警,身手也相当不错。

一惊之下,塌肩扭腰回头,想甩掉肩上李玉麟的手。可惜的是,他没能如愿,李玉麟的手还在他的肩上。

这回,他不但惊而且急,右手握拳,同时抬起了右膝,打算上下一起来,对李玉麟发出袭击。

李玉麟五指微—用力,同时道:“兄弟,别动粗,我没有恶意。”

小伙子可不会听他的话,但是“肩井穴”上一痛,半边身子立即酸软无力,却不能不听他的。

手垂了下来,膝盖也放下了,突然之间,人显得很激动:“既然落在了你们手里,要割要剐任你们……”

李玉麟微一怔,旋即微笑: “兄弟,你把我当成谁了?刚告诉你,我没有恶意,”

小伙子挺倔,冰冷道:“我想不出你会有什么好意?”

李玉麟道:“我刚从‘通州’来,在‘通州’,我有几个朋友,也许你认识,分舵主雷骧,还有汪秀、耿顺。”

小伙子两眼猛地—睁:“你……”

李玉麟道:“现在,你是不是相信我没有恶意了?”

小伙子紧盯着李玉麟,没做声。

李玉麟又道:“兄弟,借一步说话。”

似乎,小伙子是相信了李玉麟,跟李玉麟走了。

其实,他自己知道,眼前事也由不得他,还能不听人的,跟人走?

往前走几步,人更少了,绕到一座空棚子后头,就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李玉麟的左手,掏出那颗珠子。

小伙子猛地直了眼,脱口叫道:“长老……”

身躯一矮,就要往下跪。

但是他没能跪下去,只因为李玉麟手还在他肩上,他不得事事听李玉麟的。

李玉麟道:“礼可以免,如今你承认是‘穷家帮’的弟子了?”

小伙子脸上泛起敬畏之色,道:“长老面前,弟子怎么敢再不承认?”

李玉麟收回珠子,也收回了搭在小伙子肩上的那只手,道:“那么我现在就要问你话了,为什么城里看不见‘穷家帮’的人?”

小伙子一怔抬眼:“怎么,长老不是为这件事来的?”

李玉麟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我刚从‘通州’分舵来,‘通州’分舵也没告诉我京里出了什么事。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并不是‘穷家帮’的人,‘穷家帮’真有什么事,也未必会让我知道。”

小伙子道:“禀长老,是这样的,分舵弟子一连失踪了三个,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所以分舵一方面紧急禀报总舵,一方面化明为暗,将分舵迁出了城外。”

李玉麟道:“有这种事,弟子失踪,为什么要化明为暗?”

小伙子道:“那不是单纯的失踪,‘穷家帮’的弟子从来没有叛帮逃匿的,分舵主认定是有外人伸了手。”

李玉麟道:“分舵查过没有?”

“查过。”小伙子道:“弟子刚也禀报过,可是到现在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早在头一名弟兄失踪的时候,分舵就动用了所有的人手,但是不但没有一点收获,而且接着两天又不见了两个,所以分舵主不敢再查下去了。”

李玉麟道:“凭‘穷家帮’耳目之多,消息之灵通,三个人失踪了,会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小伙子道:“回长老,这是实情。”

李玉麟知道了,事态定然相当严重,不然“穷家帮”京城分舵不会查不出一点头绪,也不会惊动总舵。

他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这两三天。”

“你们飞报总舵,总舵再谕知各分舵,再快也得个几天,难怪‘通州’分舵还不知道—

—”顿了顿,接道:“那么,所谓化明为暗,搬迁分舵,并不是说城里真没有分舵的人了?”

“不,真一个没有了,分舵主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城。”

“那你为什么乔装改扮进城来了?”

小伙子脸上变了色,低下了头:“不敢欺瞒长老,弟子是偷偷溜进城来看个朋友的。”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

小伙子突然连耳根都红了,嗫嚅道:“就是在‘天桥’唱大鼓的黑妞。”

李玉麟一怔,再看小伙子,长得挺清秀、挺不错的。

他明白了,也笑道:“只为看个红颜知己,就不惜违抗分舵主的令谕,不惜触犯帮规?”

小伙子耳根上的红潮马上不见了,头垂得更低:“弟子知罪了,但是弟子有把握,分舵主不会知道,可是怎么也没想到,wrshǚ。сōm会在这儿碰上长老您。”

李玉麟忍不住又笑了:“那么,去看过黑妞没有?”

“没有,还没来得及去。”

李玉麟道:“那就现在去,我在这儿等你,看过黑妞之后,带我见分舵主去,只要别再犯下去,我保你不受责罚。”

小伙子猛抬头,一脸喜色,叫道;“谢长老恩典,弟子永不敢忘。”

他飞快单膝点地,一拜而起,就要走。

李玉麟道:“也不用这么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伙子脸一红,忙道:“弟子石清。”

他话刚说完,一阵带着香气的微风,一条娇小婀娜的黑影,鹰隼般,疾扑李玉麟。

李玉麟当然觉察了。

小伙子更是看见了。

他一惊急叫:“黑妞,不……”

他叫得太迟了,“不”字刚出口,那条娇小婀娜的黑影已扑近了李玉麟,双掌一翻,猛然拍出。

李玉麟闻见香风,原就料到了几分,入耳一声“黑妞”更知道所料不错,他微一笑道:

“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鲁莽?”

他抬手微封,轻震声中,娇小婀娜黑影踉跄倒退。

影定人现,看见了,姑娘年可十六七,从头到脚一身黑,连那个脸蛋儿都显得有点黝黑。

体态刚健婀娜,乌油油的一条大辫子拖在身后,一排整齐的刘海儿下,柳眉杏眼小瑶鼻,鼻尖还微微的向上翘了点儿。

美,不但美,还一脸的泼辣刁蛮。

这当儿,姑娘涨红了一张脸,柳眉挑处、轻叱声中,就要再扑。

小伙子石清忙伸手拦住,急叫:“黑妞,你弄错了,这是我们长老。”

姑娘黑妞猛一怔,一双杏眼直直地望着李玉麟,想必她此刻也看清楚了李玉麟,她轻叫道:“长老!”

好清脆的话声!

李玉麟微一笑道:“我不是‘穷家帮’的人,但我确实具有‘穷家帮’长老的身份,幸亏我这个不该是长老的长老,薄有防身之技,不然姑娘岂不是给石清找罪受?”

姑娘黑妞的一张脸更红,红得有点紫了:“我不知道,谁会知道你们‘穷家帮’的长老是这么个样儿。”

石清一惊忙道:“黑妞,你怎么能这么说。”

姑娘黑妞杏眼一翻道:“我说的是实话嘛!听说你让人制住了,刚下场没喘口气儿就来救你,哪知道赶来碰见你们什么长老,反听你派不是。”

石清惊急得脸上变了色,还待再说。

李玉麟笑笑道:“还好我这个长老,不是‘穷家帮’里年过半百的老长老,石清,人家姑娘还不算是‘穷家帮’的人,别强让人家随你们‘穷家帮’的规矩。”

—句话听红了两张脸,姑娘还多了含嗔的一眼,然后,她低下头微微一礼:“黑妞见过长老。”

李玉麟答礼笑道:“姑娘最好别把我叫老了。”

黑妞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李玉麟又道:“听石清说,姑娘在‘天桥’唱大鼓?”

黑妞低着头道:“是的。”

“我没想到,一个唱大鼓的姑娘,会有这么一付好身手?”

黑妞答得好:“长老没听人说过,‘天桥’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李玉麟一怔道:“我算是已经领教了。”

黑妞道:“防身薄技,难望长老项背,让长老笑话了。”

“姑娘别客气。”话声微顿,李玉麟接道:“石清是为了看姑娘才偷进城来的,如果你们俩要在这儿说话,我就到别处去,如果你们要回棚里去,我就还在这儿等。”

黑妞眨动着杏眼,一时不知该怎么答话。

也难怪,她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石清轻轻扯了她一下,道:“走吧!待会儿再跟你说。”

两个人这儿打算走,还没给李玉麟施礼。

又来了人。

这回是两个,一男一女。

那位姑娘,更美。

那位更美的姑娘,一身白,白的清丽,白的脱俗,而且,黛眉凤目,显得柔婉似水,跟黑妞大不相同。

那个男的,则是个穿件长袍,瘦削的中年人,相当精神,长袍下摆撩起来挽在腰间,也显得很利落。

这两个人一转过来,黑妞立即叫道:“二叔,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敢情是一家人!

既是一家人,当然也就是唱大鼓那个棚子里的。

李玉麟入目那位穿白衣的姑娘,心神为之震动了一下。

而那位穿白的姑娘,看见李玉麟,也微怔了一下,然后,一双凤目之中,飞闪过两道异样的光彩,而且,她似乎没听见黑妞的话。

那瘦削中年人,则深深看了李玉鳞一眼,然后道:“我跟你姐姐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黑妞忙道:“二叔,是我弄拧了,这位是石清他们帮里的长老,您快过来见见吧!”

入耳这声“长老”,瘦削中年人跟穿白的姑娘都一怔。

两个人—前一后走了过来,穿白的姑娘,人美,连走路的姿势都是好看,都是动人的。

倒是李玉麟定定神,先抱了拳:“我不敢当——”

他说他的不敢当,瘦削中年人来近,神情一肃,抱起双拳:“在下杜如风,给长老见礼。”

手往后一摆,接道:“这是在下的侄女儿,黑妞的姐姐,白妞。”

白妞,好嘛!姐妹俩一白一黑。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两对目光相接,李玉麟总觉得有点异样感受,又一抱拳,道:“白姑娘。”

姑娘白妞倒是落落大方,浅浅一礼:“不敢,该我先给长老见礼。”

话声轻柔,但入耳字字清晰,比黑妞的话声多了份甜美,更好听。

彼此见过礼了,刚刚面对石清跟黑妞,李玉麟好说话,如今人家来了个长辈,还有位十分端庄的大姑娘姐姐,李玉麟就不好说话了。

李玉麟都不好说话,面对红粉知己的长辈,石清就更不好说话了,不但不好说话,而且脸上红红的,颇为羞窘。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两位姑娘的那位叔叔杜如风跟姑娘白妞,自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一来,彼此间立即陷入了颇为尴尬的静默中。

而,黑妞没让双方尴尬下去。

她打破了这份沉默:“二叔,石清是偷偷溜进城来看我的,请这位长老一块儿到咱们棚子坐坐吧!”

她口快心直,当面来这么一句,就算杜如风不愿意也不便拒绝,何况杜如风应该不会不愿意。

做主人的诚意相邀,李玉麟没别处好去,此时此刻也没心情到别处去逛,尤其他面对的还有姑娘白妞一双盯着他的目光。

于是,就这么去了唱大鼓的棚子。

这座棚子占地不小,一排排的板凳,总有上百个座儿,占地大,座儿多,表示听大鼓的人多,生意好。

当然,就冲白妞、黑妞两位姑娘,听的人还能不多,生意还能不好?

板凳与板凳之间,连两边都算上,共是五条走道儿。

紧靠里,是座木板搭成的台子,上头两把带锦垫的椅子,一座鼓架,鼓签儿跟一对牙板儿,都挂在鼓架上。

鼓签儿不知是什么做的,黑的发亮。

那一对牙板儿则是朱红色的,也闪闪发亮。

此刻许是歇场了,偌大一座棚子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

五个人一进棚子,杜如风往里就叫:“大哥!”

台子两旁,各垂着一个布帘儿,当然那是两扇门儿,通往棚后的两个门。

两个门儿之间,也就是台于后头的门墙上,挂着一张红纸,上头写着白妞“长坂坡”、黑妞“大西厢”,一笔字居然龙飞凤舞,铁划银钩。

怪的是白妞这么一位姑娘,唱的竟然是纵横敌阵,勇冠三军,气吞河岳“赵子龙救主的长坂坡”。

黑妞那么一位姑娘,居然唱的是香艳、缠绵兼而有之的“大西厢”。

这里杜如风一声叫,台左那个门儿,一掀布帘儿出来个人,也一身长袍,四十多近五十年纪,比杜如风还瘦,而且也比杜如风还精神,一双眸子简直发亮。

不用看,想也知道,黑妞的身手不错,乃父跟乃叔必然也是不俗的练家子,推之而及姑娘白妞,手底下自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出来的这位,入目李玉麟就是一怔。

杜如风立即迎上去道:“大哥,这位是石清帮里的长老。”

出来的这位闻言又是一怔,李玉麟趁机抱了拳:“李玉麟。”

出来的这位定了神,忙抱拳答礼:“原来是李长老,有失远迎,快请坐。”

李玉麟这里称谢,杜如风那里道:“李长老,我大哥杜如奇。”

杜如奇连称不敢,三人就在头排板凳上坐下。

石清这才过来给杜如奇见礼,红粉知已的天伦、未来的丈人辈,石清自然是恭谨有加了。

杜如奇抬手一句:“你们后头说话去吧!”

石清跟黑妞就双双一头钻进了后头。

白妞不等招呼,给乃父、乃叔还有李玉麟分别倒了茶来。

人家姑娘懂礼,倒茶过后也进了后头,不过她走的是右边那个门儿,显然姑娘也是个识趣人儿,不愿打扰那—对儿。

白妞进了棚后,这里杜如风也开了口:“李长老想必是来找石清的?”

李五麟心知人家误会了,道:“呃!不,我刚从‘通州’来,进城不见一个‘穷家帮’的弟子,正感诧异,没想到在‘天桥’碰上了石清。我们没见过面,不认识,要不是有人认出他来,我根本不知道他是‘穷家帮’的弟子。”

杜如奇、杜如风兄弟俩交换了诧异一瞥。

杜如奇道:“听口气,您根本不知道贵帮京里分舵出了事?”

李玉麟微一笑道:“不蹒两位,我不是‘穷家帮’中人,我这个长老是这么来的,家父早年结识了一位‘穷家帮’长老,蒙他赠给家父一颗长老信符。我这趟离家出来,家父为我行走方便,把那颗信符交给了我,‘穷家帮’弟子认符不认人,就这么非把我当成他们的长老不可。”

杜如风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说嘛!怎么看您也不像‘穷家帮’的长老——”

杜如奇凝目望李玉麟: “据我所知,如果不是某人对‘穷家帮’有大恩殊功,‘穷家帮’的信符,尤其是长老信符,绝不会轻易赠人——”

李玉麟道:“听家父说,他老人家救过两位长老,或许就是因为这吧!”

杜如奇欲言又止,但旋又点头道:“那就难怪了——”

顿了顿,接问道:“‘穷家帮’京里分舵发生的事,不知道石清跟您说了没有?”

李玉麟道:“他告诉我了,怎么会出这种事儿,多少年来,‘穷家帮’从来没出过大事儿,江湖道上也绝少人愿意招惹‘穷家帮’,两位近在此地,不知道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杜如风要说话。

杜如奇已摇摇头:“您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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