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杜君平所吃的苦头便更大了,只觉四下压力如山,运剑已然有些转动欠灵,知道长此下去,必败无疑。
但他亦是经验十分丰富之人,心知自己吃亏在不明对方步法,情急之下,蓦地一声大喝,剑光暴长,左掌乘势劈出,一股雄浑无比的掌劲,掺杂在剑势之中,汹涌澎湃,直向对方撞去。
宫装丽人心知对方情急之下,舍长取短,冷笑一声,脚下一飘,避开剑势,蓦地举手一指弹出。这一指乃是她全身功力所聚,凌厉无比。
杜君平攻出这一创一掌,原图挽回颓势,蓦觉一股锐风,穿裂掌劲,直射而入,不禁暗吃一惊,疾地收掌往后一撤。
讵料,眼前人影一闪,一阵柔风骤起,忽由侧面袭上身宋,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急运神功抗拒,同时手上一紧,剑光暴长,先行将体形护住。
宫装丽人借机神幻的飘香步法,运用独门的歹毒神功,暗伤了对方一掌,立即撤招后退,冷冷一笑道:“你已无再战之能,何不放下兵刃,随我前去天地盟。”
杜君平只觉全身软绵无力,知道果已中了对方手脚,一面暗中运气抗拒,一面朗声喝道:
“芳驾得意还嫌太早,看剑。”
手中长剑飞舞之下,招式突变,竟把轻易不用的大千剑法施出。
宫装丽人正自得意之际,忽觉对方的剑法,突然缓慢下来,而此种缓慢,绝非是真力已竭,而是似缓实快,似迂实奇,每一招中,都蕴蓄着极其玄奥的变化。
她乃剑术行家,心中暗骇。这才觉出杜门剑法,果然不同凡响,但也更坚定了她斩草除根的决心,秀眉微皱之下,冷厉的一笑道:“这套剑法虽佳,可惜你已无运用之能。”
杜君平凭仗一口真元之气,一连施展了十余式大千剑法,已觉真气难续,转动艰难,不禁暗中一叹。
要知此种上乘剑术,极耗真元,他于负伤之际施出,自然是极其不智之举,当他勉强发出—招“勃海兴波”后,只觉喉咙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招式不自觉地一缓。
高手过招,胜负之机决于瞬间,就这剑式一缓之际,宫装丽人已趁机而入,抬手一掌朝他肋下按去。这一掌看似轻飘飘地毫不着力,但却含蓄着极其强纫的潜力。
杜君平喷出一口鲜血后,脚中稍觉舒畅,他乃久经大敌之人,就知这一缓之际,必然招致对方极为凌厉的还击,是故鲜血一经喷出,脚下已挪步疾退。
可是,飘香步法何等快速神奇,他应变虽快,仍然晚一步,肩头已被那股潜力扫中,身不自主地连摇了两摇,几乎倒下,还幸他自幼多食灵药,并具有三四十年的精纯工夫,身负两处重伤,仍能支持不倒,眼看宫装丽人如影随形地扑到。
蓦地一声大喝,奋力一剑削出,这一剑乃是大千剑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招。
宫装丽人骤不及防,匆促中挥袖一搪,身形翩若惊鸿地飘退五尺,但听擦的一声,长袖竟被截下半幅,不由神色一变。
杜君平自知难再动手,一剑削出,也不问有没有伤着对方,立即放腿疾奔。
静立一旁观战的劲装女郎,同声娇喝,四下兜了上来,杜君平大喝一声,奋起余威,挥手一剑劈出,先行扑到的两个女郎首当其冲,一个长剑被强劲的潜力,震得脱手飞去,一个玉臂之上被剑芒割开长长一道创口。
这八位女郎乃是宫装丽人一手调教的护身女婢,武功非同寻常,就在杜君平击退那两个女郎的同时,其余六人已先后赶到,一片剑芒闪耀,硬生生将杜君平冲出的身形挡住。
宫装丽人呼吁冷笑道:“难道你此刻还要作困兽之斗?”
杜君平扬声喝道:“不用得意,究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手中长剑一振,猛向袭来的剑光迎出。他内力深厚,虽在重伤之余,剑势仍然十分强劲,迫得围困他的劲装女郎射纷后撤。
宫装丽人大怒,飘身疾进,沉喝道:“没有用的东西,都与我退下。”
杜君平身负重伤,知道撤退绝非易事,于是脚步一停,暗暗提足真力,凝神待敌。
宫装丽人脚步缓缓前移,冷峻地道:“你自问能挡得住本座全力一击吗?”
杜君平大声喝道:“纵然不敌,也不会让你占多少便宜。”
宫装丽人格格笑道:“这样说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杜君平哼了一声,缓缓把剑举起,脸上却是一片庄肃之色,凝立不动。
宫装丽人见他神色庄肃,毫无伤痛悲苦之容,心里不觉暗暗称赞。
就在这时,亭阁之上掠起一阵哈哈狂笑,嗖,嗖,半空呼的落下六个人来。
宫装丽人霍地转身喝道:“什么人?”
为首一位独臂叫化哈哈笑道:“我们六人一向同进同出,你该认得是谁?”
宫装丽人突然省悟,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六君子。”
独臂叫化果是六君子中的奚容,又一阵狂笑道:“你算是猜对了。”
宫装丽人樱唇一撇,轻蔑地道:“六君子徒负虚名,本座看来,不过尔尔。”
万里独行客大笑道:“六君子是否徒负虚名,等会咱们可以从手底下见分晓,用不着口舌争雄。”
宫装丽人格格笑道:“凭你们要想与本座分庭抗礼,仍然差了那么一点点。”
六君子过去在江湖上的声名,列于四怪之下,并不十分显赫,但此刻的六君子可就不相同了,十年面壁之功,已使他们功力大进,远非昔日可比了。
万里独行客奚容知她十分轻视,当下插声说道:“六君子向不参与江湖门派之争,但有一事必须说明。”
举起独臂一指杜君平道:“此人与我们订有十年之约,十年之内不容任何人伤害他。”
宫装丽人冷冷道:“杜君平触犯了天地盟的戒律,盟主已下令追缉归案。”
万里独行客奚容摇头道:“天地盟之事我们管不着,谁要伤害他就是不行。”
宫装丽人沉下脸来道:“你们自问有这力量吗?”
奚容扬声笑道:“很难说,不过我们极愿一试。”
宫装丽人大怒,罗袖倏然往前一拂道:“不信你就试试看。”一股阴柔潜力,随袖直涌了过来。
奚容独臂一挥,也打出一股掌力,两股不同暗劲一触之下,奚容面色骤变,不自主地连退了三步,头上短发当地一齐立了起来。
六君子心意相通,眼看奚容吃丁一个暗亏,其余五人霍地分开,各按方位站立,把宫装丽人围困当中。
宫装丽人格格笑道:“你们尽管齐上,免得本座一个一个打发。”
秦岭樵夫手斧道:“我们六人练有一个小小阵法,你若能够冲出,便算我们输了。”
宫装丽人妙目四下一扫,冷冷道:“这倒很有意思,你们现在就可以发动了。”
万里独行客奚容,被她一掌震得血气翻腾,直到此刻才把真气调匀,他掌理着六爻阵的枢纽,当下急行两步,先行在天元位上立定,高喝道:“留神,阵势就要发动了。”
宫装丽人微微一哂道:“尽管请便。”
奚容喝声:有僭了。”单臂一拳,呼地一掌击出,一股刚猛柔的掌劲,当胸撞来。
宫装丽人天生异禀,已然尽得本门武学奥秘,尤对先天易理之学,更具深湛造诣。她已从六人所立方位,看出了六爻阵的端倪,当下身形微微一偏,闪开了奚容的掌劲,脚下不退反进,一抬脚下金莲,倏忽冲到了秦岭樵夫的面前,秦岭樵夫大喝一声,当胸一斧劈去。
第十三回阴风老怪
可是,宫装丽人身法飘忽如风,犹如飞絮一团,业已随风向滇池大侠飘去。
此时阵式已然发动,但见人影闪动,交叉飞舞,指风掌劲,参杂在闪闪寒芒中飞射,一波一波涌过来,声势甚是骇人。
宫装丽人心头一懔,轻敌之念立刻减去了几分,此刻才领略到士别三日便须刮目相看的道理,暗忖:六君子的武功果比以前进步多了,倒得小心应付呢。
此时六爻阵的威力已愈来愈强,宫装丽人仗着她轻功美妙,步法神奇,暂时还能应付。
适才狠斗宫装丽人的杜君平,并非真的杜君平,他见六君子现身后,便知危机已然过去,当下强提着一口真气,疾步向谷外行去,他因身负重伤,极须寻一个僻静地方疗伤,还幸一路均无人拦阻截击。信步在乱山中奔了一程,自知难再支持,不觉颓然一叹,随在一块石上坐下。默运全功,察看了一番伤势,已然发觉宫装丽人所用,乃是一种极其歹毒的阴功,自己为了假扮杜君平,竟未把药囊带上,只有随身所带的几颗普通丹药,当下摸出了两颗吞下,竟欲先行把伤势稳住再说。
讵料,吃下丹药不久,突然腹内大感不适,竟已无法再提真气,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叫道:“不好,这是一种什么功夫,怎的如此厉害?”
一个练武之人,只要真气不散,任是再厉害的伤势,亦可缓缓自疗,一旦真气涣散,那就非得借用旁人之力,或者是药物来治疗了。
就在这时,一条倩影循着山路,迎面飞奔前来,他身负重伤,耳力已然失聪,等到发觉有人前来,藏躲已是不及。
来人远远便发现了他,高声道:“是杜兄吗?”
他听那口音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是谁,来人行走极快,晃眼已到前面,却是一位极其秀丽的青衫女子,见他步履跄踉不稳,一把将他手臂抓住,柔声道:“杜兄,你伤得根重吗?”
他喘息着道:“还好。”顿了顿复又道:“请恕在下眼拙,姑娘你是谁?”
青衣女子愕然道:“小妹厉若花,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假杜君平点了点头道:“姑娘好像救过在下一次性命,那是在下误中蝎娘子暗器之时。”
厉若花满面忧容地道:“你提那些事干什么,咱们还是早些寻个地方疗伤吧。”
假杜君平想了想道:“姑娘如若有意帮助在下,就烦你去旅店替我把药囊取来。”
厉若花摇头道:“这样不妥,我先把你带到我住的地方,然后派人去取药。”
假杜君平轻喟一声道:“你的住处离这有多远?看来在下是无法步行前去了。”
厉若花大吃一惊道:“这般说来,你连真气都无法提聚了?”
假杜君平黯然一叹道:“暂时是如此,只要药囊取到,再重的伤势也不妨。”
厉若花想了想道:“小妹住所离此不过七八里的路程,我背你去吧。”
假杜君平乃是久已成名人物,怎肯让一位年轻姑娘背着,当下苦笑摇头道:“这怎么行?”
厉若花心里一急,疾步上前扶住,顺手点了他的睡穴,就势背起,放腿疾奔。
再说阮玲姐妹自假杜君平露面后,心里稍安,急忙退下,先行各处察看了一番,只见各处布下的哨卡,大部份都已死伤殉难,只是不见公孙乔。
这些死伤之人,有的久随谷主,有的是自幼收容的孤儿弃婴,眼看她们俱遭横死,止不住流下泪来,王珍悲恸地叫道:“元凶就是她一人,有天我要把她碎尸万段。”
阮玲强忍悲痛道:“徒悲无益,你快去寻公孙乔,我得去墓陵看看,怕的是薛姑婆独力难支。”说罢放腿向墓陵奔去,远远便见薛姑婆白发飘飞,正自与一位黄衫老者,打得难分难解。
另一处是一位黑袍老者,独对梅兰竹菊四女,此老掌力浑厚,招招有如巨斧开山,勇猛已极,但四女身法轻灵,步法飘忽,黑袍老者空自暴怒如雷,竟无法把四女奈何,而四女也只能暂时将他困住。
阮玲心细如发,且不管斗场之事,飘身向墓陵奔去,只见墓前一排立了五位本谷门下,有一二人已然带伤,当下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举步进墓前,轻声问道:“可有人侵入墓内。”
为首女子恭敬答道:“还幸没有人攻到墓前。”
阮玲点头道:“很好,你们小心守着,我去助薛姑婆。”转身又向斗场行去。
这时薛姑婆与黄衫老者已然渐渐分出胜负,那黄衫老者虽然武功高强,但薛姑婆占了兵刃的便宜,拐沉力猛,运转如飞,致令黄衫老者有许多招式施展不开。
阮玲缓缓行近,徐徐言道:“本谷向来不问江湖之事,前辈何苦听人指使,前来进犯。”
见他没有开声,复又道:“前辈如再不住手,等会可要自讨没趣。”
黄衫老者与黑袍老者乃是同道前来,原没把这些年轻女娃放在眼里,此刻遭逢劲敌,才知事情并不简单。
高手过招,生死只需毫厘之间,他这一分神,已予薛姑婆可乘之机,呼呼一连三招,把他迫退丈余。
阮玲突然高声喝道:“住手。”
薛姑婆收住攻势道:“老身已然取得先机,何故喊停?”
阮玲轻喟一声道:“他亦是情非得已,由他去吧。”
黄衫老者自知难以讨好,扭头看了黑袍老者一眼,只见他发须乱张,一脸怒容,仍在与四女拚搏,当下沉声喝道:“住手。”
黑袍老者本就难以下台,闻声把掌一收,退了下来。
黄衫老者铁青着脸道:“后援未到,看来凭咱们二人是难以进入墓陵了。”
黑袍老者冷冷道:“你可曾想到本盟戒律?”
黄衫老者点头轻喟一声道:“非是我等不尽力,面是事实难于得手。”
蓦地暗影传来一个沉浑的嗓音插言道:“尊驾总算见机得早。”
二老齐吃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位银面白发老者,缓缓丛林中行了出来。黑袍老者于华山截击杜君平之时,曾经遇见此人,自知不敌,沉哼一声道:“咱们走吧。”
两人双双扭转身形,疾奔而去。
薛姑婆望着银面人冷笑道:“只会装神扮鬼吓唬人,算什么英雄。”
银面老者知她心里不大舒服,当下哈哈笑道:“老朽微末之技,怎及得薛姑婆绝伦超群,自然只好装神扮鬼,吓唬他们了。”
阮玲举步行近银面老者,悄声问道:“如何?”
银面老者点点头道:“大功已将告成,天明以前,几位都将潜离本谷,姑娘不妨再敷衍些时。”
阮玲又道:“如若她果有真意接掌本谷,又待如何?”
银面老者笑道:“此人野心勃勃,区区一派掌门人岂在她眼里。何况她此刻也无暇顾及。”
阮玲点了点头,放步向亭阁前奔去,此刻她心情宽畅,再不惧有人强进墓陵了,赶到亭阁前举门一看,但人影如飞,掌风拳影,一片呼啸之声,双方打得十分激烈。
宫装丽人既无法冲出阵外,而六君子一时片刻也无法将她奈何。
阮玲沉吟有顷,突然高叫道:“快请住手,不要再打了。”
六君子原就无意与宫装丽人作生死之斗,闻声把阵一撤,都停下下来。
宫装丽人一脸怒容,望着阮玲问道:“他们是你约来助拳的吗?”
阮玲摇头道:“晚辈与他们素不相识。”
宫装丽人哼了一声,目光落到万里孤行客奚容脸上道:“六爻阵不过如此,并未能把本座奈何。”
奚容哈哈笑道:“可是你也没占便宜。”目光四下一扫,突见杜君平不在场,不禁怒喝道:“杜公子哪里去了?”
宫装丽人所带的女婢同声道:“他已奔出谷去了。”
奚容吃了一惊道:“他身负重伤,岂能容他独自乱跑,咱们快追。”
当先飞步往谷外奔去。奚容一经行动,余人也跟着一齐奔出谷去。
宫装丽人冷哂道:“简直是一群疯子。”
阮玲从旁插言道:“师叔夜来辛苦,请里面歇息吧。”
宫装丽人冷冷道:“不用了,领我到墓陵去。”
阮玲见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天也快亮了,遂躬身答道:“晚辈遵命。”转身往墓陵行去。
宫装丽人领着八个劲装女郎,紧跟在她身后,一行人到达墓陵之前,只见梅兰竹菊四婢,仗剑站立墓前,四婢见阮玲领着宫装丽人来到,脸上顿现惶恐之容。
阮玲徐徐吩咐道:“梅香姐,烦你把墓门打开,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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