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香又是一惊,敛容一躬道:“请令主赐示姓名。”
蒙面宫装妇人冷冷道:“姓孟。”举起纤纤玉手,虚空做了一个手势,随即至椅前坐下。
古兰香骇然暗惊,赔笑道:”原来是副盟驾临。”
蒙面宫装妇人又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态,缓缓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古兰香忙道:“幸不辱命,赫连仲已为属下擒获,只是他不……”
不多时,由两个青衣江湖人,将杜君平架入了客厅,在蒙面宫装妇人面前立着。
蒙面宫装妇人对他上下打量一番,冷笑一声道:“把他的面罩揭下来。”
古兰香心里一惊,暗叫惭愧不已,蝎娘子急步上前,轻轻在杜君平的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幕来,顿时面带病容的阴风老怪,变成了一个风神俊逸的玉面少年。
蝎娘子过去认得杜君平,脱口惊呼道:“怎么会是他?”
蒙面宫装妇人冷哼一声道:“你为何要假扮阴风老怪,快说了?”
杜君平冷笑道:“我要看看你们,为什么到处寻找赫连仲。”
古兰香此刻心中十分难受,杜君平与她对面谈了许多的话,她竟未发现对方的假冒,而宫装妇人一经来到,便即识破,显然自己差了一筹,为了挽回这个颜面,当下把脸一沉道:
“你已服下了本门的无相消功散,如不给你解毒,子不见午,十二个时辰之内准死,如你能说出实话,本座网开一面,可以延缓你的死期。”
杜君平瞥了她一眼道:“不用假慈悲了,在下从就没有把生死之事故在心上。”
蒙面宫装妇人冷眼观看,见他白玉似的脸上,果已浮现一层灰黑色,知道他中毒甚深,心中忽地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触,怜惜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对古兰香一伸手道:“把解药拿来。”
古兰香愕然道:“要为他解毒?”
蒙面宫装妇人冷峻地道:“不用问了,拿来。”
古兰香不敢违抗,只得将解药取出,递了过去,蒙面宫装妇人接过递给蝎娘子道:“给他服下。”
蝎娘子偷瞥了师父一眼,姗姗向杜君平行去,伸手递给他道:“拿去服下。”
第十五回神通丐帮
杜君平略事迟疑,终于接过解药服下。
蝎娘子突然想起一事,低头问道:“前晚在阴风老怪家的那老者也是你?”
杜君平微微点头,随口把双目闭上,住口不言。
蝎娘子在神风堡时,曾打了他一把乌芒刺,并一路穷追不舍,立意取他性命,虽然那并非是真的杜君平,但她仍认定是一个人,在她的意料中,以为从此结下深仇,可是那晚在赫连仲家,明明已落入杜君平之手,杜君平竟无伤她之意,当时便有所感触,此刻对方已失去反抗之能,她心中却忽然兴起一种莫名的惆怅,默默无言地低头退了回来。
蒙面宫装妇人因有青纱盖住面庞,旁人无法看见她面上的表情,实际她此刻心情十分矛盾,她由杜君平那张俊逸而呈现黑色的面庞,触起当年一件惨痛的往事,突然兴起一种歉疚之意,只是她生性倔强,城府深沉,不肯形诸声色,见杜君平脸上黑色渐形减退,知道解药已然行开,当下冷冷喝道:“我知你尚须在九九会期露面,现不为难于你,去吧!”
杜君平蓦地双目睁开,冷笑道:“你不后悔吗?”
蒙面宫装妇人仰面笑道:“本座一生行事,从不知什么叫后悔。”
杜君平复又面对古兰香道:“今日之情杜某心领了,后会有期。”放步往外行去。
古兰香突然把脸一沉道:“回来,阴风老怪之事你还没有交代呢。”
杜君平停下脚步道:“在下与赫连前辈并无瓜葛,尊驾既已执掌江南分坛,应该有办法找到他。”
蒙面宫装妇人突然插言道:“不用说了,去吧。”
古兰香见蒙面宫装妇人已泛怒意,便也不多言语,眼望杜君平离去。
杜君平见蒙面宫装妇人,竟肯放自己离去,心中甚感奇怪,略一迟疑,随即疾步往门外行去,回到王宗汉等所宿店内,只见两人正陪着一位中年人在说话,他认得此人乃与百毒门主斗耐毒的走方郎中,怔了怔拱手道:“前辈也来了”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老夫也是刚到。”
复又对王宗汉道:“老朽所料如何?”
李俊才接口笑道:“前辈料事如神,晚辈甚是佩服。”
杜君平怔了怔道:“二位说些什么?”
王宗汉道:“兄弟与俊才兄见你久不出来,料定必已出事,原准备晚间前来接应,恰遇这位前辈,他料定那位神秘蒙面宫装妇人到后,必定会将你释放。”
杜君平满面迷惘地望着中年人道:“前辈认识她?”
中年人道:“老朽原是暗地追踪她来到金陵,巧遇王李二位世兄,他们都在为你担心,老朽得知你是冒用阴风老怪之名前来,料定必被那妇人识破。”
杜君平又道:“她得知是晚辈后,为什么要释放?”
中午人轻喟一声道:“这事因果,并非三言二语可以说得清,总之她于九九会期之前,不会伤你。”
杜君平点点头道:“前辈的大号能赐告吗?”
中年人道:“老朽闻人可,江湖朋友谬赞,给了老夫一个药中王的外号。”
杜君平骇然道:“原来前辈就是药中王,天地盟正在找你老人家。”
闻人可点头道:“老朽早就知道了。”略顿一顿又道:“几位务必为我守密,此事关系全局甚大。”
杜君平点头道:“这个自然。”
中年人沉吟了一会道:“老朽不能在此久耽,我得查访一下,她究竟来金陵做什么?”
说着立起身来,往外行去。
闻人可走后,李俊才望着杜君平微微一笑道:“杜兄,你知他是谁?”
杜君平笑道:“刚才人家明明已经说过了,还用问吗?”
李俊才神秘地一笑,低声道:“他就是你的替身,我们碰面好几次,不然今天他也不会出面招呼我与宗汉兄了。”
杜君平骇然道:“那一定是扮得很像,不然怎瞒得过你们二位。”
王宗汉插言道:“简直是惟妙惟肖,兄弟几乎无法辨识。”
丰俊才接道:“此人真可说是一位奇才,他的年纪,少说也有七十出头了。”
杜君平大吃一惊道:“有这等事情?”
李俊才道:“家师在几年前,便曾提起过这位前辈,他因终年行走深山,食用灵药甚多,兼以修习的又是玄门混元气功,故得以青春永驻。”
杜君平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必定是先父的好友了,不然他不会插手这件事。”
李俊才点头道:“令尊相识遍天下,那是不会错的了,而且他也会杜门剑术呢。”
杜君平立起身来道:“那蒙面宫装妇人既来金陵,咱们这里便不能再呆了,另外再找个地方吧。”
李俊才接道:“杜兄此言极是,就是你不说,我们也得挪地方了。”
王宗汉徐徐道:“咱们既已被他盯上,就是另找地方,也必被他们找到,该设法把盯梢之人先行除去。”
杜君平点头道:“现时天色尚早,到晚间再行动吧,似这等蠢汉,不难对付他们。”
当下各自回房歇息,杜君平唯恐体内尚有余毒未清,回到房中便即盘坐调息,他此刻内功精进,一经调息,便即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直到天晚方才下床。
也亏得有这一番调息时间,总算将体内的余毒,从汗水中排除,醒来之后,只觉体内气机畅顺,真气如珠滚玉盘,只是一件内衣已然湿透,腥臭难闻,不禁暗暗摇头,迅速将湿衣换去。跟着门外传来敲门之声,起身将门打开,李俊才一闪而入,低声道:“丐帮夏护法刚才着人来过,他已为咱们准备了住处。”
杜君平道:“那人走了吗?”
李俊才道:“已经走了,他们已着人对付盯梢之人,并相机接应咱们前去。”
杜君平道:“现在就走吗?”
李俊才点了点头,挪身行出房外,王宗汉已在门外等候,三人展开身法,从后院掠出,黑影中果有一叫化打扮的小叫化闪出,对他们招招手,疾步前行。
三人跟在身后,转弯抹角,尽走些暗街小巷,不多一会,已来到一栋古宅之前,小叫化对里面打了一个暗号,腾身跃入,领着三人直奔上房。
夏楚从里面迎了出来,哈哈笑道:“杜世兄吉人天相,竟已安然脱险,早间真把老叫化急煞。”
杜君平拱手谢道:“多谢前辈关心,在下感激不尽。”
夏楚笑道:“自己人何须客气,敝帮主已然来到,专候世兄前来。”
领着三人进入客厅,丐帮帮主四海游龙陆贾已然在座,杜君平上前行礼道:“不知帮主呼唤有何教谕?”
陆贾欠身道:“世兄免礼,请坐。”
容得三人坐下,复又徐徐道:“三位的行藏已落入对方眼里,为策安全,是以着夏护法接应三侠来此下榻。”
李俊才拱手道:“帮主维护之情,晚辈这厢谢了。”
陆贾哈哈笑道:“不用那些俗礼。”跟着面容一整道:“江湖大劫已成,一场巨大风波,已在武林展开,不知几位可曾听到消息?”
杜君平摇头道:“晚辈孤陋寡闻,不曾听得。”
陆贾喟然一叹道:“只因九九会期已届,天地盟为求改变宗旨,扩大盟友范围,已然展开行动。”
杜君平恍然若有所悟道:“此事晚辈略有所闻,但不知他们怀有何种阴谋。”
陆贾道:“事情极是明显,天地盟乃是三十六个门派组成,他们要改变宗旨,自然得征求盟友的同意,再则天地盟的宗旨,主要为相互约束门下弟子,不能对非盟友干涉,主盟之人若想称霸江湖,这种宗旨是无法满足的。”
杜君平接口道:“是以他们要扩大盟友范围。”
陆贾微叹一声道:“岂只是扩大盟友范围,据说他们要把天地盟扩大为黑白两道的大同盟,今后的盟主,不啻是武林的南面王了。”
王宗汉怒冲冲地道:“他们简直是梦想,各大正宗门派首先便不会赞成。”
陆贾看了他一眼,叹道:“也就因为这样,所以老朽才感到事态严重。”
李俊才徐徐言道:“此事原只是在暗中进行,直到他们自认羽毛已丰,便渐表面化了,各大正宗门派的反对,也在他们意料之中,也许他们已不放在眼里了。”
陆贾赞许地点头道:“李少侠所说极是,他们不仅不把各大门派看在眼里,如今已然采取行动了。”说着缓缓取出一面鬼头令判,托在手中道:“本帮首当其冲,已然得到天地盟的传谕,限一个月之内,重行加盟,否则非友即敌。”
王宗汉奇道:“贵帮原就是盟友,何用再加盟?”
陆贾沉哼一声道:“此番重新加盟,可不是原有的天地盟了,只怕令师也接到通知了。”
王宗汉又道:“一月之期甚是迫促,帮主打算如何答覆他们?”
陆贾沉吟着道:“老朽正为此事踌躇。”顿了一顿又道:“老朽也曾着人探问少林与武当两派,可是两派均含混其词,不肯正面作答,暗中却传令召回所有在外行道的门徒,依老朽揣测,他们是决然不会加盟的了。”
李俊才复又插言道:“丐帮乃是大派,依晚辈推测,纵不允加盟,他们也不敢贸然采取行动。不过,等到少林武当之事告一段落,那就很难说了。”
陆贾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少侠你推测错了,丐帮虽与武当、少林同为大帮大派,但他们是出家人,门徒多半集中寺院,易于管理,内部比较单纯,丐帮人员既多,分子亦杂而且分布甚广……”干咳了一声,又道:“对付丐帮以暗中用分化之法,勾引丐帮不肖分子,动以利害,那就防不胜防了。”
李俊才暗中一惊,因对方谈的是家务事,便不好再开言说话。
杜君平忍不住问道:“照帮主这般说,莫非贵帮出了内奸不成?”
陆贾默然不语,半晌方道:“眼下尚未到明目张胆之时,老朽不愿去管它了。”顿一顿又道:“天地盟金陵江南分坛,名义上是北妖古兰香执掌,实际暗中主持人,乃是孟紫环,此人说起来还是飘香谷的师妹呢。”
杜君平恍然大悟道:“就是那宫装妇人?”
陆贾点了点头道:“就是她,据说她的武功比谢谷主还要高出一筹,而且为人狂妄狠毒,野心甚大,此次来到江南,已暗存有将江南各门派,一网打尽之意。”
杜君平心头微懔道:“那就说她们要向武当派下手?”
陆贾摇头道:“那倒还不至于,可能要遭殃的是小帮小派。”
杜君平甚感意外地道:“天地盟乃是许多门派的联盟,本身并无力量,除非是他们已经掌握了许多门派了。”
陆贾唉声叹道:“三十六个门派中,至少他已掌握了二十个以上,再加上新加入的“边荒四怪”,以及许多邪恶势力,试问哪个门派能够独力抗拒。”
杜君平甚为激动地道:“我就不信各门各派会听任他们宰割。”
陆贾点头道:“各派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范,但若不能通力合作,武林这场劫难只怕难免。”
李俊才想了想道:“丐帮总坛并不在此,帮主来此想是为了天地盟之事。”
陆贾点头道:“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天地盟突然把孟紫环派来这里,定然有极深的用意。”
杜君平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暗忖:孟紫环既是天地盟江南地区的首脑人物,倘能将她杀死,岂不替江湖除去一害?”
此时各人有各人的心事,谁也没有注意他脸上的表情,陆贾突然又道:“武林之中,门户之见甚深,平日各派都是各自为政,轻易不肯为旁人之事惹麻烦,同时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向旁人求援,天地盟看准了这个弱点,是以大胆采取各个击破之法,排除异己,造成唯我独尊的局面。”唉叹一声又道:“丐帮此次抱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心,插手过问此事,前途祸福难料,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王宗汉与李俊才同声道:“家师们也正为此事奔走。”
陆贾摇头叹道:“大厦将倾,一木独支,虽有几个门派之人出而,究竟力量有限,可恨少林与武当,竟然置身事外,致今声势大减,唉……”说着立起身来道:“老朽已着人为几位安排了住所,夜深啦,几位歇去吧。”
杜君平另有打算,率先立起道:“晚辈们不打搅帮主了,告辞。”
三人退出客厅,随着小叫化上前引导,把三人领入客房安歇。
杜君平为了行走方便,独自占了一个房间,盘坐运息了一会,悄悄长身而起,跃出窗外,四下一瞥,已然觉察暗中伏有警戒之人,当下展开飘香步法,疾逾飘风地闪开暗卡,直向天地盟的江南分坛奔去。
江南分坛所占的那栋大宅子他曾来过一次,轻车热路,极容易找到,不多时便已到达,当时心中不禁踌躇起来,暗忖:是明着拜访还是暗中进行呢?如若明着拜访,孟紫环不在又当如何?”
想了一想,仍觉暗中窥探为宜。当下一长身落入院内,只觉里面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心中暗暗奇异,忖道:难道他们已经搬家了?
正自踌躇之际,突见后院飞起一条人影,一鹤冲天,腾起足有五六丈高,空中微微一躬腰,急如流星般飞向墙外落去,心中大为骇异,他虽对江湖情势不熟,但以这等卓绝轻功之人,实不多见。
暗忖:天地盟中,竟有这等高手,真个是藏龙卧虎,不容忽视,当下定了定神,飞身向后院落去,只见花木林中,现出一间精舍,里面灯火明亮,门外并排站立了两个佩剑女婢,心知必是江南分坛的重要人物所居之地。
偷眼往里一瞧,只见孟紫环正自手托香腮,怔怔出神,灯光之下,隐约可以看出,眉宇之间,泛现出一片愁容,不由暗忖道:“这魔女莫非有什么不乐意之事?”
他此来原就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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