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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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剑丹心-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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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只有走这一着了。只是以他武功恐怕不容易吧?”

云鹤道长道:“不劳师兄操心,小弟倒想见识一下天地盟中的人物,是不是三头六臂的人?”

他冷哼一声又道:“天地盟虽是各派共尊的盟主,但以近二三年的作风看来,与一般邪魔匪盗组织何异?咱们华山派堂堂大派,不能再听他们的了,我们干脆退盟。”

鹤栖道长叹一声道:“此事谈何容易。”

云鹤道:“难道我们就任凭他宰割不成?”

鹤栖道长道:“时机未到之前,只好这样了。”

站起身子,背负着双手,在房中央回踱了两圈,倏地停下脚步道:“事情极为明显,第一,杜君平是一个未出师门的后生小辈,天地盟竟会知道他是带艺投师,可见各派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监视之下。第二,来信上指出他于五年前犯下了先奸后杀的淫行,告发的人,却是恶名久著,下五门的淫贼赵三麻子,你们说这是不是莫须有的罪名?”

云鹤道长重重哼一声道:“这简直是对华山派的一种污辱,咱们退回鬼判,给他个相应不理。”

鹤栖道长仰脸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徐徐地道:“夜已深了,二位师弟也休息去吧,愚兄还得做一会功课。”

云鹤、白鹤都深知掌门师兄此刻心情极乱,当下起身一礼,退出了文殊内院。两人先到白鹤道长丹室,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白鹤取下壁上一支长剑,交给师兄云鹤,长叹一声,道:

“师兄保重。”

云鹤道长却豪壮地一笑,大步出室。行回丹室,只见室内木桌上烛火融融,杜君平面无表情,呆呆地坐着。立时举手一掌,煽息灯火,把包袱长剑递给了杜君平道:“平儿随我走。”

杜君平迟疑着道:“这样行吗?”

云鹤道长道:“一切有二师伯担当。”

杜君平道:“弟子谊去向师父辞别一番。”

云鹤道长道:“不用了。”

一拉他的衣袖,人已穿窗而出,径向观后奔去,晃眼已越过几重大殿,落到后墙之外。

二人对华山每一座山头,每一株树木,都熟悉异常,虽是黑夜之间,仍然奔跑如飞,杜君平脚下跟着师伯奔跑,心里有如刀割一般刺痛,他在华山一住五年,不仅师徒之间亲如骨肉,和一般师兄弟们,也都情如手足。想不到瞬间祸变,身负大冤,落得个黑夜逃亡,心中自伤感之际,耳际间已传来云鹤的声音道:“孩子,留神点,天地盟今非昔比,凡属鬼判令到,暗中便有人盯梢,不得到结果,他们是决不放手。”

杜君平担心地道:“弟子逃走后,掌门人拿什么向天地盟交代呢?”

云鹤道长道:“这不用你担心,最多是师伯我看守不严。”

杜君平叹一口气道:“但愿不会牵涉到师门,不然我真是罪孽深重了。”

云鹤道长突然停下脚步,牵着杜君平,身形一晃,闪身避入一丛灌木之内。

杜君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抬头向前路望去,只见路旁隐隐似倒卧着几个黑衣人,低声说道:“前面好像是几个死人?”

云鹤道长摇头道:“江湖险诈,咱们先瞧瞧再说。”

两人避了约有两盏茶时刻,云鹤道长忽地一长身,犹如一只灰鹤向黑衣人掠去,杜君平也飞跃而起,紧随身后。

云鹤道长脚落实地,伸出手中长剑,贯注内力一抖,地上黑影应手翻了过来,这才发现果是被人一剑贯胸而死,而看其他的尸体也是一般,而且伤口大同小异。不禁悚然道:“这是什么人下的手?”

杜君平道:“也许这是江湖上普通的仇杀事件,与我们的事无关。”

云鹤道长摇头道:“看他们的衣着,极似是天地盟派来的人,如此一来,只怕事情越闹越大了。”

杜君平担心地道:“他们会把这帐记在我们华山派上?”

云鹤道长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道:“此去前面可能不会再有拦阻,你好好地去吧,师伯得马上赶回观去。”

杜君平依恋地道:“弟子也不想逃了,事情既由我起,岂可一走了之,而把祸患留给师门。”

云鹤道长脸一沉道:“你留此只能坏事,凭你那一点本事又能如何?”

语声突转缓和,接道:“包袱里有一封信,你可去卫山南岳观暂住些时,记住,从此刻起,你已不是华山派的门下,如有机缘,可以不必拘泥。”

杜君平呆了一呆,道:“弟子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云鹤道长轻轻地从地下拉起杜君平,温言道:“这是一时权宜之计,对你和华山派,都有益无害,时间已不多了,你快些去吧!”

伸出手去,抚在杜君平的头上,接道:“孩子,坚强点,世间无不散的筵席,你这番离开师门,便得自己去闯荡了,如有什么急难,仍可传信华山,师伯决不袖手。”

说完话,腾身跃起,返向原路奔去。

杜君平目注师伯背影方向,暗中叹一口气,转身放开脚步一路急奔,心中盘算,只须再有一个更次,便可脱离华山地区了。

心中思潮起伏,脚下却是疾如奔马。蓦地里,身后风声飒然,一条入影飞掠追至,厉声喝道:“站住。”

杜君平霍地收住脚步,抬头一看,来的竟是一位黑袍老者,他从不曾在江湖走过,是以也不知来者是谁,但猜想定必是天地盟的人。”

来人将杜君平截住后,冷岭地道:“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见过真章以后就范?”

杜君平扬眉答道:“咱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逼我束手就缚?”

黑袍老者沉哼一声道:“老夫是奉命行事,如你不肯就范那就只有得罪了。”

杜君平知道再多作解说,亦是无用,暗中凝功戒备,双目紧盯对方,不再多言。

黑袍老者似觉不耐,冷然接道:“老夫给你一个拔剑相斗的机会,如等老夫出手,你就没有拔剑的时间了。”

杜君平略一沉思,亮剑出鞘大喝一声,连人带剑,猛向老者攻去。

老者哈哈一阵狂笑,手掌轻挥,打出一股强劲掌力,就势大袖一拂,灵蛇般向长剑卷去。

杜君平吃了一惊,手上长剑一沉,脚尖垫劲,猛地往回一缩,总算见机得早,堪堪避过了这一招。

黑袍老者森冷一笑道:“凭你这点工夫,听老夫相劝,还是束手就缚的好。”

杜君平心知对方并非夸口,但为情势所迫,也只有放手一拚,碰碰运气了,振剑再攻,长剑抖起六朵剑花,点向老者前胸。

华山派的少阴剑法,乃玄门正宗剑法,素以凌厉快速,见重江湖,此刻杜君平情急出手,势道十分惊人。心中暗忖:这一剑纵不能伤着他,至少也可迫使他闪避让路。

哪知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长剑递出,只觉眼前一花,对方已失踪影,心中一惊之下,手上招式立变,可是仍然晚了一步,但觉一阵劲风兜面袭来,震开长剑,跟着右腕一麻,长剑脱手,一种求生本能的反应,杜君平突然一个横移,闪开六尺。

但听黑袍老者哈哈大笑道:“华山派的剑法不过尔尔,听老夫之言,你还是束手就缚的好。”

杜君平定了定神,他虽学艺多年,但实际与人过招这还是初次,不想第一遭便受到这般折辱,呆了一呆,道:“阁下武功高强,在下不是敌手,但大丈夫威武所不屈,在下会自作了断。”

反手一掌,拍向天灵穴。

黑袍老者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刚烈至此,竟是宁作玉碎,不为瓦全,事起意外,纵想救援,已自无及。

就在杜君平掌近天灵之际,身后林内,突然射出一缕暗劲,击中右肘,一阵朗朗大笑声后,紧随着慢步走出—个满头银发,脸罩一方银色假面具的银衣老者道:“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这般想死?”

杜君平叹息一声道:“晚辈技不如人,但不愿被擒受辱,只有一死了之。”

银面老者嗯了一声,道:“你大冤未明,岂可轻易言死。”

目光转到黑袍老者身上,接道:“让他过去,咱们也好见好就收,如是你不肯买这份交情,那就划出道子来吧!”

黑袍老者一见对方那身装束,这分明是传说中的一位棘手人物,但那人已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心中又泛起了一份侥幸之想,道:“兄弟与他本无仇无怨,我是奉命行事,阁下要我放人,岂不是强人所难?”

银面老者朗声笑道:“何必那般奴才像,你如不答应,干脆手底分高下,不然就让我领着他走路。”

黑袍老者脸色一变,道:“阁下如想凭仗着这身穿着,和一点过了气的声名,想唬住老夫,让我留人,未免太便宜了。”

银面人哼了一声,道:“好!那咱们就来真的。”右手一挥,一股暗劲如潮涌般宣迫过去。

黑袍老者吐气出声,双掌猛翻,竟然硬碰硬地接下了银面人一招。

不过接是接下了,人却被震得踉跄倒退,银面人劈出一掌后,身随掌进,倏忽之间又攻出了三掌。

银面人攻出三掌后,突然停手不攻,徐徐地道:“朋友,胜负已然分明,难道真个要弄到血溅当场才成吗?”

黑袍老者一脸铁青,喘息着道:“承蒙手下留情,兄弟败得心服,不过以阁下一个人的力量,要保全他,只怕不太容易。”

说完纵身一跃,径往斜里一片松林中奔去。

银面人叹口气摇了摇头,望着那黑袍老人去向出神。

杜君平拾起地上的长剑,趋前行礼道:“多谢前辈援手……”

银面人闪身—旁摇手道:“现在不是多礼之时,你可沿着山根向西奔走,那里自有接应你的人在等候。”

杜君平迟疑地望着他道:“前辈可否赐示姓名?”

银面人摇摇头道:“来日方长,此刻不用多问,你快走吧,老朽也要去了。”

纵身突起,跃上树梢,一闪而逝。

杜君平从不曾在江湖行走过,阅历更谈不到,但把今晚所遭遇的事情连串起来,心中也略略感觉到,暗中有很多高手,要追杀他,也有一股力量在接应他。

当下依照银面人的吩咐,举步向西奔去。

这一路行来,竟不曾再遇拦截,直到一处分路口处,才停下脚步,仰面看看天色,东方已然现出鱼肚白,正自踌躇着究竟往哪条路走好呢?耳际间已隐隐现出一阵脚步之声。

转眼望去,晨光熹微中,果见一个青衣老者扶杖缓缓走来,打量杜君平一阵,微微一笑,道:“小哥夜来惊累了。”

杜君平一夜奔行,确也有点累意,很想歇息一下,但对今夜之事,又感到十分奇怪,望着那青衣老人,道:“老伯伯,你我并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要到此?”

青衣老者微微笑道:“此间不是谈话之所,咱们到老朽蜗居处再谈。”

杜君平跟着老者弯弯曲曲转了许久,到了一处小山谷内,谷内紧靠着山根,一排盖了三间茅屋。

老者指着茅屋道:“那就是老朽的蜗居。”

杜君平道:“老前辈的仪态和谈吐,决不像山野樵猎,为何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居住?”

青衣老者道:“原先只是为了找寻几味药物,后来住久了也就懒得搬了。”

杜君平道:“老先生府上几人?”

青衣老者道:“除了主人外,那就是老朽了。”

二人交谈了几句话,已然到了茅屋前面,青衣老者举手肃容道:“小哥子请进,老朽已经为你准备了早餐。”

杜君平进入室内,早餐早巳摆在一张木桌上,可见人家早已预知他要来,当下忍不住问道:“贵上是哪一位?如何会认识在下?”

青衣老者傲微一笑,道:“你先吃点东西,咱们再慢慢地谈!”

杜君平匆匆吃过,放下碗筷,道:“老前辈对在下的行程、时刻,算的十分准确,有如亲目所睹一般,想来,昨夜途中暗助我脱险之人,定和老前辈等有关了。”

青衣老者朗朗一笑道:“杜世兄猜得不错,当今之世,敢于和天地盟为难的,恐怕除了老朽主人之外,那恐是绝无仅有的。”

杜君平缓缓站起身子,道:“晚辈希望能够拜见一下贵上!”

青衣老者随手为他斟上一杯清茶道:“敝上已经离舍,时机来到之时,他自然会和你见面。”

杜君平甚感失望,沉吟一阵道:“既是如此,晚辈是无法拜见了,待贵上回谷时,还望老前辈为我转致谢意,晚辈就此告辞。”

青衣老者连忙摇手道:“且慢,天地盟因为你出走,此刻已侦骑四出,你这一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杜君平立定脚步道:“老先生的意思是要我留下?”

青衣老者点头道:“正是此意,此间偏僻异常,天地盟绝不会寻来这里。”

杜君平道:“不过在下总觉得不妥,万一他们寻来,岂不连累了老前辈。”

老者哈哈一笑道:“这点你尽可放心,试想,敝上若是怕事的人,怎敢接引你来此?”

杜君平虽不知青衣老者所说的主人是谁,但猜想必是一位非常人物,就以青衣老者来说吧,年纪已在花甲以上,竟没有一点龙钟之态,尤其一双眸子,隐隐透射神光,显示内功修为极深,当下说道:“在下只是一个未出师门的末学后进,老前辈们竟不惜触怒天地盟,全力维护,这中间定有原因,老前辈可否说明?也好让我安心点。”

老者捋着颔下白胡须点头道:“不错,接引一个鬼判裁决的罪徒,确实犯了天地盟的大忌,不过这是一件莫须有的罪,我们不愿华山派独任其难,更不能让一个无辜的有为年轻人含冤负屈,目下还没到和天地盟翻脸的时机,也只好要你暂时隐蔽一时了。”

顿了顿笑道:“你尽可安心住下去,敝上对此事,早有安排。不过你一口一个老前辈,老朽生受不了,以后最好是喊我一声老于就是。”

杜君平点头道:“如果你不以为忤的话,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话题一转接道:“在下至今不明白,天地盟为什么会找上我?我这番出走之后,会不会因此祸延师门?”

青衣老者沉了一会道:“有许多事老朽一时不便明说,这里面当然有原因,而且牵连极广。不过你可放心的是,天地盟究竟不是邪魔外道,目前虽然变了质,但还没到明目张胆的作歹为非境界,你逃出师门后,华山派只不过负有监守不严之责,掌门人可当众宣布将你逐出门墙,然后答允会同天地盟的执法,将你缉擒归案就行了。”

杜君平长叹一声道:“照这般说法,在下以后在江湖是寸步难行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青衣老者徐徐地道:“但这难不住你,你可以易容改扮,掩去本来面目。再说天地之大,何处不可以容身?”

杜君平摇头不以为然道:“在下无辜蒙此不白之冤,他们就是从此不再追究,在下也得查个水落石出,士可杀不可辱,父母遗我清白之身,岂能任凭他人横加侮蔑?”

他愈说愈激动,星目煞气隐现,俊脸飞起二朵红云。

青衣老者暗暗点了头,徐徐地道:“目下江湖乱象已萌,只怕不久便有大的变故发生,华山之事,便是一个启端,将来这局残棋,总要有人来收拾……”

青衣老者抬头一笑又道:“杜公子请里面歇息去吧,老朽带路。”

杜君平跟那老人进一间简陋的卧室,青衣老者却回手掩上房门,径自退去。

杜君平和衣往床上一躺,他原已十分疲乏,这一睡倒,本该极快入睡,但脑际间却展现出,一幕幕的往事,清晰映现眼前,他记得自己似乎是生长在一个荒僻的农村,由一个自称奶妈的中年妇人抚育。

有一个黑脸钢髯,腰间插着一柄大斧头的大汉,常常送米送柴来,奶妈要自己叫那大汉公孙大叔。公孙大叔喜欢喝酒,人却是豪爽得很,对他十分喜爱,很小就教他手拳脚踢,稍大又教他内功入门等基本功夫,以及纵跳轻身术,一直是相安无事。

大概是十三岁那年,公孙大叔突然领来了一个道士,也就是现在的师父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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